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是恐怖之极。”赌棍邬月说到这儿,身上突然如筛糠一般的抖起来,“那个时候是我一生之中所遇到的最为凶险最为惊心之事,在如此深的谷底,找不到一个可以援助之人,自己的亲人离自己又是如此的远。四周看不到生命,哪怕是一个很小的飞虫飞过,那时都会给我以心灵慰籍,可是遗憾的是,一个也没有……也许……也许是有的,只是我那时看不到。我只觉得我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了,借着我自身的亮光,在吼声之中,我腾空而起,在草叶的交错的空隙之中,不断上升,我明明见着自己自草上飞过,已是远离了怪草,可是我眼望着天空,竟然见不到阳光,不但没有阳光,也绝没有星光,此时我变得有些绝望起来,我这是到了哪里?谁来告诉我?我已经死了么?就是死了阴间也绝不是这个样子,我知道,绝不是这个样子,我好歹也曾到阴间走过一遭,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转瞬之间,陡的一个闪电,紧接着是一个炸雷,借着闪电的巨大的光亮我这才看到,原来此时已是乌云密布怪不得见不到日光也见不得星光,想来已是黑夜了,在这浓云之中,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原来竟是要下雨了。我的身子急速的上升着,身边的风吹在身上,只觉得颇为舒服,让我身上的温度降了许多,堪堪已是入了云层,在闪电之下,已是见得云层之上已是布满了神兵神将,雷公电母正忙着,我早已窥见龙王,大喜过望,心中那个开心,心道只要有龙王就绝缺不了水,我现在所要的就是水,用水来降降我的体温。我那时仍是大声吼叫着的,我来不及说话,吼叫着向龙王冲去。我想那时龙王实在是吓坏了的,他眼看着一个火球样的东西自地上冲天而起,且又直奔他冲来,他一张口,一道巨大的水柱直直的喷在我身上,把我冲在再也无法向前移动,水甫一触着我的身体,我就听到身上发出嘶嘶的声响,我身上一凉,心中痛快之极,已然哭出声来,可是在龙王的水流之下,那声音已是显得小了。我在云中停住了步子,站直了,只把身子向着龙王,龙王见用水止住了我的步子,心下有底,知道我伤他不得,此时周围神将早已围过来,口里叱喝着:‘何方妖怪,敢阻天庭行雨!’我哪有心情理会他们,身子翻转,只在龙王的雨水之中恣意冲刷,口中唱着欢快的歌。我知道我的这条命是检回来了。我身体的温度是降了,可是内心里热气依然是源源不断地向周身冲出。我知道定是腹内的果子儿一时还没有消化殆尽,只有消化尽了,这热气才能散了。我向着水柱猛地大口大口的喝起来,那水来得实在是太猛,把我呛得够呛,也只是喝了半口水儿,仅这半口水儿,心内的火焰已被浇得熄了一些。我使个法术,变了一个大坛子儿,接了水,只往口里猛灌。四周行云布雨的天将,见我行为怪异,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把我团团围在中央,看着我动作。我只把一大坛子水喝尽,鼓鼓的肚子,我微一用力,张口直喷出来,我既明白了是果子的事儿,现下便欲把它吐出来。果然,电光之下看得出红红的物体吐了出来,我见了心下好受多了,又是狠劲的向肚里灌凉水,这样连续的吐了几次,体内的未能消化的果子儿也吐了个差不多,体内虽还有热量产生,已是于我无碍,我此时,只觉得心胸无比的爽快,一条小命算是检回来,叫我如何不高兴、不开心。我向着龙王及周围布雨天将作了个罗圈揖,说了声谢了,就欲离开。这些天将哪里允许,就要来捉拿我,我自己知道做错了事,这天庭行雨关系天下百姓生活,我不能与他们作对,当下就欲逃离,就在此时,那边早转过一男一女来,道:‘大仙慢走。’我一转过头来看时,识得是那日被彩云接上天空的那对男女。我向着二人道:‘恭喜二位得成正果,可喜可贺。’那男子笑道:‘谢大仙,那日多亏了你,才未能冲突起来,后来来自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的驾下之女妙善公主度了我们,今日已成了正果。善哉,善哉。’说罢双手合十。我平生最见不得人如此,我弟兄几个修炼道法,绝无什么讲究,只觉得怎生好便怎么来,平日里也见过众多的佛家的善男信女,见他们匍匐于地,又是叩首,又是念念有辞,早就烦了。且整日里拿些钱出来还得买些香火来烧,有何用处,只教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享受了,又有何用,他们又不来办事,只是享受香火而已,你一旦侍奉了他们,便须终生,时时的的尽心侍奉,也还未必得到他的好处完成自己心愿,可是若是有朝一日你疏懒了,他们便恼怒起来,就要降罪于你。他们又立下种规矩来,你便得守了。我看着烦啊,是以平日里对持这种礼数的人、信奉佛法且又迂腐者是敬而远之的。不过此二人好歹也算得上是故人,也就与两个敷衍一翻。这妙善公主的名头我还是初次听到,至于阿弥陀佛那是早有耳闻的。比忽向明祖父文中所载佛陀不就是阿弥陀佛么。斗战胜佛你可知妙善公主是哪一个?”
