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闻言面上现出惊恐之色,嚅嚅道:“这……小的也不清楚!”
江元闻言不禁有些生气,喝道:“你不知道,莫非你不住在这里?”
何敬见江元发怒,似乎有些怕,慌忙道:“骆少爷别生气,我确实不知道!”
江元见他一脸惧色,不似有诈,心中暗道:“看这些佣辈,似乎是对百里彤怕极,莫非这百里彤是个为恶之人么?”
江元想到这里,口中却道:“哦!瞧不出你们这里规矩还不少呢!”
何敬立时接口道:“哟!我们这里规矩可多呢!”
何敬说着用手向前指了一下,接着说道:“譬如不远的那座竹楼,小的就不准去,我在这里呆了三年了,从未去看过一次!”
江元啊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百里彤这个人很厉害了?”
何敬却摇头道:“不!不!我们少爷最好不过,他从来不骂人,我们犯了错,他只说说我们!”
江元闻言心中纳闷,忖道:这就怪了!他待童仆有恩,看来又不像为恶之人!
江元想着又问道:“你们少爷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何敬闻言沉吟了一下,说道:“是的!少爷的朋友可多呢!差不多每天都有人来访!”
江元闻言点头,忖道:啊!这就是了,看来这百里彤还是个隐名的贼寇呢!
这时二人已到了先前的大厅,何敬停下了脚步,笑道:“骆少爷,饭厅已经到了!”
说着他由大厅旁另一条小甬道往后走去,江元身边已听见万蛟等人的谈话声。
这时正好万蛟在叫道:“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是客,凭什么就这么看重他?”
接着是柳拂柳的口音道:“你瞧你急得这个样!再等一会有什么关系?”
这时江元已然走到门口,何敬把门推开,只见这间餐厅大得出奇,布置得豪华无比。
地上铺着大块的红毡,在大厅中央,放着一张紫红色的长方形的木桌,发出了悦目的光彩。
在方桌两旁,坐着卢妪、万蛟、柳拂柳、铁蝶四人,每人面前放了一份杯筷。
万蛟身旁放着一盘瓜果,已被吃得惨不忍睹,看样子众人已等了很久了。
江元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含笑拱手道:“有劳诸位久候,小弟真过意不去!”
万蛟翻了一下白眼道:“好了!快入座吧!再说废话,这顿饭明天早上也吃不成!”
江元心中甚是生气,可是他并未发作,当下坐在铁蝶身旁,含笑道:“怎么冷古兄未见同座?”
万蛟由鼻中哼了一声道:“哼!人家草莽奇侠,不愿与我们同坐呢!”
江元闻言不禁愤然作声,眉头一扬道:“好骄傲的人呀!”
铁蝶见江元面色大变,当下连忙白了万蛟一眼,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冷古兄一日只食两餐,现在还未到他用饭的时候呢!”
江元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这时早有童仆送上了菜肴,尽是山珍海味,有些菜是江元生平未见,不禁叹服,忖道:这百里彤到底是何人物,真是费解啊!众人大吃之际,也不禁讨论起百里彤来。
首先是柳拂柳说:“冷古所说的马百里,难道真是与百里彤有关系么?”柳拂柳点点头,又道:“这可说不定,复姓的人虽不少,可是‘百里’之姓少之又少,我想百里彤可能是他的假姓!”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在一旁服侍的童仆,都非常注意的倾听,因为他们也对百里彤的身世毫不知情,认为是个莫大的谜。
卢妪点了点头,说道:“听说马百里原是宫里的大员,后来被贬出来,不过他那身出奇的功夫,就太令人莫解了!”
铁蝶接着说道:“可是这马百里现在到哪里去了?”
这句话问得众人哑口无言,隔了一阵,才听万蛟轻声道:“恐怕死了吧!”
卢妪接口骂道:“滚你的吧!那马百里现在不过六十多岁,又有一身出奇的功夫,怎么会死?”
万咬被卢妪说得面上一阵红,辩道:“你才笨,功夫高就不死吗?”
说着他二人争执起来,柳拂柳连忙劝阻。
席间,他们各发议论,讨论着百里彤的身世,各人忖测不一,但都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江元默坐不语,他已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百里彤的身世探个明白。
他心中默默想道:“等到天黑之后,我先去探那座竹楼!”
五、客邸获芳笺梦寐思伊人
秋夜,总是寒凉的。
蓬莱山被夜风沐浴着,发出了一阵阵的呼啸,偶尔传出一两声夜鸟的悲鸣,显得很是凄凉。
这爿大宅子,犹如死了一般的寂静,江元一身长衣,静立在小楼上。
他望了望天色,忖道:现在已是二更了,我动身吧!
一念即毕,只见他脚尖点处,人如飞鹰,飘飘的由竹楼跃了下去。
他快得像是一阵轻风,一越数丈向前猛扑,霎那便来到那座竹楼之前。
江元抬起头来望时,只见竹楼之上,有一间房间,隐隐地透出了暗淡的灯光,耳边并听得似有谈话之声。
江元有些诧异,忖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谈话?
