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王妃是大富大贵之命,必然不会有生命危险,王爷还是请宽心吧!”从未言语的孤竹言忽而抬起明亮的双眸细声宽慰着,眼角眉梢皆是端庄典雅,话语亲切却又疏离于人。
声音不太像!连着那嘴角的笑意也渐渐模糊起来!宣暮云若有所思地蹙着眉,听到侍妾被砍死,她竟无动于衷,难道真不是洛诗?
自此一句话后,言公主便不再多言,倒是白睿将军拉了脸时刻紧盯着宣暮云,仿若下一刻就要把他拖出去凌迟。
心下逐渐盘算好的宣暮云也不再小心翼翼地试探,反而缓了神色一一应承起来,四鸢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细细打量孤竹言,却也在南绝高大脊背的掩护下认真偷瞄了几眼,只是几番偷瞄下来,四鸢的心底却打起了小鼓,上首女子如此的疏离于人,真的是她家小姐吗?
宫宴半途,脸颊微红的言公主探身在孤竹信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便在侍女的引领下匆匆从偏殿退了下去,觥筹交错间别人自是没在意,宣暮云却侧眸向南绝递了个眼色。
一切都太过于诡异,纵使迷雾重重,他也要使劲全力去挥散这迷雾。
假装薄醉的言公主匆匆返回寝殿后便遣退了所有人,自己则无力地伏在案几前,双目霎时迷蒙婆娑,怎么会这样?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吗?钰璞与西静竟被砍死了?
难道左尘的话是假的?
思绪杂乱的洛诗愤愤地攥紧了拳头,几日前的画面不禁再次缓缓浮现出。
在被掳到一处不知名的宅院时,浑身酸痛的洛诗却还保持着几分清醒,也就是这几分清醒让她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是她从小听到大的亲生父亲的声音。
“洛大人,国医已在赶来途中,一切依您所言,并未出差池。”
“不管用何种方法,让她失忆,然后再灌输新的思想送到孤竹信面前。”
……
听着父亲对自己的各种谋划,洛诗一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处的嗖嗖寒凉也瞬间弥漫全身,还未待她听清后面的刻意低语,便瞥见一着藏青袍的男子背了药箱低头迈进了房内。
即刻假装昏迷的洛诗却在心下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纵使无法逃脱,也可先挟持了这国医,暗暗盘算的洛诗不曾料到那男子竟蓦地附在她耳边低语道,“不必害怕,我会帮你。”
“现在事情出现了转机,你只要假装失忆,并记得你是孤竹国的言公主。”男子借助打开药箱的声音竭力压低着嗓子快速说着。
甚觉压迫的洛诗慌乱睁开双眸,却见是一陌生的面孔,“你,你是谁?凭什么要我相信你?”
保不准这只是外面之人的试探,洛诗现下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
“我说过如果发生了你无法面对的事情,记得还有我。”男子面无表情地轻声叹息着。
左尘?洛诗只觉整颗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如此熟悉的话语,除却左尘,别无他人。
“为什么我会是孤竹国的言公主?”现下虽满脑的疑问,但洛诗还是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因为你身上的绿竹白玉,还有洛忠悭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只能言尽于此!”左尘边从药箱中取出小瓷瓶便镇定地瞅着门窗处,仿若窗纸外隐藏着无数双眼睛。
“记住我的话,你才会活命,你才有机会去查你想知道的真相。”左尘也不管洛诗的欲言又止,倒出一粒丸药就塞进了她嘴里,“你先睡几个时辰,记得醒来时,你不再是洛诗。”
困意逐渐袭来的洛诗还未想明白左尘如何成了国医,他又是如何与洛忠悭混在了一起,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洛诗只知醒来时她便已处在这言公主的寝殿之中,底下侍女跪了一大片,守在床榻旁的一陌生男子忽而紧握住了她的手激动道,“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这都昏迷了两日了!”
“快去禀告国君!”男子踢了脚旁边的侍从后,下一刻便将洛诗拥进了怀里,紧箍的力道差点将洛诗勒了个气血不通。
“你是谁?还有……”待陌生男子将她松开时,洛诗蹙眉一脸茫然地四处打量着,此刻并非是她假装失忆,只是眼前这一切确实陌生。
“唉!我竟糊涂地忘了!”男子边歉疚地扯了扯嘴角,边探手取过软枕塞在洛诗背后,温声道,“国医说自马上摔下后你有可能会暂时性地失忆。”
“管什么失忆!你只要好好的就行!”男子一改颓废的情绪轻轻抚摸着洛诗的脸颊一字一顿道,“我是白睿,你的未婚夫君。”
未婚夫君?饶是洛诗再怎么淡定也还是惊愣了下,怎么一下子冒出个夫君来?
