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在洗衣服的秦天听到此话手上一松,手中的衣服掉入木盆里,溅了她一身的水。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5章 当家大太太
大太太的院落坐落在庄府东首。
来到庄府这么久,秦天和小梅还是第一次来到这边。
尽管心情七上八下,秦天还是忍不住被庄家的富丽堂皇给吸引。
庄府是典型的南方建筑,亭台楼阁,秀丽挺拔,轩廊相接,蜿蜒曲折,四周更兼小桥流水,奇花异草,整个庄府占地广阔,设计布局大气而又精致,竟是非常的奢华!
秦天觉得,庄府似乎比她想象中更加富贵!
带领她们的妈妈姓杨,一路上说着太太院子里的规矩,
“太太其实是个顶和气的人,但是最讨厌底下的人撒谎欺瞒,所以,太太问你们什么,你们都要老实回答,千万别想着瞒骗太太……”说着,杨妈妈回过头,目光凌厉地看了她们一眼,“太太是怎样的人,想必你们是知道的!”
小梅心虚,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秦天一颗心也是突突地跳。
庄家大太太是怎样的人?说起她的名字,只怕全杨城的商人十之八九都要竖起大拇指。
因为庄太太身为女人却做着男人的事,而且还做得很好!她掌管着庄家的盛世茶行!
按道理,她一个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可是庄家的情况不同,因为在十三年前,庄家老爷创下这庞大的茶行生意后,便得病撒手西去,留下一屋子的女人和年幼的孩子以及巨额的家产。
这个时候,是庄太太不顾世俗,挺身而出,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击退那些想趁机夺取庄家财产的宗亲,以女人之身,撑起整个庄家生意,维持着庄家的盛世繁华!
所以说,庄太太有见识有魄力,不同于一般宅门中的女人,绝对不是那么好唬弄的,这是一个比李姨娘更难应付的人!
她忽然要见自己和小桃,可是察觉了什么?
正自忐忑间,杨妈妈已经带着她们来到一座院子前,穿过垂花门,便见一个大院,院子栽种着湘妃竹,风一吹沙沙作响。
廊下坐着几个小丫头,看着她们进来,一边通报,一边撩起檀香木珠的门帘,杨妈妈带着秦天二人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檀香味,秦天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摆设,就被杨妈妈领进了东边内室。
内室进去靠窗的一面摆放着两张黄花梨缡纹圈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子。
女子银盆脸,容貌端庄,身穿着一件深蓝色福字纹对襟褙子,白色的挑线裙子,满头青丝在脑后挽成一个圆髻,用一只羊脂白玉大钗固定,手腕上戴着一只墨玉镯子。
此女子装扮素净,通身没有什么出挑的首饰,可是却给人一种雍容之感,特别是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一看便猜到她的身份
秦天知道,她便是庄家的当家大太太
大太太身边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此时女子将一只白瓷青花缠枝纹的茶盅递到大太太的手上,然后回过头朝着秦天两人喝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大太太磕头。”
秦天和小梅跪下给大太太磕了头,伏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接着,秦天听到有人说:“月娘,将东西拿出来给她们看看!”
声音冷静,沉稳,透着一股威仪,秦天知道,这是大太太的声音。
接着便听到月娘恭敬地答:“是。”然后便是一阵稀嗦声,下一秒,一件软软滑滑花花绿绿的东西被掷到秦天两人面前。
秦天看清面前的事物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旁边小梅更是“啊”的惊叫出声。
这正是被喜鹊叼走的那件姨娘的衣袍,此时,衣袍已经破烂不堪,上面被喜鹊啄出无数的小洞,隐隐的,还能看到她们做过的手脚。
头顶上又响起大太太冷厉的声音:“相信也用不着我来说什么了吧!没想到我们庄家还有此等欺上瞒下的恶奴!庄家再也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月娘,叫人牙子来,将她们都卖出去!”
小梅听到此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向着大太太连连磕头,哭道:“太太行行好,不要将奴婢卖出去!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太太,行行好!”
秦天也是一怔,抬起头来直视着大太太,却见她端着茶盅慢条斯理地抿着茶,姿态端庄大气,面色冷沉如水,并没有因为小梅的哀求而起半丝波澜。
她们的命运都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秦天的心中渐渐积聚起一股怒气
眼看着月娘出去叫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眼看着婆子挽起袖子朝着她们逼近,小梅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全身剧烈地抖颤。
秦天也是急得面色发白。
难道就这么被卖出去?被大户人家卖出来的丫头也不会有好去处了,要么去那些肮脏之地,要么买给一些下等人当老婆
难道她费尽心思,就落得这么一个结局?
