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的池塘已经结了冰,中央有一条蜿蜒的石阶,到了春雪消融的时候站在池中央看杨柳扶风,一定极为惬意。雪飘散着清淡的芬芳,霜晚闭上了眼,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夜风微寒,突然有人从背后将她环抱过去。霜晚全身一僵,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的丫环全都不见了踪影,连十夜也不在。
“不冷么?”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气息轻拂上脖颈,竟热得灼人。
霜晚已有好些天没见过他,他突如其来的亲热叫她无从招架。
明明成亲当天还对她刻意冷淡,为何现在又是一副亲昵的样子?她从来不懂他,甚至不明白他为何要娶她。
然而她没有机会细想太久,他已掰过她的下巴,侧头吻了上来。
九个多月的思念像燃烧的火焰,冰冷的唇瓣被轻易熨烫。唇舌入侵,刻意惩罚般辗转吸吮。他故意吻得用力,攻城略地,毫不留情。肺部的空气都被抽空,霜晚受不住,开始不断推拒。但她越是抗拒,他就抱得越紧,让她动弹不得。
终于在霜晚快要窒息时顾无极放了手,她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平顺了呼吸,便忍不住怒瞪着他。
为了掩饰病弱苍白的肤色,今天出门前七巧给她上了妆。有着胭脂点缀,两颊绯红娇艳。她一生气就咬唇瞪人,像剥掉了冷漠的面具,别具神采。几缕发丝被他弄乱,垂落下来,贴着嫣红的脸颊。而原本应是涂在她唇上的红色胭脂沾了些在他的嘴角,让他伸舌舔去。
明明应是极冷的冬天,周围的温度却莫名地变得燥热起来。
他的眼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就像极具攻击性的狼。霜晚的怒气在触到他的眼神时变得慌乱,视线错开时他已将她拦腰抱起。
“喂!你……”霜晚本能地想去圈住他的脖子,却又想起上次这么做时他叫她放手的冷漠,便又赌气不去碰他。
顾无极并未在意她这点小心思,径直将她带到房中。
关门,落锁。
反身将她压到门上,未及霜晚反应过来,唇又覆了上去。
不同以往的热情带着烫人的热度,她已无法思考,任由他将舌探入,深深纠缠。
发簪被丢弃在地,青丝披散,连衣襟也被拉至肩下。柔媚的曲线落入他的眼底,让他的眼神愈发深黯。一路吮吻,从小巧的耳垂到精细的锁骨,身心都落入他的控制,无从反抗。
霜晚背靠着门,心跳快得不像话。身子快要虚软无力,她只好攀附在他身上支撑自己。然而探手过去,却是摸到了一片濡湿。她脸色一变,慌乱地去脱他的衣服。而顾无极终于停下动作,兴味地看着她,任她为所欲为。
霜晚脱了他的外衣,果然看到他左手臂上殷红一片。
“你受伤了?”血色已经染红了他的中衣,甚至还在往外渗着。
“小伤,不要紧。”他开口,声音低哑。
“血还没止住,怎么可能不要紧?我先帮你包扎,放开我,”
“不放。”
“顾无极,你受伤了!”
“不碍事。”
他的手又不规矩起来,唇贴近,有意无意地挑逗。
霜晚瞪他:“是你在流血!”
顾无极轻笑:“你关心我?”
见他一副得意的模样,霜晚突然就来了气,偏开头道:“谁要关心你!”
他哪会让她如愿,伸出手摩挲她的右颊,直到她不争气地红了脸,才轻柔地印上一吻。辗转缠绵的低吻使得呼吸又急促起来,难耐的热度一寸一寸沿袭至全身。她睁开双眼无措地看着他,迷蒙的眼神娇媚得让极力克制的欲望决了堤。
腰突然被提起,裙摆不知何时已被撩开。突如其来的撕裂感仿佛将她贯穿,霜晚险些惊叫出声,但咬唇忍住了。
他静立不动,四目交接时,竟还扬起了一丝笑容。
“忍一忍,过一会儿就没那么痛了。”
可霜晚仍是痛得双目都盈了泪,偏偏倔强地一眼不眨,怎么都不让泪水滴落。她看到他手上的伤,突然就狠了心,五指用力抓住了他的左臂。看到那上头的血渗得更快,她有了些许报复的快感。
可他根本不在意那伤口,声音刻意在她耳边低沉:“有力气了,是不是没这么痛了?”
