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吴中一龙怒火上升。
“混蛋!今晚的警卫都是些死人吗?天黑不久,竟然让这家伙加入无人之境……”
“大哥,不能怪警卫不尽职。”神手无君脸色泛青,眼神极为复杂:“郝四的宅中,警卫并不比咱们差,更有天成羽士布阵相辅,这家伙仍然往来如入无人之境,可知责任不在警卫,这家伙可怕极了,将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小弟告辞,到前面看看!”
“好,你去看看可有什么损失?”
地行仙一反冷傲的常态,竟然没有任何表示,手捻髯须,低头沉思,似乎忘了刚才所发生的事。
“狂傲自负的人,是容易对付的。”地行仙突然大声说:“宗政施主,这种人必定有许多弱点,赶快设法把他罗为羽翼,对你的霸业帮助权大。贫道替你策划,酒色财气多管齐下,不怕他不落网进罗。”
“这……”
“不要三心两盒,错过了你将后悔莫及。舍不得下饵,就约不到大鱼,知道吗?”地行仙郑重地说:“万一他不上钓,就得断然处置。这个人如果为敌方所用,宗政施主,你的基业休矣!”
放饵钓大鱼的工作进行得很快,次日一早,由宗政老太爷具名的请帖,由一名夫子亲自送到东海老店。
可是,卓天威天没亮就出店办事去了。
太湖蛟留下请帖转交,帖上写明午后申牌时分,席设胥塘红楼画肪,舟发太湖作三日之游。
卓天威是破晓时分突然离店的,负责监视的眼线跟踪至虹桥码头,登上一艘小乌篷,向北急驰而去,追之不及,等召来快艇追踪,已失去了小乌篷的踪迹。
卓天威早知道东海老店附近,监视他的人昼夜不绝,因此每一行动皆小心在意,令那些眼线疲于奔命,扔脱跟踪者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手段也越来越老练了,连最精明的跟踪老手也奈何不了他。
他时舟时陆,时南时北。
天一亮,后面已经没有跟踪的人了。
最后,他雇了一艘小艇,驶入一条郊外的小河道,在薄薄的晨雾中,靠上一处僻静的小河湾。
付了舟资,他一跃登岸,目送小艇去远,方动身往里走。
不久,他便找到了一条小径。
这是一栋幽静而格局不凡的别墅,具有园林之胜,水阁花树皆纤丽玲珑,与那些名园相较,虽小而别具风格,引人入胜。
透过山墙拱卫的园门往里瞧,幽静的前院中花木扶疏,几个花匠正在花圃专心地工作,间或有一两个仆妇在走动。
三两个小厮帮着将修剪下的枝叶往别处搬。
在这种地方,很可能附近的田地林野,都是园主的私产,外人不许闯入,私闯的人,很可能被仆役们捉住痛打一顿再送官究治,所以平时很少看到有人在附近走动,幽静自在意中了。
园门楼上,匾上有两个漆金大字:静园。
果真是名符其实的静园,连那些修剪花木的人都像是哑巴。
卓天威潜伏在园门左侧不远处的树林中,藏身在树上向园内侦伺,留意园内外的动静声响。
他很有耐心,一个时辰之内丝毫不曾移动,像伺鼠的猫。
他穿了青跑,但衣袂已披在腰带上,手中握着用青布卷藏着的单刀,内腰带暗藏着有飞刀的皮腰囊。
显然,他是有备而来的,必要时必须动刀。
已牌将近,午初将临。
他仍然潜藏不动,静园也毫无动静。
终于,远处小径中出现一乘小轿,两个轿夫健步如飞,后面跟着的一位小脚中年仆妇,似乎半奔半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小轿渐来渐近,即将接近园门。
那位守门的园丁或门子。早已发现有小轿前来,所以出现在园门前,木无表情地目迎渐来渐近的小轿。
“哎呀!”园丁突然惊叫。
前面的轿夫眼一花,眼前出现当路而立的卓天威,几乎一头撞上了。
卓天威右手一伸,扣住了轿杠。
“辛苦辛苦,歇歇脚!喘口气好不好?”他脸上涌现令人难测的怪笑,说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跑得太快,一口气接不上,那就完蛋了是不是?”
两个轿夫孔武有力,冲势甚猛,但在他的巨手控制下,小轿不但无法前进,反而向后倒退。
后面跟来的仆妇大吃一惊。
脚下一紧,从轿右超越,那冷森的面庞突然发僵。
轿夫的四条腿大概支持不住,颓然放下轿大感惊惶。
“你……你要干什么?”仆妇尖叫:“拦路打劫吗?好没规矩!”
“呵呵!大嫂,咱们似乎不陌生。”他怪笑,虎目紧盯住仆妇的眼神:“有点眼熟,在下的消息来源相当可靠,果然不虚此行。”
“你说什么?”