她们有什么错呢?
此时,即使性格再乐观,秦天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安慰自己。
命运有时候也要靠自己来争取!
此时,一名婆子上前拉扯秦天,秦天火气上来,用力推开婆子,索性站起身,昂起头,直视着大太太大声道:“太太,你是成功的生意人,你怎能如此地不讲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拉扯小梅的婆子们停止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秦天。
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大胆的奴才!
大太太一口水含在口中忘记了吞下去,她冷冷地盯着秦天,面色依然冷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旁边月娘最先回过神来,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天叫道:“反了,反了,身为奴婢竟然敢跟主子大呼小叫,你想死吗?”
秦天毫不畏惧地瞪着月娘,大声道:“月娘,我们被卖出去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那和死又有什么分别?横竖都是死,我为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说着,秦天又看向大太太,一字一句:“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太太,你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将我们卖出去,这难道是一个理性之人的作为?”
大太太面色越来越沉,眉宇之间有抹骇人的厉色,她将手中的茶盅往旁边桌上重重一磕,“砰”的一声,吓得小梅一颤。
小梅清醒过来,扑向秦天,哭道:“你住嘴吧,不要再说了!”
同时,月娘也指着秦天厉喝道:“真是笑话,太太卖个奴才还要得到你们的同意不成?来人啦,给我掌嘴!”
两名婆子向着秦天冲过来,秦天怒火中烧,蛮劲上来,将挥舞着大手的婆子用力推开,口中大骂:“都给我滚开,要打也等我说完了再打!”
娘的,她穿来这么久,一直小心翼翼,恪守本分,被人陷害也不敢出声,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脱身,结果呢?不过是这个下场!
如果真的混不下去,索性大闹一场,死也要死得痛痛快快,出了心中这口恶气!
第6章 斗鸡
在秦天两人进院之前,大太太刚刚见完茶行的大掌柜刘归荣,等刘归荣一走,大太太便对身边的亲信月娘说:“这个信川是越来越不像话,叫他负责收茶,他竟然做下那种短斤少两的不义之举!”
大太太越说越气,越说越失望,“老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说,茶农原是可怜人,一年到头辛苦耕耘,也不过只能填饱肚子,养活家人,要是碰上天公不作美,这一年便断了活路。老爷曾经对我千叮万嘱,我们盛世绝对不能赚取这种昧心钱!”
大太太捏着手帕,很是痛心,“这些话我不止一次地对信川说过,可是没想到,他仍是做出这种事情来,”她一拍桌子:“再这样下去,盛世的商誉只怕都要毁在他的手中!”
盛世茶行所经营的就是茶叶加工的生意,先是向茶农收购毛茶,然后再将这些毛茶依照它们的特性加工成各种各样的茶叶品种,然后再买到全国各地。获利丰厚。
盛世的茶叶毛料来源主要是杨城附近山区的茶农,有时也会去外省收购毛茶。
以往,收茶的事情有专人负责,可是今年,大太太经不住李姨娘的软磨硬泡,将收购毛茶的事情交给了二少爷庄信川,可是没想到没多久就出了这种事!
这让十几年将全部心力都扑在茶行上,且最注重商誉的大太太如何能够容忍?
月娘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一直以来跟在太太身边帮忙处理茶行的事,深得大太太的信任,也最了解大太太的心思。
她一边帮大太太捏肩膀,一边轻声说:“太太,您也不要心急,小心气坏了身子。二少爷欠缺磨练,还需慢慢教导,可惜……”说到这里,她忽然收住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大太太如何不了解她的意思
可惜……可惜信彦是个天聋,否则他就是最好的当家人选!又哪来现在这么多的恼人之事?
想起自己的儿子,大太太柔肠百结,难以纾解,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外人通报,杨妈妈回来了。
月娘道:“定是将那两个见到吉兆的丫头带来了!”
“吉兆?”大太太捏着帕子冷笑,“如今我还没死了,就连最下等的丫鬟也知道要去讨好那边了,洗件衣服也能洗出‘吉兆’来!”
对于最近府中传得沸沸扬扬的吉兆之事,月娘也是一肚子的火,她弯下腰在大太太耳边咬牙道:“太太,此风不可长,不妨杀鸡给猴看!”
大太太沉下脸来。
是以秦天和小梅进来后,大太太二话不说便要将两人卖出去。
只是让大太太和月娘没有想到的是,本来应该是一只软弱的“小母鸡”却忽然变成一只盛气凌人的“斗鸡”
不但敢打太太屋里的人,还敢骂太太不讲理!
