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得结结实实。她不甘心,雌威大发,右肘向后猛撞,“噗”一声撞在林华的皮护腰上,如击坚甲,震得她肘尖发麻。
林华手上加了半分劲,冷笑道:“你小小年纪,如果妄想凭武功留下我江湖浪子,我还能在高手如云的中原混?我岂不是白闯了十几年江湖?”
乔慧被抱得浑身发软,男人的气息令她感到有点晕眩,小蛮腰被挽住,那正是最要命的敏感地带,她怎受得了?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怎禁得起大小子的拥抱?她浑身脱力,羞愤交加地叫:“你……你放手,你……”
林华将她向前一推,笑道:“女孩子最好不练武,大姑娘尤其不可逞强。快回家洗净手脚做女红,少和那些畜生在外面野,野得不像个女人,小心这辈子要做女光棍找不到婆家。乔乾兄,咱们走,免得令贵主人久候了。”
乔慧恼羞成怒,奔向石后,抓起放在石旁的一根长鞭,便待奔出。二妹乔敏一把拉住她,低声劝解道:“姐姐,使不得,他不是存心气你,而是一番好意。同时,他的艺业高深莫测,甘家大叔也狼狈而逃,你犯得着和他计较?”
不等她再发威,乔乾兄弟已领着林华匆匆溜之大吉。
乔坤一面走,一面向林华苦笑道:“林兄,你是第一个折服她的人,也是唯一吓阻她不敢纵兽行凶的人。”
“她经常纵兽行凶?”林华信口问。
“怎么不是?这一带山区水草丰茂,野兽甚多,经常有番人前来觅地居住与打扰,而这些番人根本就不识番文汉文,闯进谷来送死。她只要遇上,那八头畜生受过良好训练,便会在她的指挥下,突然偷袭伤人。”乔坤有点不平地说。
“这野丫头确是令人头痛,任性得人见人怕。”乔乾也摇头苦笑道。
“如此看来,令主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林华冷冷地说。
乔乾脸色一沉,说:“奴不可言主非,请林兄尊重。”
“抱歉,在下多言了。”林华笑答,对乔乾有好感。
前行两里地,转过一座山脚,眼前一亮。南面的山崖依山而筑了十余栋楼房,花木扶疏美景如画,外建短栅,前临清溪。溪前三面平原,草木丛生,上空飞鸟翱翔,下面麋鹿成群,牛羊结队,见人不警。
“咦!你们豢养了不少猛兽,这儿怎会有麋鹿一类栖息?”林华讶然问。
乔乾向东南角一指,说:“这些善良的小兽,都是从那一带低矮的山岭来觅食的,我们的猛兽禁止在这附近活动,它们栖息在后谷,限定在西北一带山岭猎食。猛兽的食量大,不自行觅食怎供应得起?狮子每天需一头全羊,这儿的冬季有五个月,而冬季猎食不易,每头狮每冬需羊一百五十头,那还了得?因此平时皆由主人派子弟带出外面猎食,并将猎物风干窖藏准备冬粮。不瞒你说,一年四季,咱们都为那些畜生奔忙,苦咦!”
“所以有时候须到蒙番的部落掠得牲口。”林华不动声色地说。
“这个……”
“所以你们须与安西盟取得谅解。”
“咱们不谈这些。”
“你们共有多少猛兽?”
“狮虎豹熊共计卅二头,其他小兽多至百余。”
“狮子只有六头?”
“有八头。景泰四年,主人在土鲁番人手中,夺获一对狮子,多年繁殖,目前已有八头。六年前,南山魔女硬索去一对小狮,至今不知怎样了。”
“南山魔女是谁?”
乔乾向东南群山深处一指,脸色微变地说:“那是一个奇美丽可怕的女人,她说住在山的那一边,姓甚名谁是何来路,咱们一概不知。老主人居此三十年,足迹不敢越过前面那座峰头,也严禁谷中的人前往。”
“你见过那魔女么?”