“那我是谁?我怎么也不记得我是谁了?”洛诗甚是苦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的苦闷。
“不知道就别去想了,我来告诉你,”白睿攥了洛诗冰凉的小手,满面的疼惜不忍,“你是孤竹国的言公主,自小与我一块长大,你小时总是爱哭鼻子,有时为了逼迫我带你玩,你竟让人偷了我的书……”
洛诗低垂了双眸听着白睿不急不缓地述说着,心底却早已翻了无数个白眼,真是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白睿见洛诗不言不语地听着,便沉了声音郑重地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记忆,你的记忆里也只有我!”
“你说过你想去吃西城街的混沌,你想去看边城的杂耍,等你好了,我会带你一一去看,你还说过,”停顿不语的白睿蓦地攥紧了洛诗的手,良久才缓声东岸,“你还说过你会与我白头偕老。”
再次被惊愣的洛诗想要抽回双手已然来不及了,白睿再次借势将她拥进了怀里,“日前国君下诏给我俩赐婚,你当时高兴地就像个孩子。”
被抱得浑身不自在的洛诗只得言说自己累了才得以躺回床上喘了口气,在所谓的孤竹国君到来时,洛诗早已假寐起来。
“公主,左国医已在殿外候了多时了!”蓦然被打断思绪的洛诗背过身压着嗓音道,“请进来吧!”
寝殿之内,还未待左尘站定,洛诗冲上去扯着他的衣领就是一声质询,“宣暮云说的是不是真的?”
为避嫌疑,左尘并未出席今晚的宫宴,因此洛诗此时的话语对于左尘来说全然是一头雾水。
“你不是说都好好的吗?为何钰璞与西静身丧乱刀之下?”洛诗见左尘还是一脸迷茫,便干脆挑明了愤愤地撇着嘴角。
左尘一听心下便了然了几分,“他那是在试探你,所有人都安好,你放心!”
“你嘱托我不能把言公主是洛诗的事情告诉宣暮云,我便没有告诉他。”左尘淡然的语气倒压住了洛诗瞬间爆发的急躁。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这样单身入虎穴有多危险你知道吗?”眼看着两人并非是置气,左尘终究将疑惑问出了口。
洛诗苦笑着摇摇头,“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危险,何况孤竹信才是我生父,洛忠悭只是拿我来报复他而已,此事也没必要告诉宣暮云,他知道的越多,只怕洛忠悭也会盯上他。”
“只怕此刻已经晚了。”左尘本不想告诉洛诗太多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和盘托出,“宣暮云也在洛忠悭的计划之内,他要的是宣暮云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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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计落水遣使归
对于左尘道出的事实,洛诗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万没有想到会来的这样快,她本不想将宣暮云也牵扯进这所有的事件中,但现在看来,得必须做些什么了。
“我还不知白睿娶我到底是何意图,但我知道这也是我父亲的一部分计划,白睿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洛诗紧咬着嘴角若有所思地来回轻踱着,削瘦的脸颊早已失去了昔日光泽,深陷的眼窝在烛光的掩映下也仿似在昭示着主人的疲累与无力。
“你最近瘦了,”左尘不忍地盯着那抹愈发瘦弱不堪的身影,抿着双唇叹息道,“这样对孩子不好。”
“嗯?”思绪全然不在左尘身上的洛诗只抬眸做了个回应,转而又继续紧咬着嘴角搜肠刮肚地思寻着对策。
一丝失落转瞬即逝之后,左尘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抓起洛诗的手就塞了进去,“这是上好的保胎药丸,饭后记得吃。”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洛诗兴奋地拍着左尘,乌黑的眼珠散发着透亮的光芒,“趁着宫宴快要结束,我得找个理由将宣暮云逐出孤竹国。”
左尘默然失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谢谢你的药丸!”纵使精神不佳,洛诗仍旧调皮地眨了眨眼,“能在这孤竹国陪着我,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放心!我做事会有分寸。”望着左尘那不放心的眼神,洛诗转身拍着胸脯又自信满满地多加了句。
待左尘提着药箱离去后,洛诗便带了四个丫鬟前往荷花池散心,因她知道这是前往宣暮云下榻的应辰殿的必经之路。
习习凉风吹拂下,洛诗蓦地打了个哆嗦,晚间是最易受寒之时,就在洛诗默默叨念着宫宴何时结束时,隐约间便听到了宣暮云那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洛诗心下一喜,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地对着身侧的丫鬟吩咐道,“去把白睿将军请过来一块赏荷花吧。”
透过月光,宣暮云远远就瞥见了洛诗站在亭阁台阶之上,低垂着头,仿若在深思着什么,似是一抹化不开的浓愁阴郁。
咫尺之内的枕边人散发着从未有过的疏离,宣暮云自宫宴时起就觉得这只是表面现象,底下肯定蕴藏着他无所知晓的事实,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又何妨再去试探一次?
“言公主是在与晚荷诉说心中所悟吗?”缓缓踱上亭阁的宣暮云倒也没避讳,径直就站在了洛诗身侧。
洛诗依旧紧盯着片片荷叶,未转头也未侧眸,“云清王也好兴致,晚荷可不是想欣赏就能欣赏的,那也得挑时间。”
宣暮云淡淡地撇了撇嘴角,“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随我回去?”
