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仅是温苏苏一个人能看出了的程度了,可是即使是这样,不对症也没法下药,温苏苏完全就不理解他这次情绪波动的原因,要说解决,那根本就是无从下手。
所以小组赛结果出来的这个晚上,温苏苏终于是忍不住又去打直球了。
“灵之,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吗?你这样强装无事的模样,让我看了也很难受的,你知不知道?”当晚晚饭之后,温苏苏一个大跨步就拦住了灵之要前往天葵院子的脚步,那气势简直就是不问出个结果来不罢休的意思,终于是成功的阻止了这三天来灵之无数次刻意躲她的明显举动。
“……无事,是苏苏你多想了。”只不过这一次,灵之竟然也强硬的连直球都扛住了。
“我不信。”温苏苏皱眉,“我今天也不妨耍一次赖,你要是不说的话,那我就一直等到你说为止,反正淘汰赛还有两天才会开始,这两天之中我就跟着你好了,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说,如何?”
“苏苏……”灵之被她这样胡搅蛮缠的表现搞得有些无奈,一直紧闭的牙关终于有了点松动的意思,“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你……”
上一章就曾经提过,温苏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体质,总是在事情关键的最后一刻就会出状况,而现在她的这个本事又给发挥了个淋漓尽致,灵之话刚开了个头马上就要说到重要部分的时候,居然半路突然杀出了个程咬金。
“温师妹,原来你在这儿,我且找了你好久。”川芎是人未到,声先到,而直到他转过回廊走到两人面前,才又后知后觉的加了一句,“原来灵之师叔也在。”
温苏苏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想咬人。
“嗯,你们聊吧,我去替天葵换药。”灵之在川芎出现之后果然就将说到一半的话住了口,而后他也不给温苏苏再挽留一句的时间,就这么对她笑笑,然后极为轻松的便从她身边闪了过去,向着天葵的院子走远了。被他留在原地的温苏苏不免有些发愣,说是拦下他,也不过是他想让她拦下而已……
“温师妹,我是不是出来的不太是时候?”川芎带着笑音儿的话,让温苏苏更想咬他了。
“你既然知道,那最好能说出一个能站得住脚的打扰我的理由,不然的话,后果自负。”温苏苏盯着她,忽然一扯嘴角露出个颇为扭曲的笑容,不过川芎的表情却是丝毫未变,完全没有被她这点小伎俩给吓到。
“是是,还请温师妹恕罪,只是我要说的事情,却是对温师妹你十分重要。”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忽然沉了下来,让温苏苏不得不对他接下来的话严肃对待,“第廿七组的小组战结束的虽然也算早,但是却有比温师妹你们组别结束的更早的小组存在,温师妹,你淘汰赛第一场的对手,刚刚被定下来了。”
“……是谁?”川芎既然这么特意来提前知会她,温苏苏也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了。
“在这四天的试剑大会之前,此人还不过是个无名门派中的无名小卒,不过这四天过后,却无人再敢小看他了,他原本的名字是什么我倒没打听到,但是他们都称呼他为,血手。”
卷二 试剑大会 七七 何为信念
“血手?”温苏苏面无表情地重复,内心里却在吐槽,这外号俗爆了有木有!
“不错,温师妹可知道为什么血手所在的组别会这么早就结束小组阶段的战斗么?”可不管再怎么吐槽,川芎嘴角别有意味的笑容,让温苏苏却是心里一突。
“难道……”联想起自己所在的这个廿七组中和九吟两战的连城以及另外一个可怜的炮灰的下场,温苏苏也就能猜到个大概了。
“因为只要和血手对台过的选手,每一个都是重伤不能再战,并且听闻血手甚至不给对方认输的机会,几乎每一场动手的速度都比对手认输的速度还要快,并且他擅长的就是一击必杀,他所在的那个组,十人之中最后能在他手底下侥幸逃脱的不过才两人而已,而观看过他战斗的人再提起他时无不变色,血手之名,也由此而来。”川芎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叙事的语气却已变得肃杀起来,他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时,温苏苏就感觉一股凉气顺着后脊梁就窜了上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是哪个门派的人?”这样的人居然是她淘汰赛第一场的对手,温苏苏根本是连纠结都不纠结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与其提心吊胆地担心着花千树会做出什么来,还不如和这个什么血手一拼了。
见温苏苏如此镇定,川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温师妹,你不怕?”
