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看见漂亮衣裳了,突然地又被收了回去,美人祖母的脸色又不好看。丫丫以为今日出去玩美人祖母还是生气了,也不敢说什么。
“从今日起,你饭量再减三分之一,不能沾荤腥,每日都要带着束腰睡觉”老王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每日都要在院子里走上几圈,不可久坐”
听到美人祖母的话丫丫苦了脸,还要少吃啊?她已经吃的很少了呀,好久都没有吃肉了。好不容易表哥来了能多吃些荤腥,还要限制?
但不敢反抗的还是应了。
失落的回到房里,见二姐还在绣她的红盖头。想起刚刚又被限制了吃食,长叹一口气“哎——”
安巧见丫丫像个小大人儿般的坐在凳子上长吁短叹的手上的动作没停问道“怎么了,又挨祖母的训了?”
“没有”丫丫摇头,想起美人祖母在自己身上比划比划的,也低头去比划比划“二姐。你觉得我胖不?祖母又要我少吃……”
安巧只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丫丫身影已经和河边的垂柳一般纤细窈窕了,于是摇头。
想起刚刚美人祖母的动作一直在掐自己的腰,难道是说自己的腰粗了?丫丫用手拽了拽还真有肉,自己明明就瘦胳膊瘦腿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自己是苗条的了。但是火眼金睛的祖母永远是别想瞒过的。
赘肉必杀技——美人祖母!
瘦腰她知道啊。有好多法子。为啥美人祖母就选了样自己最不喜欢的?她喜欢吃东西,她饿~瘦腰的第一计:仰卧起坐。只是自己目前力气小仰卧起坐怕是一个也难做起来,看来只有做半个了。四处看了看炕上有软枕,拿来放在炕沿边上。把自己坐的木凳搬过去,比划下距离,嗯差不多,自己若是仰躺下正好靠在了那个软枕上。
背对着大炕,双手搁在脑后。嗯,大袖衣真不方便,老是挡着眼前。后躺,小腹用力起来,后躺,小腹用力起来,后躺……
安巧是坐在窗前桌上就着亮光在绣盖头的,并不知道后面的丫丫在做什么。等她已经把边缘的那圈金丝云纹给结线了,一回头就看见丫丫在那里做着怪怪的动作。满脑门子的汗的,赶紧去找了帕子要给她擦一擦“别~让~让它流~”丫丫喘着气的说着,她不仅脑门儿都是汗就是眼睛里也因为用力溢满了眼泪珠子。要坚持,为了肉,要坚持,为了肉!
很可惜,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瘦腰这个自古以来就是伟大工程的事情自然更是如此。坚持每日都做一个半个时辰的半仰卧起坐。美人祖母每日依旧让安巧减少丫丫的饭量,至于肉那是从来没见着。看着因为表哥过来娘亲杀了只鸡,捧着鸡腿吃的如此欢乐的六丫,丫丫一边流口水,一边扒着嘴里毫无滋味的饭菜。
人生,这就是人生。
瘦腰的第二计:扭腰。为了早日达到美人祖母要求的粗度。仅仅是一个法子是不够用的,所以要双管齐下。扭腰,从上扭到下,从下扭到上……
“上下,上下,上下……”丫丫自言自语中。
一旁的安巧很是淡定的低头自己绣自己的,丫丫最近做出些奇怪的举动她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不伤着她自己就好。
日子就在节食运动节食运动无限循环往复中过去了。
谨瑄自打那回打过一次架后,对这个男娃们的运动就相当的热衷。每日都和五哥儿八哥儿一起外出抢占地盘儿,隔三差五的就挂彩回来。王氏已经从最初的心疼到现在变成一视同仁,该训的训该揍的揍。用阿爹的话说就是:男娃嘛,怎么能不会打架!
日子如流水一般的过去,明明安巧出嫁的日子近在眼前,又仿佛是还有很久一般。谨瑄的架是越打越娴熟了,近来挂彩挂的越发的少,只是衣衫什么的多多少少还是刮破了什么的。身为杨谨瑄怎么能穿破了的衣衫!于是他的侍卫跑城里跑的更勤了……
家里比以往富足了不少,安巧出嫁做了好些件新衣。原本柜子里的旧衫也就不拿过去了,明日就是穿嫁衣的日子,今日夜里却没什么好收拾的。安巧靠在炕上看着又在数她的银子的丫丫,嘴角含笑眼泪却是流了下来。
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六年的家,这里的每一个亲人她都那么的熟悉。熟悉的就是闭上眼也能描绘出他们的模样他们的喜好。祖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要日日为夫家考虑,只要不害娘家平日里不要常往娘家跑。
“丫丫,你过来”安巧擦干了泪唤了丫丫过去。
“诶,二姐”丫丫把银锞子数了,又把自己的首饰都摆弄摆弄。这才关了四哥儿编的竹箱匣子,扭过身去看安巧,以为她的待嫁姐姐又是心里不安哩。
“二姐,你眼睛怎么红红的?”
