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卷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刘二小姐你其实就是个棒槌
“诶，我连那么美的梨花没看着都没失落，你这么耷拉着脑袋做什么？”梅园里各个桌子都有人落座了，已经有人寻了茶令来行，热闹的很，刘二小姐和六丫两人都抬着头去看那边的小姐作得诗词。
“我又不会作诗，外头这么冷的，也不想赏花。”丫丫埋头，恨不得把脸都贴上暖炉，钻到桌子低下去。
“诶诶，你刚刚作得那句挺好的啊。”刘二小姐伸着脖子伸的久了，有些酸。便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
丫丫恨不得翻个白眼儿，她会作个屁的诗！脑子里知道的都是别人作得，和她没关系！
院子里的梅花在皑皑白雪里开的正好，这里最初应是建的观赏的园子。里面的梅花有红的，有粉的，还有黄的。猛地一看去还以为现在不是冬日是春日姹紫嫣红的呢。丫丫环顾了一眼后，吸吸鼻子，冷气都吸到肺里了。
“三位小姐，茶令行到你这儿了。”丫丫头还没埋下去，那个之前让她咬牙切齿的敲锣的清秀小厮又凑过来了。
“诶诶，到我们了？取得什么题啊？”刘二小姐直接把想把头埋进衣襟里的丫丫一捞，然后问道。
“这一轮是随意取题的，之后第二轮就在这一轮的题下接着作。”小厮鼻尖冻得通红，口齿伶俐的说道。
刘二小姐示意一旁的六丫赶紧把提笔把宣纸备好。然后就用鼓励的眼光看着丫丫，头一点一点的示意。
丫丫死活不肯把头抬起来，这个刘二小姐怎么就知道自己会作诗呢。自己明明就肚子里一点儿墨水都没有哇。周围一片寂静，大家都等着。
“你们等一等，安好妹妹正在想呢，想必很快就出来了。”刘二小姐胸有成竹的说道。
闻言丫丫都要泪流满面了。她什么时候在构思了。什么时候？这个刘二小姐不是从开阳里来的吗？难道肚子里就没点儿墨水儿？
说来这个还真是丫丫误会了，刘家在皇城却是算的上是个大户人家，不过是个武将世家，历代都金戈铁马。虽说出的女儿吧也有温婉有才学的，这个刘二小姐前头的那个刘大小姐就是皇城有名的才女。可轮到刘二小姐可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打小就喜好舞枪弄棒拿不起笔杆子。徒长了张白皙清秀的脸。
眼看是躲不过了，丫丫吸吸鼻子抬头。
“什么题目都成是吧？”
小厮点点头，周围的围着的小姐们也都点头。丫丫叹口气说道：“十年冷暖两茫茫，梨州城。冻得慌，一里广宅，无处躲寒凉。
纵使地暖应无觉，落雪到。会冻伤。
夜来凉风袭孤窗，秋才至，冬就将。
相顾无言，冷气透心凉。
料得年年寒风吹，无它法，衣帽长。”
说完后又吸吸鼻子搂紧了暖炉，不再理那群人了。六丫忠实的把这首词一字不落的写下，然后回头去问丫丫写什么标题。
“梨州城！”丫丫嘀咕了句，然后就不再言语。
周围众人都在细细的思索着这首词的意思，不少小姐都皱了眉，这首词里没冰凌，没落花，没枯叶，该有的华丽辞藻都没有。但又的确是一首词，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好！好一个‘梨州城，冻得慌’这时候可不就冻得厉害。你看那打锣的小厮脸都冻青了！”刘二小姐相当豪气的一拍桌子，于是这首词就这么抄出去了。
丫丫以为没事儿了，偏生刘二小姐不放过她，扒拉着要把丫丫从观音兜里挖出来。
“我才知道原来诗词可以这么作得。这样一来我也会作，安慧也会作是不是？”刘二小姐见丫丫面色不虞，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儿屡次把冰凉的手伸到那暖和和的小脸上不厚道，忙把六丫也捎带上。她是决计不承认自己的自己是觉得那手感特别的好故意把手伸进去的。
“这个唤作打油诗。就是贴近日常的生活，不讲究那么多的用词谴句。”丫丫知道自己不说清楚是不能再窝着暖和了，反正这两位打油诗肯定作得极好的。
“打个比方，有人这么用打油诗写雪景：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见两人依旧糊里糊涂的模样，丫丫又解释道。
“扑哧。”这下原本还在苦苦思索的其余的小姐们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连着在一边打锣的小厮也憋着笑，不知道自己是要敲锣呢还是不要敲锣。
刘二小姐一拍巴掌，笑道：
“这个简单，看我来一个：昨夜北风呼啸，今日大雪飞飘，远看山石全白，近观角楼长高！”
一旁六丫思索了下，也呤道：“大雪洋洋下，柴米都涨价，板凳当柴烧，吓的床儿怕。”
这两个一起哄，周围的小姐们也都来了心思，纷纷要把自己作的诗要呤出来。个个都是笑料百出的，整个梅园都欢乐了起来，比往年的赏梅宴热闹了不止一个层次。只可惜苦了那些作抄录的小厮们，这些打油诗确实和小姐们的身份不配啊，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了。
