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人慢吞吞地道:“银瓶山庄松柏梅三友到访,四个小鬼快出来领死罢。”
容容惊呼一声,叫道:“是他们!”云小子叫道:“我挡一阵,你们快逃!”话声未了,人已抢出门外,和一人交起手来。其余三人哪里肯独自逃生,也跟着跃出屋外,身法奇快,向门外三人攻去。
凌昊天早已来到门口,月光下却见来敌三人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其中一个是个老妇。三老出手既快且重,四个少年显然不敌。凌昊天正要跃出相助,忽听阿韵尖叫道:“容容!”那老妇已扣住了容容的手腕,陡然退出十多丈,冷笑道:“一命换一命!”另两个老者也倏然后退,来到老妇身旁,三老快步离去。
云小子抢上拦截,两个老者一齐回身出掌向他打去,云小子一惊,只能硬接下来,向后连退数步,仰天跌倒。三老嘿的一声冷笑,远远地去了。
阿丹抢上扶起云小子,叫道:“大哥!”凌昊天奔上前搭他脉搏,知他只是一时闭住了气,并未受重伤,便道:“不碍事。”俯身将他抱入屋内,伸掌在他胸腹间按摩,助他顺气。阿韵脸色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滚动,急道:“容容被他们捉去了,云哥又受了伤,可怎么办?”
阿丹苦着脸,摇头道:“谁料得到他们会找到此处?唉,要救容容的命,除非去银瓶山庄面见萧大小姐,向她求恳。但是…唉,世上哪有人能见得到她的面?”
凌昊天忽然转过头来,说道:“你们究竟是甚么人?”阿韵和阿丹立时闭上了嘴。此时云小子已醒转过来,低声喘息,向凌昊天道:“多谢相救。”他抬头望向阿韵和阿丹,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事情竟会变成这样,我们都是始料不及。小三儿,我们不该再瞒你了,我就是风云。”
凌昊天啊了一声,脱口道:“风云?原来是你们!”云小子点点头,指着阿丹道:“他是风采,阿韵是风韵,容容是风情。”凌昊天恍然道:“妙手风采!那天偷走明眼神的天风令的,就是你了!”阿丹点了点头。
云小子缓缓说道:“我们本也无意瞒你。小三儿,我们风云?风韵?风采?风情四个,乃是天风堡风老太爷的关门弟子,合称‘风中四奇’。我们并不姓风,风云?风采这些名字,都是师父帮我们取的入门化名。我姓刘,单名一个云字,人人都叫我云小子。阿丹是妙手采丹,阿韵是俏妞李韵,容容是冷面容情。”
凌昊天点头道:“那天出手保护天长狐狸的,就是你们四个了。”刘云道:“不错。”李韵道:“我们早先已见过你几次,你在路家时,我们也在那儿。后来我们去追天长狐狸,修罗会竟趁机伤了路姑娘,我们心中都很觉过意不去。”采丹道:“后来我们见你尽心照顾路姑娘,都觉得你心地忒好。又听说你为此和丐帮闹翻了,猜想你心里定然不好过,才邀你来此。”李韵叹息道:“我们对你绝无恶意。唉,只没想到那三个老头会找上门来!”
凌昊天问道:“刚才那三人为甚么要抓走容情?”李韵和采丹正要开口,刘云却阻止道:“这是我们自己的恩怨,不敢以此相烦阁下。”凌昊天知道他们不愿将自己卷入纷争,大声道:“你们若当我是朋友,便知道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你们当我小三儿是甚么人了?”
刘云和李韵?采丹互相望望,李韵叹了口气,说道:“小三儿,我们当你是朋友,却不愿你为我们去冒险。此事原不足为外人道,你既问起,我便跟你说了也罢。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天风堡和银瓶山庄乃是世仇,传到先师的独子风老爷时,双方仇恨更深。不久前先师的独孙风平少爷又去招惹了银瓶山庄的主人,银瓶山庄大举来攻,将风少爷困住;我们和几位师兄师姊赶去救出风少爷,与银瓶山庄的人大打出手,将他们的人打死打伤了好些。刚才那三人便是银瓶山庄中的高手,他们对我等出手,自是想挟持容情向天风堡报仇了。”
凌昊天微微点头,望向采丹,说道:“你刚才说,要去银瓶山庄面见萧大小姐,向她求恳,才有希望救出容情,那是怎么回事?”李韵向采丹瞪了一眼,埋怨道:“你便是口没遮拦。”采丹涨红了脸,说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李韵不去理他,转向凌昊天道:“萧大小姐是银瓶山庄的少主人。她性子仁善,最不喜滥杀无辜。容情还是个小女孩儿,我们若去向她求恳,她多半会饶过容情一命的。”
凌昊天沉吟道:“你们四处去偷那些事物,和此事有关么?”
