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心头一跳,灯火下,她白皙的肌肤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不知为何,多尔衮心里头却有些堵。若是没有发生这些事,她大概可以找一户好人家嫁了吧?相夫教子,夫唱妇随。
而现今,这一切却是不可能的了。就算他肯放她走,皇太极也不会放过她的。没有用的棋子,还留着干嘛呢?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面临着多少凶险吧?如果知道了,还会露出现在这样单纯美好的笑靥吗?
多尔衮一直到回到书房,心头依然没有舒展。
等到看到案头的那红漆食盒,心情更是沉重许多。
玉儿……他的玉儿……
本该与他相伴到老的玉儿如今他得称一声四嫂,就连为他洗手作羹汤,也得找个借口……
刹那间,多尔衮忽然很不想看到这些。
这么多年,他真的累了。
“高福,将这些糕点拿下去吧。”犹豫了下,他还是关照道:“待会再拿上来吧。”
“嗻。”小太监领命而去,多尔衮看着案头军务,却发呆了许久。
***
“姬兰,将这些给爷送过去吧,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早些休息吧。”秀玉将装着金丝银耳和翠玉豆糕的食盒交到丫鬟手中,还不忘叮嘱两声:“让他稍些用点就好,莫要贪食,夜间积了食就不好了。”
姬兰道了声‘明白’,便接过食盒疾步朝书房走去。
在厨房里待了许久,身上难免有些油烟味。秀玉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免皱眉。“乌纳西,叫人准备热水。”
乌纳西知道福晋的习惯,福晋沐浴的时候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也不喜欢人打扰,遂只余下她一人为福晋添水。
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安静地退到一旁,不发一声。
看着靠在浴桶里合眼假寐的主子,乌纳西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虽然以前她并非伺候福晋的人,但是多少听闻过福晋的为人,所以当初爷将她调到福晋身边的时候,她心中还为此忧虑过。
若是福晋发起火来,拿她们出气,那可如何是好?虽说做奴才的任凭打骂是应该的,但是谁也不想摊上个坏脾气的主子啊。
只是到了福晋身边,她却发现福晋似乎和传闻中的十分不一样,性格虽然算不上温柔似水,但是也不曾打骂过人。
福晋与爷的关系也并非水火不容,爷虽然不宿在福晋处,但是对福晋也算得上和颜悦色。
难道说,福晋真的因为那一次落马,改了脾气吗?
这么说,倒也有可能。毕竟生死相关,有所悟也并非不可能。
“乌纳西,添些热水。”慵懒的女声淡淡响起,乌纳西忙压下心中一切思绪,小心翼翼地拎起铜壶,往浴桶中加了些水。
不经意扫去,只见福晋一身白皙肌肤,冰肌玉肤,细润如脂,大约是因为泡的久了,皮肤上泛出淡淡的粉色,真当是粉光若腻。再看她散了一头青丝,鬓发微斜,一双纤臂正悠悠然地往身上泼着水,晶莹的水珠顺着那滑腻的肌肤慢慢淌下,滑过精致的锁骨,越过那柔雪,‘噗通’一声,落尽水里。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清水出水芙蓉,大约就是这样。
乌纳西默默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南面的窗户。
那里,正是书房的方向。
哎,爷可真不懂风情。
***
而此时书房中,依然灯火明亮。
高福见到姬兰,忙叫了几声好姐姐。他们过去一道伺候爷,也算相熟,高福年纪小、嘴巴甜,对爷身边几个丫鬟总是笑脸相迎。
姬兰见到高福,脸上也露出笑容。“你去跟爷通报一声,福晋叫我给爷送些宵夜来。”
“得咧,我马上去!”高福弓着腰,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什么事?”屋里,多尔衮头也不抬地问。
“爷,福晋让人给您送些宵夜来,您看,是不是要用些再继续?”
多尔衮停下笔,想起早些的晚膳,心里不禁有些好奇,这次她又准备了些什么?
