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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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灯看剑-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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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衣,长长的黑发披在两肩,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在落着一滴滴明洁的泪珠,香肩频动,哭得是如此的伤心。
吉士文一见大奇,连声道:“瑶儿,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哭起来了?你说话呀!”
这少女正是吉士文惟一的爱女吉文瑶,她自幼随苗山异人学艺,最近才下山磨练,第一件事便是参与了她父亲的阴谋,把一个称雄武林数十年的奇人毁灭了!
她又低声哭泣了一阵才道:“爹……我该死!我……暗算了花婆婆,呜……”
她说到后来,竟放声大哭,吉士文闻言一惊,心中又愧又怕,怔怔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种情形花蝶梦全听到了,她万料不到暗算自己的,竟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她并且还羞愧得直哭。
花蝶梦想着轻叹了一声,忖道:唉!这真是命啊!
接着她温言道:“小姑娘,我不怪你,你过来吧!”
吉文瑶这才止住哭声,慢慢走到花蝶梦的身旁,忍不住又哭起来!
花蝶梦摸了摸她的头,叹道:“唉!这也怨不得你……你用的是五羊针吧?”
吉文瑶闻言止住了哭,惊道:“花婆婆,你怎么知道?”
花蝶梦道:“我怎会不知道……唉!想不到我会死在五羊针下,刁玉婵当年较技输给我,却想不到你替她出了气。”
吉文瑶只是哭泣,花蝶梦伸手把“红翎”拿起,交给吉文瑶道:“这个就交给你吧!
我徒弟脾气也坏,他要知道了准不饶你,你拿着好了。”
吉文瑶含泪接过,哭着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杀人了!”
吉士文见红翎交给女儿,心中暗喜,便道:“瑶儿,你先回去吧!”
吉文瑶心中难过万分,她向花蝶梦哭别后,走出了“落月涧”,但是她并没有回家。
她去寻访一个人去了。
花蝶梦用手摸了摸自己坐着的软垫,才明白何以刚才六招全未发中,她心中记下,准备叫徒弟练成破此软垫的掌法。
她向皮鲁秋道:“烦你送我回去,请吉兄速到万山寺叫小徒转来,我师徒也好诀别,现在我不能多说话了!”
这时天已拂晓,皮鲁秋用软垫托着花蝶梦,向上翻去,而吉土文则下山而去。
风,又吹起了落叶,这个世界还是如此的安静,但是从今天起,武林中真正地少了一个绝世奇人了!现在是月色最皎洁的时分,大地是如此的安静,刚才的那场凶杀已经结束了,就如同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娇小轻快的身影,如飞的由蓬莱山上奔下,她虽然有着一身卓越的轻功,然而她的步法,却是那么的慌乱!
在这明媚皎洁的月光下,看清了她有着一张瓜子脸,明亮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和一张殷红的小嘴……她实在美得出奇。
她穿着一身轻薄的白衣,长长的头发,随着她急奔之势,向脑后飘出了老远,她不时用衣袖擦拭着眼角的热泪,有时还可以听见她嘤啜的哭泣声。
她是吉文瑶,在她参与了这场阴谋的打斗,用“五羊针”暗算了天下奇人瞎仙花蝶梦之后,她一直感到,她已经犯下了不可赦免的大罪了!
虽然她已离开师门,也曾在江湖上闯荡过,参与了无数次的凶杀,可是她到底还是个小女孩子,不要说是人,就是连一只麻雀,她也不忍心伤害的。
现在,她与江湖上任何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她那颗纯洁的少女之心,也曾萌过了“暗杀”的念头,她那双纤纤玉手,也曾溅上一个老婆婆的鲜血!
文瑶这么想着,她惊慌而失望地叫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抚着胸口,默默地叨念着“天啊!我杀了一个人……并且是暗算……一个九十几岁的老婆婆,她本来就没有多久好活了,为什么要让她死在我的手里呢……”
吉文瑶想到这里,她脑中又影幻了那一幅可怕的画面来——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痛苦的盘坐在地上,嘴角带着卑视和残酷的冷笑,真实的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秋风拂沐着山林,吉文瑶失魂落魄地狂奔着,她心中不停的想道:“可惜我下手太毒了,把毒针吹到她鼻子里,不然也许还可以救,现在就是师父出来,也没有办法了!”
文瑶又想到花蝶梦最后几句话:“赶快把我徒弟找回来,我们师徒还可诀别……”
这种哀伤和充满失望的话,出自一个刚强的奇人之口,该是最悲哀的事了!
吉文瑶想到这里,不禁伸手入囊,轻轻地抚着那片红羽毛,心中想着花蝶梦的徒弟,忖道:“她的徒弟更厉害,九天鹰骆江元,江湖上没有人不怕,可是,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呢?恐怕也有六七十岁了?”
“我见了他怎么说呢?难道告诉他,我就是暗害他师父的刽子手?天啊!我真恨爹爹,他为什么要我作凶手?”
