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和阿爹说说?
“二丫,把这毛皮都剥下来,让你爹硝制硝制”正在丫丫纠结着要不要提的时候,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果然祖母永远都最厉害的。
祖母这么一提,阿爹他们烤火也烤的差不多了。也唤了大哥他们去搬白菘,至于干不了啥事儿还添乱的丫丫,自然是又被抱回了暖呼呼的屋子。和还在吐泡泡却长的比自己还大的八哥儿一起做伴了。
第六章 鱼丸子
乖乖的坐在大炕上等祖母给自己从头顶心一直到发尾编个小辫儿。自己是有三岁了,和六丫是双胞胎,至于为啥长的这么不一样,她也不知道。三岁的娃娃头发不多,长度也才到肩下点儿。打上小辫儿才刚刚到肩头。
额前也没像二姐三姐六丫她们一般,留着小缕小缕的刘海儿。光光的脑门儿露出来,头发中间分个小路儿往两边的小碎发也都打进了小辫儿里。好不好看丫丫不知道,但至少,挺“凉爽的”。
好歹丫丫也是二十几岁的灵魂了,自然不像三岁的丫头那般脏兮兮的,可是,祖母对于她的个人卫生问题显的更加严厉。不单单是睡觉的时候不让她和八哥儿在一起。就是五哥儿他们若是身上脏兮兮的祖母也不许给抱。就是之前没有屋子的时候,祖母也会常常帮她洗澡给她换衣衫。
和祖母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的人都长后,丫丫也知道祖母对于干净的要求是极高的,甚至是说有些洁癖。前世的她大大咧咧的,小时候泥里滚来滚去也没觉得什么。大约是祖母的影响力实在是太深刻了,如今丫丫也变得觉得每日必梳梳那几根软毛。擦脸,漱口,甚至祖母在她这么小的时候已经开始帮她用青盐粒儿擦牙了。
于是在一大家子黑不溜秋的人中,白净的祖母和她就显得格外的突出。
这天丫丫起的没有往常早,等醒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不在屋子里,连刚会走路的八哥儿也不在,把盖在身上的娘亲的外衫放到一边。爬起来,就想往大炕的边沿去找自己的鞋子。
大炕对于自己来说还有些高,上半身趴在床沿上,慢慢的试着脚往下探,结果探了老半天还没够着地面。这上不来又下不去的半吊着,难受死了。至于摔下去,想到没有想过,这地上得多少尘土啊,把衫子弄脏了怎么办?外面的水那么冷,二姐还说,去河里洗衣衫得凿开冰呢。
老早外面的山野就是白雪皑皑了,记得好像是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了。这些天雪都没停过,昨日夜里阿爹好像是和祖母商量凿湖打鱼的事情。
对了,今儿阿爹要去湖里打鱼的。怪不得大家都不在屋子里呢,祖母是不会让他们几个小的去湖边的,既然他们现在不在屋子里,那肯定是鱼已经打回了。
急的在炕上扭来扭去的丫丫,听到门开的声音,但是没有二姐三姐的咋咋呼呼的。这么安静,肯定就是祖母了。身子被人抱起,扭头一看,暗灰的深衣,果然是祖母。
接下来的擦脸,漱口,洗手,编小辫儿都是在无声中进行。
直到把大哥那件兔毛背心当常服一般的穿的时候,丫丫忍不住了“祖母,阿爹打鱼回来了吗?”
