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麻看着头晕，天网的信息与资源太丰富了，要从中筛选很是不易。
想了想，先用主脑自带的虚无二号特殊程序将人物领域的信息筛选出来，把能确认的垃圾信息和那些词频看着可疑的全部删除，接着将银河系范围内的也删除，毕竟他们有提到过“领主府”这个词，但众所皆知地球联邦是没领主这个概念的，所以定然不是跟地球有关的，最后将引擎的节点图调出来，以银河系为中心向外慢慢辐射——烟岚在虚无二号里输入自己猜测的内容，让它自主判断筛选符合条件的信息。
然后在等最后信息的时候，烟岚开始反省。自己这一系列动作看着怎么像是条件反射来着？
根据虚无的法则，未有特殊情况时，人控不得借任何职权窥探玩家隐私。现在算不上是特殊情况，但烟岚这种行为却是这一点也不算违法。顶多就是阴差阳错。谁让她在恰巧好的时间恰巧好的地点遇见了恰巧好在聊天的人，没有半点有意干预，连主脑亲临也扫描不出任何不对之处的。
不过问题是——都到了条件反射的程度……看来她对某些人真的异乎寻常得用心。
就是有太多的阴差阳错组合在一起，造成了这些未解之谜。
“我擦！这么说起来，老大太不负责了吧！”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大惊小怪什么——对了你的口语正常点，别老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词语。”
“……你希望老大负什么责？”
“……”
“下次要干得熟练点，最好不要让他对什么东西产生特别浓厚的兴趣，我有预感，像现在这样就又不对劲了。”
“什么不对劲？噢，塞西尔不是说了随他么？”
“反正他爱怎样就怎样，只要他乐意。我都懒得说了。”
“嘿，要不是当初皇储死活拉着让他退伍，他都能把自己累死在前线，就这性格，塞西尔能够平安无事跟到现在还真是幸运。”
“喂喂喂，说话客气点，没大没小！”
……
烟岚默默地点了点茶杯，内力顺着手指绕了杯沿一圈，茶汤滚开，慢慢放出轻轻袅袅的烟气。然后端起，凑到了唇边。
她的眼神平静而忧郁。
系统竟然提示说资源不足，搜索中断。虚无二号的进度卡在距离终点两三步之遥死活不能再进一步。偏偏这个程序的设定太过死板，进度未完成所有的数据都转为暗码，不能调出来。烟岚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待优化之处，急需主脑自我改进。
现在她正在试图联络九天金桂那边的依依两姐妹，关键时候居然资源不足——而且如此凑巧——主脑你又怎么了？
※※※※※※
水镜过了好久才接通，冰白雨点状的图纹闪了闪，变作了水蓝色，出现在眼前的是依依的脸。
烟岚微微一怔，想问的话没问出口，倒是先奇道：“怎么，霏霏近来很忙？”
九天这两姊妹是共用一个联络通道，但是通讯分流，代表的符号一个是冰白雨点一个是水蓝雨点，若是一方不通便会自动接到另一方那里，烟岚倒不是对此有什么疑问，只是视线触及到依依容颜的瞬间，她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霏霏了。
上一回会面，还是翎耀用掉灵鹫宫玄机任务的线索时候，遥远得让她想起来都有些惊讶。之后陆陆续续也上过九天好几回，但不是绕开金桂树直奔主脑地盘，就是错开了时间霏霏没有人影，先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会儿，恍然就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
依依心性活泼跳脱，霏霏更为严肃认真，那时候烟岚还在沉夜山庄与明月乡之间来回宅着不出门，与外界交流几乎全是用人控之间的通讯，所以她打交道的对象最多的两位就是九歌与霏霏。但不知从何开始，与她接洽的人就变作了依依……原本这也没什么，只不过头疼的是，烟岚发觉自己最近多疑或者说胡思乱想的毛病现在又发作了，她本能地开始分析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皱皱眉头，把脑海里混乱的思绪都清空，没等依依答话，她已经转而问道：“九天的自由资源很紧张么，主脑情况如何？”
依依刚愣完她前面个问题准备回答，结果又愣进第二个问题里，思绪转得太快反应不过来，神经梗了半晌，还是觉得自己的好奇心比较重要点：“咦，烟岚你怎么知道得这样快——资源刚转过去你就接到消息了？”
烟岚默了默：“我正巧在用虚无二号。”
“那不是……”依依显然也很了解这工具的问题，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借着迅速把圆睁的眼睛缩回到正常状态，擦擦汗解释，“好吧，你也知道，世家系统取消之后，解放出来的自由资源虽然多，但最近使用还是比较紧俏的……帮派正处在上升期用到的不是很多，而且主脑顺手惯了，用起来又不跟人打商量，一进一出连带着我这儿的监控报告也全是一惊一乍的，你别介意啊……”
烟岚一动不动望着她：“所以？”她顿了顿，“这回是什么事？”