未等霜晚回答,他已缓慢地动了起来。她忍不住双手都用了力,在他背上抓出了指痕。然而当痛楚渐渐化作另一种更加磨人的感觉,难以抑制的低吟错乱了呼吸,令她忘记自己是怎么和他倒在床上去的。身体陷入软塌时,她的衣物早已被褪尽。而他撑在她上方,将她的娇艳无措尽收眼底。
“霜晚,你是我的。”
意乱情迷间,她低声应了一句,换来更加猛烈的攻势。
身体不受控制,与他交叠沉沦。
今夜才是他们真正的新婚之夜,烛台上,红烛静静地燃着,弥补了成亲当日未燃尽的龙凤双烛的遗憾。洞房花烛夜,一夜如春。
新婚
不知是什么时辰睡去的,清晨醒来霜晚只觉得全身酸痛至极。身边的人正沉睡着,一手却还霸道地环着她的腰。
他未着上衣,光裸着身躯,昨夜激烈缠绵的画面跃出眼前,让她忽地就红了脸色。而身上到处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红痕,仿佛连那疯狂律动的感觉也未曾消退。记起他暗夜里的每一个眼神,和自己生涩的回应,霜晚懊恼地把头埋进了被窝。
衣服散乱在地,过不久霜晚瞄到那上头的血迹,才想起他受了伤。幸好血还是止住了,只不过这道刀伤几乎深可见骨,他昨晚竟还能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
伤势如此严重,总不能不管。她起身穿衣,打算去拿纱布过来包扎。刚要下床,就被他一手拉住:“去哪里?”
霜晚被扯回床上,身上披着的薄被跌落大半,露出白皙赤。裸的肌肤。
她慌忙遮挡,却听他笑声愉悦:“怕什么,你身上哪处地方我没看过。”
他这么说着,但那眼神和身下的反应却毫无说服力。
霜晚推开他,道:“别闹,我先帮你处理伤口。”
他偏头看了一眼左臂的伤,终于松手,然后坐着任她帮自己消毒。
酒精浇在伤口上,理应引起剧痛的,可他竟然不为所动。霜晚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不经意抬头,却看到他目光灼灼,只是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那样的视线火热撩人,似要将她生吞入腹般。
“干嘛一直看着我?”霜晚帮他缠着纱布,渐渐不能专心。被这样看着,她连包扎的动作都不稳起来,最后那道结怎么都打不上。当她终于弄好,他已伸出右臂,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他鲜少有这样温柔的举动,霜晚安静地依偎在他胸前,听他低声道:
“对不起。”
一声道歉,将霜晚的委屈全数勾出。那时候他冷酷的眼神,将她伤得体无完肤。答应与他成亲的时候,霜晚本做好了要被他折磨一生的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两人还能这样相处。
她闷声道:“大骗子,干嘛骗我清生和清荷死了,害我那么伤心。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了的。”
“对不起。”他倾身吻去了她的泪,然而轻浅的吻渐渐变了样。察觉到他的意图,霜晚慌乱道:“天都亮了。”
“那又如何?”他的声音沙哑低沉。
这人从来随心所欲,霜晚竟找不到话反驳。正思考间,眼睛已被他单手覆住。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看不见,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更加敏锐。探索的低吻带着燎原之势,惹来一阵阵战栗。
细碎的吻停在胸前,那是曾被他刺伤的地方。即使后来用了皇后给的金疮药,伤口仍是留下了一道泛白的刀疤。他在那里轻轻啃咬,问:“还疼吗?”
霜晚摇头,没想到他却突然一挺身,在毫无预警下就已刺入。
她狠狠咬牙,一时来了气。他刚刚到底是问她哪里疼?!
他将遮着她的眼的手拿开,见她水眸含怒,便扬起了一丝得逞的笑容,然后又耐心地用吻安抚。
霜晚再次醒来时已快晌午,这次房间里只剩她一人。换好衣服下床,脚下一时虚软,竟险些摔倒在地。她不禁在心中暗恨,那人需索无度,非要逼得她求饶才肯罢手。
开门出去,一丝冷风让她拉紧了外衣,却发现好些丫环都在收拾包袱离开王府。
正奇怪,就在偏厅看到了顾无极。
他似笑非笑,问:“睡醒了?”
他的眼神让她莫名地就乱了心跳,匆忙别开了视线。
顾无极却只是走近揉了揉她的发:“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霜晚只好等着,府里的下人似乎都被遣散光了,气派的王府突然就变得冷清起来。他果然很快就回来,手里还牵着一匹马。
“要去哪儿?”霜晚疑惑地问。
“等会儿就知道了。”他将她抱上马,自己再一跃而上。
一路飞驰,两人到了潜龙镇附近的望龙山山脚。顾无极随便把马栓在了一处,便牵着霜晚再往山上走去。
走了一段路后,他回头问:“累不累,要不要我抱你走?”
他还说,每次被他抱起就会被动手动脚。霜晚确实累了,但更没力气再和他纠缠,于是故意走快了几步,没好气地道:“不用!”
“你生什么气?”他很快追上,又执意牵起她的手。
“没有。”哪能让他知道她刚刚想到了什么,霜晚岔开了话题:“你为何遣散了府里的下人?”
