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谷主一掌把挟着的舟子拍昏,跃回快船。
“快!到山塘!”长春谷主向船夫下令。
六个蒙面人聚力一击,六种兵刃同时形成力的焦点,除非有三头六臂,不然休想同时招架六个绝顶高手的联合攻击。
有两种兵刃,是可破内家气功的利器:护手蛇矛和藏锋子母剑。
前者的旋扭力和后者的连续弹钻力,皆可乘气功迸发后一刹那的软弱时机突然贯入,力道倍增极为可怕。
一击便气散功消,击中要害立可致命。
而这两种兵刃,恰好在相邻方向攻击,被卓天威看破机契,冒险从这一方面突围。两个被杀死抛飞的蒙面人,就是使用这两种兵刃的家伙。
他奋力突破天罗地网,全力飞逃。
他的双袖和背部衣帛,化为片片飞散,狼狈已极。
四种兵刃着体:刀、剑、锤、斧。
在千钧一发生死关头,他用上了保命的绝技,断然自最危险的方向突围而出,他却成功了。
四种兵刃及体,对方的奇功内劲压力万钧,兵刃虽被反震卸力,但在他身上也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毕竟对方都是身怀绝技。内功火候精纯的超等高手,聚力一击之下,他无法避免受伤。
求生的意志支持他度过难关,他忘了痛创,忘了内腑的受损,忘了气机频临崩溃的危险边缘,强提剩余的精力,双腿如获神助,先天的潜能发挥到极限,向林深茂密的丛林中飞掠而走。
追的人声势浩大,但人多反而碍事,碰上了水塘沼泽,为了争路绕道,两面一挤,便乱成一团。
追了里余,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处追,因为卓天威的形影早已消失无踪,而且天色不早,晚霞将逝,茂林修竹中视界越来越短弱,如何追?这种失去目标的追踪,结果是可想而知。
卓天威躲在一处烂泥小塘的芦苇内,折了一支获竹含在口中,伸出两寸深的水面呼吸,定下心神沉着应变。
第 十 章 智避暗袭
搜寻的人有三次经过他的潜伏处,谁也没料到泥浆下有人藏匿。
天终于黑了,蛙鸣处处,狐鼠群出,他从泥浆中爬上长满芦获的地面,只感到全身虚脱,喉间发苦。
刀剑所中处,形成两条青红的淤血伤痕,幸而对方的内力比他弱,未能损及肌肤,两膀也不是要害,相当幸运。
但斧中腰锤中背心,那千钧重击震伤了他的内腑,这种打击面大的兵刃,本来就是以力胜,以内力卸,一锤下去,磨盘大的巨石也会粉碎成末。
金钟罩铁布衫固然可以不怕刀砍锤击,但运刀锤的人如果也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四个蒙面人皆是内家高手中的高手,四人合力一击,他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分幸运了。
这也证明了一件事,他的功力比对方任何一人皆高出许多。甚至四人全力一击,也要不了他的命。
内腑受创,目前他无法用劲,这时如果有人出现,一个八流混混也可以要他的命。
他必须找地方养伤,不但需要清净的地方行功自疗,还要借助药物以便提早复原。显然地,他不能返回东海老店,那儿太危险,对方如果知道他受伤,大事休矣!
他想到吴发,上次他遇救的地方。
可是,吴发还在不在原处?吃水饭的人跟着船走,也许不知道船驶往何处去了。
他衣裤破裂,浑身泥污,盘坐在干的草地上,一面思索藏身的地方,一面静坐行功,收聚阻滞在经脉中的杂质淤积,受严重扑打伤的人,经脉中的血是浑浊的。
神功迸发,与外力猛烈抗拒,外力如果太强大凶猛,本身难免会受损,经脉受震,气血散流,这是必然发生的结果。
这时用真气自疗术行功自疗,痛苦非人所能忍受,稍一大意或者忍受不住,便会气散功消,真气逆流返走,不死也将终身残废,玄门弟子称之为走火入魔,是练气人士最害怕的事情。
他必须行功自疗,不管伤有多重,如果不,他绝难走出这片一无所知,遍地有沼泽泥浆的荒僻险地,举步维艰,如何能在这黑夜中摸索?
假使出不去,明天必定有人前来搜索,还不是死路一条!