“没见过。”
“大概已成了老魔了。”
“不知道。连安西盟的人,谈起南山魔女也人人变色,据他们说,仍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人。”
说话间,已到了木栅外,栅上一幅横匾,上面刻了四个字:“百了山庄。”四头黑猿高踞栅上,目光灼灼注视着客人,龇牙咆哮,神情狞恶极不友好。
乔乾长鞭一挥,一声低喝。两头黑猿跃下门后,灵巧地取下门闩拉开了栅门。
“林兄请进。”乔乾肃客人庄。
林华不再客套,昂然直入。穿过花径,到了一座大楼前,门两侧,两头俗称山魈的猿猱往来不停地奔走,两双火眼金睛凶狠地盯视着客人,喉间发出可怕的怪啸,头如狮嘴如狗肌肤漆黑,狰狞可怖,四爪不停,人立而起高有六尺,好大的猿,像是猿中之王。
沉重的中门闭得紧紧地,边门倏开,突然窜出两头黑豹,从阶上跃起,凌空猛扑林华。
林华扭头一看,乔乾兄弟不在身后,居然平空失了踪。他无暇多想,不退反进,挫腰前窜,从两黑豹之下窜上阶,猛地一脚踢向中门,在轰然大震中,转身向后,手中多了两把飞刀,屹立如山,作势掷击两头黑豹。
“好身手!”门内有人叫。
“少指使这些无知畜生献宝。”他徐徐转身说,飞刀归鞘。
两头猿猱两头黑豹,隐入屋侧的花木丛中不见。
门闩被他踹断,中门大开,门内站着三个人。中间那人须眉皆白,相貌威严。另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年约古稀,少的也有四十出头。三人身材高大,健壮魁梧。
“阁下胆气高人一等,了不起。”乃是中间的老人发话。
“好说好说,前辈夸赞了。不请在下登堂致候么?”他相当冷酷地说。
“请进,老朽慢客了。”老人歉然地说。
“前辈如果再存心相戏,下次尊驾的灵兽可能有死伤。在下来得鲁莽,前辈尚请担代一二。”他不亢不卑地说。
绕过照壁型的幕屏,院子里直立着两头称为仲父的大马猴,身高六尺,像猩猩般狰狞可怖,喉间发出怪声,作势前扑。这玩意产于蜀中,与巴山大人猿种类相近,性奇淫,山行的妇女最怕这种怪兽。乔家将这种恶兽养在院子里,委实令人吃惊,可能女眷从不由大门出入,不然决不至于养在院子里。
老人叱退马猴,领客穿院而过,直趋大厅。双方分主客落坐,仆人献上香茗,老人含笑道:“老朽姓乔名瑜,那是犬子乔祥,小孙乔煜。老弟台的来意,老朽已知大概。我这百了谷从不许外人进入,进入后即不许外出,无规矩不成方圆,这算是本谷的谷规,老朽不得不开门见山事先申明。”
乔祥也淡淡一笑,接口道:“进入本谷的人,不许外出的意思是不许活着外出,须得家父的准许,并在神前起誓,愿在本谷服役,不得透露本谷的丝毫消息,便可恢复自由,日久或可奉派出谷办事,因为本谷不可能遗世而孤立,外出办事的机会甚多。”
林华心中了然,他明白自己的处境相当险恶,想活着出谷,可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了,但他脸色不变,笑道:“贤父子的意思极为明显,话也说得够明白。在下对贵谷的事,不敢过问,也不愿过问,只想请老前辈饬令甘龙,交给在下的马匹行囊与两名劫匪……”
“老弟台并未完全了解老朽的意思……”
“晚辈并非愚鲁,怎会误解老前辈的意思?晚辈有大事在身,俗事缠身,不能忘情世俗,俗缘未了,不配留在百了谷,林某不是斩情灭性的人,尚未能修至一了百了的地步。
