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土人情也只是略知一二,也难怪此话一出不但张樵夫愕然,就连丁胜和吴青也齐齐笑了:
“像这样的山头都是无主之物,里面的东西谁看得上眼尽管取用便是。”
吴青被派到杨家,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补充道:“杨小……少爷只要确定这东西能用,自然随意取用。”
这种天然的水晶生长地可遇而不可求,这儿的温度虽然是要比外面高上一点,但要想这些水晶继续生长已是不能,倒不如方便了天意珠宝店又多一样玉石进项。
如此多的资源,她想的可不止是首饰一样进项,水晶杯、水晶瓶、水晶摆件,玻璃这东西她自认没办法做出来,但只要有水晶大量的出现,她的玻璃柜台是不是能有朝一日面见天日?打造顺和朝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珠宝店指日可待。
就在杨若兮停留在靠山村就地想办法怎么挖掘洞中水晶以及号召当地人积极发现稀有玉石时,京城那边的玉瑾然此时却是闹翻了天。
那日闯宫之后他便被皇上派去的两位侍卫严格看管了起来,玉朝云自然又气又怒,问了缘由;玉瑾然倒也光棍,直接便说要娶杨若兮为妻。
听着儿子要娶妻,玉朝云自然高兴又满意,谁知道多问了两句后才知道杨若兮不过是个和离妇人;虽然玉朝云没有艾贵妃和六皇子那样非要给儿子娶个高门大户闺秀的想法,但也不至于就允了玉瑾然娶个别人穿过的破鞋,他的脸还往哪搁?
父子俩的大战再次开端,文氏起先倒是想劝着玉朝云将玉瑾然出族,可宫里两位侍卫的意思也很明确,他们是来奉命监督玉朝云“管教”儿子的,也就是说皇帝心里玉瑾然可是玉家的儿子。这么一来文氏便不敢说什么了,多看着父子二人因为这事闹得府里鸡犬不宁,她倒也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听了外间几天的闲话后她在玉瑾然面前露了口风:杨若兮因为穆清风的成婚已经伤心回祖籍。
玉瑾然也不管那一瞬间心里又酸又涩是个什么原因,他早就打算和艾贵妃、玉朝云卯上了,他们越是觉得他不该娶杨若兮,他越是不服。得了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当天就闹得更狠的,甚至开始绝食。
文氏不知怎么回事,晚上有意无意的帮忙竟然让他摆脱了宫中的侍卫一个人偷跑出了玉府。这人一旦用了心倒也不傻,去天意珠宝店也不敢在艾敬轩面前露面,身无分文的他先是用身上的上好丝袍给人换了粗布衣裳,让那人见了杨思睿,用手里有珍稀玉石想做几套首饰的借口套出了杨若兮的真实去处;得知杨若兮只是出门迎接杨逸杰回京他也没松一口气,因为丁胜竟然跟着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侧门回府牵了一匹马,还抢了看马老倌身上的几两银子就往绵州追去。
算着时间,杨若兮已经出发了四五日,估计都在绵州上船取道新洲了,想着那丁胜和杨若兮日夜相伴,也不知道抱了人几回,气得连觉也顾不上睡,四日的路程被他两个日夜便赶到了绵州。
绵州码头一如既往的忙乱有序,玉瑾然此时一身粗布衣衫,看马老倌身上那几两银子在他吃第一顿饭后就打赏给了称赞他玉树临风的老板;两天两夜除了路上看到的一汪泉水,他是粒米未进;好好的一个翩翩佳公子在看到码头忙碌盛景时已是憔悴落魄不堪了。
码头上此时正有两艘客船在上下客人,另有一艘货船在旁边装货;玉瑾然没管下客的那艘小船,驾着马直接来到了上客的大船边上。
船上桅杆挂着高高的一面大旗,上面正写着“新洲”二字,可见这艘船正是赶往新洲;玉瑾然的运气还不错。
栈桥尽头处一个管事样的人正坐在一张条桌后双手环胸,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每一个登船的人。上着上着,人流却是突然断了,管事的皱眉抬起了头望向岸边。
一身灰白色麻布衣衫,一张脸被尘土给遮掩得只看得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子,一匹毛色和皮相都不错骏马无神的聋拉着头,任玉瑾然怎么赶也不愿意走上栈桥;一人一马正好挡住了后面想要登船的客人。虽说此处只是一些贫苦人家登船的通道,但玉瑾然此举也算是挡住了人家的财路。要知道,旁边那艘货船也是到新洲的,待会儿下完货装些人顺道赚一笔是人家的常例;念及此,管事立马支了个小厮从栈桥上跑了过来。
“兀那人,你挡着别人上船的路了,赶紧让开道。”
玉瑾然讶异的看着面前的小厮:“你说爷挡谁的道了?”
“你给谁充爷呢?”奔波两个日夜的玉瑾然要是还能玉树临风那就怪了,此时的他在小厮看来不过就是个长得高壮点的年轻人而已,既然都走了这五两银子上船的栈桥还充什么大爷!