刘云摇头道:“无关。我们是受师父遗命出来办事。”凌昊天问道:“你们偷那些东西做甚么?”采丹道:“我们出手偷的,都是武林中阴毒下贱的武功兵器,如人肉耙?阴尸爪?绝户枪法等,我们已将之毁掉。”
凌昊天道:“七杀碑谱流传已久,向来是黄山之宝,怎能算是阴毒武功?”刘云道:“这功夫太过狠霸,伤人伤己。放眼今日黄山,谁有资格学用这七杀碑谱?”凌昊天默然,这四个少年口气狂妄,身手确也着实不凡。他数日来眼看四人对付各门派,手段虽狠辣,却不失光明,惩诛恶徒也甚是公正,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天风令究竟是甚么?”李韵道:“天风令是先师送给恩人的信物。他老人家遗令,谁持有天风令,天风老人的弟子就得尽力保护。”
凌昊天道:“我还道这只是传说,原来竟是真的么?”采丹道:“是的。天风令一直在天风堡中,后来不知如何流传到江湖上。这天风令上写了:‘持此令者,天风齐护’。我们风中四奇是天风门人,见到持令之人,自当出手相护。”刘云道:“丐帮人多势众,并不需要这令;路岩心怀阴谋,不配持有这令。我们因此出手偷回夺回。”
凌昊天回想前事,路岩心急保住天风令,竟是想要依靠这四个小娃子保护,不由得微微一哂。李韵见到他的脸色,猜知他在想甚么,说道:“其实我们是小风中四奇,老一辈的风中四奇已经退隐了,因此才由我们出手。”
凌昊天奇道:“老一辈的风中四奇?那是甚么人?”
刘云道:“那是先师壮年时收的弟子,叫做风影?风叶?风骨?风姿。”李韵界面道:“风影和风叶两位轻功绝佳,曾为虎侠和龙帮办,你或许听说过。”凌昊天恍然大悟,拍手道:“原来飞影和落叶是天风老人的弟子!娘总说飞影落叶两位轻功绝佳,连她自己都不定比得上。他两位跟随虎侠日久,我娘只道他们的武功是虎侠所传,原来另有师承。”刘云点了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本门和虎山也是有些渊源的。”
凌昊天站起身来,说道:“去救回容情的事,我义不容辞。你们快告诉我,如何才能上得银瓶山庄,见到萧大小姐?”
刘云?李韵?采丹脸上都露出喜色,一起向他下拜,说道:“出手相救之德,风中四奇没齿难忘。”
第四部 傲视天下 第一百二十章 银瓶山庄
四人次晨便离开木屋,向东南赶去,不一日来到天目山脚。采丹道:“天风山和天目山原是同一山脉中的不同山峰。银瓶山庄也在天风山里,离天风堡距离甚近,但中间隔了一个深谷,绕谷行去,须两日路程才到。”当下领着凌昊天往银瓶山庄所在的鸣泉峰行去。来到峰脚,却见平地上起了一间占地数十顷的庄子,气势雄伟,门前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凌昊天在这幽静偏远的山里陡然见到这般热闹景象,不由得一怔。
采丹低声道:“这些人都是慕萧大小姐之名而来的。自从萧大小姐三年前去峨嵋金顶上香许愿,露过一次面后,江湖上立时将她的美名传得沸沸扬扬,公认为天下第一美女。此后争着来一睹芳容?妄想博得青睐的子弟多如过江之鲫。银瓶山庄为了挡住这些不速之客,才在此建了这座‘止客庄’。”
李韵界面道:“银瓶山庄的人对他们大小姐尊重维护得如天宫公主一般,谁要上峰去,必得有很大的本事才成。听说他们设了不少关卡,测试来人的武功人品才德,通不过一关,便会被拦阻下来。因此江湖上都说:要见萧大小姐一面,直比登天还难。”刘云道:“小三儿,我们自知无望,只能请你勉为其难,试着上峰去。”
凌昊天点了点头,问道:“他们设了些甚么关卡?”采丹道:“我们和银瓶山庄虽是仇家,毕竟是比邻,多少听闻一些。这样罢,我扮作你的书僮跟你一块去,路上也好帮你出点主意。”李韵道:“我们要救容容的事万分机密,若被银瓶山庄的人知道了,定会立时将你赶下山去,容容也不免有生命危险。为免他们起疑,请你声称是因仰慕萧大小姐,才想来一睹她芳容,一路上只管过关,旁事莫涉。关于容容的事,只可在面见萧大小姐后才说出。”
四人当下商量了一阵,采丹便扮成书僮模样,跟着凌昊天来到止客庄外。刘云和李韵不得进入,便在山脚与二人告别,祝他们能顺利上峰。
凌昊天和采丹才走入庄门,便见一个身穿葛色长袍的家人坐在门旁的红木大掌柜桌后,头都不抬,没好气地道:“来人报名!”
