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起娶,三妻四妾,这种念头萧十一郎简直连转都没有转过。
过了半晌,萧十一郎才叹息着道:“只可惜萧十一郎非滥情之人,我心里既然已先有了沈璧君,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玉如意道:“你以前岂非也亲过我?你岂非也说过要娶一个像我一样美貌的女子做妻子?那时你心里是喜欢我的,是么?……而且,你说你要娶一个像我一样美貌的,天下又有谁比我更像我自己?”
萧十一郎叹道:“那只不过是少年情动时的一句戏言,又怎么当得真?”
玉如意道:“我也不要你当真,我只要你肯娶我,肯让我喜欢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十一郎叹道:“萧十一郎多蒙仙子垂青,实堪难当……”
玉如意声音又激动了起来,不让萧十一郎说出下面的话,嘶声道:“不,不……,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的话。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本也可以娶我的,可是你偏偏不肯……”
她又莺莺啼啼哭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萧十一郎却不理她了。
过了半晌,玉如意好像也哭乏了,又道:“其实我也知道你绝不会喜欢我,娶我,我只不过想要多和你在一起几天。你早晚还是会回到沈璧君身边,你回到沈璧君身边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跟你在一起了。我求你多陪我几天,这要求你难道也要拒绝吗?”
萧十一郎沉思着道:“但沈璧君他们真的很安全吗?真的不会……”
玉如意打断了他的话,瞋目道:“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的话?倘若沈璧君和朱白水二人有什么意外,我就死!”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道:“你想要我怎样陪你?”
玉如意咬着嘴唇,道:“我要你先带我回你的家去看看。”
萧十一郎面无表情,淡淡道:“我没有家。”
玉如意道:“我说的是你跟沈璧君两个人呆过的那个地方。”
萧十一郎道:“你到那里做什么?”
玉如意嘟起嘴,道:“不要你管。”
第十四章 物是人非
萧十一郎只奇怪老天怎会让他遇到玉如意的。
这个如意美人简直是能将人缠死。
他心里十分焦急朱、沈二人的处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连城璧对付完听到他秘密的各派英雄后,下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连城璧找不到他的影子,必定会在朱、沈二人身上下手,连城璧也许并不一定立刻就要他们死,但只要他们落到连城璧的手中,那他就输了,输死了。
可是他却只好陪玉如意回家去。
他本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赶到他们身边去,可是他却连他们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最急人的是,玉如意明明知道他们的下落,可是她却偏偏不肯说。
玉如意的智慧和才情十七年前就已名惊天下。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让玉如意自己将他们的下落说出来,或者是自己带他去找他们。
他本不大相信玉如意真的要嫁给他,他总认为玉如意有什么图谋,可是现在看来,玉如意对他的感情竟好像是真的。
可是他却无法接受。
因为他已先有了沈璧君。正如他自己说的,他非滥情之人,他心中既然已先有了沈璧君,就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他的感情绝对神圣,绝对纯洁,绝对不容践踏、亵渎,就像是公狼对母狼一样。
可是他只好带玉如意走,因为玉如意伤了脚。
他若是抛下玉如意一个人走,玉如意只怕真的会像尾巴一样,不顾性命,跛着脚跟在他后面。
他做不出这种事来。他的内心远远不及他的外表那么冷硬、无情。
就算是玉如意不是玉如意,只不过是个和他毫无瓜葛的陌生女子,陌生人,若是负了伤让他遇到,他也不会将之抛下不管。
但若是让他带着玉如意走,无异于让他抱着一团火,也许就在他不经意之间就已将他焚烧。
可是他却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玉如意就算真的是一团火,他也只好抱着,他前面就算真的是火坑,他也只好跳下去。
玉如意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她的脚纤巧玲珑,曲致柔和,本是最具诱惑力的——她的脚征服过的男人简直比穿过的鞋子还要多。
可是现在这只完美的脚却被她自己的木屐打破了一大片肌肤,血污狼藉,不忍猝睹。
破口处已红肿。
但这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外伤,甚至根本就不能算是伤。
可是疼起来却实在要了人的命。
尤其是像玉如意这样娇滴滴、粉嫩嫩的美人儿,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和痛,对她们来说都是让人心疼的灾难。
