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明和点了点头,看了眼盆中已经花掉的信,转而道:“王爷,膳房的人已经敲打了,新上来的管事是个聪明的,已经去正院请了罪。”
贺珩点了点头,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道:“曲氏乃是本往嫡妻,该有的体面不能少。”想起曲氏一反往日素淡的华丽打扮,眉梢微动,“至于王妃日后行事如何,就先瞧着。”
明和沉默点头,这主子与女主子的事,他做下人的自然无法多言,不过他总觉得今日的王妃与往日大不一样,不仅仅是穿衣打扮,就连眼神也变了。他身为府中总管,也见过王妃不少次,总觉得王妃似乎由一只不起眼的灰毛兔变成了……凶悍的母狐狸?
意识到自己在妄测主子,明和头埋得更低,阿弥陀佛,该打该打。
、难堪
新的一天到来,王府里的侧妃妾侍们皆老老实实到了正院请安,结果等了近半个时辰,也没见到王妃的面。
其他三人倒还好,只是木然的坐着,只有冯子矜面上露出了一丝不耐,但即便如此,也不敢做出拂袖便走的事。
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的焦躁,冯子矜压低声音问身后的丫头:“春雨,这都什么时辰了?”
春雨看了眼门外,太阳已经升起,只好道:“主子已过了辰时。”
江咏絮冷眼瞧着冯子矜主仆两的动作,垂眼看着自己藕色裙摆,仿似一根没有知觉的木头,只等着王妃到来。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几人才看到王妃身边的大丫头木槿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一脸歉意的对四人深深一福:“侧妃姨娘们请回吧,王妃说了日日请安未免折腾,日后三日请安一次便足够。”
“王妃体恤。”等了大半天,没想到就得了这么几句话,在场四人心情五味杂陈,表情各一,年纪教为年长身份又是侧妃的江咏絮上前笑道,“既如此,我们便不叨扰王妃。”
“王妃日理万机,若是昨日通知我等,也不必今日再叨扰一回,是我等鲁莽了。”冯子矜皮笑肉不笑的接了一句,“我等粗野之人,散漫惯了,总归不够细心,还请王妃多多包涵。”
听着冯侧妃不阴不阳的话,木槿面上笑意不变,只是再次对其福身一礼:“冯侧妃不必多虑,王妃素来宽和,必不会因这等小事动怒。”
两人四目相对,木槿眼带笑意,略略低着下巴,摆出恭谨的模样。冯侧妃笑容越来越冷,最终不过是带着贴身丫头春雨与夏云拂袖离开。
其他三人倒是谦逊客气许多,皆带着笑意离开正院。
出了正院,三人才松了口气,罗吟袖忍不住低声道:“如今正院的气势愈发吓人了。”
江咏絮掩嘴一笑,眼中却没有多少笑意:“那位可是王妃,我等受宠与否,也怠慢不得。”
韩清荷在四人中年纪最长,也是由殿中省安排到王爷身边通人事的丫头,听到江咏絮的话虽不喜,内心却不得不承认,她原以为王妃今日还会让她布菜,谁知竟是连面都没露便让她们回去了。
“若是得王爷看重倒还好,若没了宠…”她苦笑着开口,回头看了眼正院,“日后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这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如今她们没有子嗣,日后会如何谁也料不到,王妃若要拿捏她们,也不过两句话的事。
正院中,曲轻裾梳洗完端坐在铜镜前,把玩着一柄玉如意。见到木槿进来,才懒懒站起身,扶着银柳的手在外间的桌前坐下,才开口问道:“她们可有谁不满?”
“其他几位倒还好,只是冯侧妃刺了几句,”木槿上前给她挑了几筷子菜,笑着道,“奴婢对她也没有太客气,所以冯侧妃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示意不用人布菜,曲轻裾漱口后开口道:“这样做很好,世人常说宰相面前七品官,你是我面前的大丫头,一言一行便是我们正院的脸面,你可以知礼,但不可以退缩懦弱,当初我退了一步,也不见她们谁敬了我半分。”
听闻王妃这话,木槿明白王妃这是要把自己放在首位了,心头激动,面上却仍是笑着:“奴婢谨记。”
曲轻裾点了点头,便埋首用起早膳,待放下筷子,便又是漱口洗手,待一切收拾好,便是新一天的开始。
“王妃,奴婢不明白,怎么让侧妃侍妾们三日一次请安,”银柳不解道,“不说其他府上,便说原来昌德公府上,继夫人也是让姨娘们日日请安的。”
“她们日日来于我又有好处,省得我用不好一顿早饭,”曲轻裾扶着她的手迈出门槛,看着院子里一片绿意,心情颇好道:“我也懒得日日早起梳妆等着她们请安。”
银柳恍然点头,小心扶着王妃的手走到院子里,这个院子不小,假山水池拱桥鲜花一样不少,下人们也各司其职,但是银柳总觉得,这个院子冷清了些。
“王妃,昨日您说要收进内院用的小太监可要让他来磕个头?”木槿见王妃站在桥上用鱼食逗弄水中的鱼儿,轻声开口,“若是不见,可又安排他做何事?”