吉文瑶这时真是意乱神迷,她反复地思索这件事情,内心充满了悔恨、畏惧、哀伤和痛苦,这种情绪的产生是很自然的,因为她是第一次杀人,任何一个人,在他做过了生平第一件所做的事情后,必然会产生一种不正常的情绪,更何况是杀了一个人呢?
文瑶心神不定地奔驰了好一阵子,已经到了蓬莱山之下了。
她的心中,还在惦念着那个重伤的老婆婆。
她望了望天色,低头忖道:“我不能再耽误了,如果在她死以前,找不回她的徒弟,那我的罪就更大了……我去找彤哥借匹马吧!”
她想到这里,心中更是焦急,如飞地向一爿大庄院扑去,只见她微微的一晃身,已然越过了两丈余的高墙,恰如一个幽灵似的。
不大的工夫,后院透出了一线灯光,似乎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接着那扇庄院的大红门,轻轻地打开了。
文瑶随着一个黑衣的少年一同走出,在他们身后,有一匹火红的神驹。
在淡淡的月光下,看清了那少年的面貌,他年约十八九岁,剑眉星目,直鼻方口,漆黑的双目,射出了凌人的光芒,看得出,他是有着惊人的奇技的。
这时,他微皱着双眉,连声的问道:“瑶妹,到底是什么事?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能告诉我么?”
文瑶只是黯然地摇着头,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角的热泪。低声说道:“彤哥,你不要再问了,我的心乱得很,我……我做了一件坏事。”
这少年复姓“百里”,名彤,原是秦相百里奚的后代,有一身出奇的功夫。
百里彤闻言皱眉说道:“瑶妹,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这么没头没脑,你又会做出什么坏事呢?”
百里彤话才讲完,文瑶已摇着玉手道:“不要问我了,等回来再告诉你。”
说着她足尖微点,已然骑上了那匹红马,百里彤赶上一步,关怀地说道:“瑶妹,你可要早些回来……”
文瑶回首,强颜一笑,但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了。
她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也许……也许我回不来了。”
百里彤闻言大奇,连忙问道:“瑶妹,你今天是怎么……怎么了?”
百里彤话才说到这里,吉文瑶双腿一夹,那匹神骏的火驹,像弩箭般的,飞出了三丈。
“彤哥,别问了……我回来后……”
话说到这里,她已经驰出了数十丈,马蹄声淹没了她的语声,像一阵风似的,越去越远了。
百里彤惊诧地立在月夜里,他不知道这位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致使她变得这么忙乱?
百里彤痴立了一会,他突然自语道:“我应该追上去,跟着她……”
他说到这里,如飞地由大门奔人,一会工夫,他又全副劲装地驰了出来。
他胯下也是一匹火红的神驹,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他是那么急切的,去追他所挚爱着的女孩子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被一阵浓浓的黑云所淹没,大地立时显得昏暗起来。
此处是一片荒芜的坟场,衰草被秋风吹得前后拂摇,发出了阵阵“哗哗”的声响,听来很凄凉,也很恐怖。
那一座座的孤坟,堆得满山满谷,在这里,藏着无数的生命,他们互相依靠在一起,似乎并不寂寞,而且比这个世界上活着却又孤独的人好多了。
在这种环境下,秋虫似乎显得特别兴奋,它们扯着低哑的嗓子,唱出了各种不同的旋律的悲歌,交织成一片杂乱而又令人听来断魂的哀曲……
远处一骑快马驰来,蹄声得得,像是一连串灵魂爆炸的声音,响遍了整个的坟场。
是吉文瑶,她哀伤的坐在马背上,心头似有一块沉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为了争取时间,她选择了这条荒凉僻静的山道,亡命的催马而行。
她的眼睛里,一直充满了泪水,她永远无法抹去心灵上那层阴影。
这一阵急驰,使她感觉到昏眩,不得不把速度放慢下来,最后完全的停下来了。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忖道:“我的头实在昏得厉害,我要下马休息一下。”
于是,她慢慢地由马背翻下,移动着无力的步子,坐在一座孤坟之前。
她拔起了一束野草,无意识的,在自己的手指上缠来缠去,她轻轻地摇着头,发出了一连串的低叹。
她似乎有想不完的问题,不停地思索着:“我以前以为杀死一个人不算什么,谁知道竟是这么痛苦的事……”
文瑶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泪,她把头埋在了臂弯里,发出了一连串的低泣。
她想到这就要去找一个陌生人,传递那命在旦夕的老婆婆的遗命,她的心情显得空前的恐惧和急切。
在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纤小的身影,提着一只小灯笼,慢慢地向她移动。
文瑶不禁吓了一跳,付道:“深更半夜,这里又是一片坟场,怎会有个打灯笼的女人……难道她是个鬼?”