由于他久闻百里彤有一身超绝的功夫,加上这种竹楼极易出声,所以江元不得不特别小心,以防万一露出形迹,无法解说。
他慢慢地绕到竹楼之后,看准了立脚之处,提神屏息,双臂轻轻一振。便见他身起如风,轻飘飘地落在竹楼的栏杆上,接着再一点足,已翻身上了屋顶。
江元这一身轻功真是惊人,竹楼竟没有发出一丝丝的声音。
江元提着气,慢慢地移动到上方窗口,由于劲敌在前,他一丝也不敢大意。可是当江元正要倾耳细听之时,室内突然传出了一声轻笑,接着一人朗声道:“什么人在房上?
有事不妨下来一谈!”
江元一惊,心道:糟了!
原来室内说话的人,并非百里彤,而是冷古,江元因与冷古不投机,当下作势便欲离去。
可是在江元尚未起身时,只见一条黑影,宛如一片飞絮般,由窗口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江元身侧。
这人功夫极高,脚下没有带出丝毫声息。
江元不禁惊得退后一大步,打量之下,那人正是冷古。
他含笑相对,然后笑道:“原来是你!我还当是来了夜行人呢!”
江元脸上微微发热,强笑一声道:“刚才好像有人在此,追了半天却追丢了!不料却惊动了冷兄你!”
冷古闻言轻笑一声,接道:“居然能逃过你的追踪,这人的轻功真是天下少有了!”
江元面上一红,冷笑道:“这人功夫不但在我之上,恐怕你也不行吧!”
冷古闻言哈哈大笑,却又转了口气道:“我一人正在发闷,你可有兴入房一谈么?”
江元与冷古虽不投机,可是对对方都很好奇,因为他们都是怪人,也都想了解对方。
江元闻言略思索着,点头道:“好的,我睡了一下午,聊聊也是好的!”
江元说到这里,抬目向远处望了一下,低声自语道:“便宜了那厮!”
冷古闻言噗嗤一笑,但他却接着说道:“那人已去远了,不必管他。”
他们明明都知道没有其人,但却作得煞有其事。
冷古向远处望了一阵,笑道:“我们一同由甬道进房吧!”
江元点了点头,说道:“好的!”
当下二人走到房后,跃上了栏杆,由甬道向内走去。
他们都提足了气,行动之间没有一丝声音。
二人先后入了房,江元见冷古所居,与自己居处一模一样,心中好不奇怪,忖道:
“百里彤筑这么多竹楼做什么?”
他们先后落了坐,冷古斟上两杯热茶,递予江元一杯,说道:“喝口热茶!”
江元接过了杯子,喝了一口,说道:“谢谢!”
二人对坐,似乎没有话说。
江元双眼不时望着窗外。
冷古轻声说道:“不必看了,那人不会再来了!”
冷古话才说完,江元不禁怒目相视,可是他们二人对视一阵之后,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过了之后,又是一阵沉默,冷古问道:“你半夜巡视,莫非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江元知道冷古聪明绝顶,必有所察,当下反问道:“你半夜不睡,莫非也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冷古笑着点头,道:“不错,我在这里等人呢!”
江元不禁兴趣大增,紧问道:“你等谁?”
冷古含笑不答,江元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微笑道:“你是等百里彤?”
冷古微微点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江元又喝了一口茶,回答道:“百里彤根本未曾离开此地!”
冷古闻言双目发出了惊奇之色,片刻才道:“想不到你也看出来了!”
江元心中不禁暗暗钦佩,心中忖道:这冷古果然非比寻常,他竟看出百里彤未离去,我若不是白天看见他,也绝不会想到的!
江元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我只不过随便猜想罢了!”
江元才说到这里,突见冷古与自己作手势,连忙回过身子由窗口望去,只见老远有一个黑影子,在树叶间移动着。
江元不禁一惊,问道:“莫非是百里彤?”
冷古点点头,说道:“恐怕是他……你先隐起来吧。待我装睡,看他弄些什么鬼?”
江元连忙答应一声,将身隐在书橱之后。
冷古又向窗口望了一下,翻身睡在床上,发出了极大的鼾声。
江元心中暗笑,忖道:“这小子装得倒怪像!”
隔了很久的时间,未见有一点声息,江元不禁有些沉不住气,再听冷古之鼾声,也不如先前大了。
江元由橱后伸出了头,轻声道:“怎么还不来?”
江元话未说完,冷古轻叱道:“嘘——不要说话,快躲回去!”
江元无奈把头收了回去,心中却有些生气,忖道:“这冷古年纪轻轻,却是老气横秋的!”