“我敢打赌,你的芳心正在怦怦跳,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轿内的那位美娇娘,也知道在下说什么。”
“你好大胆子…。”
“哈哈!你的胆子比我大多了。”
“你……”
“身为富绅胡大爷静园的仆妇,竟然晚上带了粉头到客店做老鸨。”卓天威冷笑说:“喂!轿里面是不是那晚你带去的粉头?”
“狂徒胡言乱语,该死……着!”仆妇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知道行藏已露,不能再装下去,情急之下,只好先下手为强。
三道淡淡针影破空而飞。
相距不足八尺,几乎伸手可及,手伸针飞,按理应该断无不中之理。
针出手,人亦前扑,纤纤玉手成了杀人的利器,掌劈指点双管齐下,下手极为凶狠快捷,毫不留情。
卓天威左手用布卷位的单刀奇准地一拂,三枚飞针射透刀鞘,被刀身所挡住,卡住了。
再一拂,恰好接住攻来的一掌一指。
“哎……”仆妇尖叫。
她连退了三步,原来卡在刀鞘外的一枚针尾,贯入仆妇掌心。
人影如影随形跟进,布卷着的刀压住了仆妇的右肩,真力骤发。
“嗯……”仆妇屈膝向下挫,双腿承受不了肩上所加的可怕压力。
两个轿夫乘机悄然扑上,手举起了。
卓天威的右手向后一伸,扣指连弹,似乎他脑后多长了一双眼,指风奇准无比地击中两轿夫的胸口七坎重大,身形一顿,两轿夫摇摇晃晃倒下了。
同一瞬间,他的靴尖吻上了仆妇的胸口,在饱满的酥胸中间轻轻的一跳,膻中穴立被封死。
轿帘一掀,香风入鼻。
“哎呀!这位爷怎么啦?”银铃似的悦耳嗓音入耳。
他缓缓转身,突然剑眉深锁,楞住了。
是一位千娇百媚,风华绝代明艳照人的少女,水绿罗衫翡翠裙,头上的三丫髻饰以珠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具有无穷的动人魅力,隆胸细腰令男人目眩。
他心中怦然,怔住了。
他认出仆妇是那晚化装为老鸨的女人,以为轿中必定是扮粉头的女郎。
可是,这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不论神韵和面庞,与那位纷粉头计算他的女郎,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而身上所散发的芝兰幽香,与粉头身上所发的脂粉香完全不同。
那晚他被粉头擒走,对粉头的印象十分强烈,如果两女之间有任何类同的地方,他相信自己一眼便可认出来,他相信自己的眼力和嗅觉。
这位美如天仙的女郎,绝不是那位粉头,他找错对象了。
但这仆妇确是那位扮老鸨的女人,除了头发和脸上的皱纹之外,身材、五官与神韵皆瞒不了他。
“姑娘是……”他惑然问,有点神不守舍。
这位少女的确太美了,几乎美得令人目眩,美得令人不敢逼视,那半羞、半惊、半嗔的神情,具有震撼异性的无穷魔力。
“我……我叫兰芳……”少女莲步轻移出轿,伸纤纤玉手向不远处园门一指:“那是我的家,我爹的避暑别业……”
“晤!胡员外的干金胡兰芳?”
“是呀!”
“这……这位仆妇是什么人?”
“是我家护院师父的妻子,她的武艺很好呢!”兰芳对答如流,惊容已消,毕竟是大户人家,见过世面的名门闺秀:“爷台把她怎样了?她死……”
“她没死。”他说:“不对,在下必须弄清楚。”
“爷台要弄清楚什么呀?”
“在下必须澄清所获的消息是真是假?已经有可疑的征候,就得进一步求证。胡姑娘,你这位仆妇涉嫌谋杀,在下必须将她带走。”
“爷台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认错人。”他坚决地说,转身向仆妇走去。
“爷台请不要冲动,请到舍下……”
“抱歉得很,尊府卧虎藏龙,有如龙潭虎穴,园门内两侧,目下最少也有十几个人候机冲出撒野。”他扭头冷冷地说道:“姑娘,千万不要发令让他们冲出来,出来的人恐怕有死无活。”
“爷台……”
“知道三星盟重要人物潜伏静园的人,不止在下一个。柏霸主的人知道,吴中一龙的人知道,官方的人也知道。本来,在下只打算查看你们的举动,以便了解贵方的实力而已,没想到另有发现,这位仆妇的出现大出在下意料之外。胡姑娘,也许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下的行事,不愿伤及无辜,所以在下放过你。请转告三星盟的人,在下与三星盟无忧无怨,井水不犯河水,如果在下从这位曾经纷鸨婆的仆妇口中,查出三星盟也曾参与谋害在下的阴谋。哼!在下必须要他们还我公道。”
“你……你要绑架……”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他将仆妇放上肩:“在下相信北人屠已经悄悄地撤到此地来了,他很可能就藏身在园门内。请告诉他,在下已经向他表明态度,不要从在下身上打主意,那不会有好处的。再见!”
