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劈门闩的刹那,洛诗下意识地抱着妆匣拉起四鸢就往后窗逃去,后窗还未打开,门窗早已被劈落,耀眼的晨曦之光一霎时将内室充斥无痕。
洛诗在四鸢的推扶下边往外爬便不放心地往后望去,却见软剑与九节鞭早已将混战在了无数刀影中。
一刀紧随一刀的靠近,饶是软剑与九节鞭再怎么快速也慢慢处下败阵来,瞅准空隙的刀客劈过帘幕冲着洛诗就一路砍来。
心惊的四鸢想也没想直挺起身就将洛诗护在了身后,眼看刀锋将至,西静也顾不得眼前的敌人,一个旋身将九节鞭从身后甩出,刹那间刀客被甩出了内室,可是西静却也被近在咫尺的刀锋给砍了个正着,整个左肩霎时被鲜血晕染开来。
钰璞眼看着西静负重伤而自己却抽不出身来,当即怒喝一声将书案上的香炉踢飞了出去,香片炉灰洒落之际,钰璞拖着西静就往后窗奔去。
当四人跳下后窗奔向马厩时时,蒙面的刀客也跳下了窗,四人分骑两匹马想也没想就往皇城外奔去,一路上马蹄哒哒如擂鼓,即使命悬一线的四人勒紧缰绳飞沙走尘地狂奔,也没有甩脱掉紧握寒刀的刀客。
“钰璞姐姐,我……”马背上的西静气息微弱地呼唤着钰璞,语调早已断续不成声,“我,要是回不去,你就告诉哥哥,我,我很想念大漠!”
“不会的!姐姐这就带你回大漠去!咱回家!”向来淡雅平静的钰璞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紧追不舍的死亡游戏在上演,而王府早已回归宁静。
、性命相惜知身孕
一路逃亡的四人也顾不得身下是何方道路,身侧闪过的是何种景象,只管出了皇城一路朝西北方向奔去。
整整半个时辰,从生至死的煎熬,前方是无法预知的黑暗,后方是紧追不舍的杀气,四人都知晓缓下一口气的后果将是怎样,谁也不愿开口,只是发了力的挥着马鞭。
由于四鸢从未骑过马,同乘一骑的两人便由洛诗主导着马匹,可洛诗本就一天一夜滴米未进,这一路颠簸而来,她的五脏六腑早已颠的汹涌翻滚,消瘦的脸颊愈发苍白起来,双腿也愈发地无力。
坐在马后紧抱洛诗的四鸢并不知晓洛诗在紧咬牙关强撑着,她心中唯一所想的只是要是有人从后面横劈一刀,她就可以护在小姐身上成为她的护盾。
并排而行的另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在马背上颠的翻来倒去的西静早已昏迷了过去,心下焦急的钰璞甩袖抹去脸上的泪痕,转眼恨恨地望着疾驰在后的黑影渐渐成了黑点。
小心脏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四鸢随着钰璞的眼神也往后望去,良久才艰涩开口道,“小姐,是不是王爷惹了什么人?要不然这些人怎么会下死命追杀咱们?”
一句话点醒了洛诗空荡荡的脑海,是宣暮云的过错吗?可这些人似是冲着自己而来,难道真有人要杀我?
“是你父亲要杀你!”心底发问的洛诗蓦然被思绪中跳出的一句话给吓得失了分寸,只顾慌乱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
思绪一片烦乱的洛诗更加握紧了缰绳,四鸢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得洛诗不开心,当即轻轻揽了洛诗接话道,“四鸢刚才说胡话呢,想想也不可能,像王爷那么超脱世俗的人又怎会招惹这些人,想必这些恶人是奔着咱王府的钱财而来的……”
为了缓和洛诗的紧张,四鸢叨叨地说着,殊不知马上的人儿早已失了心神。
“洛诗,你怎么了?还能撑得住吗?”紧抱西静的钰璞对洛诗投去关切的一瞥,一路逃窜她想自己没有看错人,这个王妃骨子里透着一种坚强。
洛诗愣愣地转过头望着钰璞,想要报之一个安心的微笑,却怎么也无法勾起唇角,全身的力气好似已全部消失殆尽,但她真的很想对钰璞道一声谢谢,为她不顾一切地救自己,也很想道一声对不起,为自己对她的误解。
“洛诗,你再撑一会儿!咱们从前方岔路口弃马转入山林小道。”钰璞眼见洛诗愈发了没了精神,便大声呼喝着引过她的注意力。
这是钰璞第二次直呼其名,却听得洛诗再也无了害怕紧张,因为她这一声洛诗比那王妃姐姐还要更近人心,洛诗喜欢钰璞这样喊她,如同掏心挖肺的姐妹般没有任何阻隔,洛诗还想再听她多喊几声,可眼前的影像愈发虚幻起来,连着耳边的马蹄声也虚无缥缈起来。
再也支撑不住的洛诗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缰绳也不受控制地脱离手掌往下滑去,四鸢大惊地抱扶着洛诗倒下去的身体,可却由于双臂太过无力,两人就这么紧依着从疾驰的马上跌落往崎岖的路下滚去。
心知不妙的钰璞抄起西静也从马上旋身而下,两匹马依旧沿着大道疾驰而去,脸上刮出道道血痕的四鸢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慌忙将沾满草叶的洛诗抱进了怀里,嘶喊之声震天彻底。
“四鸢,你家小姐只是晕了过去,”背着西静的钰璞正了脸严肃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来人一会儿就追杀而至,我们得赶紧到山林里去躲一躲!”
