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瑶草碎料不差,一直到午饭开席,瑶玉再没露面。
有了晌午经验,下午瑶草再应酬起来就熟络多了,一群闺阁小姐相处的极为融洽,大家去了之前拘谨,放开了心胸,围坐一起,从读书到玩乐,再到穿着打扮,大家无话不说,左不过消磨时间,等着新娘临门。
回头却说杨家距离柯家虽不远却也不近,来回二十里路程,骑马不消一个时辰,只可惜新嫁娘的三十六抬嫁妆,这些脚力轿夫都得步行,去时一身轻松,一个时辰就到了,回来负重,整整用了两个时辰,加上本地有关门三难新郎之习俗,新郎必须回答一些问题,做一些事情,让女方满意方才发嫁,这一耽搁,接亲队伍直到傍晚时分才返回柯家庄。
柯家才担任往返联络报信之责,一路骑马往返报备,不时传信回家:
新嫁娘离此还有十里路……。
还有五里地……。。
快了,快了,到了村口了。
柯家才说了‘快了’之后两刻钟,柯家村头方才响起呜里哇啦唢呐声。
瑶草闻之如闻天籁,嗳哟,自己苦日子总算快要完结了。
接下来便是新人拜堂,这个仪式在怡安堂正堂举行,瑶草等是不能出席的,为何呢?因为喜堂之上男女混杂呀。
不过,瑶玉可以直接去新房看新娘子,向新嫂子要红包。
却说那边唢呐吹得震天响,瑶草等在小院里困着,十分毛躁,一个个恨不得到喜堂上瞧瞧去,无奈门外有看门婆子,以及瑶草瑶枝奶娘把着关,一个个意兴阑珊,无功而返。
而后新娘入洞房了,瑶草等一众小姐刚刚到了新房,新娘子还没看清楚,婆子们就嚷嚷:“开席了,开席了,请小姐们坐席呢。”
一群人簇拥着新郎官柯家为出去了。
瑶草是主人家,也顾不得跟新嫂嫂讨要红包,忙着招呼各位小姐回来开席,等酒宴撤下,送别了各位小姐,瑶草瑶枝满心欢喜,正准备去看新嫂嫂,讨红包沾喜气,谁料柯老夫人却派人来寻,叫瑶草等人去怡安堂拜见各位长辈亲戚。
无奈何,瑶草瑶枝只得来到怡安堂,却见柯老夫人院子里已经搭起了一小小戏台,瑶草心下疑惑,难不成要开锣唱戏文呢。
瑶草进得祖母卧房套间,除了柯家所有女主人齐齐在座,另有一位精干妇人,虽然只是匆匆见过,瑶草认得她正是杨家二表舅母。
余波未平
瑶草瑶枝姐妹此刻总算见到了不告而别一整天的瑶玉,不过她此刻已经换上了一套粉色锦缎襦裙,头上梳着与瑶草们一般样的随常云髻,簪着一根点翠簪子,鬓边戴着红绒花。
瑶枝一见瑶玉打扮顿时紧张起来,当着众人,却也不敢问询自己礼服红宝首饰去向。
却说瑶草、瑶枝、瑶玉三人,盈盈拜过柯老夫人与各自母亲。柯老夫人笑盈盈风吩咐孙女们:“见过你们二表舅母,两位表兄。”
这位二表舅母正是新嫂嫂杨秀雅二婶,廪生表哥杨秀成之母亲,柯老夫人娘家侄子媳妇,杨二夫人。
三姐妹排排站立,盈盈福身,齐齐向二表舅母行礼问安,表舅母忙叫搀起。三人各得一个锦缎荷包。
而后,三人遵从柯老夫人吩咐,与两位表兄见礼,一个就是十四岁廪生表兄杨秀成,另一位表兄杨秀林,十二岁,是杨秀雅亲兄弟。
所谓行礼,不过众目睽睽之下,瑶草们弯腰说一句:“见过两位表兄,表兄们身上好。”
而他们则躬身回一句:“妹妹们身上好。”而后各自落座,虽然偶尔目有交接,却并不私下交言。
瑶草注意到对面大表兄杨秀成眼神,几次飘向自己这边厢,不过瑶草很确定,他看得应是瑶玉。
与之相反,坐在上首的二表舅母之眼神,却在瑶玉、瑶枝、瑶草三人身上来回逡巡,表情凝重,不知想些什么。
