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垒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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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垒情关-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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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一带的回人表面上信教甚诚,暗地里很少有人能完全避免葡萄美酒的诱惑,偷饮已是家常便饭,在这种艰苦环境中生存,偷喝些酒也不算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拉克威在回人中身份地位皆出人头地,但同样照喝不误。 

酒至半酣,罗丽突然用肘轻碰左首的林华,桃红的粉颊绽着笑意,灰褐色的明眸流动着光彩笑道:“林兄,我有几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是不是要我向你们天山四奇郑重道谢协助盛情?”他也笑问。 

“我们怎敢?你先救了我们,我们还没有向你郑重道谢呢,这些事不值得提,我要说的是,牵涉到儿女私情。” 

林华脸色一变,触到他的痛处了。 

“丽,你怎么说扫兴的话?”罗山赶忙出声阻止。 

罗丽格格笑,说,“你不懂,你俗。男女之间,所谓当局者迷,有些人只会钻牛角尖,不点醒他.他便会一辈子沉迷不醒,必须加以当头一棒,方可指迷解惑。林兄,不怪我说吧?你不是气量狭小的人。” 

他摇头苦笑,喝干了一碗酒说:“我也不怪你,你说说看好了。” 

“你出关涉险,名义上你是替别人寻妻,当然不会那么简单,那位高姑娘……不说也罢,反正大家心中明白。就事论事,高姑娘既然是别人的妾室,那么,你为自己找一个伴侣,该是光明正大的好理由。我认为伊雅是苦峪城第一位美女,配你这位西域第一位英雄,该是珠联壁合,彼此都不算委屈。伊雅对你有恩有情,我认为你白白放弃这大好机会,未免太不值得了,怎么,有意思吗?” 

“你真会说话,可惜我要返回中原。”他讪讪地说。 

“傻瓜,带她走不就成了?我保证她会跟你走,你怕她的白皮肤绿眼睛引起麻烦吗?其实中原多的是,据我所知,西安、洛阳、郑州,白皮肤绿眼睛的人也不少,兰州与河西四郡更多。伊雅除了一双眼睛有点不同外,汉人比她白的多之又多,怕什么?” 

他被逗笑了,笑道:“你说罗山俗,你更俗。男女之间,缘份两字极为微妙,感情更是神秘万分,你以你的眼光来看我的处境,岂不荒唐?咱们别谈这些了,想起伊雅的父亲拉克威,我就是一肚子火,要是我不幸死在火狮牙兰手中,那才冤枉呢!” 

他向众人举碗,转变话题笑道:“这次西域之行,兄弟决不后悔,能结交诸位这种义薄云天的朋友,我三生有幸,深以为荣。我家住河南府西关,西关林家不是默默无闻的人,目下虽门祚衰微,但声望犹在,返回中原后,也许我会重新浪迹江湖,也许在故里呆下来闭门思过。如果我在家,唯一的希望是,诸位能至寒舍小叙欢聚,希望诸位不让兄弟失望。罗克四奇经常至中原走动。向、彭两兄在河西,至河南不算遥远。甘、杨、李三位兄台漠外事忙,抽些工夫走走中原该无困难。当然,兄弟如果动了游兴,自然不忘重游旧地与诸位把酒言欢。明晨一别,天各一方,愿诸位记取这份珍贵的友情,幸勿相忘。兄弟借酒相敬,愿各珍重,容图后会。” 

他说到最后,神色有点不正常,默默地喝干碗中酒,众人也受到感染,未免黯然。最后还是铁金刚打破僵局,哈哈大笑道:“咱们都年轻,来日方长,且痛饮一碗离别酒,来日再小聚把酒论英雄。来,咱们为一身是胆一昼夜连复哈密六城,以五百骑士击溃两万精兵的林兄干一大碗。” 

一早,风雪交加,街上行人绝迹,辰牌未,四匹马接近了东门。林华的雄骏乌锥走在前面,城门口的守城兵大吃一惊。 

昨夜,他们越城而入,打开城门放人坐骑,未惊动守城兵,守城兵都被林华制了睡穴。这时突见乌锥马出现,反攻哈密的先锋在城中现身,怎不令人吃惊? 

负责守城的全是老弱残兵,一名跛了左足的头目站在城门口,骇然叫:“你……你是林……林先锋……” 

他勒住坐骑,朗声说:“不错,我是先锋林华。” 

“我……我们反攻哈……哈密的……” 

“都督的大军已收复哈密八城,牙兰已遁回土鲁番,战报将在这两天到达,你们可以准备返回故乡了。” 

“但……但你……” 

“我有事先回,启程返回中原了。” 

甘龙不想引麻烦耽误行程,叫道:“林先锋五百精兵,夜袭哈密城,三回合击败火狮牙兰大破牙兰两万大军,一夜间连复五城,直抵喀喇伯都凯旋而还,牙兰逃回土鲁番去了,你们可以放心啦!走!” 