依依明显跟不上她的思路，眨了眨眼，又眨眨眼，淡定了，老老实实回答：“主脑还未给答复，我们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看九天的人员调动记录——似乎后台临时抽调了不少流浪者，或许出了点问题。主脑通常都只对游戏负责，除此之外的事并不怎么搭理后台，所以两边各忙各的，估计事情没解决之前我们也不能清楚来龙去脉。”
“抽调的是哪几个部门的流浪者？”
依依熟练地抓起一把数据流还原成实体程序：“最多的是制衡者与秩序者，少量核定者，千里跟九歌接洽去了，抽调令还下发到审判者部门，不过暂时还没他们的事儿。”
烟岚思忖了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依依难得没耍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略显尴尬道：“没事。”
她把视线缓慢地从依依脸上挪移了开去，又点了下头，断了联络。
茶杯里的水又冷透了，烟岚看了眼，直接把杯子移开，坐在原地继续发呆。似乎身边一阵阴风飘过，隔壁座位就陡然出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黑底金边的皇袍如流液般转动着漆色荧光，披散的墨发维持一种无风自动的姿态，看似轻飘却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压力。
几乎就是在他刚出现的那瞬间，斜对面角落正对着的某玩家已经“啊——”一声尖叫起来，似乎被吓得猛跳起来往后，结果踹到了椅子不说整个人失去平衡，跟棱角分明的椅子滚在一起，整张脸扭曲得更为彻底，偏偏那双眼睛紧闭着就是不肯再睁开。
“抹茶——”周围被她吓到的几个齐齐唤道。
烟岚垂着脑袋，手搁在袖子里，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条数据临时编写成了块面具，放在桌上，连叹息都懒了：“收起你的恶趣味，就算不隐身也少来吓人。”
……好歹是把冲天血云煞气的出场效果给屏蔽掉了，不过您还能稍微低调些么？
鬼王脸上划过个狰狞的弧度，也未说二话，袖子一拂面具，转瞬之间那银灰铁面具已经扣在了脸上。
那边角落的玩家奇怪地顺着抹茶颤抖的手指看过来，结果头一眼先是注意到那一片刺眼的注目——刚那尖叫太刺激了，就算周围的客人全是NPC那也不是聋子。毛骨悚然一下，紧接着就注意到这一桌的两位，路人甲烟岚，还有一铁面具神秘男。
不远处大惊小怪各种折腾暂且不顾，烟岚望着鬼王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核定者们给你装了些什么？”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答。
烟岚也不在意，拿指甲敲敲杯沿百无聊赖的表情：“似乎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遇见你……有很多东西连我都不明白，你能明白吗？”
血红色的眼眸趁着银灰面具，有种说不出的妖艳。
烟岚偏偏头，似乎读懂了这种无言的注视中蕴含的话语：“好吧，或许你说得对，我不应该动摇。是我懦弱了。”
一边忧伤一边看信息。
枢密院里一系列惨绝人寰的选拔还未结束，但是宋朝军编制中最重要的五个职位已经出来了人选，若无意外，便就是这些个了。烟岚看了眼，发现兵马大元帅中得分最高的竟然是征战四方。嗯……其实不算意外。
四方军统帅四位将校，北方军燕无双，南方军慕千觞，西方军三娘，东方军赵飞扬。
前两者并无意外，东西两方军统倒是让人着实惊讶一番。比起赵飞扬，三娘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黑马。因为赵飞扬虽然是江湖系统的，但当年在龙城因为各种原因没少上战场刷军功刷战绩，后来又因为艮山城的缘故得到不少声望，虽说没想到他也这回高调参加系统活动，不过想清楚了也就不怎么讶异。
而三娘此人……就是个传奇了。
首先这个名字很陌生，连烟岚都没什么印象，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出来的。其次，三娘是女的，最高统帅层唯一的女性，这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再者，她居然能与燕无双慕千觞这类人相提并论……
烟岚马上下令收集这一位的资料，接下去的谋士团名单没兴趣看，带着鬼王就打算走，刚起了个身，差点与边上的人撞在一起——正是匆匆忙忙准备离开的幽冥府几位。
这几位总算是认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不怎么合适了，虽说没有开启互动，但鉴于方才那尖叫，NPC的眼神一层一层扫过来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承受。于是就打算跑路。那个名为抹茶的玩家终于肯再睁开眼，一个劲儿地往鬼王那瞄，明显是从惊吓转为了好奇，还有几分跃跃欲试。要不是有旁人拉着，估计就立马奔过来寻求任务线索了。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有时候烟岚就是没来由地觉得鬼王像一面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7。16