(六)
赌棍邬月正说的好好的,冷不丁的问了悟空一句。悟空措不及防,不知如何回答,事实上他也确是不知。
赌棍邬月道:“看来斗战胜佛对于这些事情知道的实是太少了,这妙善公主现在在娑婆世界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且在佛界掌着实权,斗战胜佛定然识得。”
悟空听了,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南海观音!”
赌棍邬月笑道:“斗战胜佛果然是个妙人,一猜便中。不错,就是南海观音,不过那时妙善公主受阿弥陀佛之命,初到娑婆世界闯荡,并未掌管南海,也还不是观音身份,故而也只是一个比丘尼。阿弥陀佛有心叫妙善尼来娑婆世界历练,便跟了当时的燃灯佛,燃灯佛曾是阿弥陀佛弟子,跟着他,阿弥陀佛也是放心。我见那男女两个已成了正果,心中欢喜,向他们道了声喜,他们两个忙着还了了礼。此时那边龙王答话了:‘你们两个暂且退了。敢问大仙怎生称呼?’前半句话是对这男女二人说的,这两个一听龙王如此一说,忙的退了下去,显然此二个初到天庭,地位卑微,人家说话,他们也只有听着。我见到这个场面先是有了三分气。这后半句却是向着我说的。我与龙王素无交往,不只是我,我们弟兄几个也都与他没有交往,毕竟人家是上仙,而我们弟兄几个那时虽有些儿神通,在下界也有些儿名声,可是毕竟没有入得天庭,算不得大仙之数。现今儿我毕竟受了龙王的好处,我见他问,便躬身答他:‘我乃下界之人,无意之间冒犯了,还请恕罪则个。’那龙王听了,一声冷笑道:‘我当是什么大仙,却原来是个妖人。’我一听此话,当时气往上冲,不过好歹忍了,那龙王又道:‘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何等罪?’我道:‘我一个下界之人,哪里知道天庭规矩?还请明示。’龙王道:‘你这是一个死罪。因为你而延误了行雨的时辰,且因你,我又把雨下在一个地方,雨数大了,其它地方雨水小了,已是犯了天条,平时若是我等犯了,也是一个死罪,何况是你,一介下方妖人?左右还不拿了,报上天庭,也好解了我等的罪厄。’我听他左一个妖人,右一个妖人的叫着,火就升到了八分,此时一听他又要叫人拿我,登时就恼了,我一把拽出刀来,厉声喝了一声道:‘且慢,你们几个且听了,我本非天庭之人,也就谈不上犯了天条之说,退一步讲,纵是犯了天条,也应由玉帝定夺,你几个私下里便给我定了罪,实是有违天理。我看犯了天条当是你们,我看你们哪个敢来动手!’我那时一身怒气,再加上适才被那怪草这果折腾了一翻,本就有气,这一声喝,直叫那天庭之兵将,个个面面相觑,一时不敢拿我。我又道:‘下界出了妖草,想来你们也已知了,除去此草之事,上天已有暗示,必将着落于我等弟兄几个身上,你们今日若是拿了我,若是惹下祸事来,必比今儿个大的多,尔等且想清楚了。’我这一翻话,直叫龙王听了目瞪口呆。那边那男女两个早转过去,在龙王耳边说了几句话,龙王听了,面色更是大变,把手一摆,向着我道:‘你忙你的去吧,此事待会儿我再向天庭请示,那时再作定夺。’众兵将听了,早让出道来。我见了,也是暗暗心惊,若真打起来,还真没有我的便宜赚。向着那男女两个一拱手,忙的回落凡间。”
悟空道:“好一个赌棍,俺老孙本佩服你三分,不成想在龙王面前竟然如此窝囊,想俺老孙出道之时,要拿那龙王什么宝贝便拿什么宝贝,哪像你如此。”说罢自管自的呵呵直乐。
赌棍邬月听了,脸上甚不好看。那弟兄几个听悟空如此一说,也是脸有怒意。尤其是白衣邬星,双眼圆睁,这就欲与悟空辩论一翻。邬月见了,忙以眼神止住。
邬月道:“斗战胜佛就是斗战胜佛,就是出道之时也比我弟兄几个强得多了,难怪晚我们出道那么多年,且又在两界山压了五百年,也还比弟兄几个早成佛,就以斗战胜佛此翻心性来看,当与释迦牟尼如来的妄自封佛是无关的。”邬月把“妄自”这两个说的略重了些。邬月话中有话,。这个邬月一方面捧了悟空一下,可暗地里损悟空也还是不清,损他于两界山被压了五百载不说,还特意点出释迦牟尼如来的妄自封佛的事,虽说的是正话,可这话里的反意,这悟空如何能听不出来。单就这几句话,悟空心里就不好受。一时无话可说。
那弟兄几个眼见着悟空难受,心中暗乐。
