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大在一旁叫:“弟弟,这厮闪得快,不可冲得太猛。”
在四周的呐喊怪叫声中,范老二再次猛冲而上,希望抓住林华未亮出格斗姿势的好机会,出其不意抢攻,匕首乍吐。
林华这次不再饶他了,匕首伸出轻轻一拨,顺手丢掉匕首,擒住了他的腕门,劲道倏发,往后一带,旋身右掌乍起乍落,“噗”一声劈在他的右肩上,喝道:“丢下!给我爬下。”
范老二怎敢不爬下?手臂被扭转,肩部脱臼,压力重逾千钧,而且双脚被绊,身体己失去重心,松手丢匕砰然倒地。
林华踢开匕首,夹背一把抓起他的后头叫:“站起来,老兄。”
他身不由已被提起,慌乱地站立,接着拳影入目,“砰”一声下额便挨了一拳头,打得他仰身急退。
接着,眼前人影紧随不舍,两颊接二连三挨了四拳,拳拳着肉,记记落实,像是连珠炮爆炸只打得他昏天黑地,头重脚轻视力消失,四拳过后,他终于不支,重重地摔倒,这次爬不起滚不动了。
林华叉手而立,冷笑道:“你们兄弟两人,大概也是私贩军器给鞑子的汉奸,我不杀你们,官司你打定了,老兄,站起来。”
曾本善与两位同伴排众而入,取出一块腰牌递过说:“在下是卫所派在下古城缉奸细的人,是暗访缉拿通寇奸民的。因见阁下形迹可疑,因而表示亲近希望查明阁下的底细。”
林华略一审视腰牌,递回冷笑道:“像你这种查底的方法,除了扰民之外,可说毫无用处,反而打草惊蛇,真正的奸细,岂会被你这种手法所骗?我保证你阁下自到任以来,必定一无所获,浪费朝廷的钱粮而已。你走吧,在下不和你计较。”
范老二狼狈地爬起,揉动着头脸说:“好小子,你的拳头好重,下次见面,我要和你较量角力。”
“那是日后的事,目下我有件事问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还有机会。”
“你……”
“贵堡有一位原籍中州的沈三爷沈升么?”
“……那是微堡三位副堡主之一,你……”
“多年前,洛阳西关来了一家姓高的人,当家的叫高文玮,他与沈三爷有中表之亲,目下在不在堡中。”
“在。你是……”
“你回堡告诉高文玮,说三天之内,洛阳的林宗如前往找他,天下虽大,除非他能不吃人间烟火,斩情灭性与世绝缘,不然是逃不掉的。”
他冷冷说完,转身排开人丛,径自走了。
范老大兄弟彼此注视片刻,互相点点头,将曾本善拉至偏僻处耳语片刻,然后匆匆上了两匹青海马,匆匆策马向北飞驰而去。
次日近午时分,三绝剑与两位同伴在下古堡办好出边手续。中州镖局的镖师办出边的手续小事一件,守边的将士谁不认识这位专走河西四郡的名镖头。嵩山堡是下古城堡名义上的辖地,该堡且在此地设有店房,不须找人作保,自然不会加以留难。
至讨来河三堡的嵩山堡,只有十七八里,是最近的一堡,道路平坦笔直,只有一些略有起伏的山梁台地,两旁柳枝摇曳,牧草肥美。有些杂树散布在草原中,高仅及膝,似乎永远也长不高,只有河畔高大的红柳和芦苇倒是十分茂盛。河两岸五六里以内,地面上全是浮沙而没有砾石,坐骑可以毫无拘束地飞驰。三人三骑在烈日下急赶,希望在这最后一段路程不要发生意外。
三绝剑心情沉重,那位曾经在丧门、吊客、判官手中救他们三条老命的神秘青年人林华,既然已表示属意他的红货,决不至于无缘无故放手。虽说已到了地头,在未交镖之前,依然万分风险,必须进入嵩山堡的堡门,方能说是到了地头,他怎能不耽心?
三人并辔飞驰,前面出现一道高约三四丈的山梁,中间的三绝剑扭头向同伴忧心忡忡地说:“这时尚不见姓林的现身,咱们警觉些,在前面山梁下便分开走,越野而进以策万全。”
“芮师父,恐怕他不会来了。”李师父说。
“我算定他不久便会现身。”
“什么?”
“他定是四海堡的人,嵩山堡与四海堡为了争牧地,彼此势同水火,经常械斗。”
“他们怎敢劫咱们中州镖局的镖?”
“为何不敢?他们的巢穴在边外,与中州相去万里,咱们镖局不可能倾巢而至,兴师问罪,派一二十个人来,他们足以将咱们的人埋葬掉,为何不敢?”
“这……姓林的不会是四海堡的人吧?”
