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生艰险急中智
四鸢一看洛诗大有撸袖叉腰发怒的趋势,当即奔至她身前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小姐,小心气坏了身体,您先坐下歇会儿!”
“歇会儿?”怒瞪双眼的洛诗只觉双唇都在发抖,“这就是你平日所说的诗酒阁?”
“平日,平日也不这样!”脸上也挂不住的四鸢边说边对着不远处还在吆五喝六的几人眨眼打着手势,转身时还不忘对着洛诗小声辩解道“大概今日客人少,他们才会玩玩。”
“玩玩?”洛诗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啪”的一拍桌子厉声道,“这是酒楼!还当这儿是赌场呢?”
虽是对着四鸢说,但洛诗明显挑眉怒视着那几个玩到兴处浑然未觉的男人。
原来洛诗一进诗酒阁,便见空荡荡无一位客人,而几位厨子与跑堂小倌模样打扮的人却在楼梯下的小桌旁掷骰子开起了局,柜前记账先生也不知跑去了哪里,吆吆喝喝的几人愣是没有注意到堂前进来了两个大活人。
急的涨红脸的四鸢只得干咳了几声,皱眉打着手势示意那几个不长眼色的厨子小倌速速前来迎接贵客!
停下吆喝的两个胖厨子一见是四鸢,立即咧嘴憨笑着打着招呼,三个小倌则嘟哝了几声甩着布巾就迎了上来,“四鸢姐姐怎么有空来了?”
“嗯,”四鸢嗯哼的同时接连侧眸示意几人赶紧端茶倒水伺候眼前落座的女子。
其中一位削瘦的小倌或许是会错了意,上前一步躬身笑道,“小姐,您怕是走错地了吧?您要去的地方请往对面左拐,那酒楼吃一菜赠一菜,喝一坛酒赠一坛酒,或者对面右拐,素菜免费,荤菜半价……”
“打开门做生意,你们这是待客之道吗?”铁青着脸的洛诗冷冷地打断了小倌的话语。
小倌没想到竟真有这么不开窍的,脸上的笑意也转换成了鄙视,“我们生意惨淡,小姐您看不出来么?只要是来的客人,无一不问你们家也吃一菜赠一菜吗?你们家也素菜免费吗?……”
“行了!你被辞了!”忍下怒气的洛诗一指指着小倌,然后指了指门外,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废话。
“你,你谁啊?脑子有问题要来这儿撒野?……”摸不着头脑的小倌同样被惹怒了,跺脚甩下布巾刚要再说些更污秽难听的市井语,惶恐的四鸢急忙一把扯住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别没长眼骂了自家主子!”四鸢作势啐着小倌将他往后推了推,“这小姐就是咱诗酒阁的老板,几个没长眼的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四鸢没想到众人掷骰子开局会被洛诗碰上,心觉气愤之余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怎么说这几人也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此刻却成了混账人,还让她怎么跟洛诗交代?
众人一听眼前这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竟是自己东家,当即煞白了脸,忙慌不迭地躬身赔着罪,“小的们无眼,不知是老板大驾,还请您……”
“行了,客套赔罪话我也不想多听,花银子请你们来不是开赌场的!”站起身的洛诗一本正经地说着,面容严肃,嗓音清亮,确有一副东家的派头,“你们给我说一下把客人往外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末拖长余音的洛诗瞥眼扫视着刚才欲与她杠上的小倌,只见此刻仍旧煞白着脸仿若一滩泥,“看你话语伶俐,就你说吧!”
失着神的小倌觉得冲撞自己的老板肯定没有活路了,没想到洛诗竟然指了他让说,当即精神一抖擞凑近前道,“我们也不是把客人往外撵,谁不想客源滚滚生意好,只是自我们开业起,左右两家就好似串通好了般,各项优惠政策尽数往外搬,要么今日免酒水钱,要么明日两荤菜赠三素菜,只这么一个劲儿的打价格战,我们刚营业哪是他们的对手?这不是赔本买卖吗?唉!……”
越说越伤感的小倌竟不自觉地叹气了气,“开业十几天了,总共就来了三位客人,还都是问是否赠菜赠酒水的!”
“左右两家?”若有所思的洛诗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双眉拧得让他人也起了纠结之心。
“与左右两家俱隔了一条街,按理说不该行如此卑劣手段排挤啊?”洛诗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想当初她是分析好了地理位置才决定租下这茶楼的,现如今竟出了这档子事儿,能不让人心中窝火吗?
“四鸢,陪你家小姐我去会会这两家酒楼!”想不出所以然的洛诗一拍桌子,甚是豪迈地甩了甩衣袖。
四鸢也不知该如何劝说陡然生出这一念头的洛诗,只得支支吾吾道,“小姐,咱去能干什么呢?做生意各扫门前雪,咱要不也研究研究该推出什么优惠之举?”
“那哪是优惠,简直就是赔了老本了!”烦躁的洛诗忍不住来回踱着步,“这两家哪是在做生意?完全不给同行一条活路!”