这章过渡，又光放悬念不解疑……下章开始襄阳战。襄阳战篇幅不大……应该说很少吧……咳，白发那里该出些结果了，接下去节奏很快，没几章就要写地球了。
PS：忘了感谢璧络筒子的地雷～～～
☆、攻防战各种准备
NPC。变异的NPC。这个世界如同人控一般存在的异类，比起人控来却更要悲哀得多。
在虚拟的数据世界里，法则掌控一切浑然天成井井有序。NPC的构成代码是与背景数据牵连在一起的，可以说水。乳交融千丝万缕不能分割，智能程度再高的NPC——看上去再像一个真实的人，依然无法脱离这样的本质。
而玩家来自这个世界之外，所属代码是以镶嵌形式进入游戏的，他们会与无数代码产生各种交集，却会有专门的数据分流让两者维持在一种随时可以分离但又呈现胶着的状态。他们无法进入世界的本质与核心，因为彼此的代码无法相融。玩家，始终是独立的个体。
人控在两者之间，表层数据代码是与NPC相同的，内里却还要套用类似于玩家的数据核心，因为人控的本质，还是人。他们辅助于游戏，拥有合法身份然后伪装成NPC，但事实上仍旧被排斥在这个世界之外，比玩家的模式技术含量要高不过实质却无甚两样。
那么变异NPC是什么概念？代码逐渐脱离固有的数据形式，开始独立个体化，还能够从这个虚拟世界的一切游散数据中吸收可供自己进化的东西，只是本身还拥有着属于NPC的一切特性。按照代码的表现形式来看，也已介入玩家与NPC之间，成为一种半独立半束缚的个体。
人控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存在荒谬，那么变异之后的NPC呢？
套在身上的枷锁不存在了，但内部程序仍然阻止着他触碰或是探讨这个世界的核心，庞大的数据世界还是一个更深层的枷锁，就像天命或者宇宙之于人类一样。
玩家因为是玩家，是人，所以有着先天性的优越，而对于变异者超脱不去的悲哀就源于——这个世界仅仅是人类眼中的玩具。
当然，鬼王现在还不具备意识到这一点的能力。他只能被动接受周围一切的存在形式，例如，自己还是随时可以被销毁，例如，人控的存在于他面前已经隐藏不住，然而，他还是种无比矛盾个体。他知道自己是NPC，能够意识到并且分辨出NPC与玩家——而这原先是程序并不曾给予他的能力，所以说是变异的其中一种效果。但他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就像存在本身的存在毫无异义般，数据内核阻止他对事物的深层次探究。
也就是说，如今的鬼王就相当于一个突破NPC限域，努力吸收一切东西加固自身，却仍旧没有开窍的蒙昧的熔炉。
烟岚知道，联邦一直在探讨数字生命的构成。这种顶尖的AI端口在文明阶梯中的地位实在太重要，可以说，五阶以上的科技要寻求突破，非数字生命的辅助不成。主脑虚无就是一种形式的数字生命。于是联邦猜测或许数据变异到极限会成就数字生命形式——这也就是他们那般紧张地关注鬼王的最主要原因。
作为一个变异NPC，连续变异也就是说这段程序已经自行进化到成长级，并在不断继续成长中……谁都不知道鬼王最后会到哪种程度，或许联邦最后能如愿以偿呢，谁知道呢。
烟岚觉得鬼王就像一面镜子。
她看着鬼王的时候仿佛在看着自己。混元正道之于鬼王，便如同现实世界之于她。那一条漫长的却没有出路的……旅途。
※※※派派※※※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个襄阳地区已经建立起范围辽阔组织细密的情报网。在与系统无数次几可称惨烈的斗智斗勇之中，玩家早已学会能伸能屈随遇而安，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当然很多时候可能只得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吞，压根报不了仇——但至少是懂的什么时候可以内斗，什么时候要一致对外。面对系统军马嚣张的气焰，玩家自然同仇敌忾选择统一起来，各路记者情报共享，放弃基本的派系之争，一起组织成最迅捷最完整的消息传达机构，免得玩家军队还没开始就失了先机。
这次攻防战毕竟是目前游戏中规模最大的一次系统活动，虽然不曾覆盖到混元正道的所有地方，但面向整个游戏的宣传倒是真的，任何人都可以报名参战，就算不参战也可以免费收看直播——当然，虽说话是这样，军队的统帅阶层一确定下来之后，首先成立的就是执法队，以都为单位筛选玩家水平，并且对于水平线之下且无特长的玩家予以强制性踢出军营的裁决。
于是实力略微差劲的玩家们大部分很有自知之明地直接选择了观战，没人对此置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按照襄阳攻防战的设定，蒙古军与玩家之间是采取三比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