“咱们三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敌手,任何时候他都可以不费力将红货取走,但却不见他的踪影,显然是要咱们将镖给他送到门外,免得带着红货碍手碍脚的!瞧,东西有人马来了呢……”
右前方,山梁的远处尘土大起,最少也有十匹马以上,向大路急赶。
驰上山梁,果然可看清人马的形影,十匹健马成两路急驰,看方向,极可能在前面里余与大道会合,也恰好截住三位镖师的去路。
三绝剑脸色大变,说:“确是从河东而来的人马,当然是来自四海堡的歹徒。”
“我们……”李师父惶然叫。
“你从西面走,我和王师父诱敌挡他们一挡。记住,不可接斗,无论如何,你得赶到嵩山堡交镖。”
“你们……”
“不必管我们,如果我和王师父有了不测,也是命该如此,回去禀知局主,替咱们报仇。”
“这……好,我定将镖送到,两位保重。”
“这时你不能走,他们会追上你的,听我的招呼脱身。”
三人加上一鞭,健马奋蹄飞驰。
接近至半里地,河东来的人马已距大道不足三十丈了,前路将被截断。
“糟!他们先到了。”王师父叹口气说。
对方已先到,即使分开走也无法脱身。三绝剑把心一横,断然下令:“回下古城堡再说。”
后面,熟悉的歌声入耳:“箫声咽,秦城梦断秦楼月,年年柳色,霸陵伤别,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三人徐徐松缰,扭头一看,不由心中叫苦,尘影中,瘦马骑士在半里后策骑小驰,高歌而来。
前途被阻,后路断绝,岂不完了?前面十人十骑还不知是敌是友,来路难明,但后面的瘦马骑士却是可怕的缠身冤鬼。
三绝剑一咬牙,横定了心,叫道:“不能回头,前面也许有生路,到嵩山堡也到比下古城堡近些。”
三人再次加鞭,健马向前狂驰。
前面的十骑士似乎并无恶意,并未向他们注目,上了大道,向东北以原队形小驰,原来也是向金塔寺城走的人马。
三人心中一宽,希望跟上作伴,更希望十骑士是嵩山堡的人马。
这条路是到金塔寺城的大道,连着嵩山堡和黑回堡,两堡相距十里,中段和东南岔出一条小径,通着河面甚宽,但水深仅及马腹的讨来河,直抵河东岸的四海堡,路上碰上往来的人马,并非奇事。
“老天爷保佑,希望他们是嵩山堡的人。”三绝剑喃喃地说,心中仍感紧张,心跳不正常,他似乎在蹄声如雷中,依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接近至三十丈左右,后面尘影中,仍可从逐渐被秋风吹散的尘埃里,看清瘦马骑士的形影,仍然保持在半里左右的距离内。
糟了,前面响起一声忽哨,十人十骑左右一分,列成横队,接着马嘶震耳,十匹坐骑人立而起,每匹驾相距三丈,排列得整整齐齐,点尘不惊地昂首屹立。
十骑士一式打扮,青巾包头,青葛骑装,前有掩心背甲,小臂带有皮护套。背上是上了弦的弓,和一个精制的箭袋。佩了刀,有五名挟了红樱枪,五名挟了斩马刀,枪尖映日生光,刀刃冷电四射,安坐雕鞍勒缰相候,十双怪眼精光闪闪注视着三位镖师策马狂奔而至。
三绝剑打一冷战,心向下沉,情不自禁地松了缰,坐骑一慢。
“放马过来。”拦在路中心的一名骑士叫。
三绝剑勒住坐骑,向同伴低声道:“我前去打交道,如果发现我动手,王师父保护李师父向西逃,珍重,再见了。”说完,独自策马上前。
接近至三丈内,他勒住坐骑抱拳行礼,硬着头皮问。
“在下来自中原,姓芮名浩,诸位有何见教?”
“那么,你是来自中州镖局的镖师了。”骑士不动声色地问。
三绝剑感到烈日当头,但却脊梁发凉,浑身冒汗,心跳加速,硬着头皮说:“在下正是中州镖局的走镖伙什,诸位是……”
“你听说这四海堡?”
“四海堡大名鼎鼎,岂有不知之理?”
“咱们是四海堡的好汉。”
“哦!敝镖局与贵堡……”
“你保了嵩山堡的镖?”
“不错。”
“咱们前天得到消息,在此等候你们两天了。”
“你们……”
“你当然知道咱们四海堡与嵩山堡势不两立,居然替他们保镖,未免太瞧不起咱们四海堡的英雄了,哼!”
“贵堡与嵩山堡的恩怨,与敝镖局无关,敝镖局……”
“住口,你该知道你的红货是些什么东西。”
“不错,在下知道、一些珍贵药材,一些首饰,平常得很。”
“药材中,有四只标明为千金散的大型陶制大肚瓶,是么?”
“对,那是防暑的药物,且可培元固本。”
“哼!你敢不敢服用一两分药散?”
“货主之物,按规矩在下决不可妄动。”
“你们三人每人必须破一次例,吞服一些药散。不然,咱们砍下你们的脑袋,要死要活,任你选择,快!”