“林兄,这恐怕由你不得了。”最小的乔煜说。
“那是你们的看法,在下却不以为然。”他毫不示弱地说,转向乔瑜道:“老前辈如不肯将甘龙叫来一谈,那么,晚辈告辞。”说完,泰然离座。
乔瑜脸色已变,白须无风自摇,冷笑道:“老朽行道中原四十春,从未见过敢如此对老朽不敬的人。”
林华也冷冷一笑,针锋相对地说:“晚辈闯荡江湖十载,也从未见过尊驾这般不近人情的人,人各有志,每个人皆有自己的俗事待理,尊驾自定谷规,硬要留下入谷的人,强人所难夺人之志,岂不太过霸道么?老前辈既然要与甘龙撑腰,晚辈只好不惜一战了,告辞。”
乔煜倏然离座,冷笑道:“阁下不喝敬酒喝罚酒,自取其辱。百了山庄不是客栈,岂能让你来去自如。只怕你来得去不得。”
“在下来了,也去定了。”林华冷冷地说,抱拳一礼,径自出厅。
两头马猴在院中左右一分,凶恶地作势上扑,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这两个马猴可性裂虎豹,阁下千万不可冒险,未得主人允许放行,两猴不会放人离开,阁下不可自误。”乔瑜冷冷地说。
林华站在门外,扭头冷笑道:“老前辈绰号称百兽神君,对驯兽术有独到工夫,可以役使各种猛兽,宇内无出你右。在下不懂驯兽术,对毙兽术却学有专精。两头马猴来自蜀中,万里迢迢带至此作为看家灵兽,如被在下击毙,委实可惜,如不将它们喝退,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他无畏地向两头大马猴走去,对狰狞凶猛的马猴无动于衷。百兽神君被激怒得顿忘利害,恼羞成怒地发出一声怪叫,两头马猴几乎同时前扑,咆哮着四爪齐张,腥风乍起,爪影倏合。
人影扶摇直上,升上两丈高的院墙,再次腾升,登上了二楼的窗口。
两马猴一扑落空,也窜上院墙头。
林华一手搭在窗沿上,向下叫:“百兽神君,你将后悔此举。”
在两头马猴追上窗口之前,他已翻上了瓦面。
“好俊的轻功!”乔煜叫,以一鹤冲天身法也上了院墙。畜生到底不比人灵活,有些地方猛兽派不上用场,龙困浅水虎落平阳,无用武之地。第一头马猴刚上了瓦面,便被林华贴在瓦面上拦腰一脚扫落院下,砰然大震中,另一头马猴不敢再上了。
林华退至屋脊,向蹬上瓦面的乔煜冷笑道:“人为万物之灵,乾坤始奠,人与天争,猛兽再凶猛地斗不过人。尊府用猛兽守护,反其道而行,未免愚不可及。——
乔煜一声长笑,拔出一把乌光闪亮的虎爪钩,说:“兽比人灵敏得多,任何人也难逃过它们的耳目。你自命不凡,乔某倒要试试你是否具有真才实学,不用猛兽伤你,看你是否接得下乔某的虎爪钩。”
林华撤剑出鞘,冷冷地说:“在下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便不会独闯龙潭虎穴。你上。”
两人各占方位,一东一西,逐渐迫近。迫进至丈内,乔煜一声冷叱,爪影一闪,劈空抢攻上盘,四个爪吐出了。
虎爪可以扣住对方的兵刃,林华不敢大意,剑吐寒芒,从爪影中切入,剑花一振,控制了乔煜的胸腹,直探而入。
两人皆站在屋脊上,只能直进直退,稍一大意失足踏在瓦上,很可能被摔倒。