“嗯,你娘亲在剥鱼”泉水叮咚的声音响起。
“那今日里有鱼汤喝了不?”丫丫赶紧问,这可是重点,上次阿爹打回了不少野味,可就当天晚上喝了鸡汤。因为第二日就大雪封山了,阿爹不能进山了。娘亲就把野味都冻住,要攒到过年吃。
“……”祖母把手里的小辫扎好正准备开口,门就敲响,响起娘亲的声音“娘,媳妇已经把鱼都打成泥了,细白面粉备好了”
“嗯,我马上出来”祖母应道,然后把丫丫身上的兔毛背心拢一拢,就抱起走了出去。上次的獐子皮是做了几双鞋的。除了祖母有一双,就只有阿爹,大哥有。虽说娘亲被说着也给她自己做了一双,可最后还是做成了二姐的大小。因而丫丫还是无鞋一族。
一出去,伴着冷风吹过来的是大家的欢声笑语,阿爹打回来的鱼挺多的。大些的鱼娘亲已经剥了,还剩下些小鱼二丫带着三丫还有哥儿们在那里弄。上湖打鱼的阿爹和大哥在喝姜汤烤火。娘亲把大锅架出来在准备做什么吃的。
祖母出来后环顾一周,最后丫丫被递到了僵硬的阿爹怀里。然后挽起了袖子,把那翠透的镯子往上弄,卡在了白净的手肘处。在阿爹怀里挪挪,选择最舒服的一个姿势的丫丫啧啧称奇的看着。
祖母的手比那打的晶莹剔透的鱼肉都要白,也比丫丫头回看到的细白面粉也要剔透。总之就是祖母的手非常非常的漂亮,胖一丝显的臃肿,瘦一分太过骨感。
再换个姿势,低头看看自己的爪子,还是鸡爪子,一点儿也没有成长,真是。还有,阿爹的怀里虽然是最宽阔的,但是阿爹不抱着,自己还得站在阿爹的腿上,真的是,很累啊!
大郎看到自家的小女儿,愣是不敢抱,这孩子打小他就不敢碰。就和他娘亲一般,记得他的阿爹还尚在的时候,阿爹是不让娘亲做任何活计的,也教自己不让娘亲做任何活计。他也没见过娘亲那般的女的,村里的最白的女娃也比娘亲黑上不少。
到了要成亲的年纪,他原本也想找个娘亲这样的媳妇儿,也和爹一样不让自己媳妇儿干活儿。可十里八村儿都没有,稍稍白净秀气的都嫁去城里了,看不上他这样的乡下小子。可大郎知道,城里那些小姐们都没娘亲白,也没娘亲秀气。后来阿爹去了,他决计自己找个能干的,和媳妇儿一起侍奉娘,就找了现在的秀儿。
再后来他和秀儿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出来了。所有的孩子都像自己和秀儿,他就觉得有些不大高兴,可也不知道是哪里不高兴,都是自己的娃,都喜欢。直到突然突然蹦出来个丫头,记得三年前在山里,他去瞄蛮子们进村情况回来后,就看到了这个丫头。
她和跟她一起出来的毛茸茸冬瓜一般的六丫一点儿也不同,瘦瘦的小小的,身上都是红红的皮肤。一个月后回到村子里后,就变的出奇的白,比棉花还白。又那么小,连哭声都是细细的,他总觉得自己一抱就会把她勒死。
后来她都三岁了还不会说话,六丫都能喊着要吃饭了。又呆呆的很少动动,一点儿也不像老王家的孩子。
阿爹不抱,没办法的丫丫只能抓着阿爹撑在腿上的胳膊,站在阿爹的腿上看祖母的动作,把面粉和连最小的刺都砸烂的鱼肉泥和在一起。变成白色的糨糊糊,加完盐巴还有生姜末后,弄成大手指般大的一颗然后扔进了烧的翻滚的热水里。
顿时瞪大了眼,透过热气腾腾,看到在热水里翻滚的白胖丸子。丫丫震惊了,这不是自己最喜欢吃的鱼丸子?顿时就乐呵了。而且看祖母那还还剩一大盆的糊糊,那因为陶盆装不下还没有调制的面粉,那捣好的鱼肉。祖母是要做好多好多,那就有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都说乐极生悲,就是这样,站在阿爹的腿上站了半天。脚都麻了,这么一激动,自然而然的就摔坐在了阿爹的腿上,把小屁屁都摔疼了。一直被大家哄着哄着,丫丫的心态已经完全的向低龄化进军,嘴里就蹦出了这么一句。
“阿爹,你抱抱丫丫呀”
把僵硬的像冰人一般的大郎吓了一大跳,弹跳起来。丫丫就被抖了下去,顿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还好长期做猎人的警觉让大郎大手一捞,总算是把丫丫又给抱了回来。
正在做丸子的祖母手上的动作一停,然后把剩下的活儿交给儿媳妇,快步走了过来。
“大郎,怎么了?”