柯老夫人咳嗽一声发话道:“瑶玉,与你舅母表兄倒茶。”
众人知道,这是定了瑶玉了。
却说柯老夫人此话一出,在场各人表情各异。大房王氏瑶玉母女不消说得,是喜形于色。二房苏氏瑶枝母女则是满脸失望。唯有三房方氏瑶草母女,则大大松了口气,母女们一个心思:唉,总算落定了。
杨家二舅母在柯老夫人话落同时叫了声:“大姑母?”眼神看着柯老夫人似有话说。
柯老夫人神情稍稍一滞,复笑道:“哦,忘记跟你说了,瑶玉是你大表哥家长女,性格最是温顺谦让,对老人也最是体贴周到了。”
瑶草闻言顿时身上一阵发寒,忙一握拳让自己舒服些。旁边的瑶枝大受打击,竟然毫无形象张大嘴巴,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祖母说谁呢,一时呆愣了。
瑶枝声惊呼之音虽小,却惊动了对面一直盯着三姐妹观瞧杨二少,那小子瞅着瑶枝傻样挤眉弄眼,(*^__^*)嘻嘻偷乐。
瑶草顺着他的眼神,方才发觉瑶枝窘样,忙拐一拐瑶枝,瑶枝醒神,慌忙闭上嘴巴,低下头去,羞得耳根也红了。
瑶草恶寒过后,只觉得喜乐,抬头想看看母亲什么神情,却正对上柯老夫人打结的眉头,连忙按下笑意,低头装羞。
闲话休提,却说瑶玉得了柯老夫人指令,款款起身,满脸娇羞,从容的接过谷雨手里茶水,捧给二舅母及两位表兄。
二表舅母稍一迟疑,心头闪现之前喜堂一幕,只觉得此事太过敷衍潦草。抬头看看满脸兴奋的长子,再看看满眼期盼的姑母,想这些年姑母提携,二舅母最终喝下了瑶玉手里香茶,并拔下自己头上一支赤金扁钗插在瑶玉髻上。
一般婆婆相上媳妇插凤钗,都该夸赞几句才是,二舅母却微微蹙眉,似有不满,终究什么也没说,一心一意品茶去了。
是的,本该兴高采烈的二舅母,插钗时眉头皱了一皱。虽然只是那么短短一瞬间,瑶草却看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由翘一翘,看来自己所料不差,瑶玉在这位二舅母眼里并非儿子良配。
不过大表兄杨秀成似乎十分满意,看来果然是自古男儿多好色。论相貌,瑶枝只能算作清秀,的确比不过瑶玉。
想起瑶玉最终会摒弃与他,瑶草不知该为这位表哥欢喜还是悲哀!
却说柯老夫人见二舅母喝了茶,插了钗,顿时眉开眼笑,倒没计较二舅母夸是没夸。
紧着大家说笑几句,苏氏有些提不起精神,王氏说话,杨舅母又不大兜揽。为主是方氏凑趣,连连夸奖大侄儿媳妇秀雅好相貌,好家教,好陪嫁。
杨秀雅陪嫁的确不差,除了三十六台嫁妆,另有压厢银子二百八十两,土地五十亩,这可是不小的数目,杨家大房拢共也只有一百二十亩土地,家里尚有一子一女呢。
柯老夫人杨二夫人闻听方氏夸赞十分开颜,王氏却撇撇嘴可有可无的笑着,唯有苏氏心头不乐,那眼睛锥子似的横着王氏母女,偶尔也瞪眼瑶枝,似乎怪她不争气。
杨家母子稍坐片刻,便起身道恼,要去歇息,他们一路步行送嫁,的却辛苦了。柯老夫人点头应允嘱咐道:“你们也累了,好生歇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她们,就当自己家里一样,且别客气。”
三位柯夫人齐齐起身,护送陪伴而去。
瑶草瑶枝正要相携告辞,却不料柯老夫人发话道:“瑶草瑶枝,你们留一留,我有话说。”
瑶枝瑶草交换一下眼色,却猜不到柯老夫人所为何来。只得双双停下脚步,低头应道:“请祖母吩咐。”
熟料柯老夫人忽然一拍桌子道:“瑶玉,跪下!”