马车不停地颠簸摇晃,牵动她伤口附近的肌肉,一阵阵抽痛就像蚂蚁一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萧十一郎就坐在车辕外,身子懒懒地随着摇晃的马车摇来晃去,悠悠然就仿佛是坐在母亲的摇篮里。
玉如意忍不住轻呼道:“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的身体立刻就不摇了,但却没有回过头来,只懒懒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玉如意咬着嘴唇,道:“我……”
只说了个“我”字,她眼睛又在望着那只脚,好像委屈得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萧十一郎不由自主回过头来,立刻就看到了她那只已受伤红肿的脚。
但他只不过淡淡道:“这不过是最普通的外伤,将息些时日,自然就会好。”
玉如意可怜兮兮望着他,颤声道:“可是我很疼。”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约住马车,跳下车去,很快就找了几株药草回来,摘下最嫩的一部分,握住她温软滑腻的玉足,准备将茎子里的汁液挤出来敷到她脚上的伤口上。
谁知玉如意突然又不肯让他动她的脚了。
萧十一郎才握住她的足踝,她就挣扎着将脚抽走。
萧十一郎瞪着她。
她眼睛幽怨地望着萧十一郎,咬着嘴唇道:“我不要你治我的脚,你治好了我的脚后,又要逼着我带你去找沈璧君,再也不肯迁就我,对我好,再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了。我……我不要你治我的脚……”
萧十一郎瞪着她,突然伸出手,恶狠狠夺过她的脚。
她就拼命挣扎,还要用另一只脚踢人,口里不停地道:“你……你这坏人,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治我的脚,我……我就是不要,我……我就是偏偏不要你治……”
萧十一郎一伸手就点了她腿上的穴道。她闹,不理她,她挣扎,挣扎不脱,她踢,踢不动。
萧十一郎一把就将她的脚强拉了过来。
他握着她足踝的手掌强而有力,他的动作一点也不温柔。
玉如意的腿被他拉得笔直,她只能两只手撑地,斜靠在车厢壁上,这种姿势简直是难受极了。
她嘎声道:“你……你……”
除了逍遥侯那个变态的疯子,还没有男人敢如此强横霸道地对待她,可是这个男人,这个野兽般的男人好像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任萧十一郎握着她的足踝。
萧十一郎将几株药草茎子里的汁液全挤出来,轻轻敷满她脚上的伤口,这才伸手解开她腿上的穴道,将她的脚一摔,冷冷望着她,冷冷道:“你怎么样?你若是再敢捣乱,我就狠狠打你一顿屁股出气……”
马车镮铃又已响动。
玉如意眼波跟着这个什么事都敢做的野蛮人,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小女人,在一个强有力的男人庇荫下。
她无论什么都不必忧心,无论什么都不需挂怀。
她只需等着接受,接受这个男人给她准备的一切。
她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她就仿佛是一只小鸟,在单飞了很多年后,突然找到了一棵大树,可以让她洗去所有的疲倦和悲伤,可以让她放心的栖息和依靠。
她这一辈子都在寻找着一位能给她这种感觉的男人。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可是却已是别人的。
别人的东西当然可以抢过来,可是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她只怕是拼了命也很难抢到手的。
“沈璧君是用什么法子得到了这个男人的心呢……”
沈璧君用的是什么法子呢?这个问题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得上来。
因为沈璧君根本就没有用任何法子。
其实这世上的很多事都是这个样子的,有的人奋斗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没有得到,而有的人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得到了别人梦想中的一切。
你能说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只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
你若是聪明人的话,最好莫要在这种事上太认真,否则,你就是在自寻烦恼。
但这世上自寻烦恼的事,岂非正是聪明人做出来的?
家,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
还是有开不败的鲜花、采不尽的野果、流不干的清泉。
可是家已变得和原来的不一样了。
原来只有一间小小的木屋,现在却变成了三间,旁边还搭着一个屋架,屋子前面还堆着一堆零碎的木头。
盖房子的人显然还想再盖第四间。
原来屋前十分空旷平坦的草地上,也多了一方青石做成的石桌子和四个不规则的石墩子。
屋子是谁盖的?石桌子、石墩子是谁摆的?
此间莫非已有了新主人?