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扔到水里,看着这些金色小鱼蜂拥而来,曲轻裾笑着道:“让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便见那个被自己改名为黄杨的太监跪在自己面前,曲轻裾仔细打量他,面容清秀,瞧着挺老实的模样,她顿时一笑:“起来吧,院子里伺候的太监也个领头人,日后你便管着这些人,至于还要做什么,你心里有数便是。”说完这话,就见这个黄杨再度重重跪下谢恩,曲轻裾笑看一眼木槿:“木槿是我身边伺候多年的人,你若不明白的事,便去请教她。”
黄杨口中说是,又给木槿行了一个礼。木槿回礼笑道:“王妃见你听话,才抬举了你,你别浪费王妃一番心意便是。”
“木槿姑娘请放心,奴才定会小心伺候王妃。”黄杨倒没说些有的没的,可见也知道王妃不爱听那没用的话。木槿见状在心里点了点头,虽不知有多大用处,但至少有些眼力,不算蠢笨。王妃方才说了这些话,便是表明日后内院所有下人以她为首了,她无以为报,只能以事事小心处处留意来回报王妃看重了。
黄杨本没有料到自己会得王妃看重,心里狂喜,别说这会儿只给木槿行了一个礼,便是再让他磕几个响头也使得。待退下后,他脸上才露出几分狂喜之态,回头看了眼还在桥上的王妃。谁说王妃是个木头人呢,他瞧着府里再没女人比得过王妃娘娘了。
眼见黄杨退了下去,曲轻裾叹了口气,颇有些无聊的靠着桥柱,忽听着远处传来幽幽笛声,笛声似忧似叹,又似一个女子的哭诉,她看着笛声传来的方向,有些疑惑的问:“这个时候哪来的笛声?”
木槿等人脸色微微一变,竟无人开口。
曲轻裾见状,轻笑道:“难不成这人我不能知晓?”
“王妃,那边是翠幽苑,听说住的是一位大人送给王爷的花魁。”木槿见王妃面色如常,才继续开口道,“奴婢听闻这个叫云倾花魁名动京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王爷常去她那里坐坐,只是云倾姑娘性子清高,至今还是姑娘。”
意思是王爷至今没有把这位花魁吃到嘴里?曲轻裾笑出了声,顿时对那笛声兴趣少了大半,若真是清高之人,哪里会任由别人送到王府来后才摆出这种姿态,欲拒还迎总归是美人经久不衰的好手段。
拍了拍手,曲轻裾扶着银柳的手:“去别处瞧瞧。”
几人还没走出几步远,便见一个有些眼生的小太监朝这边跑来,他一见曲轻裾便行了大礼:“奴才小甘子见过王妃,王爷使奴才来跟王妃说一声,午膳王爷要来正院里用。”
“本王妃知道了,”曲轻裾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想起这小甘子是端王身边常用的太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清楚,“王爷已经回府了?”
小甘子回道:“原已回了,只是还未进府,便遇到诚王殿下,便让奴才来传了话,想是要晚一会再回府。”
既然这样,方才翠幽苑里的笛声便不是因为端王在才响起了,这个时候恰是端王回府的时间,笛声响起得也太凑巧了些。
这么美好的笛声无人欣赏也太寂寞了些,不如自己去欣赏一二?
“既然王爷还有一会儿回府,那让膳房的人备好午膳,让人去翠幽苑说一声,本王妃甚喜云倾姑娘的笛声,一会儿便去拜访。”曲轻裾扶了扶鬓边的蝴蝶双飞翅步摇,笑眯眯的开口。
小甘子闻言一愣,随即行了一礼退下,转身往翠幽苑走去。王爷虽对翠幽苑的女人有一两分兴趣,但在王爷身边伺候多年的他心里明白,一个小小花魁,是比不得王妃贵重的。
一进翠幽苑,便见到倚着葡萄架吹笛的云倾姑娘,顾不得欣赏对方的笛声,小甘子上前道:“云倾姑娘,王妃甚是喜欢你的笛声,等会便要屈尊过来,还请你好好备着。”
笛声顿时停了下来,云倾冷冷看着小甘子,淡淡开口道:“我这儿地方狭小,哪里值得王妃屈尊降贵。”
听到这话,小甘子怪笑一声:“你这地儿好与不好,小的是不知,但是王妃要来便是给你脸面,你只管好好备着便是,难不成王妃如何还得跟你报备不成?”不过是个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人物了?这府里上下,除了王爷身边得用几人,谁敢跟自己摆这个谱,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云倾见小甘子拂袖便走,一张芙蓉面青青白白,说不出的难堪。
、我是怜惜美人的人
翠幽苑在王府的西面,虽说偏了些,但环境很清幽,曲轻裾扶着木槿的手,穿过一个半月门,翠幽苑的大门近在眼前,守门的嬷嬷以及翠幽苑的管事早早的候在了门口,见到曲轻裾,忙带着一脸笑迎了上去。
膳房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一夕之间,再无人敢给王妃没脸,君不见就连王爷也站在王妃一边,他们不过是些下人,哪里敢开罪主子。
“奴婢们见过王妃,”管事嬷嬷笑着上前,给曲轻裾行了一个大礼,又讨好的对几个大丫头一笑,“里面备好了茶点,王妃快歇歇。”
“劳烦,”曲轻裾微微颔首,不去看管事嬷嬷以及看门嬷嬷脸上讨好的笑,莲步轻移进了翠幽苑。
王妃明明待她们客气,但是两个嬷嬷偏偏觉得王妃满身贵气,把姿态压得更低了。
翠幽苑并不大,但是胜在精致,曲轻裾扫了眼四周,最终视线落在院中的白衣女子身上。手执竹笛的女子确实很美,一身白色广袖裙更是把她陪衬得纤尘不染,瞧着还真不像是楼里出来的花魁。
云倾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并不受王爷宠爱的王妃,原以为是个普通的女人,谁知竟是如此夺目的美人。凤目柳眉,梳着漂亮的飞仙髻,垂额坠着的红宝石恰恰落在眉间,更是让那白皙的皮肤显得吹弹可破。一袭华贵的月色蜀锦广袖飞仙裙穿在她身上,仿似专为她才做出这种裙子,说不出的好看。只那腰间的压裙角玉佩,便比她自己所有东西都贵重。
这便是传说中的端王妃了?