瑶草眼皮一跳,看来是要秋后算账了,只不知祖母要追究那一桩。
却说瑶玉噗通一声跪下,随即哀哀哭泣起来:“祖母容禀,孙女还有下情。”
柯老夫人冷声道:“我听着呢。”
瑶玉哭哭啼啼道:“都是瑶枝误导我,她那日回家言说,她是大红礼服,红宝头饰。孙女也没仔细过脑子,便拿自己礼服跟她交换,熟料她们耍奸,竟然齐齐还了鹅黄衫子,害我一个出丑。我实在上当受骗,并非有意违拗祖母,还请祖母详察,还孙女一个公道。”
瑶枝正一肚子委屈,瑶玉抢了自己衣衫,抢了廪生表哥,倒头来还要这般黑白颠倒,诬攀自己,只觉冤深似海,气冲牛斗,不等柯老夫人发话,噗通一声也跪下了,连连磕头,珠泪滚落:“回禀祖母,孙女那日已经真真切切告知大姐,大红礼服乃是给祖父祖母六十寿诞寿宴礼服,再三再四不愿相借,无奈大姐那日哄骗孙女,叫孙女把礼服借她试穿,孙女推辞不得,只得答应。谁料,大姐穿上之后便说她穿比我穿漂亮,还道说给我穿那礼服,简直白糟蹋了。随后竟然乘这着孙女不备,抽身跑了,实在大姐不问自取,并非孙女有意教唆,还请祖母明察。”
柯老夫人怒眼瞪着瑶玉:“是不是这样?”
瑶玉摇头摆手,泪水肆意:“衣服是她借我,何来不问自取,孙女冤枉,求祖母做主啊。”
柯老夫人转而瞪视瑶枝:“倒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瑶枝也是满面泪水:“祖母,您因何信她不信我?衣服真是大姐强行劫取,红宝首饰也是大姐三番五次上门逼迫,孙女是万般推脱不得,方才出借。祖母不信,可以询问大伯母与小桂花,看孙女说谎没说谎!”
瑶草闻言差点失笑,很辛苦方才忍住,这瑶枝实在太可爱了,王氏与桂花能给她作证么?她们不证死瑶枝才怪呢!
柯老夫人一边叫了清明去叫王氏,随即叫了桂花进房,狠狠一拍桌子:“跪下,你老老实实,原原本本把这衣服的事情说一遍,若有半句隐瞒,明天就把你卖到外省去。”
桂花跪下期期艾艾一通哭诉:“回回禀老夫人,二小姐是主动借衣服首饰,大小姐原没利诱逼迫。”
瑶枝气得鼻子冒烟。指着桂花厉声喝问:“明明是她抢去,也不是什么人命官司,你怕什么,你为何要诬陷我?”
这事儿在瑶枝的确不大,顶多被祖母责备不待见,在桂花却是天大事情。王氏瑶玉一早发话,只要桂花胆敢吃里扒外,随时把桂花卖到窑子里去做妓。
而之前柯老夫人在瑶玉谄媚下,已经把桂花卖身契给了瑶玉,并允诺,桂花今后属于瑶玉了。
妓女虽然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可是好人家女儿,大多宁愿吃糠咽菜,没人愿享那种福。
瑶玉母女捏着桂花卖身契,桂花焉能不怕。所谓死贫道不如死道友,何况瑶枝顶多被责骂一顿,不会死呢!