可是萧十一郎显然并不这么想。他一踏上这方土地,整个人仿佛都变得痴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他就这么痴痴地站着,痴痴地想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还要想多久。
玉如意也痴了。
她在幻想中虽然也想到了萧十一郎的家一定十分美丽,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地方的美丽竟还是大大超出了她想象之外。
也许这地方最吸引人之处并不是这地方的本身。
而是这地方的静谧、与世隔绝的气氛。
这地方没有喧嚣,没有杂乱,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尘世中所有丑恶的东西在这个地方都找不到。
无论是什么人到了这地方都可以绝对的放开,绝对的自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不会有世俗的礼教和规矩来束缚你,管你。
只要你高兴,你甚至可以将你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脱光,让阳光看,让木叶看,让鲜花看,让草丛间的兔子看。
你就算是在这地方大笑、大哭、大叫,笑死、哭死、叫得声音嘶哑,也绝对没有人来管你。
但这地方却太静,静得让人觉得孤独,让人觉得寂寞,静得让人忍不住发疯。
你在这里虽然可以做任何事,绝对没有人来管你,但也绝对没有人来理你。
你就算是练成了盖世的武功,发现了数不清的宝藏,就算是得到了你一生中最想得到的东西,实现了你一生中最最重要的梦想,也绝对没有人来羡慕你,赞叹你,崇拜你,甚至连嫉妒你,恨你的人都没有。
这地方虽然美丽,却嫌太静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如意才回过头来看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还是痴痴地站着,痴痴地想着。
他是不是又想起了沈璧君?想起了他和沈璧君在一起时的日日夜夜,时时刻刻,点点滴滴?那段虽然饱经忧患和磨难,却又充满激情,充满无限美好回味的日子?
玉如意居然没有去打扰萧十一郎。
她眼睛望着萧十一郎的脸。她从来也没有如此近距离,如此认真审慎地观察过萧十一郎,观察过任何一个男人。
萧十一郎也许长得并不能算是英俊潇洒。
他的眉毛很浓,胡子很硬。
他的鼻子硬而挺。
他的脸就像是铁一样瘦削,坚硬。
倘若不看他的眼睛,你甚至会以为他生下来就是个很冷酷,很不通情达理,很不近人情的人。
但一算上他的眼睛,他整个人仿佛都变了。
变得风趣、机智、懒散、满不在乎,充满说不出的活力,就仿佛是一只快乐的野兽。
但玉如意看到的却是萧十一郎眼睛中的柔情。
萧十一郎的眼睛很温柔地望着那三间半的小木屋,好像那小木屋忽然变成了沈璧君正在向他招手。
萧十一郎忽然举步向那小木屋走过去,走进小木屋里。
小木屋里已多了一张床,多了两只放衣服的木橱。其中一间小木屋居然是厨房,虽然还没有起炉灶,却已先有了修葺炉灶用的东西,屋子里甚至已有了砧板、碗橱,橱子里整整齐齐放着他和沈璧君用过的杯、盘、碗、盏,而且居然还多了一只小小的木碗,碗里还有一只小小的木勺。这小碗和小勺莫非竟是给孩子用的?
屋子后面的酒窖里已酿成了十几坛香气逼人的好酒……
萧十一郎的表情更奇特,目光更温柔。
玉如意暗中叹了口气,她现在才真正看清了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看似很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腔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谁若是作了萧十一郎的妻子,那才真是运气。
玉如意突然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
她原意是想拖住萧十一郎,缠住萧十一郎,让萧十一郎带着她走得远远的,离开沈璧君远远的,不让他去想沈璧君。
所以他们才会到这里来。
可是她却突然发现到了这里以后,萧十一郎离沈璧君仿佛更近了。
在谷外的时候,她也许还有一分机会打动萧十一郎,将萧十一郎变成她温柔陷阱里的俘虏,但到了这个地方,她只怕连半分的机会也没有了。
萧十一郎是不是也是因为这地方有沈璧君的影子,可以很好地提醒他自己莫要迷失在玉如意的美色之下,这才答应将玉如意带到这里来呢?
玉如意眼睛望着萧十一郎目光中的柔情,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在想沈璧君?是不是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沈璧君亲手做的?”
萧十一郎仿佛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过了半晌,他才回过头来,眼睛凝视着玉如意,缓缓问道:“他们是不是真的很安全?是不是真的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玉如意被他看得连呼吸都仿佛沉重了起来,勉强笑道:“他们绝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你用不着太过担心。”
萧十一郎眼睛凝视着玉如意,忽然又转过头去。
他顺手拉开那两只放衣服的木橱,一只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套洗得干干净净的旧衣服,另一只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只落满灰尘的金钗。
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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