“啊?没事儿,娘,没事儿……”大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只能对走过来的娘亲说道,正准备把丫丫递过去的时候,娘亲又转身过去继续和面调浆糊了。
被这么来一个云霄飞车的丫丫可受不了,刚刚她是充分体会到了地心引力的强大。别说眼泪了,差点都尿裤子了。重回阿爹宽大的胸怀也觉得这胸膛一点儿也不靠谱了。
“丫丫没事儿吧?”一旁的大哥凑过来关心的问道。
“……”原本就是眼睛湿润的丫丫这会儿就包一包泪了,她曾经巨大,现在可怜的小心肝儿哦。
“丫丫,都是阿爹不好,是阿爹不好,来,你打阿爹,打阿爹”正当丫丫准备张开双手投向大哥那靠谱儿的怀抱的时候,头顶响起阿爹的声音。那份自责的语气让她把手又缩了回来。
“阿爹吓着丫丫了”抬头说道。
“嗯,阿爹的错,都是阿爹的错……”大郎不敢去拽丫丫的小手打自己,只能自己捶自己的腿,力道用的十足。
坐在阿爹怀里的丫丫感受深刻,阿爹可不是哄孩子模样的打他自己几,是真的在用力的打。也心疼了,这个阿爹虽说没有哄过自己,也没有抱过自己。可是家里的住的屋子是他盖得,家里吃的番薯是他种的,家里香喷喷的肉是他打的,家里的鱼也是他捕的。没有阿爹的辛苦,就没有这个家。
“阿爹不打,阿爹抱”想到这里,连忙用手去抓阿爹的手,可是阿爹的力气大那是自己拽的住的。而且自己还差点儿被阿爹的扬下的手给带到地上去。没办法,只能撒娇了。
第七章 新来的邻居
说完后,果然阿爹不打他自己了改抱着。虽说抱得不舒服,咱还是将就将就。
“阿爹,祖母在做什么好吃的啊”找话题,用这么**的语气,鄙视自己一下。
“祖母在做鱼丸子”阿爹,丫丫在找话题啊,不说要你语气哄小孩儿,最起码你多说几个字呐。
“阿爹,鱼丸子是什么啊?祖母真厉害会做鱼丸子”再接再厉,阿爹的手不要这么僵硬。
“丫丫,鱼丸子可好吃了,以前每年过年祖母都做的那个年儿三十的晚上吃的就叫鱼丸子。丫丫以前就顾着吃了,没看到是祖母做的吧,祖母可厉害了还会做好多好吃的……”一旁的大哥儿凑过来答话儿道。
丫丫心里泪流满面,大哥,你真是好人!