他将刀放在身旁,解下藏飞刀的皮护腰放在另一旁趁手处,用玄门五岳朝天式打坐,全身放松,吸口气心神徐敛,先调和呼吸,以使用意志力试将真气聚纳丹田。
痛苦开始庚临,痛楚逐渐加深加烈。
每一次呼吸,皆牵动受损的经脉,每一条肌肉,皆颤抖着抽搐。伸张、痉挛、跳动……似乎,他全身的肌肉正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崩散,瓦解……
意志力要求他全身放松,理智告诉他必须忍受锥心裂骨的痛苦,但身躯却不受他的意志力控制,自己在动、在抽搐、在痉挛,不肯丝毫放松,不听他的指挥。
他必须度过难关,度过这场劫难。
右侧方,传来了轻微的踏草声。
他的坐处位于草丛中,身后是一丛高有丈余的茂盛芦苇,四周零星生长着一些两三丈高的杂树。
天色暗沉,星斗无光,因此显得特别沉黑,如果不接近至身侧,很难发现草中有人。
老天爷保佑,他的先天真气开始回流并末返走,最痛苦的时期过去,身躯不再颤抖。
一个黑影出现右侧十余步外,剑隐在肘后,正一步步徐徐悄然挪动,从接近的方向估计,恰好要经过他的藏身处,危机来了。
蛙鸣与虫声耸人听闻,飞舞的流萤有如鬼火,对视力有所影响。但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手所受的影响很小,任何有异的声响和移动,皆难逃过高手的耳目。
人影很慢地移动接近,危机也一分分接近。
他的身躯停止颤抖,坐在草中,身后又有更高的芦苇作掩护,如果不靠近,便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是一个穿劲装的高大人影,终于到达他前面四五步的草丛,移动得很缓慢,警觉地慢慢转头用目光搜索四周,运听力留心可疑的声息。
就在目光搜向他藏身处的刹那间,正前方突然传来快速走动的声息。
高大的人影突然转身,凝神留心声息传来的方向,背部完全暴霜在他眼前,只要他抬起刀站起挥出,便可解决这位搜索的高手。
走动的声息倏止,对方定然看到了高大的黑影。
“是卓兄吗?”对面传出博凤鸣低而清晰的叫声。
“过来说话!”高大的黑影阴森刺耳的声音有如鬼哭:“我会把消息告诉你。”
走动声重新响起,但速度锐灭,片刻,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视界内,沉静地,一步步缓慢地接近。
“你是谁?”
傅凤鸣沉声问。
高大黑影隐在肘后的剑,已完成突然挥出攻击的准备,在前面看,却像是垂手屹立,毫无敌意。
“一个目击此地发生血案的局外人。”高大黑影说:“一个叫卓天威的人,在此地受到许多人围攻,你嗅嗅看,还可以嗅到淡淡的血腥。”
这一带充满令人不愉快的污泥腥味,却没有血腥。
“你看到结果了?”傅凤鸣一面说一面接近,十步、九步、八步……
“姓卓的很了得,杀了六个人,他自己也受伤不轻……”
“哎呀!他怎么了?”傅凤鸣心一急,急走两步
“死了你也……”
正是出剑的最佳距离,傅凤鸣的剑是提在手中的,举剑应付突击,必定会慢了一杀那。
高大的黑影剑从后面挑出,顺势递剑,声出剑出,势如奔电。
噗一声响,刀背劈在高大黑影的右肩上。
“闪!”是卓天威有气无力的急叫声。
高大黑影递出的剑向下疾沉,失去准头。
一声娇叱,傅凤鸣左闪,出剑,重重地劈在高大黑影的小腹侧方。
“呕……”高大黑影上身一挺,失手丢剑向前跟跄冲出,直冲出丈外,脚下一乱,砰然摔倒。
“卓兄!”傅凤鸣惊魂未定,惊叫着奔来。
卓天威摇摇欲倒,他行功毕内伤的伤势不再恶化,但不能运劲,也不能冒内伤复发的危险强提真力,因此仅能用力信手劈出。
他在这种生死关头,在背后突袭不用刀锋。
“我……我不……不要紧。”他勉强站稳。
傅凤鸣却一把挽住了他,身躯在颤抖。
“谢谢天!你可无恙?”傅凤鸣的声音全变了:“看了小茅屋前激斗留下的现场,我爹说你……你一定不……不幸了,但我……我不相信,留……留下来找你,找不到你,我……我就……”
“谢谢你的关心。”他心弦一阵颤动:“傅姑娘,我受了伤,目前不能运劲,扶我走,赶快离开,响声恐怕会引来高手……”
傅凤鸣突然收剑,蹲下,转身,将他背起飞掠而走,沿来路狂奔。
在东海老店等候卓天威返店的人,感到十分失望。尤其是吴中一龙派来的人,更是失望十二万分。
卓天威一夜末返,次日也踪迹不见,显然,画肪游湖盛会,不得不改期举行了,主客不在,收不到请帖,去向不明,还清什么客?
本来,吴中一龙宴请卓天威的事,已在有心人的渲染下,喧嚣尘上,引起许许多多的谣言,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这表示卓天威已公然支持吴中一龙,密云不雨的局面将被打破澄清,对那些图谋吴中一龙的人,将是可怕的致命打击。尤其是郝四爷方面的人,更是心凉胆跳,寝食难安,脚步大乱。
天黑了,泊在前塘码头的华丽红楼画肪并未驶离。
城内韩王园西首的一栋大宅的后花园内,荷香阁建在一座不算小的池塘中心,阁被半凋的亭亭残荷所围绕,没有小舟便无法登阁。
阁中黑沉沉,阁外廊挂一盏朦胧的小荷灯。
两个人盘膝坐在蒲团上,中间放置一张矮茶案,置有宜兴出产的紫砂茶具。
“不是我有意扫你的兴。”南首那人说。“姓卓的失踪,并不表示他死了,打蛇不死,报怨三生,今后,我这方面的人,不能再出面了,你必须另行设法永除后患,不然,早晚会被他把你的根刨出来的。”
“可是,我身边缺乏心腹。”北首那人显得心神不定:“也缺乏可用的人手。”
“想办法呀!”
