《颜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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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氏女-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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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秉初怔了一怔,急忙起身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我来府上还没有去给夫人请安呢夫人如此想着我,我心里倒是羞愧的很。”

那丫鬟忙抿嘴笑道,“夫人说不用了,”她看了一眼旁边岿然不动地坐在桌边的杜瑶,随即移开目光,转头继续说道,“姑娘就当在家中一样,不用拘束。”

颜秉初笑了笑。

雁卉出了杜瑶的院子,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夫人左叮嘱右叮嘱一定要对这位小娘子客气尊重。今日看来,她年纪尚幼,还未长开,就能窥出百芳难及的艳色。那样的品貌,也难怪被燕国公府定下做了未来的世子夫人。

雁卉突然想起那个提起名字就会惹得夫人不快的人,虽样貌不如屋里的这位,可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了,竟是自甘堕入贱籍。

真是同人不同命。

可又能怪得了谁呢?路,谁不是自己走出来的。

雁卉也就随便感慨了一番,就急步走向杜夫人的院子回话了。

“颜娘子很是客气,还要来给夫人请安呢。”

尽管屋中没有旁人,杜夫人也是端正地坐在榻上,闻言忍不住笑道,“是个懂礼的好孩子。”又问道,“有没有说不用了?”

雁卉笑着点点头,“奴婢还说,夫人让她不用拘束,当自个儿家里似的。”

杜夫人的目光扫了她一眼,笑吟吟地道,“知道你妥帖。”说着从头上拔了一根金钗子下来,“赏你的。”

雁卉连忙笑着去接,蹲身行礼道,“多谢夫人赏。”

“姑娘有说什么没有?”

雁卉想起杜瑶坐在桌边,面上一副淡淡的表情,接着簪子的手便是一顿,方笑道,“姑娘比以往端庄多了,夫人没看见,就是颜娘子也没有那幅端庄劲儿的。”

雁卉用了“端庄”两字不是没有原因的。

杜瑶的性子撒泼的很,一言不合就能大吵大闹。去年为了那件事吵了多少回,杜夫人伤透了脑筋,一面又要对付金姨娘,一面又要安抚她,最终累不过自己大病了一场,杜瑶方才好些了。

可是变得太过老实了一些,又让杜夫人心里不安又心酸。

“夫人不用担心,奴婢送果子时瞧着姑娘同颜娘子聊得倒好,面上还带着笑呢。”雁卉安慰道。

杜夫人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

从雁卉走后,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尴尬。

见她神色幽远,不知在想什么,颜秉初也不知如何开口,便伸手拿了盘子里的果子,低头在手上玩着。

“听说你定亲了?”杜瑶收回神思,突然问道。

“嗯。”颜秉初点点头,提到这件事,难免想起谢诩,一时颜秉初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杜瑶目光定在屋里某处,并没有注意到颜秉初的神色,兀自继续问道,“听说燕国公府的世子?年纪也比你大上好几岁。”

颜秉初一时猜不透她要说什么。

“这算是泼天的富贵了吧夫君是承爵的嗣子,自己一成亲就有诰命封号。”杜瑶突然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原来这京里的高官贵胄那么多,我一个深闺里的小娘子也识得一个诰命夫人呢”

话说得一点不动听,颜秉初蹙起眉头,甚至可以说是难听。

“你到底想说什么?”颜秉初不客气地问道。

“怎么?”杜瑶斜挑着眼睛看她,从颜秉初的角度看过去,这个姑娘的面目显得有些可憎。“我说得有错?”

颜秉初怫然起身,拉下面色来。她最近一直在吃亏,被两位公主扔下车,被人故意惊马。前者身份高于她,又处在深宫,她鞭长莫及,后者的始作俑者,她自己还不清楚。

被人窥伺、被人欺负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她的心里一直潜藏着隐隐的怒气。

是,她能忍,可是那也是在她不在乎的人面前。

面对眼前这个少女,颜秉初不禁感到一丝失望和无力。她是她在福州童年时代最要好的朋友。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使得她变得如此刻薄呢?

“杜瑶,”她泠然望着她的脸,自然没有忽略面前少女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诧,“我今日来,是作为一个朋友来探访故友。只是我没有想到,故友已故,所谓的故友也只是存在我的记忆里而已。其实,倒不如莫来的好。”

颜秉初眨了眨眼,努力掩去眼里的一丝水雾,“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事,今日这句话,你想听也罢,不想听也行。杜瑶,你变了,变的样子很不好。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颜秉初冲着她微微一行礼,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敢说你没有变么?”

