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解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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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解金刀-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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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上到外都是人,乱成一片。
卢九婆越想越气,更不甘心,两只手分着人群,向外挤出,一眼看见公子锦与徐小鹤双双跨在驴背上,正自驰向郊道,心里一急,不由分说,双手着力之下,身边人如何当受得住?顿时冲撞倒地,乱了个唏哩哗啦。
老婆子急了,心里更惦记着怕谢老头儿抢在自己前头,一时连“武者”不轻易施展武功的禁忌也顾不得了,嘴里怪叫一声呼地腾身而起,直向着公子锦策骑处追去。
一连三数个起落飞纵,扑到眼前这片稀疏树林,算计着只要抄过树林那一头,便可赶在公子锦上路的小道前头,却是呼地一声,一个人由侧面纵出,不偏不倚,又自拦在了她前面。
高高的个头,阔肩膀,一条大辫子巨蛇也似地盘在脖子上。这个背影对卢九婆来说,应该是绝对不会陌生才是,忽然间使她记起来从刚才下船开始,便是这个家伙一直就拦在自己前头,几次三番地作梗,使自己不能快速追上去,现在又来了,这是存心找碴,简直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卢九婆“嘿”了一声,脚下一个抢步,双手顺水推舟,猛力的直向对方背后击去;同时十指张开,宛若钢钩,似推又抓,力道极是猛厉,显然是内功中颇具实力的“大鹰爪手”,卢九婆心恶对方过甚,恨不能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偏偏前面那人非比等闲,随着卢九婆的双手齐出,这人身子向前一个平伏,动作恰到好处,正好闪过了卢九婆的双手,却是险得紧。
卢九婆的十根手指简直是擦着对方的背脊梁滑过去的,这一抓空之下,似乎是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也亏了这老婆子,果然身手不凡,一招落空之下,脚下用力一点,呼地竟由对方背上掠了过去。
却是这个人也是个不易打发的主儿,卢九婆一式扑空,却予他有了可乘之机,冷笑着叱了声:“打!”一掌反向卢九婆背上拍来。
卢九婆“呼”地一个旋身,举手以迎:“噗”两只手迎在了一块。
双方力量都称十足。
一触之下,各自身子都大大为之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却像是两个木头人样地定住不动。
卢九婆这才算把对方看清楚了——四十六七的年岁,浓眉大眼,一张长马脸,刚刮过的脸,看上去甚是意气轩昂。
“你又是谁?想死吗。”
一言即出,卢九婆更不留情,左手猝起,五根手指形若一把钢钩,直向对方汉子脸上抓去。
浓眉汉子“哼”了一声,并不闪躲,单手倏起实架实接,牢牢地又接住了她这一只手。
“老太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怎么,还嫌不热闹?连你也要插上一手?”
说话的当儿,浓眉汉子更不曾闲着,两只手内力凝聚,十根手指骨节格格连声,一时间,竟自施展出内功中至为难能的“按脐”功力。
卢九婆“嘿”了一声,硬是接下了对方这阵子要命力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满头自发俱都根根直立了起来。
忽地,双方紧握的手为之一松,两个人“唰”地向左右分开。
卢九婆脸上一阵子红,身子大大摇晃了一下,一口热血直翻上腔,差一点喷了出来,总算她内功精湛,平素练有“一無混元功”临急施展,气贯中枢,压住丹田,算是没有当场出丑,却是心里有数,尝到了对方的厉害。
“好……你这是存心跟我老婆子过不去……咱们这个梁子算是结定了……”
老婆子强提着一口真气,脸上一阵子青一阵子红,像是在忍受着身上极大的痛楚,她总算内功深湛,没有当场出丑,怪只怪上来力量用得绝猛,一下子岔了气儿,后面这个架,即使她心有未甘,却也打不下去了。
马脸汉子嘿嘿笑了一声,用着低沉的声音道:“卢九婆,见好就收吧,你是干什么的,我是干什么的,大家心里都应该有数嘛!”
卢九婆后退一步,睁大了一双三角眼:“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
那人哈哈一笑,剔着一双眉毛道:“江南妖狐卢九婆的大名谁人不知,嘿嘿……”
卢九婆脸色一变,这个“江南妖狐”的浑号,还是当年她风华正盛时的浑号,平素最忌讳人家提起,如今老了更不愿听人提起,想不到对方却还记得,当面提起,着实令人脸上难堪。
“你……”老婆子气得全身发抖:“你到底是谁?”
“说句高抬你老的话,在江湖道上,你是前辈——”马脸汉子忽地面色一沉:“可是眼前这件事上,你却不宜插手,我劝你及早抽身,要不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卢九婆咬着牙“哼”了一声:“原来你跟谢老头是一边的,你们联手想劫人还是劫宝?嗯?
凭什么你们动得,我老婆子就动不得?”