“不容易啊!这件事,牵涉你我双方的生死存亡,你总不能一时出师不利,就抽腿抹油不再过问吧?”
“你难道不明白,多出一次面,便多露一次马脚吗?绝不能再让他找到一丝线索,所以你必须千万小心。”
“可是……”
“你就不会利用眼前的形势?”
“这……”
“你应该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我警告你,线索都是从你这方面透露出去的,第一个倒媚的人就是你。用些心机吧!不可自误。当然,我不会袖手旁观,在一旁静候机会下手。我走了,有消息必须赶快知会一声。”
红楼画肪未举行宴会,可把那些伺伏在附近看风色的人弄糊涂了。有些人认为吴中一龙在玩调虎离山计,宴会一定会在某一处地方秘密举行。
谣言满天飞,卓天威的下落,成了搜寻的焦点。
吴中一龙的动静,自然也成为重要的目标,如果卓天威真的成为吴中一龙的人,受打击威胁最大的,毫无疑问的是郝四爷,那群人的处境危险得很,应付卓天威一个人已经无能为力,再加上吴中一龙的联手压迫,怎受得了?
黑道霸主断魂狂刀杭天豪一群支持郝四爷的人,开始紧张起来了。
一个受到威胁而紧张的人,常会灵智失去控制,不会冷静思索,做出反常的举动来,正如俗语所说:狗急跳墙。
薄幕时分,两名大汉跟在一位身材魁伟的中年人身后。大踏步从大街折入一条小巷。巷中不时有人往来,有些人家的门灯发出暗黄色的光芒,因此走路不需带灯笼,这儿是娄门附近闹市旁的小巷,所以入夜之后,仍有不少行人,要到夜市散后才家家闭门。
正走间,迎面来了三个搂肩搭背的酒鬼,一个正在含糊地唱小调,一个在穷叫嚷,另一个不时打酒呃作若呕状,脚下踉跄。
总之;这种酒鬼多得是,到处都可以看得到,谁也懒得理会这种人。
前行的三位爷,哪有闲功夫理会三个酒鬼,仍然大踏步往前闯,尤其是走在前头的那位爷,高大健壮像个门神,腰间插了一辆形状怪异的雷锤,一头尖一头成鼓形,正是天不怕他不怕的人,哪在乎三个醉鬼。
可是,三个醉鬼傍在一起走,搂肩搭背,三个人摇摇摆摆,几乎把小巷堵住了,不争路绝难通过。
“去你娘的!”门神似的大汉不耐地叫骂,伸手便拨迎面撞来的三个醉鬼。这一拨,三个醉鬼不全部摔倒在巷角才是怪事。
怪事发生了,手一触中间那位醉汉的肩膀,手便被醉鬼抬手按牢掌背,然后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咽喉下,森森刀气直通心脉。
同一瞬间,左右二名醉鬼同时抬手,电芒破空而出。
跟在门神身后的两名大汉摔不及防,做梦也没料到醉鬼突下毒手,连转念都来不及,电芒已无情地贯入心坎要害,毫无闪避的机会。
“千万不要妄想运功反抗。”醉鬼一点也不醉,举匕首的手坚强稳定,语气冷厉:“除非你不要命。”
门神即使想运功护身,已经没有机会了,左右两个假醉鬼同时出手,巨掌劈在耳门上,力道沉重已极,即使来得及运气行功,也抵挡不住如此可怕的内家掌力,因为这两个醉鬼也是练气的内家高手。
三个人动作迅速确实,手脚相当熟练,每人将一名俘虏抗上肩,飞快地离开现场。
门神似的中年人倏然醒来,首先便感到左右耳门火辣辣地余痛犹在,脑门仍感到昏沉,可知所埃的两劈掌是如何沉重了。
想用手抚摸被击处,但双手不断指挥,原来是双手被蛟筋索绑在一根大柱上。
眼前灯光刺目,共有四盏明灯放置在前面的八仙桌上,灯后方有白纸板挡住灯光,灯光仅能向前照射,四盏灯的光芒焦点集中在脸部,因此看不到灯后的景物,甚至连左右的景物也模糊难辨。
“高三爷,该清醒了吧!”灯后传来阴冷的语音:“你铁金刚高冈气功盖世,金钟罩火候已有八成,虽然在淬不及防,来不及运气行功时受到重击,料亦无妨。””
“你们……”铁金刚惊然问。
“先不要问咱们是谁?”另一个鼻音甚重的声音接口:“只要你肯合作,咱们不会对你不客气。吴中一龙结义三兄弟,你铁金刚高二爷该算是咱们可敬的对手和贵宾,咱们当然尊敬您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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