“怕啊,怎么不怕。”在这种事情上温苏苏诚实的很,“可是无论再怎么怕事情也已经都定下来了,所以怕也没用,倒不如赶紧趁这两天的休息时间考虑考虑对策的好。”
“我特地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是想你提前认输避过这场灾祸,但现在看来,温师妹似乎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啊。”川芎笑着摇了摇头,“你与我不同,又为何这么执着于试剑大会的结果?据我看来,你并非如此在乎名利之人。”
“……试剑大会的结果与你来说也许只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但是于我来说却攸关性命。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知道,我是绝不可能认输的。”温苏苏这话说的是十二分的坚定。
川芎又再定睛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果然不再追问,“血手是砺雪门的人,这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他们虽然也受到了四大名门的邀请,但是四大名门却绝对没有特别关注这个门派的意思,并且和血手同出一门的其他参加大会的人战绩都是平平,就是这么凭空出世了一个血手,也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啊。”
“你说觉得奇怪,指的是?”温苏苏并没有听明白川芎的话外之音。
“温师妹便自己好好考虑吧。”可是川芎却没有要给她解释的意思,只是看了看天空中的月色,“今夜子时之约,还当如何?”
“我会去的,这么倒霉的抽到这样一个对手,不管再怎么想辙应付,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是正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温苏苏基本上已经不对那个什么阴阳两仪的抱有希望了,只是她在这些天的修行中渐渐发现,在子午之时修炼也不知是接近天地之时还是怎么的,总之确实是比其他时间修行的进境要快上那么几分,所以这子午修炼的习惯她想保留下来,而且川芎竟然能这么好心的给她指点,她也是不用白不用不是。
“那么子时老地方见。”川芎说完这话就要离开,但是刚走出去一步,就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似的回头向温苏苏道:“对了,温师妹,方才我无意打扰到你和灵之师叔,你现在还不快去……”
温苏苏这才想起来还有灵之的事,但是事分缓急,现在血手的事情迫在眉睫,她又哪还有心思去关心灵之,“算了,改天再说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么就算我多言了。”
川芎这次是真的离开了,留温苏苏一人在原地看着满天的星河发呆,血手,砺雪门……如果她真的输在他手上,该怎么办?
第二天清晨,温苏苏在院子里晨练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令她颇为吃惊的人。
“温小师妹。”
这熟悉的称呼方式让正全神贯注于手中扇子的温苏苏一怔,她愕然回头,见正坐在她身后回廊上沐浴了一身晨光的人果然是重伤初愈的天葵,她看着天葵一如从前的爽朗笑容,不真怎的,忽然就有了一种无比怀念的感慨。
“天葵师兄。”这四个字,说出口,竟有些恍如隔世了。“师兄你已经可以下床了?”
“小师叔他是不准的,所以你可不要告诉他啊。”天葵冲她眨了眨眼睛,而温苏苏也发现他的脸色果然还是很苍白,不过从现代社会穿过来的温苏苏倒是觉得久居病榻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并没有规劝天葵的这种“偷跑”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天葵之伤也是因她而起,所以现在见到他能够慢慢的恢复起来,温苏苏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的。她收起架势走到天葵身边坐下,竟也不知道该和天葵说些什么,所以两人之间是一时无话。倒是天葵,见她在身旁一副垂着头低眉顺目的样子,忽然一笑,“对了温小师妹,我还没亲口谢过你替我把穿云拾回来。穿云是我十三岁那年入门前我爹亲手替我打造的,跟了我快二十年,对我而言意义格外不同。呵呵,只是现在枪也断了,若是我爹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拍着我的脑袋骂我没用。”
“……穿云不是灵器?”温苏苏吃惊,要知道修仙之人所用器物分为灵器和法器两种,法器为人为,而灵器则为天成,但不管哪种器物的基本材料都得是这世间吸收天地精华历经时间历练过后而成的结晶,所以在修真士之间所谈及的石、钢、丝、绸等等,和平常凡人所理解的概念是绝对不一样的,就拿师月尘给温苏苏打造的缭乱的材料来说吧,若不是鬼毒蛛王所吐出的乌丝织成的扇面,估计承受一次她的灵气就得尽毁了。可现在听天葵的语气,他父亲估计不会是一个修真道上的人,那么由他父亲打造的穿云……
“不是,就是一杆再普通不过的镔铁枪罢了。”而天葵的答案,让即使有了些心理准备的温苏苏仍然是极度无语,普通的镔铁枪,他竟然用这种武器用了快二十年?也就是说他每次战斗的时候起码为了保证这枪不被对方灵气震断就要付之灵气与之对抗,而且这灵气把握的也得十分精准,既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穿云承受不住他的灵气就得先自行断裂,而少了又同样敌不过他的对手……看来天葵的实力,要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强的多的多啊?