他可是误会玉瑾然了,玉瑾然头一遭一个人出门,哪里知道上船还分等级的?再说了,他有限的几次上下船那也是人船家得了银钱,换做杨若兮说法,他玉瑾然走的可是“vip”通道。
听得小厮不客气的质问,玉瑾然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挥着马鞭就打了过去,可惜饿了两天的他即使是挥马鞭也变得有气无力,还被小厮抓住了鞭梢差点拉了他一个跟头,这可让玉瑾然气不打一处来:
“你竟敢还手?看爷不打死你!”
这常年跑船的人力气本来就颇大,小厮也学过几天拳脚,在玉瑾然全胜时期或许接不下他一拳一脚,可现在嘛,不过是一伸手一绊脚,玉瑾然便头昏眼花的倒在了岸上,惹得周围人纷纷哄笑了起来。
“诸位客人,我们于家的客船再有两个时辰便出发了,请抓紧时间登船找个好位置吧,四日夜的行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小厮随手将玉瑾然给拖到了一边,对后面排队等候的众人抱了抱拳。RS
283 擦肩而过
玉瑾然趴在地上缓过了神后只听得身边上船的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当中侮辱的话说了不知凡几;自从出生以来,他玉瑾然就是个小霸王,在幽州是,在京城也是。还不曾被人这么轻慢过,当下脑袋一热,强撑起身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趁着那小厮背对着自己一个老拳挥了出去,正中那小厮的后脑勺。
那小厮本来以为玉瑾然不中用昏迷在了地上,也就放心的吆喝客人上船,脑后生风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得剧痛袭来,不禁“嗷”的一声惨叫出来。
于家乃是河运世家,向来做生意童叟无欺,玉瑾然拦在道路中间本就无理在先,小厮不过是拉了他一把也不为过;偏偏遇上这不按理出牌的玉瑾然,这一下子,本来不愿惹事的小厮也是动了真火,船上那管事看着也生了几分怨气。于家不惹事不代表怕事,见着小厮和玉瑾然打作了一团后高声喝道:
“小六去帮小四扔那人到水里清醒清醒,我于家人可不是人人都能随意欺负的。”
于小四闻言更是放开了手脚,彻底将玉瑾然给压在了身下;玉瑾然何曾吃过这种哑巴亏,无奈口干舌燥,声音嘶哑得连叫唤都困难,被赶过来帮忙的于小三一把抓住了双手,骑在他身上的于小四也是翻身爬起抓了他的双脚,两人喝了一声后一起用力,竟然将玉瑾然丢进了浅滩渔民圈起来放鱼虾的水池子里,虽不至于淹死,但那滋味也是不好受。
当着码头众多的看客,于小四将玉瑾然的那匹马牵来帮他拴在了鱼池旁边的竹竿上,叉腰哼道:“咱们于家可不贪别人东西,你这破马都累得吐了舌头,还给你。”
玉瑾然当初出京是凭着一鼓作气,又不通人情世故,没银子了便置气不吃不喝,两天之际已是强弩之末;和人翻来滚去打了一顿弄得周身冷汗热汗一起冒,被丢在池子中时昏头转向一时晕了过去;此时已是八月,虽然不至于寒冷,但在水中泡上一泡也是冰寒刺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玉瑾然只觉得周身冰寒刺骨,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勉强扶着池子边坐起了身体,恨恨看着远方已经丢开了缆绳准备出发的客船:“于家,爷记着你们了。”说话之时喉间刺痛火辣,一句话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精力,好像有一座山压在了他头顶。
这时候!
“哎呀,少爷,你看吧,我说早些上路吧你偏还要去一趟矿洞,这下子没乘着于家那艘船得等上两天呢。”
“吴管事,你去打听下还有没有什么船要去新洲的,实在没有便在城中寻个客栈住上两日吧。”
这后面的声音让玉瑾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正好看到斜上方码头上站着的那个高瘦身影,虽然束着男人发式,穿着书生儒衫,皮肤也蜡黄暗淡,但那上挑凤目中和淡然沉稳的声音语调不是杨若兮是谁?她不是该两日前就坐船上路的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若兮,这边风大,不如去那边棚子里坐着喝点茶水用点点心等吴管事吧。”丁胜壮实的身形挡住了玉瑾然的目光,关切的语调可见两人关系的升温。
“没事的,丁大哥。从靠山村坐马车到这里够久了,站着吹吹风正好,等吴管事打听了消息再做打算吧。”杨若兮现在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之所以临走之时执意去了矿洞一次,那是她想去收一部分水晶原石在珠宝店里,没曾想半天时间正好耽搁了去新洲临水县码头的船只。
早先她们到达绵州就曾经打听过,于家的客船在河道上可是一等一的好,根据客人银子分作三个档次,倒是和杨若兮熟知的一等舱、二等舱、三等舱类似;原本按照她的计划,三人上路包两间二等舱绰绰有余,反正如今也不差钱。
之所以说三人上路,那是因为她将丁胜和翡翠给留在了靠山村,主持靠山村水晶的开采,不日艾敬轩便会派人前来协助,绵州的水晶,注定又要既青州的翡翠在京城掀起一股热潮。
玉瑾然用力的撑起身体,见着杨若兮后他突然觉得一路上的辛苦好像都值得了,单单只是看着她的身影,听着她的声音都感觉身体好了些;要是丁胜不在她边上碍眼就更好了!