想到这里,吉文瑶不禁浑身发毛,轻移身子,躲在一块大石之后。
那个提灯笼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吉文瑶,她在离吉文瑶尚有七八丈时,便停了下来。
吉文瑶隐在大石后,静静地向前望去。
那女人把红灯笼轻轻地放在一座坟头,然后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然后低声地祝祷起来。
文瑶看见这种情形,心中好不狐疑,内心忖道:“看样子她像是祭祖的……她到底是人还是鬼呢?”
文瑶在这疑惑不定时,那女人已站了起来,好似非常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又提起了小灯笼向前而来。
文瑶见她渐渐走近,心情不禁紧张起来,忖道:“如果她发现了我……”
那女人向前走了两三丈,文瑶张望着灯笼之光,看清了她的面貌。
原来她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子,长得极为甜美,不禁想着:“她长得这么美,大概大会是鬼吧!”
那女孩子似乎发现了文瑶的那匹骏马,她惊异地停下来,“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里。”
她说着,一双妩媚的大眼睛,飞快的向四下一转,与躲在大石后的文瑶,目光对个正着。
文瑶连忙避开目光,就这一眼,文瑶已断定她是一个人,并且有极深的功夫。
那女孩嘴角挂上一丝浅浅的微笑,在暗红色的灯光下,显得甚是诱人她轻声的道:“那位姐姐,请出来相见。”
文瑶心中更是一惊,忖道:“她真厉害,就这一眼,她已经看出我是一个女孩子了。”
文瑶也不再隐藏,闪身由石后走了出来。
那女孩虽在深夜,但她仍看得清清楚楚,似乎被文瑶的美丽所震惊,轻轻地啊了一声,加快地走了过来。
她走到文瑶身前,微微一笑道:“这位姐姐为何隐在石后?”
文瑶闻言,面上微微一红,这句话叫她无法回答,因为她无法说:“我以为你是鬼呢!”
文瑶略为犹豫,含笑答道:“刚才我坐在这儿休息,石头后面有声音,所以去看一看……”
那女孩微微一笑,不再多问。
沉吟了一阵,那女孩子突然问道:“姐姐,刚才小妹的情形你都看见了么?”
文瑶不擅说谎,只得点点头道:“是……是的,我都看见了。”
那女孩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轻声道:“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
文瑶连忙接道:“姐姐放心,小妹不是多口之人,刚才也是无心的,并非有意窥视。”
文瑶话未讲完,那女孩子已摇手道:“我并没有怪你,只怪我自己不小心。”
文瑶不太明白她的话,当下说道:“只要姐姐不怪罪就好……”
文瑶话才说到这里,那女孩突然轻声笑了起来,文瑶颇为诧异,问道:“姐姐你笑什么?”
那女孩忍住了笑道:“我叫你姐姐,你也叫我姐姐。不是弄乱了么?”
文瑶闻言想想,也觉好笑,道:“那我们报个岁数,谁大谁就是姐姐如何?”
那女孩闻言,点头称好,当下二人各报了岁数,她们同是17岁,只是文瑶大一个月,自然居长了。
二人又报了姓名,文瑶才知道那女孩姓铁,单名一个蝶字,于是便称她蝶妹。
她们二人一见如故,宛如亲姐妹一般,握手欣谈了一阵子。
文瑶惦着心中之事,无法多留,当下说道:“蝶妹,我有要紧的事,不能再留了。”
铁蝶闻言忙道:“瑶姐,我看你神色匆忙,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忙?”
文瑶苦笑摇了摇头,说道:“谢谢你……这件事我定要自己去办,我们定个约会好了。”
铁蝶闻言似乎颇为失望,说道:“最近三个月之内,我每天晚上都来此,姐姐你何时回来,就到这儿来相会好了。”
文瑶点了点头,这时因想起心中之事,己无心再与铁蝶多叙,当时跨上骏马,向铁蝶扬了扬手,说道:“蝶妹,我走了……回来时再来看你。”
说罢,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那匹骏马立时放蹄狂奔,绝尘而去。
铁蝶怔怔地站了半晌,奇怪的摇摇头,暗道:“她这么急,到底有什么事?”
说着,她提着小红灯笼,向另一个坟头走去。
第二天的正午,文瑶来到一个叫“红盆”的小镇,自从昨夜与铁蝶分手后,她就马不停蹄地奔到现在。
这时她腹中有些饥饿,忖道:“我且寻个地方打尖,把马儿也喂饱再赶路!”
在我国北方的很多乡镇,多半贫瘠异常,要想找一个比较象样的小馆子都非常困难。
文瑶放缓了速度,在马上打量这座小镇,这座小镇只不过百十户人家,多半是务农为业,这时都在打麦子,黄尘扬起了丈多高。
文瑶人美马骏,又是单身女子,立时引起众人的注意,纷纷停止了工作,诧异地谈论着。
更有一群孩子,纷纷跟在文瑶的马后,吵闹成了一片。
文瑶心中有事,也顾不得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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