“哦,没事,刚刚用发钗拨了下灯芯,被烟给呛的,丫丫二姐明日就要出门子了,和你说些话儿”安巧眨巴几下眼把又要漫出来的泪珠子给忍回去。
“阿爹年纪也大了,地里的活儿多,你得缠着他去请人做,哪怕是费些工钱到底人好受些”安巧抓着丫丫的手不松“阿爹的腿也不好,那年娘生你和六丫的时候,阿爹为了给娘抢些粮食回来,摔倒三沟坡的那道沟里去了。虽说祖母当了簪子请郎中来治了,天寒的时候还是会疼。还有娘亲,她脾气倔,要是在祖母那里受了气虽不说到底气的是她自己的身子,你常常逗一逗她”安巧说着说着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大哥是个老实的现在外出闯荡也长了心思挺好,三丫她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话也直。四哥儿是最放心的,五哥儿太愣,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六丫八哥儿还不懂事……”
丫丫瞧着二姐的眼泪哗啦啦的流,心里也有些难过。莫说大哥现不在家,就是以往在家的时候,二姐下地干活从不落下,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们照顾的好好的。这临嫁人了还放心不下。
“我知道,二姐,我知道”
“丫丫向来就是聪明的,我们都大了,爹娘都老了,要人照顾。二姐也不是要你挑起家里的担子,二姐只盼着你没事儿多和五哥儿说说话。有什么事儿带着点儿三丫,若是祖母和娘闹眼子了,逗逗乐儿”像是担忧时间不够似地,安巧一直说一直说,说的灯芯都烧完了还有话要交待。
第二日原先请的婆子喜娘们就都过来了,安巧也得不了空和丫丫在说话。老王氏见屋子里的来人多,小哥儿小丫头都过来凑热闹涂个喜庆,便把丫丫叫到她的屋子里待着,自己则是去安巧那里守着。 在红白喜事上,女人永远都是最辛苦的一群人。忙前忙后的总是她们可到吃饭祭祀行礼的时候,基本就又没她们什么事儿了。虽然在院子里的桌上留了王氏的位置,可到了开席的时候,王氏基本就没有坐下过。
不是看看酒够不够要不要搬酒,就是要叮嘱看着大郎不要喝多了。张哥儿没有长辈,到了婆家他们这两个做丈母娘丈母爹的还要受着礼哩。
吃了一会儿,丫丫还是偷偷的留了个鸡腿。打算待会儿去给二姐送过去,二姐这一天都没得吃的,幸好张大哥家不远。不然的话可要走好远的路才能到。
第六十四章 安巧成亲之其实我很想听墙角
至于上花轿这种东西?那东西只能是在城里的的大道上走一走,乡下的不兴这个。
屋子里这时候也没人,安巧盖着红盖头,穿着大红的嫁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
“二姐,给!”丫丫把鸡腿递到安巧的手里,把正在羞涩,纠结,激动,百感交集中的安巧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就是满手的油,手心里是一个鸡腿。
“二姐,祖母不许我去二姐夫家里,闹洞房什么的也看不了呢,你这时候赶紧吃点儿垫垫”丫丫一边说着一边愤愤的揪被子。
这喜庆的时候,美人祖母居然不去,说她中年守寡是无福之人。好吧,那些婆子妇人们都相当赞同自己就不说了。可是为啥为啥自己不能去哩?揪被子不过瘾,丫丫都想去咬了。
其实其实她还很想在二姐的新婚之夜去听墙角的,这不是重点绝对不是!这么热闹的时候为啥她不能去凑凑。
对于丫丫的痛苦,无奈,纠结种种负面情绪,盖着红盖头的安巧淡定的把鸡腿啃完了。又指使了丫丫去给她倒了杯茶去去嘴里的味儿,接着拿绢子把手上的油给擦的干干净净。
没办法,对于这个自打一个月前就知道她不能去看自己的婚礼的热闹又念叨了无数遍的丫丫她已经连害羞都提不起来了。
“二姐,要不你回门的时候和我说说?”丫丫把原本平坦的被褥揪成了一朵盛放的菊花。然后还是不死心的又继续做垂死挣扎。
“……”安巧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后才伸手指指自己现在就就顶在头上的红盖头,她自己都看不了还怎么讲?
