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和徐掌柜皆是双眼一亮,都听出些味道来。
秦天继续笑道:“我们正发愁着茶叶运不出去,说不定别的茶行正发愁着没有茶叶可以卖,看得到银子没本事赚!他们没有茶叶我们有,我们没有茶引他们有,我们岂不是可以合作!”
“好聪明的小姑娘!”徐掌柜大笑了两声,激动地站起来,“不错,不错,我们可以将囤积在仓库的茶叶卖给别的茶行,可以事先跟他们签下协议,必须先卖给我们之前约定的商家,虽然期间会有些损失,但总比失信于客人的好!”
王掌柜也笑道:“只要将账目算清楚,也不一定会有损失,大不了少赚一些罢了!”
“不错,这是个法子!最起码能解决眼前的问题!”说完,她抬头看向庄信彦,问道:“信彦,你怎么说?”
那边海富已经伺候着笔墨,庄信彦在纸上写下:“我认为此法甚好!”写完,抬头看了秦天一眼,秦天接触到他目光笑了笑。想不到庄信彦竟然破天荒的也对着他笑了笑,还真是让一向被冷落惯了的秦天“受宠若惊”。
大太太此时脸上也恢复了些神采,笑道:“好,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大家都认真去做此事,我就不相信上天真的会赶绝我们庄家!”
刘掌柜和江管事领命兴冲冲地出去了。等他们走后,月娘走到大太太身边,看着秦天笑道:
“说起来,秦天还真是我们庄家的福星了!再艰难的事情只要有她似乎总能出现转机!”
秦天不好意思地笑笑:“月娘太夸我了,我身为庄家人,当然要为庄家尽心尽力,只希望我说的法子真有用。”
“对,你就是我们庄家的人!”大太太抓住她的手,力道微微有些重,声音诚挚得像是在说着一个誓言,“秦天,太太一定不会亏待你!”说完,又看向一边的庄信彦,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
大太太所谓的不亏待秦天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大致是以后会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让她能一辈子安安乐乐地在庄家过日子,这对于丫鬟来说,真的算是好归宿了。
秦天抿嘴笑了笑,也不出声,心中却在想,要是自己想的办法真能解决现在茶行的问题,算不算大功一件?到时候自己提出赎身的要求应该也不算过分了吧!虽然很感激太太对她的好,但是她可不想用成为她儿子的小老婆这条路来报答她。
对于赎身,对于自由的愿望,秦天从来没有变过。
这个时候,海富忽然将庄信彦写的话念出来:“开春后,我想出一趟门。”
“出门?”大太太奇道,“去哪里?”说着又看向秦天。
秦天连忙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庄信彦从未跟她提过这些事。
“我想去一个地方,那里有种茶叶我总觉得大有可为!”
秦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少爷说的可是谢公子的朋友带回来的茶叶,可是冯师傅不是说,那种茶叶并不能代替虎丘吗?”
“我还记得周公子说过,那种茶叶要春茶才是最好的,我想开春以后亲自去看看,留在当地一段时间,仔细研究一下制作方法,”庄信彦提起笔来出了回 神,又写道:“既然能有带果香的茶叶,就一定有办法将茶叶上的果香给保存下来,这种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罢了,只要能找到正确的制作方法,我觉得,那种茶叶比起虎丘也不遑多让!”
“而且……”庄信彦凝神静气,下笔如飞,“我们与其他茶行的合作并不会长久……”
“不错,”大太太点头:“用不了多久,知府大人就会收到消息,他只要稍稍说一两句话,在茶引之事上为难一下,就不会再有茶行敢与我们合作……”
“所以,能找到取代虎丘的贡茶才是关键,只要我们能有这种不逊于虎丘的茶叶,再想办法在皇上来杨城的时候献上去,重夺贡商头衔一点都不难,到那时,我们就有资本和知府大人周旋!”写到这,庄信彦抬头看了秦天一眼,又写下:“如果成功了,这就是属于我们的,不可取代的力量!”