虎爪比剑短,但守得紧密,容易防护,挥舞时风雨不透。可是林华志在必得,展开了空前猛烈的快攻,剑势如长江大河,快速绝伦的冲刺透过重重爪影,每一剑皆破空而入,锐不可当,霸道凌厉绵绵不绝,抢制先机勇往直前,只迫得乔煜难以招架,一而再暴露空门,封不住快速射来的无数剑虹。
乔煜一退再退,终于退至脊角了。
“下去!”林华突然低叱,剑影排空锲入爪影,直探对方的胸口。
乔煜失惊地一爪斜封,身不由己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却一步踏空,上体一颠,仰后便倒。
林华在屋脊消失了,跃下了后院的厢房瓦面。檐下窜上三头土豹,比黑豹的体型小,与祁连山的土豹不同,状如狸,耳大,毛长,可以登树浮水,轻灵敏捷相当狡狯,而且齿利爪狠,俗称猞猁狲,皮可作裘相当名贵,通常用作暖帽,风雪不侵。
林华不因土豹的体形小而大意,长剑一挥,左手连发三把追魂夺命柳叶刀,一意防剑的三头土豹大上其当,如同中箭的雁,纷纷坠落瓦面。
他人似狂风,一剑一头刺住土豹,从容收回飞刀,一跃下地,穿房越舍从正西脱身穿围。
警锣声大鸣,但不见有人出面拦截,似乎全庄全是咆哮窜走的虎豹豺狼,成了猛兽的巢穴,咆哮声惊心动魄,令人毛骨悚然。
钻出一栋木屋,跃上一座假山,糟!四头猿猱突然出现,随后猛扑而上,声势汹汹惊心动魄。
他收了剑,随手扭下几块假山石角,连珠飞射而出,“噗噗噗”一阵暴响,皮粗肉厚的猿猱仍禁不起他的全力一击,被打得怒吼着一一翻倒。虎影入目,他不再留恋,撒腿便跑。
猛兽甚多,他不愿浪费飞刀,也不愿冒险搏兽,先躲一躲再说。糟了!所走处是一处山崖下的绝壁,三面围绕无法攀登,走不了啦!
走不了只好拼命,他站在崖口转身,恰好看到石根下放着一柄石工用的长锤,巨型的锤头足有三十斤,臂力够的人,一锤下去,足以粉碎磨盘大的巨石。他抡锤在手,心下大定,有这种家伙在手,如虎添翼,足以发挥他的长处,天生神力有用武之地了。
第一头抢到的是一头吊晴白虎,威风凛凛张牙舞爪冲到,一声咆哮,跃起凌空扑来,咆哮声天动地摇,山岳为动。
他觑个真切,向侧略闪,挥起长锤行雷霆一击,“噗”一声响,下扑的猛虎爪折毛飞,锤头正中虎额,虎头立碎,血肉之躯,怎禁得起他全力一击?
接着来的是两头猿猱,猿猱比猛虎轻灵敏捷,长锤一挥,两猿左右跃退,立即张牙舞爪重新扑来,他大喝一声。钉紧右面的猿猱连挥三锤,奋勇迫进。猿猱走避不及,两爪立碎,狂嚎着以后跳跃而退。
另一个猿猱本已扑来,等他旋身抢锤,火速咆哮着后退,双爪飞抓。他身形似电,抢锤飞扑而上。猿猱不敢招架,扭头飞逃。他一跃两丈,长锤如天雷下击,“噗”一声锤下魂断,击碎了猿猱像猴子的臀部。
三猛兽一照面便两死一伤,后到的猛兽咆哮着迟疑不进,远处也及时响起一声胡笳的长鸣,众兽便不再进扑,在外逡巡不去,堵住了出路。
他被困住了,陷在崖下啦!地上有不少从崖上面落下的枯枝,他开始收集堆在崖口,居然堆成一座大大的柴山,并花些心机做成两根六尺长的火棒,准备制成火棒突围。
看看日落西山,是时候。崖口兽群中分,让出一条道路,乔煜不带兵刃,大踏步而入。
他站在柴堆顶端,居高临下叉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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