“杨若兮……”玉瑾然用尽全力叫了出来,可惜他声音实在太虚弱,刚刚出了喉咙便被河风吹散,根本传不出去。
杨若兮几人所站的码头足足比玉瑾然此刻所待的水池高出半丈,只要没探头看向身侧凹陷处根本就发现不了这是水池,也发现不了水池里还有个奄奄一息的玉瑾然。
丁胜和翡翠又在杨若兮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喋喋不休的叮嘱了一番,吴青才小跑着赶了回来:“少爷,我刚刚问了一遍,于家的客船要两日后才能到,明日有别家的小船到宿州码头再转大船,然后才能到新洲的临水县,那样太麻烦,而且转船的话不容易有好舱房以供歇息。倒是那边那艘正在打扫的货船一个时辰后即将起航去新洲,说是货船,它上面有一层是干净的舱房用于出租,我也上去看了看,环境还算不错;货船主人虽然没有于家那么家大业大,但和官府却是关系颇好,咱们手上有艾公子给的名帖,要是乘坐的话说不定还能照顾得周到些。”
行路在水上也不是绝对的安全,绵州到株洲沿路都是大城镇补给,到新洲却是越走越偏僻,中间还要经过一处险滩和一座偌大的湖泊,吴青自然不愿意杨若兮选择小船,有官府旗帜的货船让人心里也安定些。
杨若兮听完吴青探来的消息自然二话不说的点头同意上那艘货船,主仆五人商定了之后便转身去了隔壁码头,杨若兮在离开之前还有许多话要和丁胜、翡翠二人交代,码头上人来人往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玉瑾然急得火烧火燎的,可惜不管他怎么叫唤,那声音也不过是在喉咙间打转,见着几人渐行渐远,他就差没气晕过去;挣扎着好不容易从水池边上翻身出来摔倒在了骏马旁边,倚着水池壁几乎泪流满面。
“咦!小哥你是怎么了?生病了吗?”货船上搬完了货物的人习惯在岸上吃点东西,吃东西之前自然要到水边上洗洗手,有两个五十来岁的搬运工就正好来到了玉瑾然所在的凹陷处。
玉瑾然经过水里一泡,面上的灰尘倒是去了一大半,此时虽然满面潮红却是挡不住他姣好的五官和贵气的气质;两个搬运工年纪都不小,见着这般粉雕玉琢的小伙子如此狼狈自然生出了几分同情心,不由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惊呼道:
“好烫!小哥你发烧了。”
玉瑾然翻了翻白眼:爷知道爷发烧了,要你来说!
“这位小哥你是一个人来的码头还是有人陪同的,需要我们帮你找找吗?还是先送你去找大夫?”其中一个矮胖点的老汉关心的问道,顺便将玉瑾然扶到了没水的地方坐着。
“老宋你怎么想的,绵州城最近的大夫都在城里呢,这一来一回的起码大半个时辰,待会儿还要搬货上船,别赶不上回临水了。而且……”另外一个身形高瘦,皮肤黑黄的老汉急忙拉了被叫做老宋的那人一把。瞅了一眼玉瑾然身上被水泡得服帖在身的粗麻衣衫,怎么看爷不像是带着银钱的,别到时候没挣着搬货的钱还贴上一大把。
老宋显然也是没考虑到这一点,嗫嚅着对玉瑾然抱歉道:“对不住了小伙子,咱们只是那边货船上的小工,待会儿要赶着回新洲,怕是帮不了你了。”
“新洲,我要去!”玉瑾然死死抓着老宋的衣襟不松手,那双染满红丝的杏目满是坚定决然,方才杨若兮她们看的方向就是老宋指的那方。
“这位小哥你快放手,你这样子怎么去新洲啊?你有银子吗?”老宋试图将玉瑾然的手给扒下来,可玉瑾然好不容易追着杨若兮出来了,又看见那讨厌的丁胜一步不离的护在她身边,当然不愿意被落下;更加用力的抓紧老宋的衣襟:
“爷有的是银子!”不过在京城。他累得实在说不了多的话了。
“那你付银子就行了啊。”老宋怀疑的看了眼玉瑾然瘪瘪的胸口和空荡荡的袖子。
玉瑾然也知道要付银子,可他现在身无分文,到哪找银子给人,这时候身边传来了一声马嘶,他不由的眼前一亮,反正现在这里又没人看见他玉少这狼狈的模样,干脆狠了下心,“那匹马给你,带我上船。”
老宋正待推辞,那边高瘦个子的人却是给他偷偷使了个眼色:“老宋啊,这位小哥一看就是一个人上路的,出门在外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艰难,咱们船上不是还有个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