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转身对着铁银枪道:“你要救段牧欢,对不对?”铁银枪道:“不错。
”秋千千便道:“好,我便帮定你了,有我在,你别怕他。”醉红月不由笑了,铁银枪也笑了。
这么一个小姑娘,她不帮忙倒还罢,一帮就更忙了。
醉红月道:“如果我说我也要去救段牧欢,那么你又怎么办?”秋千千喜道:“那太好办了,你们也别打了,咱们一同上路。”“咱们?”醉红月与铁银枪同时吃惊地道。
”对呀,你,你,还有我。”她的手都差点点到他们二人的鼻子上了,这让他们两人很别扭。
如果说“武林四公子”被人用手指指着鼻子,那是没有人会信的。
可这是事实,更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恼火,按理说他们应该恼火的。
铁银枪有些磕磕巴巴地道:“为什么你……你也要去?”秋千千道:“我本就应该去了,因为段牧欢是我段叔叔。”她一手拉起醉红月,一手拉起铁银枪,道:“咱们走吧。”她的神态是那么自然!似乎是在接两个老朋友去郊外游玩。
醉红月。铁银枪虽然年纪很轻,但他们的江湖经验却比他们的同龄人多出数倍。
但他们还是看不懂秋千千。
秋千千是真的不谙世事,还是装疯卖傻,另有图谋?
如果是另有图谋,他们却为何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他们两人被秋千千这么一拉,竟身不由己地随着她走了,似乎她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一般。
如果有人看到“武林四公子”中有两个人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拉着走,那人一定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幸好,这条路上的人不多。
人不多也不行,他们两个人别扭极了。
两人齐齐挣脱了她的手,脸竟也红了,就像两个腼腆的年轻男孩。
这,实在滑稽,连他们自己都有哭笑不得的感觉。
秋千千奇怪地道:“怎么?怕了吗?谁怕了谁就别去,反正这儿也没人看到,要是你们都怕了,那我就一个人去。”醉红月、铁银枪便没有理由不走了。
他们两个人走在前面,秋千千走在后面——很像押犯人。
但如果换成他们在后面,秋千千在前,那就像是牵牛羊了,他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对这个小姑娘说“不”字。
她美丽,但“武林四公子”见过的美女何止万千!
她并没有显露出高深的武功。
她也没有对他们婉言相求,也没有要挟他们。
他们却不能拒绝秋千千,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辆马车。
秋千千道:“谁有银两?我要买下这辆马车。”铁银枪便掏出银两来。
三人便坐在车厢里,相对无言。
这气氛实在尴尬。两个本是要进行生死决斗的人突然莫名其妙地坐到同一个车厢里,那滋味便可想而知了。
他们的感觉,便像做梦一样,如果不是在梦里,他们怎么会如此听这个小姑娘的话?
秋千千嚷道:“为什么你们不说话?”“说什么?”这是他们二人同时说的。
“你们至少可以问问我的名字。”“请问姑娘芳名?”又是两人一齐问的。话一出口,他们不由望了望对方。
秋千千叹了一口气,道:“让你们问什么,你就真的问什么……我叫秋千千。”秋千千?两人心中都不由一动。
他们立即想到秋梦怒。
现在,任何一个人只要说他是姓秋的,别人立即会想到秋梦怒。
秋梦怒这个名字对江湖中人来说,已是个极敏感的字眼了。
他们正准备对秋千千进行旁敲侧击一番,看她是不是真的与秋梦怒有无关系时,却听得秋千千道:“我爹便是‘四情剑侠’之一。”两人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说了出来,都有些吃惊。
他们反倒怀疑她是不是在骗人。
也许这是一个招谣撞骗的小女孩。
马车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因为太突然,三人都不由一歪。
醉红月、铁银枪立刻疾掠而出,手中兵刃已赫然闪出!
秋千千却没有动,她想不明白这二人为何这么敏感。
不就是马车突然停下来了吗?也许前面是一个水沟呢?也许前边有人挡路呢?
她慢条斯理地走下马来,向前望去,没想到果然是一条沟。
秋千千不由得意地笑了。
但铁银枪、醉红月的神色却依然凝重得很,似乎他们看到的不是一条可以一跃而过的沟,而是一条江水滔滔的大江!
他们的目光全集中于一个地方。
那是一堆稻草!