“确实是,”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位胖厨子开了口,“不过据小的所知,不只这两家,别家也隔三差五出优惠打价格,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盛行起了这种不良之风,当下只有比他们出的价更低,咱们才能招揽客人!”
“嗯,”洛诗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下的焦虑却更甚加重起来,一直攒的小金库里的银子早全被她砸进了这家酒楼,此刻若想与别家比拼,就必须得有资金支撑,光说是不行的,得有银子说话!
想着手头上的拮据,洛诗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浑身贴满金子的宣暮云,当即仰头坚决道,“你们几个给我提着心好生准备着,过几日咱们也出优惠!”
“是!是!是!”几人赶忙连声应着,尤其那个刚犯了错的小倌,恨不能将头点进地里去。
转身离去的洛诗也没再提赶人走的事儿,想着正是用人之际,过错就暂且先记着吧!
马车上的洛诗冥思苦想了一路,恨不能自己成了那隐身人,先将宣暮云府里的银子搬来救救急,可惜任她想破头,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好的借口。
转过繁华街道之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夫勒着缰绳呵斥着嘶鸣不已的马匹,被迫从思绪中抽回的洛诗打帘轻喊了声四鸢,却没见到丫头的身影。
慢慢探出头的洛诗又接连喊了几声,才见斜岔冒出来的淡粉身影跳上了马车,放下心的洛诗示意马车夫继续赶路后才转头道“四鸢,刚才嘈杂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四鸢随手拍着裙摆甜甜笑道,“就是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难民,刚才挡在了道上,我怕冲撞了小姐,就把他们带到了旁侧的巷道里,然后把身上的散碎银子分了出去。”
“看不出,我家四鸢还挺有善心的!”洛诗轻笑着打趣道,也没放在心上。
四鸢蹙着鼻子做了个鬼脸,娇声道,“那还不是替小姐积德嘛!”
积德?一句话点醒了迷茫无思绪的洛诗,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欣喜之情奈不住要从嗓间溢出,四鸢自是没注意到合上的车帘后那上扬的嘴角。
回府后,有了心情的洛诗在赶往主院前,率先嘱咐了四鸢让厨房去备些饭菜,想她午饭没吃倒吃了一肚子气,此刻她只盼宣暮云不在家,好待她吃饱喝足之后才会有力气与他周旋。
“娘子,今日出府玩的怎么样?”蹑手蹑脚偷偷推开房门的洛诗愣是被这一句话吓得大叫着跳离开去。
“吓死了!没饿死倒先被你给吓死了!”一手抚着小心肝的洛诗直起身子埋怨着,而后一脚踢开房门大踏步迈了进去。
“娘子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不然怎会有如此剧烈反应?”端坐在书案前的宣暮云眼未抬眸未转,夕阳之光正好斜照在他刚毅的侧脸颊之处,仿若为他镀了一层谪仙之辉。
终于问出口了!何苦昨晚发什么癫?心下不爽的洛诗咬牙翻白着眼,只觉胸中有什么翻滚奔腾着。
“你放心,日后我不会再动你的女人了!”话一出口,洛诗就觉得自己有负气的嫌疑,本想说的洒脱高傲些,不想却成了幽怨小家子气。
眼现疑惑的宣暮云放下书册,忍不住打量起满脸不悦的洛诗来,“这话从何说起?”
装什么装?洛诗冷哼着侧过头不再理他,心想着在怒气消下去之前断是不能好言与他周旋的,索性现在把怒气一块发泄出来,也省的憋得慌。
“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要不然你昨晚为什么会那么对我?要把我往死里折腾?”越说越气的洛诗胸脯一起一伏的,可在下一瞬间却蓦地脸颊发热起来,确实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为逞一时口舌之快竟说出了羞人话语,洛诗恨不能拿块布把自己遮起来!
“我……”一时语塞的宣暮云其实很想说,是个正常男人都会那么做的!
“哼!”从鼻下重重哼出的洛诗再次扭头侧过脸,死咬着的嘴唇惨白一片,真是为了那两个女人!想当初为何要答应的那么痛快?
不知所以然的宣暮云好像抓住了她生气的重点,良久才开口沉声道,“你不要生气,下次我轻点,不会弄疼你了!”
、善念布施心交融
听着宣暮云不着边际的话语,洛诗的脸颊更红了,直堪比那漫天低飞的云霞,想发作可又不好发作,只得甩着白眼讷然道,“该吃饭了!”
哼!还有下次?今晚就摞棉被扯帷幔!各躺各地!各睡各觉!警觉性超强的洛诗在转身时直咬的牙咯咯作响。
“娘子,生气对身体不好,那我今晚就轻点。”看着洛诗还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宣暮云觉得自己或许又说错话了,所以赶紧补了句。
这不补还好,一补倒把洛诗给吓得差点栽一跟头,好生靠书案撑着身体才回了头,“我没生气,就是今晚别折腾了!”