梅园闹哄哄的，六丫在一干小姐闺秀中间玩的不亦乐乎。这是丫丫所喜闻乐见的，也不去管她，就窝在自己的位子上坐着。她瞧过了这张桌子是最背风的，也就是最暖和的一个了。
小姐们闹作一团，丫鬟也作为后援齐上阵，丫丫嘴角扬了起来。这才是这些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该有的气氛嘛，整天儿都是冷着小脸，不论什么时候都要矜持矜持的。
“姑姑，姑姑，就是她，她就是安好妹妹。”丫丫耷拉着眼皮都要睡过去时候，刘二小姐带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过来了。
“夫人金安。”丫丫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行礼道。
那夫人和蔼的笑着去拉丫丫的手，就发觉这小丫头冬日里真是暖和，像是个小火炉一般的，就拉着不放了。
“我就说她还在这儿吧，她这个懒性子，肯定不会挪窝的嘛。”刘二小姐赶紧把椅子搬过来，让周夫人做坐下。
“你叫王安好？”周夫人长的很美，不是那种瘦弱的美。却有些英气在里头，丫丫方才瞧见刘二小姐也有一双英眉，看来是遗传的了。
“是的，夫人。”丫丫恭敬的应道，就想把自己的手收回来，但对方牢牢的握着。握着就握着吧，可这周夫人身上穿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衣衫好看是挺好看的，但就是有些扎手。
“就是安好妹妹说的，梨州最好看的就是梨花了。还作了一句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刘二小姐可不等周夫人在那里唠叨，赶忙把自己要问的说出来，直奔主题。
闻言丫丫的脸就黑了，感情刘二小姐把她姑姑找来就为的这么个事儿啊。这下可完了，她原先是开玩笑的，刘二小姐没听明白，这位周夫人不会来兴师问罪的吧。
“安好啊，你别理那一窍不通的丫头。我知道那句诗的意思，听说你大哥也在军中？还和严泽是拜把子的兄弟？”周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丫丫微微低头点点头。
“诶诶，姑姑，什么我一窍不通啊？我刚刚可是作好几首诗的。”刘二小姐不乐意了，她原先是不会作诗没错，可自打知道打油诗了后，她已经会作了，看以后谁还敢说她的脑子是个棒槌！
“这回我这侄女儿过来，就是和严泽定亲的。老早就听说过你这个小姑娘一直都没见着，一看果真是标致又伶俐。”周夫人说着说着就要把手腕上的镯子过到丫丫的手腕上。
觉察到周夫人的动作，丫丫的慌忙的想把手抽出来。她可不觉得自己能和周夫人又什么交情，这么大的礼受不起。
“别动，这个原是就要给你的。”周夫人不为所动，手上的动作不停的。丫丫的大眼睛一直都骨碌骨碌的转着，，想从周夫人面上看出些什么来。奈何周夫人道行深多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家刘英琼今后就是要与严泽，你是严泽的妹妹，怎么受不得这个礼？”周夫人说完后就把镯子带到丫丫的手上。接着抚一抚鬓角，状似漫不经心的又道：“你还有个哥哥唤作张鸿朗的也和严泽是兄弟吧？”
丫丫抬眼去看周夫人，她不明白为什么周夫人连这些都知道？她从没和人提起过，可是周夫人脸上都是和蔼慈祥的神色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丫丫的总觉得心里很不安。
“夫人，虽说周三哥和刘姐姐是定了亲的。但这么大的礼，安好真是受不起。”丫丫恭敬的对着周夫人行了万福礼。然后就从手上把那对血玉手镯褪下来递到周夫人的手上。
周夫人佯怒的一把抓住丫丫的手，又把镯子套了上去。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算是我这个做姑姑的预先替我家英琼讨打点你这个小姑子了。”说着又招收把那个明明脸红破了，却假装在赏梅花的刘二小姐喊过来。
第一百四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梨州有没有梨花么？姑姑告诉你，梨州可是没有成片的梨花的，你这个未来的小姑子逗你呢！”
刘英琼果真就被这话题给吸引了，笑着就要扑过去抓丫丫的脸。
“好啊，你敢耍我！快说，你是怎么骗我得！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丫丫慌忙的躲闪着刘英琼的狼爪，脸上都是无奈的神色。好不容易躲过了，余光一瞟，那边的周夫人已经离开了。
自此打油诗成为梨州城小姐们赏梅宴上的一个传统节目那都是后话了。
腊月初二窗外寒风呼啸，丫丫坐在屋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身边站着的春杏和红豆的眼都红了，默不作声的帮着打包着衣物、首饰、古琴以及字画之类的东西。
“表小姐，真的不能带我们去吗？”红豆手里抓着丫丫绣得罗扇，声音有些哽咽的问道。