稻草忽然动了——不对,不是稻草动了,而是躺在稻草上的人动了。
那人身上的衣服与黄褐色的稻草没有什么区别,所以秋千千一时竞没有看出来。
那人头上戴着一顶稻草编的草帽,脚上穿着一双稻草编的草鞋。
他的帽子压得很低,所以看不见他的脸。
他慢慢地踱着步子,在那条并不很宽的沟前站定。
这人身上透着一股诡秘的味道,这连秋千千都看出来了。
醉红月冷冷地道:“阁下挖这条沟,就是为了等我们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那顶草帽下传了出来:“不是。你们还不配让我等。”
醉红月的神色丝毫未变,他向前跨了一步,道:“可是你这条沟却拦住了我们的去路。”沙哑的声音道:“你可以回头。”醉红月道:“我是醉红月,我怎么可能回头?”那人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到这条沟里看一看,也许你便会改变主意了。”沟?莫非这条沟竟有什么古怪不成?
但醉红月却没有上前去看,他从来不做任何冒险的事。
秋千千却上前去看了,能吓倒秋千千的东西的确不多!
那个稻草一般的人的手指动了动。
秋千千心道:“看就看,莫非这沟中还有鬼不成?”她站在沟边,向前探出头去。
然后,她便发出极度惊惧的一声惊叫!
惊叫之后,她便急忙转身,一头扎进铁银枪的怀中!
因为惊惧,她的身子在铁银枪的怀中微微颤抖着。
铁银枪应该闪过的,他并不认识秋千千,而且秋千千的一言一行,都透着一股古怪劲儿,谁知道她会不会借机突然向铁银枪下毒手呢?
可铁银枪却没有闪开,他的脑子对自己的身体命令道:“闪开,危险!”可他的身子却如僵了般不听使唤了,便那么任秋千千扑入他的怀中。
好一阵子,秋千千才颤声道:“有……有……有尸体。”铁银枪这才退了一步,道:“你站好了,站好了再说。”秋千千的脸色苍白了,她的眼中闪过惊恐之色:“五具……有五具尸体!”这一下,连铁银枪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了。
却听得沙哑的声音道:“小姑娘,你错了,不是五具,而是六具。其中有一具已碎得不成样子,可能你把他忽视了。”秋千千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呕起来。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尸体,而且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醉红月冷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那个稻草一般的人点了点头道:“这儿只有我在,当然是我杀的。”“我不妨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你,他们是‘不二刀’卜倚;‘无聊客’丁飞;‘冬虫’夏乃草;‘生死剑’万不生、万不死两兄弟,还有一个便是吴清白。”每说一个名字时,醉红月的脸色都要变一变,当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的脸色已苍白如纸!
吴清白,知道他的人很多,见过他的人却很少。
恨他的人很多,但敢找他的人却又很少。
他之所以没有像“武林四公子”这样有名,不是他的武功不够高,也不是他出身寒微,与“公子”之称不相配,而是因为他不想有名。
他就像一棵野草一样,到处随风而走。
江湖中能记起他的人很少,而一旦记起他的时候,都有一种压抑感。
江湖中能杀了吴清白的人,实在不多。
醉红月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沉默了一阵方道:“如果我们不回头,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死?”稻草人道:“不一定,因为也许你们的武功比我高。如果不比我高的话,那便是如此的结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不希望有人妨碍段牧欢被杀。”“你与段牧欢有仇吗?”“没有。”“那你为何要别人杀他?
”“这并没有什么不可以理解的,我与你有仇吗?”“好像没有,因为我并不认识你。”“但如果你一定要走这条路,我就要杀你。有时候,杀人是不需要一定与对方有仇的,特别是对我这样不讲理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醉红月不由一怔。
他还从来没有听人说自己不讲理的,哪怕那人真的很不讲理,也不会说自己不讲理。
第五章欢乐小楼
而一个人如果可以承认自己不讲理,那么这个人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醉红月忽然道:“本来我与段牧欢无亲无故,救不救他都无所谓。但现在却非得要从这儿走过,直到‘欢乐小楼’了。”稻草人沙哑地道:“很好!”稻草人又转过脸——当然,他的脸是在稻草帽子之下遮着的——他对着铁银枪道:“
那么,你呢?”铁银枪道:“我要看一看醉公子能不能过,再作决定。”他这种做法,当然很明智,不过却太没有风度,秋千千不屑地横了他一眼。
铁银枪似平并未看见,也许是看见了故作未看见。
稻草人又道:“很好。”然后,他便对醉红月道:“那么,你便试一试!”
秋千千却大叫起来:“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这不是明摆着是抓个蚤子在自己头上咬吗?