一字一顿清晰明了的说完后,洛诗就奔向了热腾腾的饭菜,宣暮云则皱眉纳起了闷,不就是轻点的意思吗?干嘛还要再重复一遍?
待宣暮云缓缓落座后,正埋头苦吃的洛诗状似不经意地拿眼角偷瞄了眼,四处乱扒拉的竹筷也甚是收敛地缩到了靠近自己的三盘菜前,不是不想吃离她远的那些美味佳肴,只是洛诗实在不想在抬眸夹菜时对上那墨黑的狭长双眸,好似那盈盈眸光里会跳出绳索来捆住她般。
慢慢嚼着菜的宣暮云确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缩成一团的洛诗,本无表情的面颊之上渐渐起了柔和,“娘子,为何吃饭也这般心不在焉?”
宣暮云边说边将洛诗爱吃的一些菜夹到了她的碗里,眼珠四处乱滴溜的洛诗竟有一刹那的受宠若惊,唯独不敢抬眸直视,端碗的手指也不自觉地颤了下,感受到那灼灼目光不常有的绵绵暖意后,低垂头的洛诗慌乱地搁下碗筷道,“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
洛诗手足无措地往内室方向迈了两步,而后又转身径直去了廊下院子里,宣暮云微眯双眼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杯角,难道娘子害羞了?
侧倚在藤蔓架之下的洛诗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小腿,凉凉秋风中愣愣地观望着天上的繁星,心底却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落荒而逃感到可笑,究其还是不知自己为何会一听他说那些话语,双颊就会不自觉地发热。
“唉!管他呢!还是先筹到银子再说吧!”嘀嘀咕咕的洛诗自我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双臂叠在小脑袋下又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月影错落在花间草叶之上,好似要窥视藤椅之上散漫慵懒的女子般。
“好久没有赏月了!”不知何时站在藤蔓架下的宣暮云将披衣覆在洛诗身上后,衣摆一甩直直坐在了旁侧的藤椅之上,“今日就陪娘子赏一次月吧!”
我也没让你陪啊?洛诗刚想翻白眼转过身去,蓦然想起还有正事要谈,便坐起身将披衣搭在肩上,以商量的口吻道,“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嗯。”宣暮云将视线从夜空中收回,转而对上洛诗那有些忐忑的双眸后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洛诗也没有回避,与他对望之际缓缓道,“今日我看见城中有好多难民,我想着以王爷的名义广善布施三天,就算不能解除根本,也可以暂时缓解难民之需。”
洛诗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翼翼地摇着背在身后的手指,心底的另一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向佛祖祷告着,“我只是顺手拿些服务难民的劳务费而已,定不会贪求!以祈求佛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本与洛诗的俏脸有半步之隔的宣暮云蓦地瞬移至近前,深沉的眼眸好似要穿透洛诗的面皮直至内里,大睁双眼的洛诗下意识地以手撑着藤椅,默默地承受着身前男人那温热的鼻息。
“你为何会生出这个念头?”终于张嘴问话的宣暮云抿着薄唇,神情掺杂着不解与探量。
洛诗还以为宣暮云会呵斥自己说出如此不知分量的话语,当下也缓了心思轻声道,“因着天灾人祸家破人亡,拖儿带女地四处流离,任谁看了也忍不住心生善念,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为何不广善布施?”
缓缓低垂头的洛诗并没有注意到宣暮云暗涌变幻的眸色,只是在下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被一双大手钳制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中,紧接着是温热下巴的不停摩挲,“娘子心生善念,为夫怎会不允?明日我会向圣上说明,接下来一切随你!”
一句“一切随你”真真切切地说进了洛诗的心坎中,欣喜之余竟下意识地回抱着宣暮云甜甜道,“谢谢相公!”
宣暮云不自觉地扯起了嘴角,他能感觉到这句是洛诗发自内心的话语,当他还想再收紧双臂多抱一会儿,让这来之不易的愉悦相拥多维持一会儿时,怀中软绵绵的女子早已趁他不注意偷溜了出去,站起身时还不忘回眸一笑,“我先去沐浴更衣了,你也别坐太久,小心着凉!”
胸前空落落的宣暮云眼巴巴地望着洛诗拾级而上扭身转进了屋里,最终垂下手臂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是天意!你父亲放进难民,你却要去布施!”
朝堂之上那些烦乱的思绪再次席卷进了宣暮云的脑海中。
庾滇国几座边城发生饥荒,赈灾物资本已运去,但不知为何还是有大批的难民涌进了皇城,混乱不堪的局面已持续几日,小皇帝召集大臣商议此事却也无果。
相爷提议说封锁城池,将难民尽数拦在皇城之外,以免混进别国奸细,但谁都知道这样会更加引发边城的□,可这看似也是唯一的解决方案,最终却被皇太后授意将此提议搁置了下来。
其实宣暮云与小皇帝心知肚明,难民涌进皇城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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