“云清王莫不是喝醉了?怎地说起了醉话?”洛诗挑眉娇笑道,“本公主已与白睿将军定了亲,难不成你们庾滇国想要抢亲?”
“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你就得……”宣暮云侧身紧抓起洛诗的手腕,额头青筋暴露,恨不能把眼前的女人捏碎,可下一刻对上洛诗那明亮的双眸时,竟又一时语噎,良久才轻声道,“是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牵绊住了你?”
洛诗瞥眼瞄见白睿的身影由远及近时,便一个用力挣脱了宣暮云的钳制,提着尖利的声音嘶吼道,“王爷,本公主即将为人|妻,请您自重!”
还未待宣暮云反应过来,洛诗早已一个后退极其惊恐地跌进了荷花池里,下一刻便见两个身影同时跃进了池塘中,水花四溅起时,丫鬟侍从们早已慌成了一团。
宣暮云抓着扑腾的洛诗就要往岸边游去,冷不防被满面冰冷的白睿给拦了下来,“云清王是贵体之躯,接下来就不劳烦您了!”
白睿边说边将洛诗拦腰抱进了自己怀里,也不管宣暮云已快接近岸边,白睿一个腾空就落在了亭阁之外,冷着声音吼道,“赶紧宣左国医去公主寝殿!”
宁静的夜晚霎时被惊得支离破碎,孤竹国君也顾不得来使还未散尽,一甩袍袖便急急地往公主寝殿赶去。
宣暮云却呆愣在水池边,一时茫然无措,突如其来的事变让他无以应对,也不知该从何想起。
“父王,这云清王想是把孩儿当成了他的王妃,”公主寝殿中已经已恢复意识的洛诗隔着帘幕弱弱地说道,“虽不是什么大事,但孩儿不想再见这来使,不然孩儿的清誉……”
洛诗说及此犹自垂下双眸哽咽了声音,仿似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却又强忍着。
白睿一听王妃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蓦地握紧了拳头对着孤竹信跪拜在地咬牙切齿道,“我们敬重他庾滇国来使,他们却亵渎我孤竹国圣严,礼节已尽,我们当不必再忍让,还请国君大人下令,属下即刻去把他们绑了来!”
白睿话音刚落,宣暮云便已赶来公主寝殿,孤竹国君青着脸瞥了他一眼,心中大是不悦,“云清王是否为刚才的事情解释一下?”
抬眸缓缓扫视着周遭,宣暮云的胸中便已了然了几分,刚才的疑惑也被尽数解开,心想难怪刚才她会一个人瞬间惊恐地跌入水中,原来是以此小伎俩来栽赃嫁祸于自己,可这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赶走自己?
新的疑惑渐渐涌向脑海时,宣暮云已缓缓俯下了身,沉着声音恭谨道,“对于公主的落水,小王深感歉意,但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误会,还望……”
“误会?”站起身的白睿直攥的指关节泛白,饶是孤竹信在场,他也忍不住冷哼出了声,“在我孤竹国对公主不敬,你还要妄想逃脱?……”
孤竹信不待白睿说完便瞪了眼将其斥退在身后,皱眉思索了番刚要发话便听见床上的言公主开了口。
“父王,是孩儿自己惊恐跌入了池里,云清王也只是思妻心切,他没做什么伤害孩儿的事情,”洛诗抵着枕头以微弱的气息陈说着,“可不能因为孩儿伤了两国的和气,父王遣走来使就算了,再过的行为只怕天下人会耻笑咱孤竹国待来使不周。”
句句深明大义,看似要追究却也给宣暮云留了退路。
孤竹信压制着怒火微眯起双眸,仿若随时都可以将宣暮云立斩于孤竹国,威严的气势于无形中蔓延开来。
就在所有人捏一把汗时,孤竹信蓦地敛了神色沉声道,“此事若传出去于两国皆不利,孤君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既然贵国的诚意已送到,那敝国就不便于再挽留了!”
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宣暮云锁紧了双眉,浑身升起阵阵凉意,一股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孤竹国君说出此番送客的话,宣暮云非但没放在心上,反而将所有思绪集中在了洛诗身上。
白睿一看仍旧俯身的宣暮云毫无反应,以为他在想着应对反击之策,便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云清王回应辰殿,公主也该休息了!”
背身转向床侧的洛诗悄无声息地扯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孤竹信确认洛诗无事后,嘱托了白睿几句便也赶着回去处理别事去了,洛诗一看白睿深情款款地就要掀起帘幕,当即抚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弱弱道,“白将军也请回吧,本公主当真太累了,不想再多说话!”
“嗯嗯,好!”白睿只透过珠帘缝隙往里瞧了几眼便忙不迭地点着头,“言儿要是还不舒服,就赶紧宣国医,千万别强撑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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