稻草人沙哑地道:“我不问你,是因为不论你过不过去,我都不会杀你。”秋千千愣住了。
醉红月、铁银枪也愣住了,他们二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秋千千。秋千千大叫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他!鬼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杀我!”但醉红月、铁银枪眼中的怀疑之色却不减,秋千千愤怒了。
但她又能如何?人家不杀她,她能用剑逼着人家杀她吗?
醉红月忽然道:“秋小姐果然不简单!不过,醉红月说出来的话,是从来不收回的。”秋千千急道:“你……你还信不过我?我……我……如果你被他杀了,我一定为你报仇!”这样的话,能说服谁?
这样的话,只能是越描越黑。
醉红月却不再说话了,他的刀已“呛”的一声出鞘了。
任白霜用了四招,才逼得他出刀,而对付这个稻草人,他却一开始便拔出刀了!
刀很小,小得几乎不像是一把杀人的刀。
他一步一步地向那条沟走去。
他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可能是他这一生中踏出的最后一步,所以才那么小心谨慎,那么珍惜。
一切,都变得很静很静。
醉红月终于走到了沟边,他抬起了左脚。
只要脚在一那边踏实,生死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那只脚上!
脚虽然踩得很慢,但他终究还是要踩下去……
终于,鞋底与地面接触了!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左脚突然向前滑了出去!
沟本来就有二尺多宽,他的脚步再这么一叉开,他的身子便一下于矮了下去了。
便在这一瞬间,稻草人的腰问已有一道寒光闪出!
一把碧蓝如秋水之剑划空而出!
攻击是同时开始的!
他们二人都是自信之人,唯有自信的人才能以攻对攻!
醉红月的出手太快了!他的刀快得令人目眩神迷!很难想象他在双脚叉开的那样一种别扭的姿势下,能使出那样凌厉快捷之招。
事实上,他的左脚向前一滑的同时,他的右脚便疾然向左一扫,同时拧腰、跨步。
然后,他的人便如同快要摔倒一般向右侧斜飞而出。
这样的身势,着实诡异。
而他所施展的招式更是奇玄怪异。
瞬息之间,他的那把小小的刀不仅纵横上下,凌猛无匹,而且能最大限度地占据有利的角度。
他的刀几乎已织成了一张光网!这张网是一张死亡之网。
一张无所不至的网,有谁能够避过?
稻草人能!
因为他的剑也同样织成了一道光网。
而且,他的剑网的每一次出击,每一束光芒,都是与醉红月的光芒相对应的。
也就是说,醉红月的每一刀,都已有一把剑从相同的角度向它攻来!
这个难度有多大?
反正铁银枪是暗暗心惊了。因为醉红月是先攻一步,他的刀便处处领先一步,而对方如果要准确及时地攻出一剑,将他的刀封住,那么那把剑不但要快,而且
“稻草人”的预计能力更要极准。
而这两步,“稻草人”都做到了。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雪白的人影与另一个黄褐色的人影在以极快之速掠走如风。
蓦地,一声清啸,醉红月的身躯突然拔地而起,就像空中有一根无形的绳子把他直提起来一样。
升!升!升!
直至二十几丈高处,他的身子才斗然急旋,飘然而下。
就这份轻功,已是极为难得了。
而当醉红月开始飘落时,他的整个人便已消失了:——他的人已藏入一团银白色的光芒之中。
是他那把小刀所挥击而起的光芒。他的刀至多只有一尺多长。如此短小的刀,怎么能以刀光将他全身团团罩住?那该需要多么快的速度?现在,他便已化作一团寒光,向地面上的“稻草人”疾射而下。
那团寒芒所带起的劲气在空中鼓荡汹涌,隐隐有“咝咝”的破空之声。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这是一团可以削肉舔血的光芒!任何血肉之躯,只要被他一挨上,立即便会被削去大片大片的肉。
甚至,还有脑袋。
“稻草人”却卓立不动。他的剑平平而指,脸色极为平静。
莫非,他已被漫天剑光吓得不知所措了?
秋千千紧张地望着这场血战。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未洒出一滴血,但只要有血,就不会是一滴。他们决定他们的招式全是一招致命的招式。
只要兵刃挨上对方的皮肤,那么接下来的事便是理所当然地顺势将刀或者剑插入对方的胸或者咽喉。
光芒越来越近,“稻草人”却如入定般仍是那么卓立不动。
他不攻,也不守——他在等什么?
醉红月的刀高他的头顶只有不及一尺之距了!
秋千千甚至感觉到已闻听脑浆的那种独特的甜腥味!
便在这一刹那间,“稻草人”真的像一个被风吹倒的稻草人一般向后倒去。
他的人像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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