马脸人目射精光,向前迈了一步,冷冷说道:“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你当然动得,除非你不想活了。”
卢九婆又是一愣,三角眼里凶光闪烁道:“凭什么?姓谢的有多大肚子,想一个人独吞?”
这人阴森森地笑了一声:“他也配!”
“啊——”卢九婆一惊:“难道你们不是一伙的?谢老头他是……”
马脸人嘴角带着不屑:“他想跟我们提鞋,都不要他。”
“给你提鞋……你……”
“当然不是我,”马脸人神色傲然地道:“老太婆……告诉你一句实话吧,当年在牡丹江,咱们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你多少还帮了我个小忙,就冲着这一点,今天我对你手下留情,要不然哼哼……你以为就这么便宜放过了你?你口口声声说的谢老头子,他就比你有眼力价多啦。人要自己量力,不自量力那可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这么一说,卢九婆才似忽然明白过来:“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讷讷道:
“牡丹江……我想起来了,啊啊……难道你是‘铁马神奇*书*电&子^书令门’的人?你是……”
马脸汉子冷冷说道:“那一次对付‘南天七鹰’是我一时失策,未克全功,他们其中三人竟自脱逃,在牡丹江小神峰,被我追上了,一场恶战……是你与费道人助了我一臂之力,才把他们三个一举歼灭,这件事我一直记挂在心,一转眼几乎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卢九婆瘦削的脸上,显示出无比震惊。缓缓点头道:“失敬,失敬!这么说阁下是‘铁马神令门’四当家的,帅星斗帅先生了?”
马脸汉子一笑,后退道:“对了,十年岁月悠悠,想不到咱们在这里又碰着了。”
卢九婆经过此一刻的镇定调息,大致已体力恢复,以她素日之狭窄度量,阴险为人,绝不会轻易便放过了对方,却是在她一旦了解到对方的真实身份以及背后的钢铁靠山之后,老实说,她实在连一丝恃强的劲道也提不起来了,莫怪乎对方口气那般狂傲,试看当今武林,即使你是一等一的强人,在聆听到“铁马神令”四个字时,谁又能无动于衷而不为之胆战心惊?
一霎间,卢九婆为之神色黯然,良久,才自慨叹一声道:“这就是了,是我一时失查,竟没有想到贵帮——铁马神令也已插手此事,要不然我也不会……”叹了口气,卢九婆苦笑道:“不知者无罪,四当家你就高抬贵手吧。”
帅星斗鼻子里哼了一声,冷笑道:“好说,九婆你庆幸吧!今天幸亏是遇见了我,要是换了三木哥,哼哼……九婆,只怕你再想全身而退,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卢九婆一惊道:“什么……木三先生也来了?”
帅星斗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讷讷道:“本门的规矩你应该很清楚,铁马令下六亲不认,今天我破格对你留情,无非是念及当年牡丹江的一点宿因,要不是我上来拦阻,你此刻伯己命丧黄泉,言尽于此,咱们就此分手,再要相见,可就休怪我手下无情,告辞!”
话声出口,姓帅的略一抱拳,人已腾身而起,碧荫丛中,只见他身影一连闪了凡闪,如猿似鹰,目未交睫的当儿,人已无踪。
卢九婆怅怅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失,若有所思。平心而论,这位“铁马神令门”的四当家的,确实是高抬贵手,对自己留了相当情面,设非如此,以此一黑道最称毒恶门派的一向作风,对付敌人甚或异已无不赶尽杀绝,绝无二致,自己今天居然能在对方四令主手下网开一面,逃得活命,真正称得上是异数。
却是,这样一来,便能使卢九婆真个罢手不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实在是传说中的这笔财富太大了,太诱惑人,令人眼红了。



什么样的传说呢?