桂花因而铁了心,任是瑶枝如何哀求责问,她只是哀哀哭泣:“二小姐你就认了吧,求求你做做好事饶了我吧。”
瑶枝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气的浑身乱颤,差点气厥,瑶草一旁慌忙扶住。
柯老夫人见瑶枝这般激动,有些狐疑起来,皱眉道:“瑶草,扶你二姐坐下再说。”
正在此刻,柯家三位夫人闻讯而来,看来谷雨悄悄与方氏苏氏也送了信。
王氏一来,瑶玉便扑过去哭诉,说瑶枝如何如何愿望自己,一时直哭得梨花带雨,浑身颤抖。王氏便跳将起来,指着瑶枝责骂:“你这个丫头,小小年纪竟这般恶劣,设计诬陷你大姐,你说,是什么居心?是不是想抢夺你大姐姻缘?”
瑶枝女儿家羞怯,这些事情能向往,焉能说破,且如今瑶玉与婚事尘埃落定,自己却被人这样大张旗鼓宣扬思想情郎,自己名声还要不要呢?一时间直气得嘴唇哆嗦,羞愧难当,偏又无法辩解,说自己本无此意,唯有嘤嘤哭泣。
苏氏闻言勃然大怒:“大嫂,不是我做弟媳妇僭越不识礼数,你狗长了岁数白活了呢?还是头脑发昏犯了疯癫?这是做身为长辈该说的话吗?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你这样败坏瑶枝品行,难道想逼死瑶枝不成?你好狠的心啊!”
说罢这话也学王氏,搂着瑶枝只哭泣:“婆婆,您可要为我们母女做主,瑶枝被人这样诬陷,如后如何见人呢?”
柯老夫人顿时头疼不了,砰砰砰只捶桌子:“住口,住口,都给我住口,谁敢再胡说八道一句,我立马开祠堂与你们写休书,你们信也不信?”
被夫家休弃,可是为女人的奇耻大辱,王氏苏氏闻言具是浑身一颤,立时停止了嚎啕,安静了。
柯老夫人按按额头,忽然转头看向瑶草:“三丫头,你来告诉祖母这事始末。”
方氏闻言一惊,紧张看着瑶草,柯老夫人这话问得刻毒诛心,瑶草若懵懂之间接下这话说下去,就有合谋陷害大房之嫌。,心里对柯老夫人厌恨更甚。
柯老夫人话一出口,瑶草马上察觉这话里陷阱,故作天真一笑道:“祖母问我呢?”
柯老夫人微笑点头:“嗯,你知道的对吗?”
瑶草点头道:“哦,那孙女就说说。”转头看着瑶枝,偷换了答案:“我觉得这事儿是二姐你不对。”
瑶枝顿时气结:“什么?我,我不对?”言罢可怜兮兮,泪眼花花看着瑶草,不能置信:不是商量好了,抵死不认么,如何又反口咬我呢?难道三妹你也要摈弃我么?
瑶草被瑶枝看的直发毛,皱眉点头:“嗯,你当时若追着大姐,好歹把衣服要回来,或者你直接告诉祖母,求祖母做主不就完结了,哪有今日这番口舌?”
方氏闻言顿时使然,放心抿口茶水,嘴角弯一弯,事件始末,方氏一清二楚,直觉这话引得刁钻。
瑶枝也听明白了,马上接口道:“我怎么没要,我当时就追着大姐去了,结果大伯母把我好一顿排揎,说什么大姐平日替我们照顾祖母饮食起居,吃苦受累,劳心劳力,而我一件衣服也不肯借,是太不知好歹,不知道感恩,无情无义。我说要告诉祖母,大姐还威胁说,让我试试,看看祖母到底会帮谁,我想着,想着……就……”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下面的潜台词乃是想着祖母一贯偏向,也就不敢告诉了。
瑶草在心里为瑶枝竖起一根大拇指,总算没糊涂完了。
柯老夫人闻言顿时脸色发青,王氏却是横眉倒竖,劈手要捶瑶枝:“你这个贱丫头,竟然敢诬陷长辈,你母亲没教好,我就代她教教你礼仪规矩。”
苏氏一步挡在瑶枝身前,昂头对上王氏:“怎么?大嫂敢说不敢认?”
王氏怒道:“认什么认?都是你们嫉妒瑶玉受宠,无中生有,我们瑶玉一贯尊老爱幼,亲和邻里,善待姐妹,这老夫人比谁都明白,岂容你们胡言诬陷!”
苏氏不由冷笑:“亲和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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