采丹趋前道:“管家老爷您老安好。这位是我家凌三公子。”那家人瞪眼道:“我要你报名,便好好报上名来。我才不管你是张家二公子还是李家五公子。来人报名!”采丹只得陪笑道:“我家公子姓凌,名昊天。昊天罔极的昊天。”那家人点了点头,在一本簿子里写下“凌昊天”三个字,便摆手道:“进去厅里坐下,等人来叫你,便去赴试。”
凌昊天见他高傲无礼,微感恼怒,采丹拉拉他的衣袖,使眼色要他莫恼,两人便一齐走入厅中。却见厅上站站坐坐总有二十来个青年,个个打扮得十分体面,顾盼自得。凌昊天在虎山长大,虽也曾游走江湖,却并未会见过少一辈的侠士,只能从服色看出有些是江南武林世家子弟,有些是天龙剑派?峨嵋派的弟子,还有一个是点苍派弟子。众青年和各自的同门随从围坐一处,对其他人并不招呼,更不理睬。
采丹倒是十分博闻,在凌昊天耳边道:“那边两个身材高挑?面目清秀?衣着华贵的,便是庐山孟老英雄的儿子,孟玉树?孟临风兄弟,以家传八卦游身掌称雄江西。他孟家富霸一方,难怪这两兄弟周身锦缎。那个头戴书生巾,身穿白衣的是山西天龙剑派的少主石珽,听说他剑术已得天龙主人的真传,威震山西。啊,那边独自一个人站着,满脸傲色的,想必是点苍小剑客张洁,离嚣观主许飞的得意弟子。西厢里一大群人簇拥着的,定是峨嵋派的柳少卿。他原是峨嵋山脚的世家子弟,因他资质特佳,被峨嵋正印大师看中,收为关门徒弟,尽得真传。”接着又指指点点地数了七八个人。凌昊天忽道:“阿丹,我现在才知道李韵和容情有多么好命。”采丹一愕,奇道:“怎么说?”凌昊天道:“你是个天生的月下老,识得这许多漂亮的公子哥儿,人人的身家底细都一清二楚,李韵和容情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
采丹脸上一红,笑道:“你别将这话说给容容听,她可要恼呢。在她眼中,这些人哪里及得上咱云小子大哥?阿韵和容容她们才看不上他们呢。”凌昊天一笑,说道:“也及不上你。”采丹笑而不答,转开话题,说道:“公子,你瞧这儿的字画挺不错的。”说着拉着凌昊天穿过大厅,观看墙上的字画。凌昊天笑道:“哟,你倒风雅得很,懂得看字画。”采丹笑道:“这是甚么地方,就不风雅,也得装着风雅一些。你瞧人人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咱们可不能输给别人了。”
两人谈笑无忌,旁若无人。厅中众青年都对凌昊天侧目而视,有的看他衣着朴素寒呛,露出讥笑之色;有的看他举止粗率无忌,露出嫌恶之意。凌昊天也不理会,径自负手在厅内走了一圈。
采丹低声道:“公子瞧出了么?这儿的字画都是宋人的作品。”凌昊天点了点头。采丹指着一幅山水画道:“你看这幅少了签题。你说该题甚么字好?”凌昊天随口道:“这画的是三峡,就题‘三峡初晴’好了。”采丹笑道:“不如‘清荣峻茂’四字。”凌昊天向他望了一眼,说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肚里还有几分墨水。”采丹吐舌道:“小时候师父教我们读了好些书,现今都快忘光啦。”凌昊天幼年时曾随文风流读了不少诗书杂文,他聪明强记,过目不忘,此时将幼时读过的诗文重又记忆起来,与采丹谈得甚是兴起。
二人谈论了一阵,门口那家人啪一声阖上了簿子,朗声道:“好,一共二十七位贵客,都到齐了,这就开始罢!”手指着通往后厅的屏风,说道:“本庄特产的天目龙井,入口芳香,清淡味醇,别处绝不得见,小姐特请各位少爷入内品尝。请各位依序通过屏风,至后厅稍坐奉茶。”
一个矮小的青年当先站起,向着屏风闯去。众人心中都想:“这屏风后定有古怪,先让这莽撞的家伙去闯闯看。”却见那青年大步走到屏风之后,忽地闷哼一声,身子竟从屏风上飞了出来,飞出两三丈才砰一声摔在地下,跌得鼻青眼肿,动也不动。众人都上前围着他看,指指点点,却无人去相扶。凌昊天上前扶起他,见他身上竟有七处穴道被点,不由得暗暗惊讶:“他去屏风后不过一瞬间,出手的人竟点了他这么多处穴道!”当下替他解开穴道,知道点穴者内力甚强,显是高手。那青年站起身来,满脸通红,向凌昊天点头称谢,头也不回地出庄去了。
余下众人互相望望,都不敢贸然上前。忽听一声冷笑,一个灰衣少年跃众而出,正是点苍小剑客张洁。他转过了屏风,众人只听得七八下刀剑相交声,便听他朗声道:“前辈承让。”走进后厅。
众青年见有人过关成功,胆子都大了起来,接着又有三四人走向屏风。众人陆续走去,二十多个青年竟有十多个被打了出来。凌昊天等众人差不多都走完了,才缓步走向屏风。却见屏风后坐着一个脸色枯黄的小老头,他抬头望了凌昊天一眼,便道:“你解得开我点的穴道,身手不凡,请入厅。”凌昊天一拱手,走进后厅。
却见后厅里只有七个青年犹在,除了张洁之外,还有石珽?柳少卿?孟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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