 第一零二章交心

收费章节(8点)

第一零二章交心

身后传来的话让颜秉初停止脚步,转过头来。

杜瑶的面上带着一抹倔强,抬着脑袋目光死死地盯住她。

“不,我不敢说。”半晌,颜秉初垂眸轻声答道。

岁月流逝,很少有人敢问心无愧地认为自己一直一直没有变,一直一直是最初的模样,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控制方向,努力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

“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变了?”杜瑶站起身,突然歇斯底里起来,“你以为是谁,出生世家就很了不起么?是啊,我忘了,”她语带嘲讽,“当然很了不起,你还是未来的世子夫人,再将来就是一品诰命,我这个小小的人物哪里高攀的上?是啊,你说的每一句,我都该洗耳恭听才是……”

说话声音太大,将廊下和文杏闲谈的冬雁惊动,急急忙忙撩起帘子进来,“姑娘,姑娘,”她跑到杜瑶身边一把拉住她,“我的好姑娘,你都在说什么胡话,你这说的不是让颜娘子寒心么”

“看见没有?”杜瑶一把甩开冬雁的手,“你来我家,从我的母亲到我的丫鬟全都向着你,从你说要来的几天前,母亲就不停地叮嘱要对你客气再客气,尊重再尊重,同你交好,指不定我就能得个大好的姻缘。你说多可笑?同样是从福州来,你父亲进京就官授三品,我父亲就得了个五品的小官儿,可是我同你交好,就能将他的品秩往上提一提么?”

在颜秉初身后的文杏气得刚要上前发话,便被颜秉初一把拉住了,看了她一眼。

文杏气呼呼地撇了撇嘴,转身撩起帘子出了屋子。

杜瑶依旧大声地说着,冬雁在一旁拉也拉不住,劝也劝不住,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不停地向颜秉初道歉。

颜秉初一直静静地站着,其实杜瑶说什么都只是从耳旁掠过而已,她看着杜瑶红了眼睛,红了鼻子,却固执地弯着着唇角,高扬着下巴,做出一副满不在意地模样。

真的不在意么?

“……权位、名利当真那么重要么?引得众人趋之若鹜?”杜瑶终于露出一丝虚弱之色,“我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你也这么想?你也是被世家权贵;花团锦簇迷了眼,难道他不好么?”

颜秉初终于抓住了一个关键字,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面色惶惶的冬雁,柔声道,“你先出去吧。”

冬雁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安静下来的杜瑶,犹豫了一会儿,方行了一个礼,慢慢地出了屋子。

颜秉初重新坐到桌前。给她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说吧,他是什么人?”看着她的眉眼染上一丝讶异,颜秉初微微一笑,“我可不想让一顶贪恋富贵荣华的帽子无缘无故地套在我头上,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如此说倒无所谓。你没说,我怎么知道他好不好。”

不知是因为颜秉初的目光,还是因为颜秉初提到的人,杜瑶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别开目光。

这时,倒有了一种别扭的可爱。

“怎么不说?那岂不是要大大冤枉了我?”颜秉初笑眯眯地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既然你不说,那我先说。”

“想来你问我定没定亲不是没有缘故的,燕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名头确实好听。”颜秉初笑盈盈地继续往下说,“可是,我看重的并不是一品国公的位高权重,不是诰命夫人的金翠辉煌,而是那个人。”

杜瑶啊了一声,似是有些不信地抬起头看她。

颜秉初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她将视线投向半卷湘帘的窗外,六月末的天气,暑热犹胜,窗外的花草树木长得正是繁盛的时候,她能看见站在树荫下面带忧色的冬雁和眉目犹有些不平的文杏,突然展颜笑了笑,“这世上有一个人能关心你,急你所急,忧你所忧,真好。”她转过头来,轻轻道,“我看重的那个人,就是这样。”

“以前,我以为,两心相悦”说到这个词,颜秉初似有些不好意思,微微顿了顿,耳尖泛上一丝红晕,“大概只是戏本子里才有的罢。我以为,这一生其实就可以这么过了的……”

直到,知道那种滋味后,那种前世今生第一次品尝到的味道,她才明白,那原本设想的一生将是多么无趣。

幸好,幸好,他不曾放弃,幸好,幸好,她不曾固执。

“我看重的那个人,只是他,恰好是燕国公世子而已。”

“你骗我,”杜瑶摇了摇头,不肯相信,“他长了你那么多岁,你怎么会看得上他?”

颜秉初扑哧一笑,“在别人眼里,明明是他正当好年纪,而我还太小,这个问题该问他才是。”她顿了顿,抬头盯着她,勾了勾唇角,“真真,你是不相信,还是不愿相信?”