云倾有些愣神,莫名觉得有些自惭形秽,捏着竹笛的手紧了紧,她柔柔的道了一个万福:“云倾见过王妃娘娘。”
“云倾姑娘不必多礼,”扶着木槿在葡萄架下的雕花红木椅上坐下,喝了一口小丫鬟呈上的茶,“这茶倒不错。”
“这茶的水是我每日清晨采集的露水所泡,能入王妃眼,我也不算白弄一遭,王爷也甚是喜欢这茶。”云倾向前走了两步,笑着答道。
木槿听到她的自称,皱了皱眉,埋首见王妃神色如常,面色便恢复如常。
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曲轻裾搁下茶盏,用手绢试了试嘴角,“想必云倾姑娘知道本王妃所为何来,不知是否有幸欣赏一下云倾姑娘的笛声。”她可没有兴趣喝什么花儿草儿上的露水,谁知干净不干净。
“王妃,我并不是贵府的乐姬,”云倾面色苍白,一副受辱的模样看着曲轻裾,“云倾技艺拙劣,不敢入王妃娘娘的尊耳。”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顿时安静下来,伺候云倾的丫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就连看一眼曲轻裾方向的勇气也没有。
笑看着对方宁死不屈的高洁模样,木槿把擦拭过嘴角的手绢扔到桌上,单手衬着下巴,纤细的手指捻起一块精致的糕点。
“放肆!”木槿沉下脸,“不过一个别人送到王府的花魁,竟然敢这么对王妃说话。当真是从腌臜地方出来的,半点规矩都没有,来人,掌嘴。”
云倾蓦地睁大眼,不敢相信王妃敢这么对她,难道她不怕王爷觉得她不贤惠?
还不等云倾想明白,只觉得左脸火辣辣的疼,打她的竟是之前一直讨好她的管事嬷嬷,她捂着脸颊颤声道:“你敢…”
“云倾姑娘,得罪了。”管事嬷嬷哭着脸上前给云倾几个耳光,心里却暗暗叫苦,如今她动了云倾,可能惹得王爷动怒,可若不动云倾,是必要开罪王妃的。怪只怪她不走运,偏偏被分到这个地方伺候。原想着能有油水可捞,谁知这次竟要做那照镜子的猪八戒了。
眼见美人挨了几个嘴巴,原本漂亮的脸蛋也变得狼狈,曲轻裾抬起头,挑眉道:“这是做什么呢,本王妃素来是爱怜美人的人,云倾姑娘品性高洁,你们不可与她为难。”说完,娇娇俏俏的斜睨了木槿一眼,“木槿,还不给云倾姑娘道个不是,我往日瞧着银柳是个急躁的,怎么你这个丫头也学着银柳了?”
在场众人默默垂首,听着王妃“责备”木槿姑娘,心下不由得想,这把人打了踩了脸反说自己是爱怜美人,王妃这般的手段,哪里像是木头人。便是木头,也是要柔韧的柳树,让人挨了打,还要怨风太大,才让柳树不小心刮了人。
木槿听了曲轻裾的话,便往前几步,在离云倾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屈膝一礼:“还请云倾姑娘见谅,奴婢今日冒犯了。”
云倾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老婆子,用手捂着脸颊恨恨的看了曲轻裾一眼:“木槿姑娘言重了,你是王妃娘娘面前第一红人,云倾不过低贱之人,哪里敢怪你。”
曲轻裾食指轻轻点着桌面,听到云倾这话,挑眉笑了笑:“云倾姑娘深得王爷喜爱,岂会不如木槿一个小丫头。”说完,让人赏下伤药,见云倾一副受辱的模样,笑得仪态万千,“既然云倾姑娘觉得本王妃不配听你的笛声,那便罢了。”
被推到一边的管事嬷嬷鼻子里重重呼出一道气,不识抬举的东西,在王妃面前摆什么谱儿,当真以为自己是王爷心头好不成?
云倾身后的丫头脸色越来越白,待曲轻裾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