在阿爹怀里的钢铁酷刑终于最后被祖母解救了。丫丫选择性的忽视祖母把她扔过来的事实。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窗外一成不变的白雪天地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每天都是白菘番薯糊糊也让人觉得似乎每一日都是同一日。天冷的出奇,连透气的那扇木窗户都被冻住了,每日都要阿爹用力掰着打开关上,丫丫就除了睡着,就是醒着吃糊糊。
直到某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大炕边上居然摆上了三个大盆,一盆白菘烧肉,一盆白菘鱼丸子,一盆白菘。大家伙儿吃的是满嘴流油。抱着圆滚滚的肚子幸福的睡了过去。
过了好几日,丫丫才知道那是大年三十,新年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又恢复了白菘番薯糊糊的日子。
慢慢的阿爹又开始忙了,地里挺过寒冬的青翠小麦们在稻草里躲过了厚雪融化时的严寒。阿爹也开始育种耕地开始了春耕前的准备。
只是这五沟村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三月二十的才是插秧的时节,阿爹赶着上山伐了四棵大树,在地上钉了四个大柱子,然后娃们就开始在山上捡木棍儿,得有搭砖屋屋顶那么粗的。
这条大土沟捡完了,就捡隔壁那条大土沟的。然后,五哥儿就带着人回来了。
“娘!娘!我捡了好多的木棍回来!”五哥儿率先跑到正在搭茅屋的娘亲面前,激动的手舞足蹈。
“那木棍呢?”王氏左看看右看看,五哥儿可是空着手回来的。
“在后头呢,三姐在后头看着呢!”五哥儿得意的说道。
王氏有些奇怪,什么叫看着?难道是要人过去搬?可瞧五哥儿的模样,不是这个意思啊。抬头一看,前面的山路上一个小子肩头抗了一大捆二人高木棍在和三丫说话,三丫这是低着头全无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模样。
赶紧在水盆洗了手,王氏就迎上前去。
三丫看到娘亲连忙低着头走到了娘亲的后面,那小子则是把肩头的木棍放下,然后对着王氏行了一行礼说道“婶子,小子名叫张鸿朗是从南方迁过来的,在这五沟村定居,本打算盖上几间茅草屋的,但请的匠人说这里冬日雪厚茅草屋怕是不顶事得盖砖屋,也伐了不少木头,听闻五哥儿要找这木头,索性就都送了过来”
“这,木头我家买不起,还是谢谢了”王氏看了那大捆的木头摇摇头。家里可是没有什么余钱,只等大郎大哥儿他们把田肥了上山去伐去。
“婶子说的,都是山上伐的,要什么钱”那张树连连摆手。
“你们也是费了工的,自然不能白拿”王氏并没有接下这些东西。老王家在五沟村住了好些年头了。村子里的人年年换的,都没有深交,哪里来些人情过往。
那张树见王氏态度坚决,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没得法子只得又把那捆木棍搬了回去。
下半晌,等到大郎个大哥儿肥田回来。王氏就把这事儿一说,大郎沉呤了下,说他去五沟那边儿去看看。可还没等大郎出发呢,那边儿又来人了。这回是个年轻的后生,长的白白净净的,后面跟着的是午前来过的张鸿朗,肩上还是扛着那捆木棍。
这十多年没有人情往来,家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总不能让这两兄弟进那个大炕的屋子吧。不过两兄弟倒没什么意见,就木桩凳上坐了,喝口水后。那年长些的就自我介绍,说是叫张鸿云,和那张鸿朗是兄弟,两兄弟无牵无挂的,又听说了朝廷颁发的来这梨州北境种地三年赋税只收一成,就搬了过来。
“小兄弟,咱这儿是蔑州,不是梨州”大郎听了张鸿云的话,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个似乎是今年才改的名”张鸿云答道,看来他们不是莽莽撞撞的过来的,对这里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是咱这儿是吧”大郎闻言确定了张鸿云的话,然后还是摇头“小兄弟啊,听大哥一句,赋税减了虽说是好事,可这里常年都是有蛮子们过来抢掠杀人的”
张鸿云听到大郎的话脸色只是有些微变,但张鸿朗脸色就都白了。有些惊慌的看着身前的张鸿云。
“这个大哥就有所不知了,这梨州现在是郎将军的封地了,他年前大败匈奴,挺说是生擒了他们的一位首领呢!朝廷颁布的告书上说,这位郎将军会确保梨州境内的安全,五沟村可是离了梨州边境有百里之遥!”张鸿云定了定心神,然后说道。
“小兄弟所言可是确信儿?”大郎听后一阵激动,这蛮子年年来,早已是苦不堪言。若真有这么一位神勇大将军,那生活可就好过了。
“我们才从梨州城里过来,城里可是传遍了”像是怕大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