“二姐,我不听你看不见的,你就从你的盖头被掀开后讲起就好”丫丫连忙说道。
这样可比听墙角刺激多了,真人亲身经历啊。正在流着口水YY的时候,脑门儿上就是猛地一栗子。接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个巨大的红包,捂着头顶的丫丫眼泪的汪汪的看着红通通得盖头。还没开口说话哩,院子里就想起了人声“新郎倌儿就要到了……”瞧这模样是要出门了。
然后屋门就被推开了,三丫,六丫就都挤了进来。
之后进来的喜婆只是坐在安巧的身边。这时候是这群小姑子们闹腾的时候,由着她们去闹。
见状丫丫叹口气,这是这场她盼望已久的二姐的婚礼上唯一的乐趣了。
“丫丫,你抱着头作甚?二姐夫马上就到了还不赶紧准备准备”三丫说着就去喊六丫一起搬了桌子去拦门。接着就开始商量要拦张大哥出哪些难题。
只是这事儿大家都没有经验,就是三丫往年见过的成亲,也没瞧见这扣亲的,啥都不知道。最后拍板儿。给二姐夫出个最难的对子,三丫说要张大哥唱个情歌,再收收红包就好了。
这时候张鸿云在之前的送三节的礼时,给一干小萝卜头带的吃食的效用就出来了。俗话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这时候莫说是丫丫了,就是嘴皮子最利索的三丫都不好多刁难刁难。
正商议着,院子里就吵闹了起来。听到动静。丫丫赶紧的凑到门口去。透过门缝一马当先的就是新郎倌儿,此时正是午后,日头虽不盛。但丫丫不知怎的就觉着日头都照到了张大哥身上一般。
大红的衫子微微反着光,不知是被大家戏弄或是想进后院被四哥儿他们为难了好一番的缘故。这冷的狠的时分张大哥却额头上冒了汗,只是不露疲色,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新娘子出来了,新郎倌儿来了!”跟在后面的不知是哪个小子高喊了一嗓子,“张大哥。我家二姐可不是这么好娶回去的!”在后面装了会儿不着急的三丫这时候忍不住了,也凑过去扒拉了下门缝,然后喊道。
“嗯,我知道”张鸿云只微微有些喘气,笑呵呵的点头。
“那好,张大哥,你先唱个情歌给二姐!”三丫毫不客气的提了个。
这个是这边儿娶亲必须得唱的,张鸿云自是有对策。早早的就练好了“王家有女年二八嘿,心灵手巧模样俏哟……”
张鸿云唱的虽说不是特好,但这时候重要的不是唱的怎么样,而是他唱了。门缝里三丫还瞧见了那群小子的里的那人,更是不好意思再去问那刁难的事儿。
“那个,那个……”想了一会儿,刚刚丫丫给她说的对子是啥来着?明明背好了的,怎么就忘记了。然后一手就把又坐回去陪在安巧身边的丫丫给拽了过去。
“丫丫,你来出对子”
“张大哥,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就对这个对子就好了‘花花草草 年年暮暮 朝朝山山水 处处明明秀’!”丫丫便扬声问道。
“晴晴雨雨 时时好好 奇奇重重迭迭山 曲曲环环路”张鸿云只略作思索便答道。震的身后的那群才在村子里私塾里学了半年小子们一愣一愣的。
张鸿云心里暗暗的对丫丫这个小姑子谢了番,若是三丫这个丫头再出什么狠招儿,他可就真招架不住了。那首歌,王四哥儿可是教了他月余的!练的他嗓子都哑了不少。
千呼万唤始出来,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后,喜婆就牵着盖了红盖头的安巧迈出了屋子。这时候等候大郎王氏他们也已经去了张家,一面是帮着张罗,一面他们也是高堂。
屋子里像是突然一下子由热闹到了极致变得极为的安静。三丫她们又跟着新人往张家去了,青玉也被丫丫给推着去了。
隔着厚厚的布帘子丫丫只坐了一会儿,还没来的急胡思乱想。就听见屋外响起咳嗽声“咳咳……”
连忙起身出去,那是美人祖母的声音。一出门,冬日里暖暖的阳光就照在身上。老王氏正挽着篮子,篮子里外头的喜桌上的那些残羹冷炙的盘子。
丫丫见状忙快步上前去,要去接美人祖母胳膊上的篮子。被老王氏拦了下“你也去找个篮子收拾吧”
丫丫又往厨房里去,厨房里已经没有篮子了。四处找了会儿,就找到上菜的木案,反正这个也能用。忙把托了出去收盘子,外面有二十多桌酒席,桌上的剩菜极少,就是没吃完的,也被那些妇人都拿着自带的碗装回去了。
看着在另一个桌子上忙活的美人祖母,丫丫环顾了一下四周,偌大的外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不远处的张家鞭炮声,哄笑声,毫无阻挡的传了过来。甚至还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喜婆在那里唱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老王氏手上的动作麻利,把盘子碗都收了,又擦了桌子。四处找了找无事能做的,便拿了今年要给丫丫做的新衣在后院里缝制了起来。
丫丫拿了两个厚厚的坐垫出来,给两个凳子垫上,静静的看着美人祖母。
不知道美人祖母想起了什么,虽然神情没怎么变,可总觉着美人祖母很伤感。丫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虽说不能去看二姐的婚礼她有些失落,可是也没什么啊,等到大哥,四哥他们成亲能看好多回哩。
“槐哥”
正在一边儿无聊的撑着下巴看美人祖母做针线活儿,心思老早就飞到二姐和张大哥洞房那啥啥的丫丫突然听到一个低低的状似叹息的声音。
忙抬头四处看,周围没人呐,小心翼翼的看了对面的美人祖母,一丝神情波动都没有。依旧在认真的低着头缝着针线活儿。
大约是自己幻听了吧,丫丫把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不过改成双手撑着下巴发呆。
过了一会儿,老王氏抬眼看了下两眼无神不知道神游到哪个国度的丫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