说起来可也真有点荒诞离奇,近似于危言耸听,却是每一个述说者,尽管格限于神秘之中,却无不津津乐道,听者半信似疑,却又无不为之动容。
传说之一:当年闯王李自成攻北京,进占紫禁城,崇桢皇帝于煤山自缢之前,却也作了几项重要安排,其中最富传奇的是有一批极为珍贵的金玉奇珍,早在宫破旬日之前,由专人秘密偷运出宫,解送到了江南。
传说之二:见之于官报,所谓的城破之前先已出宫逃命的太子与定永二王,俱为李自成所擒获,如今也都先后伏诛,其实真正被擒获伏诛的只是太子与定王二人,其中“永王”朱慈炯实已逃脱,如今不但还健在,而且,已为各方反清复明势力奉为精神领袖,敬尊之为“三太子”。
传说之三:这位“三太子”当年之所以绝处逢生,乃是得力于先皇考崇桢身边的一个精武技的大内卫士,此人姓叶,神出鬼没,有能天彻地之能。
传说之四:当年在后宫,为崇桢亲手所刃杀的长平公主(简称为长公主),其实未死,只是被砍断了一条胳膊而已,如今非但也还健在,却已皈依佛门,更有甚者,这位公主如今被传说为风尘侠隐中一类的人物,本事可大了。
传说之五:也就是落到了眼前这个节骨眼的关键时分。有一个身负有重要使命的人,如今来到了金陵,此人的任务是将要与传说中的三太子见面,而且更负有策划运转那一笔当年秘密出宫巨大财富的使命——这一笔巨大的金银财宝咸信为被用于重整明室社稷江山的重大资本。
这么一来,这个被传说为负神秘任务的人,顿时为十方所注目,非但是官方侦骑密布,甚至远在紫禁城的朝廷也不甘寂寞,秘密策使了深精武技的大内卫士,连日赶下江南,务必要把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自然,敏感的江湖黑白两道,就更不会听任此一传说如过耳来风,势将要兴起一股探测热潮,不欲善罢甘休了。
铃声叮叮。
骑在小毛驴上的两个人——公子锦,徐小鹤,一副自在轻松模样。
稻田里佳禾葱葱,水稻飘香,竹影婆娑,牧童骑在牛背上唱歌,一派江南富庶情景。
由此而接上前面官道,总还有五里来路,稻禾青青,白鹭翩飞,小毛驴似跑不跑,铃声叮当,驴背上的两个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清花水秀,尤其是后者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装束,在艳阳里闪烁出无限娇媚婀娜。
公子锦在驴背上笑向小鹤道:“刚才多亏姑娘搭救,要不然只怕已遭了那婆子毒手,想不到此行如此凶险,真正令人担忧。”
徐小鹤“咦”了一声,眼睛“白”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的?”
“这还用说。”公子锦道:“我看那暗器施展得异常高明,已近乎‘金针度线’之妙,除了姑娘之外,又有谁有这等手法?”
“谁说的?哼——这一次你可是看错了!”
徐小鹤一只手把草笠的帽沿,拉下来一点,遮住迎面的阳光,侧过脸来打量着他。
公子锦笑脸顿失道:“难道不是你?”
“不是。”小鹤摇摇头:“你猜怎么样?”
她把身子坐好了,看向公子锦,眉毛挑了一挑:“你我都不会想得到的——是那个姓帅的。”
“是他?”公子锦说:“就是那个姓帅的小子?”
“不错!”徐小鹤笑了一笑:“你的耳朵真灵,原来都听见了!”
公子锦说:“他的声音这么大,谁听不见?不过——后来小声地跟你说些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当然,不用说是在跟你打听我,是不是?”
小鹤道:“那还用说。”又道:“我原以为这人是个好色之徒,即使会些武功,不过三流角色,谁知道他暗中不动声色地施了那一手暗器,破了卖花婆子的诡计,我才知道他竟是个身上有真功夫的人,你说他那一手暗器近乎于‘金针度线’——这暗器手法,我听我师父说过,他老人家就会,连我还没有学会,这人居然已能施展,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倒是不能小看了他。”
公子锦点头道:“这人诚然是个劲敌,倒要防他一防——只是,那个卖花婆子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施展诡诈伎俩?而姓帅的又为什么会对我暗中援手?他们竟不是一边的……”
“还有那个抽烟的老头,三个人全不相干……这事情可透着有些邪门儿……”
说着她嘤然作笑,向着公子锦瞟了一眼:“既然都冲着你,看来你这一趟着实大有文章……到底又是为什么?连我也瞒着?”
眼前已来到驿道,二人挥鞭催马上道,继续前行。他们所乘骑的小驴,早经豢养熟练,并不需人策使带领,平日所行,只此来回一途,是以不愁中途迷失,而驴性固执倔强,即使乘骑客人想要趋使它改道亦是不能。
这条驿道是通向江都市街的主要干道之一,来往客旅络绎不绝。
两头小毛驴一经上道,循着平日惯行方向,一径前行,并不须二人带领。
公子锦原欲独自超前快行,暂别小鹤。徐小鹤看在眼里,不觉好笑道:“怎么,想把我撇下,一个人去?怕我缠着你不放?”
被她这么一说,公子锦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请多多原谅,实在是这一趟事情重大,并不是我对姑娘见外,还请多多包涵。”
小鹤哼笑道:“你不说,我便不再多问,谁又希罕,非要知道不可!到时候你就是想要告诉我,我还懒得听呢!要是有什么事求着我的地方,更看我高不高兴,不信就走着瞧吧!”
说罢便赌气似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理他——其实她此行之前,已从师父陆安那边得到了预示,情知公子锦此行负有极重要使命,陆安更知公子锦此行是去会见一个极重要的人物,徐小鹤当时曾向师父一再盘问,陆安亦不说破,只云到时自知。想不到公子锦也是一样,一任她如何追问,也是不肯吐露一字。
——她因而想到师父生平一向料事如神,此番特别打发自己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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