江元正在想着,突听竹楼左端,发出了“吱呀”一声,声音虽不大,可是在他们听来,已很清楚了。
江元心中忖道:“这百里彤轻功也不算怎样好,可见他在江湖上,不过是虚有其名了!”
不大的工夫,二人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并且还听得房顶上有人轻声地谈着话。
冷古睡在床上,鼾声大作,可是他心中却是很气,忖道:在我门前,居然不在乎,你把我冷古看得太不中用了!
一念方毕,只听一阵衣袂之声,已然有人纵落在房中,又发出“吱呀”的一声。
冷古拼命的鼾了一声,那人不禁被吓得退后一步。
江元在暗处窃笑,忖道:这冷古看样子是要戏弄他吧!
江元想着由隙处向外望时,不禁使他大吃一惊。
原来站在灯下的,并不是百里彤,却是一个全身劲装的黑衣少女。
她生得柳眉黛目,清丽已极,可是眉目之间,却锁着一片幽怨及杀气。
接着一闪之下,又是一条身影由窗口闪人,这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生得眉目清秀,看来与那少女是姐弟关系。
那少女回头向少年轻轻的摇摇手,意似要他小心。
那少年一脸稚气,分明还是个小孩子,他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四下乱看。
他用手指着床上打鼾的冷古,低声向少女问:“是不是他?”
他的声音粗哑,吓得少女花容失色,慌忙用手掩着他的嘴,摇了摇头。
那少年却睁大着一双眼睛,好似不服气似的。这时,黑衣少女向床上望了一眼,见冷古熟睡未醒,好似放了不少心。她与那少年使了一下眼色,竟各自由身后抽出了一把青光闪闪的宝剑。
江元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笑:忖道:这二人分明是初入江湖,像这样行刺,真是前所未见!
这时只见姐弟二人,各人目含痛泪,咬牙切齿,各执宝剑,拼命的向熟睡的冷古刺去。
这时只听到一声长笑,冷古凌空拔起数尺,身在空中略一打转,他们二人俱被点了软穴,坐在地上。
那少女双目流泪,咬牙道:“百里彤,你杀了我们好了!”
这时江元走了出来,冷古顺手把窗户关上,他也被这两个刺客弄得莫名其妙。
江元见状向冷古道:“你把他们穴道解开吧!”
冷古摇头道:“他们现在悲愤之际,解开穴道又要找我拼命,我点的穴不会伤人,不妨事的!”
冷古说着坐在椅于上,皱着眉道:“你们可是来刺百里彤的?”
那少女杏目圆睁,满面愤容,喝道:“小贼!落在你手,任你发落,不必多说了!”
那孩子却大叫道:“百里彤,我就是来杀你的,怎么样?”
冷古闻言长眉一扬,又问道:“你们认识百里彤么?”
那孩子一撇嘴,说道:“你就是百里彤!”
冷古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孩子怒骂道:“你还笑?不要脸,吃了笑婆婆的尿!”
江元见他还是个孩子,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冷古被那孩子骂得气笑不得,沉声道,“你们连仇人都不认识,居然就要来报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那孩子红着脸骂道:“有什么滑稽?你又不是不认识我!”
那少女似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低声对少年道:“小弟!不要多说话!”
说着她仰起了头,对冷古道:“那么你是什么人?”
冷古微微一笑,道:“你不必问我,反正我不是百里彤,与他也丝毫没有关系!”
说着他左臂轻招,已解开了二人的穴道。那少女似乎对冷古的身手大为吃惊,他万料不到冷古比她大不了多少,却有如此卓越的一身功夫。
冷古指着两张竹椅道:“你们两位请坐,我们谈一下。”
他们姐弟两个,迟疑地坐了下来。
那孩子惊异的向冷古及江元望了一眼,问道:“你的功夫怎么这么高?谁教的呀?”
冷古不答他的话,笑道:“那百里彤功夫不在我之下,你们就这样来报仇?”
冷古一言说得他姐弟二人伤心不已,各自低头流下了眼泪。
江元见状忖道:看样子这姐弟二人与百里彤似乎有着血海深仇。
江元想着,不禁说道:“你们不要难过,有事可以告诉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们个小忙!”
那少女仍是摇头不答,只是流泪,那孩子拉着姐姐的衣袖,悲声道:“姐姐,不要哭……我们走吧!再去练功夫!”
冷古及江元虽然冷漠,却是侠义心肠,生就一副疾恶如仇的性格。
这时见姐弟二人如此情况,心中不忍。
冷古搓了搓手,说道:“你们不要难过……”
江元接着说道:“你们叫什么?请告诉我,或许以后可以帮你们一些忙。”
那少女黯然地摇摇头,说道:“既然你不是百里彤,冒犯之处请多原谅,我们要走了!”
江元闻言正色道:“姑娘,我们与百里彤不过一面之交,请你不必多疑,如有什么效劳之处,尚请明白说出!”
江元说着,报出了自己和冷古的名字来,那少女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