四鸢还只当是洛诗再也无了气息,此刻听钰璞如此一说,便即刻止了哭声,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背扶着洛诗尾随在钰璞身后往山上爬去。
不过半盏茶时间,钰璞忽然拽着四鸢低下了身隐于林木之后,果不其然眨眼之间马蹄踏地之声呼啸而过,待得路径之上悄无声息之后,钰璞方才长舒一口气叹道,“总算逃出了鬼门关!”
“那接下来怎么办?”四鸢扯袖抹着脸上的血珠,双眼担忧地望着不省人事的西静与洛诗,“咱们总得找个地方让她们躺下来歇息下。”
钰璞起身四处张望了番,良久才若有所思道,“咱们只怕已离皇城好远了,我看半山腰有个村落,咱们且先爬上去看看吧,若此刻下山再碰上那些人就更无退路了!”
四鸢知道此刻只能依靠钰璞了,便点了点头随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落方向爬去。
一人拖带一人在山林里行路并非易事,走走停停行至晌午时分,四人才总算在荒凉中见到了稀稀落落的农户人家。
钰璞生怕老实的务农猎户之家不接待她们这种负伤之人,便在敲门之时谎称道姐妹四人回家探亲在路上遇到了山贼,开门的老妇人与老汉见是四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便生了怜悯之意,赶忙收拾了房间将四人让进了院里。
钰璞安顿好西静与洛诗后,便将荷包里的银两尽数掏了出来,软言请求着老两口帮她们请个郎中顺带再帮忙熬一些粥饭。
庄户人家哪见过那么多银两,老两口当即应了急切地忙活起来,看在眼里的四鸢有些过意不去地扯了扯钰璞的衣角诚恳道,“钰璞姑娘,谢谢你!”
“你与你家小姐都是好人,我救你们也是救我自己,你又何须言谢?”钰璞边说边细细查看起四鸢的伤势来,越看越来气地嗔怒道,“你个小丫头,划伤了这么多处,都不知道疼吗?”
“只要小姐好好的,我怎么都行。”鼻子酸酸的四鸢对着钰璞微微一笑,“钰璞姑娘赶紧去看看西静姑娘吧,她挨了那一刀,只怕是伤势更重,我这只是轻微擦伤,不碍事。”
四鸢说完便转身去拿浸了热水的毛巾,后背划破的衣服让人看了不觉心惊,钰璞此时才知道在跌下马时,这个小丫头用她瘦小的身躯护住了洛诗,所以擦伤刮伤才会那么严重。
过不多会儿,山村里唯一的一位老郎中被请进了西静与洛诗的房间,念于西静失血过多,老郎中便先开了药方,将止血药草混在纱布上让钰璞对西静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幸得这刀锋砍偏了几分,不然这位姑娘早命已休矣!”老郎中叹着气摇了摇头,“这使刀之人也真是凶狠,一刀下去竟见了骨!”
一听西静无性命之忧,钰璞当即对老郎中千恩万谢,四鸢也高兴地再三俯身道谢。至于躺在另一侧的洛诗,钰璞觉得她只是虚弱过度,本想让老郎中给她开些补身的药后也给四鸢看看脸上的伤势,孰料四鸢执意要让老郎中给洛诗把脉,看看是否有无别的事情。
老郎中笑言,“你们倒是姐妹情深,别着急!慢慢来!”
探手号脉的老郎中却在刹那间敛了笑容,蹙眉喝声道,“这姑娘已怀有半个月的身孕,怎可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
“身孕?”四鸢与钰璞异口同声地反问着,双眸望了望郎中又望了望洛诗,反应过激的两人竟一时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确实是身孕!”老郎中再次确切地重复着,转而又担忧地摇了摇头,“只是这姑娘好似受了重创已动了胎气,若再不好生休养着,只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孩子?”四鸢喃喃地跪在了床前,满脸的不可置信又是满心的喜悦,抽噎了良久才泣不成声道,“骑马颠簸了一路,又从马上摔下来,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四鸢拿什么来赔您!……”
同样是又惊又喜的钰璞却还没有失了理智,生怕再这么说下去会惹人生疑,当即俯了身一边抚摸着四鸢一边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既然郎中先生诊出我姐姐怀有身孕,还望您老开些安胎的方子以及滋养身体的补药,我姐妹定会奉上双倍诊金!只求您能保我姐姐安稳生下孩子!”
“姑娘言重了!”老郎中边写方子边无奈地叹着气,“保不保的事情我不敢说,但只要这姑娘能听我一言好生休养着身体,孩子定会平安生下,若是再这么糟蹋身子折腾下去,只怕……”
“不会的!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四鸢紧握着洛诗的双手抢断了老郎中的话语,眼眸中皆是坚定,“我们定会谨遵先生的嘱咐的!”