如果静园真是三星盟重要人物的潜伏处,在园门口被人公然将一个重要人物带走,对三星盟的声威,可说是最严重的打击。
三星盟一定无法忍受这奇耻大辱,如不出面阻止,日后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脸面往何处放?
@奇@卓天威这一记重击,击中了三星盟的要害。
@书@只要将人弄到手,口供就有着落了。
@网@胡兰芳姑娘无法再装千金小姐了,美丽的面庞涌起无边杀机。
“且慢!”胡兰芳情急大声喝叱:“你知道你做这种无法无天的事,将要发生何种后果吗?”
“知道。”他有点恍然:“如果你真是胡家大小姐胡兰芳,你可以赶快派人报官;如果你真是胡大小姐,你绝不可能如此和我说话;如果你真是胡大小姐,你早已尖叫救命甚至昏倒了,是不是?”
“你不能将人带走。”胡姑娘口气一软:“你可以平安离开。”
“你能拦阻在下吗?”
“总得试试是不是?”
胡姑娘换上了明媚的笑容,她的神情变化控制自如,委实令人难以捉摸。这一笑,流露出万种风情,具有倾国倾城的无穷魅力。
卓天威呆住了,心中怦然。
这一生中,虽说他生长在富有人家,但不得不承认第一次见到这种绝色美女,第一次看到这种令他怦然心动的优美笑容。
白素绫也是一个脱俗的美女,但与这位朋家大小姐相较起来,显然差了两品,逊色多了。
要他向这种绝色美女下辣手,恐怕很难办到。
即使发怒时向他出手攻击,他也不忍伤害这种美绝尘寰的少女。
胡姑娘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向他接近,笑容更动人,更令人神为之夺。
“你最好不要试。”他强按心跳,神色松懈下来了。
“卓爷,多几个朋友,办起事来毕竟容易得多。”胡姑娘知道他的身份,“我们也是一番好意,不希望你成为他们的人,所以设计谋算你。我只请求你认真地置身事外,本盟的人今后绝不侵犯你。如果你肯把我看成朋友,三星盟的人都会踊跃地为你尽力。卓爷,独木不成材,在江湖闯道,朋友是最重要的,你是要树千百强敌呢,抑或是要千百朋友?把这件过节放开,你将是三星盟的上宾,卓爷,可否三思?”
两人面面相对,胡姑娘不但笑貌动人,而且态度诚恳,说话间吐气如兰,哪有丝毫的敌意?
而她所说的话,也具有强烈的说服力和诱惑力,任何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谁不希望能获得江湖前辈的大力支持?
只有傻瓜才愚蠢得轻易将机会放弃。。
“好,人还给你!”卓大威竟然心动,将仆妇放下:“今后,希望贵盟的人不要干涉在下的行事。”
“你放心,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将是本盟的贵宾。”胡姑娘媚笑:“化敌为友,你不认为值得高兴吗?静园十分清静雅洁,请赏光进去……”
“谢了,胡姑娘,在下要去找线索。”他总算还不迷糊,不愿往龙潭虎穴里直闯:“有件事请教!”
“有事到里面细叙,好不好?”
“不必了。”
“那你……”
“白素绫是贵盟的人吗?”
“哦!白姐姐是一位好姑娘,请不要怪她。”
“她不要紧吧?”
“你是说……”
“好像那天晚上她也挨了一毒针。”他苦笑了笑:“如果她不是挨了一针,你们便可成功地把我擒获了。”
“卓爷,你倒是很关心她呢!”胡姑娘撒娇地白了他一眼,笑了笑说:“她还在养伤,解药不太对症,复原很慢。卓爷,白姐姐对你动了真情,你既然不怪她,我带你去看看她好吗?”
动了真情?他感到不是滋味,被愚弄的感觉伤害到他的自尊。
白素绫是怀有目的而与他接近,而非意气相投与他结交,要不是他命大,这时候他可能已经……
无可讳言的,与白素绫相处的时日里,虽然彼此相知尚浅,但他确是衷心喜欢与白素绫相处,逐渐生出好感。
他也感觉出白素绫的眼神与举止中,隐约所流露的情意。
双方之间所发生的吸引力,是可以感觉出来的,他真没料到白素绫所发出的竟是虚情假意,他上当吃亏几乎送命,就是失败在感觉错误上,表错了情,把一个阴谋计算他的人,看成一个意气相投的天真无邪少女。
“不必了。”他心中暗暗叹息:“请告诉她,我原谅了她,贵盟雄霸江北,果然人才济济,实力雄厚。只怪我懒得打听江湖情势,对天下各路群雄茫然无知。贵盟的二爷织女星印娟娟,手下拥有不少武林知名女英雄。派几个来对付像我这样初出道的年轻人,可说游刃有余,无往而不利,手段真高明,我卓天威栽得不冤。少陪了。”
声落人动,但见人影疾闪。
眨眼间,便远出数十步外,沿小径渐渐消失。
他不敢再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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