“天葵师兄……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决定从今天开始仰视你。”于是最终,温苏苏下定了这样一个结论。
天葵被温苏苏的模样逗得哈哈一笑,可刚笑了两声,大概是牵扯到了还没有好全的伤口,疼的他歪了歪嘴,只好又收敛自己的表情,“可是,我还是输了,而且是输的一败涂地。”
温苏苏看着他虽然明朗,但眼神中却掩饰不住那一抹阴霾的表情,想安慰却也不知从何开口,“如果不是用穿云而是用灵器的话……”
“我依然会输。”天葵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和他交手之后,你才能明白他的水平在哪里,就像你说的,现在的我,也只能仰视他。”他凭空攥了攥右手,似乎做了个握枪的动作,“穿云不能再用了,我也许真的需要找一件趁手的武器了也说不定,温小师妹,听说你和相霭他有点交情,我还要托你代我向他邀战,待我再练个十年,定要找他讨回这一笔账来!”
“……好,我一定替你将话带到。”温苏苏看着他的表情,缓慢但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见她答应,天葵神情中的那点忧郁立刻不见,他话锋一转,又说到了温苏苏身上,“对了,我还没恭喜温小师妹闯进了试剑大会的后半段啊,当真是女中豪杰,可让我刮目相看了。”
而天葵的这句夸奖却只是让温苏苏略扯了扯嘴角,要是昨天,她也许还会为这件事欣喜一番,但现在有座名为血手的还未见过真面目的大山压在了她头顶上,再听他提起这件事,温苏苏也只有忧郁的份,“天葵师兄谬赞了。”
“怎么了?”她这样的表情,让天葵也是很奇怪。
“……我下一场,当是苦战。”温苏苏没有细说,但只是如此,也足以让天葵明白了。
“苦战?既还未战,怎断其苦?”天葵这一句问话,让温苏苏一愣。
“因为……”她只因为出了这么两个字,竟然就因为不出来后面的内容了,而天葵见她如此,笑着揉乱了她头顶的发。
“温小师妹,你还不知踏上修真一途,最重要的是什么。修真求道,事为逆天,我们从踏上这一步开始就没了退路,只能向前,所以无论前路是否布满荆棘,有多艰险,也只能这么闯下去。温小师妹,你虽也入了修真之道,但是在我看来却仍然像我们之外的人一般,唯缺一点,即为信念。”
“……信念?”
“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求胜的念头。修真之人,哪个没有些所思所念,无论是求长生不老,扬名立万,还是傲视众生,心有所想,才能为之奋不顾身。而你在战斗时虽然也有着不能输的理由,但那只是理由罢了,而非信念……我说的,你可明白?”
“……明白。”只是虽然明白,她也不可能突然找到什么所谓的信念,她不过是被逼着来到这里,被逼着修仙,被逼着要胜利的,温苏苏心中苦笑,她现在才明白自己究竟和天葵他们差在哪里,但是这种差距,却恐怕是她怎么也弥补不了了的。
卷二 试剑大会 七八 接二连三
天葵现在的身体还是不能久离床榻,不过是与温苏苏多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便白的近乎透明,吓得温苏苏赶紧就将他赶回了屋去,只是她前脚离开天葵的房间,后脚川芎便推门而入,他看到天葵的脸色,目光中先是闪过了一丝异色,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他的床榻之前倒了杯水递给他。
“在伤口之上盘踞的剑气还没有散尽?”川芎的的声音很低,他扫过天葵胸前敞开的领口内的层层绷带,果不出他所料,不过是走出去同温苏苏说了几句话,天葵好容易才愈合的伤口就又崩裂了。
“嗯,相霭的剑气极为霸道,即使是小师叔的手段,也不能尽除,我这伤能好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小师叔妙手回春……呵呵,等到今天换药之时,我怕是少不了要挨一顿教训了。”天葵的伤估计是很不好受,他一手支撑着靠坐在床头,另一手捂住胸口闷笑,结果这一笑又牵动他的伤口,沁出来的血色越来越浓了。
“别动。”川芎皱着眉替他将外衣除下来,“他来之前,我先替你处理一下吧。”
“啊,麻烦了。”天葵笑着言道。
川芎的动作很快,将染了血的绷带都处理掉后,他才开口提起今天来的目的,“早上和她谈得如何?”
“按照你的意思,该说的都说了。”天葵阖着眼靠在一旁,缓缓回他的话,“不过……你为何一定要让温小师妹去打这一场?照你的说法,她对上血手能胜的机会绝不会超过半成,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和她走的极近,是已经摒除了在谷中的那些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