“都是皇上安排的人,留着做什么。”他倒答得轻松,霜晚却凝重起来,问:“我伤了皇后,是不是有了麻烦?”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是你伤了皇后,是皇后伤了你。”
毫不犹豫的维护让霜晚感动,于是停了脚步,第一次主动将头枕在他的胸膛。
他安抚道:“放心,有我在,皇帝动不了你。”
那天皇后的伤势看起来严重,止了血过后也就没事了。可麻烦的是舒菱华醒来以后就意识不清,记忆竟回到了她还未嫁与先帝之前。在这样的状态下当她知道她已贵为一国之后,便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她把自己关了起来,除了顾无极以外谁都不肯见。
舒菱华这么多年来装出了端庄贤淑的皇后风范,骨子里却仍是任性。这回仗着自己失忆,就连皇帝她也胆敢不见。这位新帝一直对她百般容忍,哪里会与她计较,只能把所有的气都生在霜晚身上,无论如何都要让顾无极交出霜晚。
顾无极这几日留在皇宫周旋,仍然不能让皇帝改变主意。最后他干脆用在皇都的兵权交换,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皇帝不能伤害霜晚。
当今皇帝是他的二皇兄,虽然在政事上治国有道,但无容人之量。顾无极主动交出兵权正好合了皇帝的心意,皇后受伤一事是条导火索,其实皇帝早就对他心生不满。
在天下人心里,北靖王平定了北疆,收回了皇城,其威望远胜于新帝。甚至皇帝初登基时,还有不少人误会北靖王才是新帝。这点是新帝心中的刺,不拔掉始终碍眼。
顾无极自然知道皇帝心中的顾虑,不过这样更好,反正他原本就不喜欢呆在皇都,也根本不在乎什么兵权。
“跟我回阳州吧。”
“嗯。”霜晚环抱着他的腰,不肯抬头,低问:“你怎么会受伤的?”
昨天在交托兵符时,竟有几名武将上前偷袭。兵符需不离双手完成交接之礼,如果他稍放手,日后皇帝就有借口不守承诺。仅是数步路,顾无极看也不看偷袭者一眼,身稍侧避开了第一个人的第一刀,但第二个人的刀有着破风之势,再避就无法完成交接仪式。于是他不闪不避,任由刀锋落下,仍是稳稳妥妥地将兵符交至将军魏原手上。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无不被这样的大将之风震撼,不得不承认北靖王果真是令人敬畏的英雄。
顾无极看着霜晚,却笑道:“苦肉计啊,我不故意受伤,哪能知道原来你这么紧张我?”
好不容易有的一丝感动又被他破坏,霜晚用力推开他,嘴硬道:“无赖!谁紧张你了!”
顾无极跟在后面哈哈大笑,她恼得顾不得疲累,一个劲就往前走。
望龙山上冰雪覆盖,前方竟然有一处白烟弥漫。氤氲的水雾朦朦胧胧,丝丝暖意从前方传来,诱人不断向前。渐渐看不清路,霜晚停下,却听顾无极道:“到了。”
竟是温泉。
霜晚也曾来过望龙山,但从不知山上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原来他是特地带她来泡温泉的,意外于他的体贴,霜晚突然回头:“顾无极,你为什么要娶我?”
那时候他们在冷战,而且这场婚事,还是以他放了云忆为条件的。霜晚一直认定了他要折磨自己,但为什么现在要对她这么好?他对她越好,她却越是怕,怕他要将她带到云端,又狠狠抛下。
然而他只是贴近,气息暧昧:“再不下去,是不是要我帮你脱衣?”
始终得不到他的答案,霜晚有些气馁。
虽然两人已尝尽情。欲,但霜晚还是免不了羞涩。见他兴致盎然地抱臂站在一旁,她蹙眉:“你转过身去。”
他一动不动:“反正我都看过了。”
见她瞪着他,他才好笑地做出投降状,终于妥协:“好,我把眼睛闭上。”
霜晚哪里信得过他,仍是背过身去。解开腰带,褪至只剩最后的贴身之物时,他却还是又从后面搂紧了她。
“霜晚,你太瘦了。”
“顾无极!”中衣从手上滑落下去,她顿时没了遮掩。
气息逼近,他邪笑:“你问我为什么要娶你?你觉得呢?”
霜晚受不住这样的亲昵,于是转身面对他。抬头,未料轻易被深邃的目光捕获。那双眸漆沉如夜,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吸入。想到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样,她不由得慌张:“你看什么?”
“看我美丽的新娘。”他笑着,大手已按在她的后颈,唇跟着贴了上来。但未吻上,他只是凑近她的耳边,“不过,看来我要努力让你多长点肉才行……”
霜晚深吸了口气,推他:“嫌我瘦就不要抱我!”
“那可不行。”他伸手揉她的发,却被她挥开。顾无极露出无奈的笑容,问:“你和云忆,真的是假夫妻?”
怎么突然问起云忆,霜晚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你没有爱上他?”
霜晚几乎已经忘记情急下曾骗他自己与云忆成亲的事了,他现在突然问起,摆明仍对云忆抱有敌意。
“没有!”她匆忙否认,然而看在他眼里,却似极她为了保护云忆,所以委曲求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薄唇紧抿,仿佛克制了暴戾的气息:“九个多月,为何从不来找我?”
“因为我以为……”以为你已经娶了舒皇后。若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被他察觉到心意。
见她闪躲了眼神,不知为何双颊又红润了些,叫他忍不住再亲近过去:“回答我,为何不来找我,而是呆在这个小镇,和云忆在一起?”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