饶是大太太见多识广也不由地愣住了。
月娘又吩咐别的婆子上去将秦天拿住。
面对如此压迫,秦天也豁出去了,人都是有脾气的,佛祖的修养够好了吧,可不也是会做狮子吼?
她虽然穿越成丫鬟,难道她还真当自己是个低贱的丫鬟一声不吭地任人摆布?一旦这么出了庄家,她将是怎样的命运可就不好说了!说得难听点,或许连死都不能够了!
秦天只觉一股浊气充斥在心间,也不知道该怨谁,只是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就这么乖乖认命!
她发起狠来,和那些婆子扭打成一团,大有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旁边小梅看傻了眼,没想到平日里老是笑嘻嘻,像是很好欺负的小绵羊,原来发起火来就是只大灰狼!
眼看着因为秦天的反抗大太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梅心中迅速转过些念头。
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秦天便被这些婆子们按跪在地上,双手被牢牢制住,一个婆子扬起手就是一耳光甩在秦天脸上,秦天毫不示弱,抬起头,一头撞到婆子的腰间去!
“哎呦喂!好你个小贱人,不想活了!”婆子捂着腰,连退两步,气呼呼地开骂,
那边月娘叫道:“将她们拖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婆子们得了令,使劲地将她们往外拉,秦天用脚踢,用牙咬,一时间婆子们都不敢近身,那边,小梅可没胆子反抗,她吓得又哭起来,情急之中指着秦天叫道:“不关我的事,都是小桃的主意,一切都是小桃想出来的,和我没有关系!大太太,饶命啊!”
大太太和月娘都怔住了,没想到还没开打,两人就窝里反。
大太太冷笑着看着秦天,倒要看看她如何反应。
秦天听到小梅这么说,也愣住了,她停止了挣扎,看向小梅,小梅心虚不敢看她,只是给大太太磕头。
秦天看着小梅说:“小梅,你这么说我也不怪你,反抗是我的选择,我不能强逼着你跟我一般选择,以后,你我再无关系,你好自为之吧!”说完,看向月娘昂然道:“月娘,小梅说的不错,所有的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和她没有关系,要打就打我一个!”
小梅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稍稍转过头,含着泪,有些羞愧又有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大太太听到这里,嘴角的冷笑消失,她沉声道:“即是如此,先且饶过小梅!”
小梅松了一口气
二十大板,一个不好,说不定命都没了,虽然出卖小桃有些不义道,可是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婆子又上前去拉秦天,秦天哪里是真心想挨打,见实在逃不过,便一边挣扎着,一边朝着大太太那边吼过去
“太太,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处置我们比处置一只鸡更加容易,杀鸡的时候,自然无需过问鸡的委屈,处置我们的时候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旁边一个小丫头听到此话,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声来。本来一肚子火的大太太听到此话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强制忍住。月娘也低下头来,扯了扯嘴角。
可是秦天现在一分说笑的心的心都没有,她正在气头上,字字句句都发自心中的愤怒,也没有去留意其余人的脸色,仍然是一脸的悲愤
“可是大太太,你是个生意人,你掌管着这么大的茶行,当知道,茶行中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在为茶行卖力,如果他们也发生类似的情况,太太会不会也像这样不问青红皂白的处置!如果是,太太岂不是要寒了一众对庄家忠心耿耿地奴才的心,如果不是,太太为什么就不能对待我们公平一点,我们一样也是庄府的人,凭什么厚此薄彼,太太如此处事,实在有违一个当家人公平公正的原则!”
听到这里,大太太没了笑意,因为她发现,她被这个小丫头用话逼到墙角上了!
主子处置奴才本来是天经地义地事,打骂由主,谁敢多话?可是她把她自己和茶行的伙计捆绑到一起,又拿当家公平公正的大帽子来罩她,让她觉得,如果不给她一个机会说话,自己便是做了件错事一般!
想到这里,大太太看着秦天的目光不由地带着一丝惊奇,惊奇地不止是小丫头的机智口才,还有她的胆量勇气,
不是谁都有胆子在绝境中抛开生死,孤注一掷的!
拉秦天的婆子见秦天越说越过分,又叫来两人一起上来,想快些将秦天逮下去,免得气到太太,可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太太竟然抬起手摆了摆,说道:“先放开她!”
婆子们面面相觑,心中惊奇,但还是听令放开了秦天。
秦天得了自由,先是摸了摸被她们抓疼的手腕,然后抬眼直视着大太太,心中迅速转过念头
太太命人放开她,可见此事还有转机,接下来,她要冷静,小心应对,不可错失良机。
大太太稍稍歪了歪身子,将秦天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对方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白净,容颜娟秀,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