四鸢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待老郎中走后便跪坐在洛诗床前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任钰璞如何劝说都不肯去休息。
山户之家宁静不似那王府繁闹,静下心来的钰璞担忧地望着窗外,心下只祈盼着王爷能够尽快找到她们。
千里之外的云清王府此刻正沉浸在血洗的悲痛之中,侥幸生还的丫鬟小厮们不得不收拾起情绪开始清理逝者的尸身。
云上院的卧房里,面色铁青的宣暮云紧握着破碎的香炉,尖锐的棱角深深刺进了血肉却犹自不知,血珠吧嗒吧嗒地滴在洛诗曾经常坐的书案旁,鲜红晕染进大理石板,触目惊心。
朝堂之上,他满心满念地想要回家,此刻回到家他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即使整个云清王府作陪也无法与之衡量的东西,宣暮云冷冷地瞥着卧房里的一桌一椅,杀意渐起。
此生他都不会忘记这种噬尽骨血的滋味!
、道明往事情两难
直至暮色四合起,西静与洛诗仍旧处于昏迷状态,钰璞与四鸢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又候在床前陪护起来。
钰璞见四鸢眼泪一直吧嗒吧嗒的掉,似有不忍地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家小姐只是累了,只要她好好休养着身子就没事的,何况孩子也没有伤着,你就别再自责了!”
“现在想想都后怕,”四鸢抬眸望着给人心安的钰璞,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尽是疲累之色,连着声音都沙哑了起来,“若是孩子没了,拿我这条命都抵不了!那些人怎么会下了狠劲的追杀咱们?难道……”
四鸢蓦地止了话语,双眸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洛诗身上,犹自不敢置信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小姐向来不接触外人,又怎么会遭人追杀?”
钰璞虽不愿点破但仍旧默默地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天禅寺遭人灭了满门吗?”
四鸢回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钰璞等待着她的后话,小手也下意识地更加握紧了洛诗冰凉的手掌,仿若下一刻床上的人就要魂飞魄散般。
“我也只是猜测,这些人与灭天禅寺的人是同一伙人,想来你小姐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或者有他们想要销毁的东西,”钰璞甚是郑重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其余的我也不敢妄加猜测,但看他们的手法,似是要不惜一切灭口!”
“灭口?”四鸢蓦地挣脱了钰璞的相拥,惊惧恐慌霎时侵占了所有思绪,“难道我家小姐要这么逃亡下去?钰璞姑娘,求你帮帮我家小姐吧!只要你愿意护我家小姐安全,你让四鸢干什么都行!”
方寸大乱的四鸢想到什么便直说出了口,浑没意识道自己跳脚的模样却惹得钰璞掩嘴轻笑起来,她只想着钰璞有一身的功夫又对她家小姐死心塌地的好,便焦急地叨叨个不停。
“真的干什么都行?”面上难得轻松的钰璞滴溜转着眼珠作势打断了四鸢的自言自语。
啊?边不停搓手边来回踱步的四鸢没想到钰璞会这么反问,一时也忘了该做应有的回应。
“那我命你去将自己的伤口擦洗一下然后立即睡觉!”突然严肃的钰璞探手捏了捏四鸢的脸颊,一副大姐姐的姿态,“你放心就好,你家小姐有我守在身边,纵使有人伤了我,也绝不会伤着她!”
面上为难的四鸢实在执拗不过钰璞,便拿着膏药端了水盆往西静的隔间走去,走至门槛时忽而扭头道,“钰璞姑娘,谢谢你!”
报之以微笑的钰璞在木门合上的刹那却又无力地软在了床侧,若是宣暮云没有找到她们,她无法保证能以一人之力护的洛诗周全,何况现在洛诗又怀有了身孕,再想找路逃亡断是不可能的了,何事都要将未出世的孩子考虑在内,本就艰难的一切又有了阻隔牵绊。
“小家伙,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钰璞拿着洛诗的手覆在了她的小腹之上,边说边无奈地叹着气。
“小家伙?谁来了?”皱眉轻抚额头的洛诗缓缓地睁开了眼,张口便是不解地询问,“咱们这是到了哪里?四鸢与西静呢?她们没事吧?”
“看你那个操心啊!”一见洛诗醒转,钰璞说不出的高兴,当即探手将她抬起的身子又给按了回去,“她们都没事,就只有你有事!赶紧地给我躺好!”
“哦,她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洛诗扯着干涸的嘴唇眯起了双眼,仿似对眼前的现状感到颇为欣慰,“我倒下去的时候还以为咱四个都要没命了,没想到老天当真有眼,还能让咱们逃出来!”
钰璞只是绞着被角愣愣地盯着洛诗翕合的双唇,浑然没有意识到她嘴中吐出的是何话语,双颊仍旧苍白的洛诗以为钰璞仍在担心自己的身体,便摇着她的手腕强打着精神道,“我只是疲累过度,睡了一觉已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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