说走就走,四匹马驰出城关,冲入雪中。 

雪深三尺,天地白茫茫,马匹不宜于行,脚程甚慢。道路早已埋在冰雪下,全凭两侧的景物与路标分辨道路和方向。 

不久,三匹马出现在后面,骑士似乎急于赶路,毫不顾惜坐骑,假使失蹄,人倒不要紧,摔在雪中不易受伤,坐骑却可能断蹄。 

风雪从后面吹来,但接近至十余丈后,四人方行发觉有人追来。不等他们有所举动,清脆的噪声传到:“林华,等一等,等一等。” 

林华心中一跳,驻马相候。 

“什么人?是女的。”甘龙问。 

双方皆全身裹在皮祆内,皮风帽不但放下掩耳,也加了面罩,只露出一双不怕寒冷的眼睛,但仍可从皮祆与装束中,分辨男女的身份。 

“是伊雅,拉克威的女儿。”林华答。 

三匹坐骑直靠近身侧方行勒住,伊雅拉开掩口,苍白着脸惊恐地问:“林华,收复哈密的消息是真是假?你……你不是兵败……” 

“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件事千真万确。”林华大声叫。 

“我父亲……” 

“我攻下喀喇伯都,交给你父亲占领之后,方行离开的。” 

“你找到高姑娘了?谢天谢地。” 

“不曾。” 

“你要走了?” 

“是的,回中原。” 

“这……我父亲向……向你提……提到我的事吗?”伊雅粉颊泛霞地问。 

“不曾。”他硬下心肠说。 

“这……你……风雪太大,不好走,等我父亲回来再走好不好?” 

“不行,我有事待办。” 

“你不打算找高姑娘了?” 

“不用找了。” 

“你……” 

“伊雅,我替你们收复了哈密,聊算酬谢贤父女相助相救的盛情,从此恩怨两消。请转靠今尊,罕慎为人阴险狠毒,胆小无用,哈密终必会乱,并非安乐窝,能在苦峪定居,便可免遭战火荼毒,好自为之。” 

“谢谢你的忠告,但哈密是我们的故国家园,我们会回去的,虽然兵连祸结,但我们必须回去……” 

“所以,我也要回归故乡。” 

“林华……”伊雅苍然叫。 

他双腿一夹,加上一鞭,叫道:“祝福你,你是个好姑娘。” 

乌锥马向前一跃,疾冲而出。 

“林华,你……你会回……回来吗?” 

“天各一方,后会无期,珍重。”他扭头大叫。 

乌锥马已隐没在远处的茫茫风雪中,伊雅姑娘与两位侍女仍在原地不动,珠泪跌落在襟上,滚落雪地立即凝结成冰,粉颊苍白,跪在雪中向天喃喃祷告。 

哈密确也不是安乐窝,上文已略为提及。后来牙兰向朝廷投降,哈密便永远陷入土鲁番之手直至大明皇朝垮台,后元帝国也随明朝覆亡同归于尽,蒙人的王室统治也就随之结束,哈密的蒙人全部迁走,成为回人的天下,然后向大清皇朝投降,此后虽仍有小战争,但已无关紧要了。 

风雪大大,行程缓慢,林华归心似箭,却无法与风雪相抗,人受得了,马可吃不消,第二天方到达赤斤蒙古卫城。 

去年冬林华曾带人在赤斤卫请兵,他不愿引起麻烦,绕城而过,在城东找到一处部落投宿。甘龙则等他安顿妥当,方偕杨钧李凤入城找该城主青事吉思。 

不久,三人带了五个人,神色仓皇地返回。 

林华寄宿的蒙帐主人,一家四口有三个是男人,都不懂汉语,客人留宿在帐中,主客皆围炕而寝。主客正坐在炕旁攀谈,林华的蒙语相当流利,颇获主人的欢心。 

甘龙掀帐面人,脱掉风帽神色激动,林华吃了一惊,用汉语问:“甘兄,你的神色好难看,怎么回事?” 

主人进入,向主人打过招呼,杨钧铁青着脸,问道:“林兄在中原闯荡,是否认识一个叫沙千里的人?” 

“沙千里?知道,不但知道,而且……怎么回事?”他骇然反问,知道不妙。 

“这人是何来路?” 

“不知道,我是上次在苦峪北面碰上他的,他手下还有两个老道,我几乎送命在他手上。”他将上次被沙千里踢了一脚的事说了。 

“这畜生,安西盟与他势不两立。”甘龙切齿叫。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畜生沿途逗留,不断向南面山区乱钻,直至新年前几天,突然到达本盟的黑山儿盟堂,露了一手高明的剑术和暗器,与盟主结交,留在盟堂度岁。十天前,那畜生不知怎地,与盟主冲突,出其不意打了盟主一颗梅花形的小暗器,幸得三位副盟主拚死相救,方留得命在。那畜生一不做二不休,打伤一位副盟主,盟堂死伤廿六名盟友,而我们仅伤了一名老道一剑,被他们逃掉了。盟主目前仍在养伤,已发讯召集盟友商量对策。林兄既然不知那畜生的底细……” 

“甘兄,兄弟愿为贵盟……” 

“谢谢,恐怕你无能为力,他们已逃走了十天,这时恐怕已远出兰州以东了。敝盟主为人好强,恐怕不会善了,极可能只身至中原追踪报仇,因此,兄弟想请你帮忙,有机会请赐予协助。” 

“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不知贵盟主贵姓大名,我能见他吗?” 