和茶行合作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刘掌柜身为盛世的大掌柜,与其他茶行都有一定的关系,联络起来并不困难。正如秦天所说,因为盛世有一大批的茶叶无法运出去,造成市面上的短期缺货,茶叶上涨。有的茶行已经无茶可卖。而盛世这一大批优质茶叶正是茶行所急需的。如此互利于双方的生意,自是一拍即合。
未免夜长梦多,刘掌柜以最快的速度签下合约,又未免惊动二房,惊动官府,刘掌柜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偷偷出货,等二房得到消息的时候,盛世囤积的茶叶已经卖出去大半,不但及时给客人出货,保证了信誉,又赚下一笔银子,给了工人们发红包过年,于是,这个年关比想象中热闹与快乐。大太太也因为精神轻松了 一些,身体也有所好转。
等到胡大人收到消息,暗中警告杨城其他茶行不得与盛世合作已经是春节以后的事情了。开春以后,又有新茶可收,不必再担心茶叶来源的问题,杨城茶行自然不会因为盛世而得罪胡大人。
虽然还没有想到解决之法,但是新茶还是要收,大太太派收茶管事去与茶农联络,趁早定下毛茶,去了后才知道,因为官茶取消,商茶抬头,茶商们为了抢夺新茶,提高价钱,互相竞争,毛茶的价格居然上升了三成。即使如此也是竞争激烈。好在大太太一向仁善,在茶农心中很有份量,很多茶农都将茶叶留给大太太不签给其他人。大太太感激他们的好意,也主动如其他茶行一般,加了三成的价格,不让他们吃亏。
正月初十 城东谢家
秦天站在庄信彦的身后,环视着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谢家大厅,全紫檀木的家具,名家字画,极品兰花,处处彰显着谢家的富贵。
秦天忍不住在心中感慨,这才是腐败资本家的生活啊……
正想着,便见谢霆君在几个下人的簇拥下从里面笑着走进来,他穿着一件玄色锦衣棉袍,颈上围着油光水滑狐狸毛围脖,袖子上也是半尺厚的同色狐狸毛,如此颜色深沉厚重的毛皮也只有身材高大魁梧之人才能穿出一种贵气来。
谢霆君进门看见庄信彦后便大笑两声,声音豪爽肆意,“什么风把庄大公子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谢某不胜荣幸啊!”
说着,目光越过庄信彦向着他身后的秦天看了过去。
第95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庄信彦闻声站起来回了谢霆君的礼,他回头看了海富一眼,海富会意上前一步,拱手道:“小人海富给谢公子见礼,祝谢公子新年大发。”
谢霆君指着他哈哈笑了两声,眉宇间有种桀骜之气:“这话实在,我喜欢!”
海富又笑道:“我家公子今天登门拜访,一是给谢公子拜个年,二是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下谢公子。”
“何事啊?”谢霆君笑了笑,又向庄信彦做了个请的手势,“庄公子请坐请坐。”
“装”公子……这姓氏真是太合适这位大少爷了……
秦天正抿着嘴偷笑,却听到谢公子说:“秦天,又见面了,上次的伤好了没有?”
秦天连忙抬头看去,见谢霆君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笑,双眼深邃,如一汪井水,深不可测。
虽然明知道不可与他太过接近,可是见对方主动问起,不回答显得不礼貌,秦天只好上前一步,福了一福,笑道:“多谢公子关心,秦天的伤势已经好了。”
“那就好。”谢霆君站起身,走近两步,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今天还没出十五,我可不能没有表示。”说着先走向海富身边,将其中一个递给海富,海富笑着手下,道了声谢,谢霆君又转身将另外一个递给秦天,秦天见海富收下了,也只好收了下来,“谢谢公子。”
“秦天何必跟我客气?”谢公子站在秦天的不远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浑厚低沉。
秦天只觉头皮发麻,连忙转过身,退回去,却见庄信彦面色平静的喝着茶,秦天走到他身后站定。
谢公子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笑道:“不知庄公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谢公子,是这样的,我家公子是想向谢公子询问,上次谢公子带朋友来我们茶行制茶,贵友所带来的茶叶到底是在何处采得?”
因为不知道茶叶出产的具体地点,所以庄信彦今日才会登门拜访询问,既是有求于人,当然要亲自前来才是礼数。
“上次那些茶叶?”谢公子想了想,回答:“我朋友是在明镜湖旁……”说到这里,谢公子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在秦天身上瞟过。
不管是何时见到她,她的打扮都是那么素净,普通的丫鬟都会戴朵花,扑点粉什么的,可是她的身上从来都没有这些,就像今天她也只是穿着一件果绿色圆领薄锻直身长袄,秀丽明媚得如同一株初放的迎春花。双鬟髻梳得整整齐齐,没有那些厚重的油膏,走近她的身边闻不到任何腻俗香料气味,只有一种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再加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灿烂的笑容,慧黠爽利的性情,便足以让见惯风月的他心动神驰。
谢公子稍稍换了一个坐姿,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方正的下巴,他忽的皱起眉头,看着庄信彦道:“一时半会谢某也想不起具体的地址了,不过谢某还隐约记得该怎么去,这样吧……”他抿了抿嘴唇,“庄公子准备何时动身?”
海富在旁边写下这句话,庄信彦像是不假思索,立刻写下:“因为听贵友说是春茶最好,所以决定四月初左右前去。”
谢公子笑道:“谢某和庄公子也算是一见如故,四月初的时候谢某应该有空,谢某可以带庄公子前去,走着走着谢某一定会想起具体地点。”
庄信彦满脸感激之色:“谢公子贵人事忙如何敢劳动公子?”