杜瑶忍不住微微面色一红。

过了一会儿,她酸楚地笑道,“你真好运,你看上的那个人,正好是位世家权贵之子,前途锦绣,这样,你母亲也不会逼你改变心意。而我——”

颜秉初放下手中的茶杯,端坐着倾听。

“——你说,我为什么不喜欢那样的人呢?你还记不记得在福州时,我们,还有娴姐姐结金兰的那天?我们走到一个亭子里,你说了关于三角形的感情。当时虽然还有些懵懂,可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每个人说过的话。我说,我的相公不能纳妾。其实,我找到了的,”杜瑶突然有些急切,抓住颜秉初的手,“你相不相信?他和我说,一辈子只会喜欢我。”

颜秉初看着她热切的眼睛,点了点头,“我相信。”

这样的誓言,坠入感情的每一个人都曾说过,无论是说出来,还是藏在心底。

杜瑶赧然,缩回手,盯着自己的指尖,“我和他那么好,认识那么多年,彼此相知,及笄后就嫁给他,有什么不好呢?”

杜瑶渐渐伤心起来。

“你也知道他的为人很好,看一个人,难道不是看他的品性,而是家世么?就是因为不是世家权贵,于是轻易地否定掉,那又有哪一个世家权贵之子会看上我这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母亲为什么不明白这个道理,难道当年她嫁给父亲只是看他有了功名,家世堪匹么?”

“你说我知道那个人,那么,”颜秉初迟疑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第一零三章棋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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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棋谱(上)

院子里有小丫头想往屋内探头探脑,见冬雁瞪了她一眼,又缩回了脑袋。

这两人一直站在院中,努力做出一副闲谈的样子。等看到两个小娘子手挽着手从屋内出来后,方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顿争吵终于被压了下来。

“姑娘这是要回府了?”冬雁上前行礼道。

“嗯。”颜秉初点点头,唤上文杏。

“初儿,”杜瑶在身后喊了一声,颜秉初转过头来,杜瑶冲她展颜一笑,摆了摆手。

她笑得很漂亮,纯美干净。

颜秉初便回以一笑。

两人都看进对方的眸光里,心里柔和一片。

“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

“你今天做的很不错。”坐在回府的马车里,颜秉初夸赞文杏。

说的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走到院子里拦住外人。

文杏不要她赞,撇撇嘴,“姑娘今日还同人吵架了,没羞没羞。”

“嗯”颜秉初老实地点点头,“我今日是做错了,无缘无故地就发了脾气。”

文杏失笑,“姑娘认错认得倒快。不过,”她又有些不平起来,“当时杜娘子的话确实难听了些。”

颜秉初笑了笑。

马车哒哒哒地碾过青石板路,穿过南市的喧嚣人声,往恭安坊驶去。颜秉初掀了帘子,往外看了看,正是日头微斜之时,正午明亮刺眼的阳光此时已转为柔软的姜黄色,马车正好驶上了两座山墙之间的大桥,马车外便是宽广的河面,有妇人端着碗盘篮子蹲在河边的石阶上,身边还有几个跳来跳去的梳着总角的小孩子,坐在马车上都能听见他们咯咯的笑声。

“真好,”颜秉初轻轻地道,外面的景色热闹而温暖,她笑眯眯地转过头看着文杏,“她给我道了歉,我也和她道了歉。”

“奴婢现在知道了,”文杏笑她,“下回你们再吵,我也不帮着你,只管一边站着,反正前一刻吹胡子瞪眼睛的,下一刻就好了,今个儿白白害得冬雁姐姐担心了一下午。”

“是啦,是我错了,还请文杏姑娘饶恕则个。”颜秉初笑着拱手拖长了音调。

文杏看她此时笑容天真轻甜,眼睛黑亮清澈,终于一扫前几日隐隐的抑郁,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

下马车前,颜秉初殷殷嘱咐道,“今日的事可不许告诉缀幽听,省的她又罗嗦。”

缀幽因着快要出嫁的原因,看什么都觉得不放心,近日未免就有些噜苏,文杏偷笑着连连点头,“是,是。姑娘就放心吧。”

#

《诗经》里说“七月流火”,颜秉初用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可洛阳城里的七月一点都没有转凉的意思。

“阿初,阿初,”刘圆圆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就用手揽住她的肩膀。

“天呐,热死了”颜秉初伸手要将她肉肉的胳膊搬下来。

“嘘嘘,你别说话,”刘圆圆急忙制止她,左手又将她拉近了些,右胳膊隐在两人中间扭动了几下,甩了甩袖子。

颜秉初看得发笑,小声问道,“你这是做……”

话未说完,她的眼睛骤然睁大,抬头惊喜地看了刘圆圆一眼。

从刘圆圆的袖子里滑下半本棋谱,她接过,轻轻一翻,没错,这本棋谱,正是她一个月前在马场丢失的那本。

眼见她就要开口说话,刘圆圆急切地在她耳边小声道,“快收起来,别让人看见了”

颜秉初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快呀”刘圆圆朝她瞪眼睛,“是我偷来的莫让别人看见了!”

尽管颜秉初满头雾水,但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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