正在收着自己常看的几本书册子，丫丫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在表姨家住了将近一年，一直都是春杏和红豆伴在身边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来春杏和红豆是杨府的下人带走不是挖表姨的墙角么？而来自家可不像杨府是这么银子堆砌成的富户，说不准一月的收成也就将将够春杏和红豆的月钱呢。
“红豆，你也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家里最多就是个农庄模样的，带你们走反倒是害了你们。”丫丫抓着红豆和春杏的手，这两个人陪伴了自己一年，一直做的很好，要走了她也舍不得。
“……”红豆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
屋子里收拾自己东西的六丫也抱着个不大的包袱出来了，两人的衣物首饰都是收在一起的。六丫不喜弹琴，也不会喜念书，带走的东西就是些笔墨纸砚还有画盒以及几幅她自己的画作。
“丫丫我的东西收好了。”六丫环顾了下玉兰院里，心里还有些留念。家里突然送信过来说家接自己的和丫丫回青峰镇。
“我也快好了，六姐你先把东西都送到外屋里去吧。等待会和表姨道了别后一起拿到马车上去。”丫丫朝着六丫笑笑。然后继续看着春杏和红豆。
“我是不会忘了你们的，待会儿会见到表姨也会托她照拂你们一二的，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丫丫温柔的笑笑叮嘱道。
春杏做了这几年的大丫鬟，见识也多些。自是知晓自己是不能和丫丫一起离开的。只默默眼里凝着泪看着丫丫。红豆就显得要急切的多，已经开始大滴大滴的掉眼泪了。
“表小姐真的不能带红豆去了吗？红豆力气大月钱要的少，能做很多事的。”
丫丫看着这两个丫鬟心里也不好受，只摇摇头，觉着自己的鼻子也酸了。
瞧见丫丫的动作红豆愈发的伤心几乎就要哭作一团了。丫丫只能拍拍红豆的肩，嘴里安慰着，自己又不是以后都不来杨府了。往后还是能常见面的，哄了好一会儿红豆这才止住哭声，一旁的春杏的贝齿咬的嘴唇都有了白印子。
屋子里正伤心着呢，屋外就响起了个清脆的女声。
“我才回来，安好你就要走了？”
见有人来了，屋子里的主仆三人总算稍稍回过神来，擦了脸上的泪就迎了出去。
来人穿着件鹅黄貂毛滚镶半臂撒花袄裙，头上戴着顶今年最是时兴的兔毛帽。俏生生的站来苍翠的广玉兰花树下。正是自打七月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何涵蕾。
“何大小姐。”丫丫轻轻叫了声，没想到这么久没见的何涵蕾在今儿跑过来看自己。
“行了行了，别这么生分。直接喊我涵蕾或是何大姐都行。”何涵蕾露出些嫌弃的神色来，摆摆手。然后就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你怎么要走了？不是为的避开我吧。”
闻言丫丫被逗笑了，她后来也知道了这个何涵蕾的事情，原来还是一小屁孩的何涵蕾见到同样是萝卜头一名的谨瑄表哥，然后就看上了。自古以来梨州就民风彪悍的紧，然后何涵蕾当然就彪悍的逮住了粉嫩嫩的杨谨瑄宣告主权。杨谨瑄那时候刚从开阳过来哪里见过这阵仗，当下就躲了，之后也是有多远躲多远。
“我是要回家了，这都是年关了，自是要回家去过年的。”丫丫吩咐了春杏去泡茶。然后把人请进来。
听了丫丫的话，何涵蕾的眉头皱的老高。
“怎么都走了，我那病怏怏的表妹走了我就不说了，怎么连你都走了？”
丫丫听的满头黑线，这个何涵蕾到底是有没有听自己说话啊。
“说来也奇怪，姨丈知府当的好好的。年年都不用上京述职，怎么今年到年底了被召回去了？还说要升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何涵蕾自顾自的说道。
丫丫索性不去理这个人了，压根儿就不听别人说的话，只知道自言自语。
“唉，都走了我都没什么人玩儿了。”何涵蕾终于自己鼓捣够了，又拉着去收拾东西的丫丫语带不欢的说道。
“等我回去安顿好了，就给你送帖子请你过去玩儿，到时候你别闲我家贫寒怠慢你了就好。”丫丫被牢牢的抓着，又被那控诉的小眼神儿看的无奈的说道。
“怎么会，我一定会去的！”何涵蕾立马松手去拿茶水。丝毫不掩饰自己就是为的这句话来的意图。
丫丫哭笑不得的看着何涵蕾，这丫头不会以为谨瑄表哥在自己家里的吧。忙解释道：“谨瑄表哥正在准备春闱大考，这时候在县学里埋头苦读呢。”
闻言何涵蕾立马脸上浮现一层粉色，拧着脖子欲盖弥彰的说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要去你家里玩玩而已，对，就是这样！”然后又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说道：“你要走了是吧，我就不送你了，反正到时候你记得叫我到你家里去玩儿就可以了。”然后也不等丫丫回答就飞快的迈着步子溜出门去了。
丫丫很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