“不碍事,不碍事,大家是朋友嘛,谢某最喜欢交朋友,只要是谢某做的到的,谢某自当尽力而为!”这番话谢霆君说得豪气干云!
“那就麻烦谢公子了!”庄信彦写完后,站起来拱手。 ‘
等庄信彦走后,谢霆君吩咐左右,“你们给我记着,四月初那段时间给我腾出来,我要出一趟门。有什么事情都紧着四月前安排,或是等我回来之后!”
“是,公子。”身边的长随林永回道,“可是公子,年后本来事忙,这样一来公子这段时候可会辛苦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为了能和美人亲近,辛苦一段时间又何妨?”说完,谢霆君背负着双手仰起头哈哈一笑,大摇大摆地向着内里而去。
林永跟在他身后嘀咕:“美人?公子的口味转变得真快!”说完笑着摇头。
这边,庄信彦沉着脸回到府里,便吩咐海富,“马上去明镜湖周边打听一下,哪里有这种茶果间作地,虽然费时费力一些,但我不相信打听不到,要尽快,争取在三月的时候有消息,三月中旬的前后我们就动身,顺利的话四月初就能回来。”
秦天在一边看到,奇道:“少爷,不是说四月初的时候动身?”
庄信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很不好看,“你就这么想跟着谢霆君一同前去?”说完将笔一丢,转身进了房间。
“谁想跟着谢霆君一起了……”秦天看着他的背影嘟噜一声,“我不就这么一问吗?”
“嘿嘿,少爷这招高啊!”海富一边收拾一边笑:“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让谢公子白忙活一场!那谢公子贼眉鼠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秦天,你现在是大少爷的女人,你可要小心他一些!”说完又笑,“大少爷虽然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可一直以来对自个的东西看得很紧,这个毛病像是越来越严重了!”说完抱着收拾好的纸笔笑着走了出去。
秦天看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谁是他的东西了!要不了多久,我一定能做自己的主,我想嫁谁就嫁谁,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谁也管不着!”
很快到了三月,海富已经打听到“吓煞人香”的大概位置,庄信彦便开始准备着上路,因为不想太过招摇,同行的只有海富和贴身丫鬟秦天。
临走的时候,大太太将庄信彦叫了过去,对他说:“有件事情在我心中已经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想妥帖,所以没有对你说,可是现在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说着她拉着儿子在床边坐下,看着他柔声道:“信彦,你老实告诉娘,你喜不喜欢秦天留在你身边?”
此时,因为大太太想跟庄信彦私下谈话,并没有留人在身边,就连月娘也出去了。
“那个丫头脾气不温顺,又不懂规矩,说她两句,她就不理人,还经常性的顶嘴!”庄信彦沉着脸,抿着嘴在纸上用力地写下这句话,像是很不满。
大太太看完后,“哦”了一声,“看来你不喜欢的,算了,算是娘的错,娘还是将她调回来,过段时间配人好了,茶行里有很多小伙子都不错!”
庄信彦一听这话,立马抬起头来看着母亲,目光中有很明显的焦急,可是接触到母亲促狭的目光后,又低下头,过了一会,才写道:“其实,她也有很多好处,她为我学写字,她为了给我做炭笔,常常在木炭堆里一呆就是一两个时辰,弄得全身污脏也不怕,找到合适的木炭后像是拣了金子一样的高兴。”
他写到这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画面,她拿着一截乌黑的木炭给他看,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少爷,你看,就是这种木炭,我还以为没有了,没想到竟然给我找到了,真是不容易啊!”当时她的脸黑黑的,身上也黑黑的,可是他却觉得那时的她却是那般的好看。
想到这里,庄信彦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下笔也柔缓了不少:“如果调走她,别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于她总是不好,既然是母亲喜欢的丫头,还是不要折腾了,就让她留在那儿吧。”
大太太看完后,忍俊不禁。
“信彦,我将她给你,可不是真的让她给你当通房丫头的,那样可太埋没她了!我跟你说,接下来我的话你可要看明白了……”
大太太拉着庄信彦的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将自己的意思表明出来。
和庄信彦说完话后,大太太又将秦天叫了进来。
秦天进来后,仔细看了看大太太的脸色,见她虽然还是消瘦,但是气色明显好多了。
“太太虽然大好了还是要好好休息,茶行的事情就让刘掌柜他们去操心吧。”秦天笑着对大太太说。
“茶行现在也没什么事,春茶和茶引都没下来。”大太太淡淡笑道。
“太太别担心,等到大少爷研制出新茶,一切都会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