赌棍邬月道:“我落到地面之上,天空已是飘起雨来,我知道龙王继续行云播雨。未多时却是停了。不久云开天晴。星光满地,又是一个星夜天。我辨了辨方向,正欲回去,此时只觉得肚子中热气又上来了,我知道不好,想是肚子内的果子未能除尽,又要作怪,果不然,肚内热量愈来愈多,由内向处直冲出来,我大惊之下忙的跳入路边水坑之中,好歹龙王下的雨也还够我用。可是这一次却是大出我的意料,那人虽已入了水,可全不觉得清凉的感觉,绝不似适才龙王喷水之时那般痛快,我眼见着身边的水中冒出腾腾雾气来,我身边的水热得很,就要开了般,口干舌躁之极,张口饮坑内之水也是烫人,我知道不好,我想起一件事来,此水毕竟与龙王口中所喷之水不同。龙王口中直喷之水,好歹也是个无根水,再加上他一急之下,也用了些法力在内,落在我身上,我觉得舒服极了,可是如今之些水已是落了地,与天上之水无法比的。我明白了此节,知道这条命就怕不保,毕竟我吃得多,吐出来的不知有多少。我想起比忽向明祖父文中所记知道要除此毒,须得吃了怪草之叶,可是怪草之叶也须得雷电击了,或是三昧真火烧了方能软化。既是想到了此法,我心中便不惊慌,提神凝气,便要运起三昧真火来。一试之下,这才令我惊出汗来。三昧真火明明就在体内,可是就是催它不出。我连试了几次,一些儿也不揍效,我这可慌了神了。就在我慌的时候,一瞥眼之间,又见到了另一件惊心动魄之事,就见我身子周围不远处的地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站起来,而且越来越高,我强忍着身上的火气的煎熬,走近一个一看,这一看可不要紧,我的妈呀,不得了了。”
(七)
说到这儿赌棍邬月戛然而止,悟空耳闻着他呼息粗重,眼见着他面上全是汗,知他心急,不过也是奇怪,什么事情竟能比自己性命眼看着不保重要,适才也还未出得大汗,现今这件事竟然能让邬月害怕如此,且已是时隔万余年了,说来勿自如此,看来……
悟空正在揣疑,赌棍邬月喘了几口气低低的道:“我竟然看到了怪草,小小的怪草,正从地中冒出来,眼看着像是人从蹲着变成站着那样的长起来,长得那个快。我又走到另一个面前看时,仍然如此,是怪草!见到这个样子,我脑中突然一转,天呀,我知道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我适才在空中只想着把肚中的果子儿吐出来,可是此物却是甚是奇特。我想起文中那句话来‘偶坠于地,果化幼苗。其根破石,无坚不摧。’我的天,若果如此,我可犯了大罪了!真是弥天大罪!一株怪草尚要惊动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把它困于山谷之内,这若是于这等地方,此草漫天里长了,不只是祸害天庭的问题,就是民间也定要受它祸害。那时蔓延开来,这比比突尔国就怕要完了,再加上若是百姓也因此贪食此果,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若是平时我也不惧,毕竟知道还有克星,这克星就是我的三昧真火,只需动了三昧真火如同在比比突尔郡中一般,又岂怕了它?可是如今倒好,我自己的一条命尚且保不住了,何况是除去这些怪草?不知天庭于此事知是不知,若是知了,动用天庭雷电也可控制了怪草的生长,就怕不知,等草成了气候,那时不知又惹出什么变故来。”
悟空听了,心道原来如此,若果真如此,后果实是不堪设想,想不到这赌棍邬月竟还有此等心怀,时刻把天下苍生放在心上,比那些什么玉帝,比什么释迦牟尼如来佛等那是强得多了,那些家伙整日里一副悲天悯人的口调,事实上是什么也不干的,就等着人家拿着钱财礼物上门,那时方显得他们的本事。不过这世道真是难以说的清楚,有好心肠的却晚了那么多年方成得佛身,这直叫个什么世道也。
赌棍邬月接着道:“好在此时东方已是出现亮光,说来也怪,这些怪草,本是快速的向上长了的,突然如同约好的一般,停在那里是再也不动。我在恐慌之中,无意之间向身上一摸。这一下心中那份狂喜,登时让我大呼起来,我知道我的命现在有得救了。那日在比比突尔郡中,我以三昧真火烧了怪草,得了怪草的叶子,本是打算全给了比忽向明的,临到给时,却突然想留下几片给那弟兄几个看看,就留在了身上,适才过于慌乱,未能想到,现今无意这中这一摸,怎能让我不喜。我再也顾不得干净于否,摸了怪草叶片放在口中大嚼起来,登时一股清凉的感觉充满口腔。入得肚中,不多时,清清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