“他目下在盟堂,留下话说去找朋友去了,要半月或廿日方可返回。” 

“我可以等。” 

“不必了,不能耽误你的事。” 

“笑话!你……” 

“这……不是兄弟见外,敝盟主个性古怪,不大愿意与陌生人打交道,你去了恐怕引起误会要知道你是我们请你去助他的人,恐怕反而不妙,从他下令不准盟友出面过问的事看来,他显然要自行了结,因此……”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我暗中助他?” 

“是的。” 

“我答应了。” 

“谢谢了,我们该告辞了,在赤斤可能有数天逗留,明天不能陪你上道了。珍重,后会有期。” 

说完便走,五人站起往外举步。林华一把抓住甘龙,笑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贵盟主是什么人呢?” 

“哦!我可真急糊涂了。林兄请记住,千万不可向外泄漏,敝盟主姓雷,名秀萍,中原口音年约二十上下。” 

“兄弟记住了。雷秀萍……怎么名带巾帼味?”林华信口问。 

“她本来就是大闺女。” 

“什么?贵盟主是位闺阁千金?” 

甘龙点点头,笑道:“正是,但她平时穿男装。你可别误会,她可不是个母夜叉,而是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剑术通玄,眼高于顶,脾气可暴得紧,戴上人皮面具脸上一无表情。发起威来,本盟没有人不怕的。但她待人公正,恩威并施人人敬服哩!” 

“我将为贵盟主尽力,但愿不负所托,尽其在我,只怕帮不上忙而已。” 

甘龙带着人走了,林华摇摇头,苦笑着自语道:“我敢保证,这是情与爱闹出来的风波。那沙千里艺业惊人,而又貌比潘安,雷盟主又是个大闺女,不出纰漏才怪呢!” 

他之所以敢答应相助,当然有把握与沙千里周旋,不然岂不自掘墓坟?他可不是轻于言诺的人。安西盟仗义相助,他也希望能有机会回报,在情在理,道义上他也不能拒绝甘龙的请求。 

这天,他从大草滩启程,风雪漫天,银妆大地似乎百里内不见活人牲畜。距嘉峪关只有二十里,预计在已牌正末之间,可以入关,如果顺利办好一切手续,午后便可动身向肃州赶。 

风雪太大,大草滩一望无涯,没有路碑,没有可分辨路径的景物,南面的祈连山山区隐没在风雪中,难以分辨形影,必须凭风向与经验分辨方向,不然便会迷失道路。 

走了七八里,前面展开了灰褐色的树影。 

“榆林沟到了。”他自语。 

如在平时,在榆林沟大草滩一带,即可看到嘉峪山,但这时却无法看到了。 

榆林沟,那是关外的一条小川,小得只配称沟,附近生长着千万株榆树,连绵七八里,冬季树叶落尽,只剩下褐色的枝干,上面结了冰与堆积着雪花,只看到绵长的灰褐色形影,在关外一带,除了祈连山区,所看到的树木,不是榆树便是松树。 

乌锥马经过多日来的跋涉,显得疲乏无神,一步一顿,马蹄踏下,雪深近膝,拨起蹄可得费一番工夫,因此行程缓慢,一天走四五十里,算起来尚算不错了。 

进人榆林,风声更是骇人,不时传出枝干积雪崩坠的声音,令人心中懔悚。 

走着走着,他突然策马进入树林的右方,向南又向南,远出五六里,方在一处洼地藏好马匹带了弓箭又向侧绕,绕出半里地藏身在一株大榆树的根部,将雪掩住全身,只露出头部,藏身处距蹄迹约在八十步左右,位于蹄迹的左方。 

不久,六匹马循蹄迹追到,骑士拼命鞭策着坐骑,一崩一跳居然速度甚快,践起的雪花四方飞溅。 

他悄然站起贴树而立,用三成劲射出第一枝箭。 

六骑士鱼贯策马,每人前后相距约三丈左右,不能太近,近了怕坐骑失蹄连累前后的人。 

最后一名骑士不知死神在向他招手,根本不曾注意侧方有人暗算,箭划空而至,从颈右射入矢尖透喉贯出颈右,叫不出声音,突然栽跌马右,好可怕的箭术。 

然后是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人接二连三堕马。风声厉啸,林间枝干飞舞,声如万马奔腾,人落马的声音全被盖住了,前面的人只顾全神照顾坐骑,无暇留意身后的人。 

只剩下领先的第一名骑士了,第六箭不射人,射马。 

一声马嘶,健马跃起,然后重重地掷倒在深雪中挣扎。 

骑士骤不及防,马倒人跟着倒,总算骑术高明,立即滚落安全着地。 

这家伙先是一怔,刚站起便发现随来的五人五骑全没跟来,扭头一看,看到后面每隔五六丈站着一匹马,马下躺着人,吓得胆裂魂飞,知道不妙,赶忙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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