三绝剑心中大惑,摇头道:“只要在下拆封动了红货,在下的饭碗算是砸了,恕难应命。”
骑士仰天狂笑,说:“边城野鬼传来的消息,已说出阁下的红货是啥玩意了,谅你也不敢吞服。好吧,你们既然不想要全尸,咱们成全你就是。”说完,缰绳挂上了判官头,坐骑抬首举蹄。
“且慢!阁下可否说清楚些?”三绝剑叫。
“你们还要说清楚?四瓶千金散皆是剧毒,见血封喉,嵩山堡的人用心狠毒,要用此物淬箭,专门用来对付本堡的弟兄,大爷岂能让你将此物带走?你认命啦!朋友。”
三绝剑大惊,叫道:“在下确是不知,那么,在下留下镖货,敝局主自会与贵堡及嵩山堡讨公道……”
“哈哈!你未免太天真了,咱们岂肯让你活着离开?你……”
蓦地,歌声传到,清晰震耳:“洛阳城里春光好,洛阳才子他乡老……”
“那是什么人?”骑士向三绝剑喝问。
三绝剑心中一动,说:“这人从兰州跟踪红货,已经声称红货是他的所有物。阁下既然从边城野鬼处获得消息,该知道这人在甘峻山,把劫镖的红衣吊客边城野鬼六位高手打得落花流水,击死秃鹰毛良的鹘王,勒令他们派人护镖的事了。”
“就是那位姓林名华的人?”
正是他,他是取镖来的,在下也因为逃避他的追踪,不得不冒险赶路至嵩山堡交镖。”
骑士用马鞭向左右一挥,沉喝:“张王两位贤弟,先收拾那狂妄的小子。”
左右外侧的骑士应诺一声,健马铁蹄翻飞,宛若劲矢离弦,向高歌而至的林华疯狂地冲去。
双方相距十二丈,弦声狂鸣,两骑士首先发箭联珠击射,各发三支,破空厉啸尖厉刺耳,好惊人的臂力。
接着,红樱枪斩马刀高举,健马前冲,逐渐接近,刀枪徐降。
“杀!”两骑士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呐喊,蹄声如雷,烟尘滚滚,淹没了马的背影,旁人只能概略地估计他们接触交锋的时刻而已。
没听到兵刃交击声,只听到蹄声震耳,也没有后续的呐喊声,最后只传来两声天动地摇的砰然大震,和两声可怕的健马悲呜。
有人马出现在逐渐散去的尘影中,出现在十丈外,歌声再起:“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三绝剑只感到毛骨悚然,勒马后退。他后面的两名同伴,策马避在路旁发抖。
八骑士脸色大变,张目结舌如见鬼魅。
林华一人一骑,正策马高歌小驰而来。
远处烟尘滚滚,掩住了视线,看不见两位骑士,不知下落生死不明。
两匹坐骑冲出尘影,向东小驰,鞍上没有人,两骑士的命运令人耽心。
瘦马渐近,越过了道旁的李,王两位师父。八骑士似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居然木立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林华越过了脸如土色的三绝剑,接近八骑士三丈左右,勒住了坐骑,将四支狼牙向为首骑士的马前一丢,泰然地说:“你的两位勇士射了我六箭,我全接下了。这里有四支,还给你,另两支贯在他们的咽喉上,你可以派人取回,便知此言不虚,在下不想吞没你们的箭。”
为首骑士打一冷战,毛骨悚然地问:“边城野鬼说你会妖术,真的?”
“废话!你知道什么是妖术?”林华笑答,笑容不正常,眉梢眼角,涌现阴森残忍的神情,虎目泛现重重杀机。
“那……你用什么方法杀了在下的两位弟兄?”
“在下并无意杀人,但对方先下毒手又当别论,你们讨来河三堡仇怨深结,成为世仇,十余年来,互相仇视互相杀伐无休止。这些事,与我外乡人无关,死的是你们的人,我可没感到心疼。但不问情由,便下毒手要置在下于死地,在下却无法忍受,以牙还牙以杀止杀,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贵堡听信边城野鬼的鬼话,只怪你们愚蠢无知。我警告你,任何人想动这笔红货,他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阁下,要红货,人马过来,要活,回去。”林华脸色一沉,声色俱厉地说。
“以一敌八,你不会有机会。”骑士切齿叫。
“不信你可以试试,但如果我是你,最好别试。”
骑士长刀一击,大吼一声,八匹马在一声怒吼之下,狂冲而上。
银虹一闪,飞刀贯喉。林华的瘦马也跃进前冲,突入敌阵。
为首的骑士只看到一星寒光,来不及转念,飞刀已贯入喉部,仍能击刀冲到,一刀猛劈,可是已失去准头,连人带刀向侧倾。
同一瞬间,左面的一名骑士也挺枪前扑。
林华的瘦马居然十分矫健,后两位骑士在空隙中疾冲而过,冲出五丈外兜转马头,他手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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