“让她进来吧。”
“爷。”姬兰福了个身,便走到案桌旁将食盒里的小盅和盘子拿了出来。
“爷,这是福晋亲手做的金丝银耳和翠玉豆糕,福晋嘱咐,请爷莫要贪食,稍些用些垫垫肚子就好。”
看着贝勒爷毫不掩饰的好奇目光,姬兰掩下笑,又补充道:“福晋道,请爷注意身子,早些休息。”
多尔衮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让姬兰退下。
用手指捻起一块翠玉豆糕,轻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带着豆子的清香,细细品尝,似乎还能尝到一丝薄荷的清凉。
再尝一口金丝银耳,滑溜溜的,略微带些甜味,留存在唇齿间,让人心情也不禁好上许多。
多尔衮嘴角露出浅笑,眼里的疲倦也散去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这细腻的关心,还是因为这美味的食物。
又或者,二者兼有。
原本只想浅尝几口,谁知他最后竟是一发不可收拾,连最后一口银耳都吃下了肚。好在秀玉准备的不多,就算是全部吃完也不至于撑着。
只是苦了大玉儿准备的那些糕点。
“爷,这些糕点……”高福有些犹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主子,不知道该拿这些点心怎么办。这可是爷吩咐了要好好收着的,可是这天气,白天热得跟蒸笼似的,晚上也不见得多凉快。这要是搁到明天,还能吃吗?
多尔衮皱着眉,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爷,您可是刚刚吃完宵夜啊!不能再吃了!
高福有心想要规劝几句,但是看着爷郑重的神情,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哎,他们家爷打定的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哟!说了也是白说!
哎呦,吃了吃了!
高福瞪大了绿豆眼,瞧着爷把一块莲子糕塞进了嘴里。
这、这、这,一碟翠玉豆糕,一碗金丝银耳,爷咋还吃得下呢?
“爷,您喝口水。”能够成为多尔衮的贴身内侍,高福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这眼色嘛,自然是一等一的重要。看着爷皱着眉咀嚼,高福连忙递上茶盏。
接过高福手里的茶水,多尔衮连续吞了好几口才作罢。目光落到那盘莲子糕上,口中好似还有那干涩带苦的滋味。
大夏天的,放了半天的糕点自然不能和刚刚出炉的相比。多尔衮皱着眉看着那盘糕点许久,最后终于挥了挥手。
高福松了口气,他还当爷打算吃完这盘糕点才去歇息呢,这明天还不得叫太医啊!
只是,这糕点是留着还是倒了啊?或者是,他帮着吃了?
高福摸了摸脑袋,犹豫不决。
要不……还是不要浪费了吧?
只是,这味道……也太奇怪了吧?
“呸呸呸!”高福把刚咬了一口的糕点全给吐了出来,这叫什么味道啊?又甜又苦的,亏得爷还吃下去一整块!这宫里的御膳房手艺啥时候这么差了?倒给狗吃都嫌弃吧!
第十五章
自从院子里多了个小厨房,秀玉便觉得日子精彩了许多。这里不是她从小生活的北平,没有她相熟的小姐妹,这里也不是上海,没有打发时间的剧院、舞会、电影院。
倒不是说多尔衮不许她出门,只是她自己心里有谱,目前的她还有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贸然出门,若是遇到和原来那位福晋相熟的人,容易露了马脚。她便宁可待在府里。
如今有了小厨房,她可以随着心意做些点心,心情好了就做上一顿大餐请多尔衮一起来用膳,权当做是感激他收留且护着她的谢礼。
府里其他人并不怀疑,只当做这是姬兰的手艺,她额娘曾经是厨娘,她会这些也并不为怪。
哪家的福晋会亲自下厨的?少之又少,更不要说她们这位从小娇生惯养的小玉儿福晋了!
下人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知情人士自然是紧紧地闭着嘴,谁都不往外说。
“福晋,您今儿又做的是什么啊?”姬兰闻着香味,忍不住有些雀跃。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虽然打小进府伺候人,但是还是余有几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活泼好动。
姬兰一脸垂涎地盯着秀玉手里,那希冀的眼神,看的秀玉好不想笑。
“慧仁米粥。”秀玉浅浅一笑,将米粥盛入小碗里。
“乌纳西,把甜酱萝葡和酱酸乳瓜拿出来,咱们今儿吃些清淡的。”
“马上就来。”一向沉稳的乌纳西语气中也藏着些许欢喜。
“我先去换个衣裳,你们把东西收拾好了赶紧过来。”秀玉以手做扇,显然是热得不行,连秀挺的鼻尖上也沁出些许汗珠,两颊粉嫩嫩的,倒显得有几分未出阁的女孩儿的娇嫩。
乌纳西和姬兰看着她离开,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没有减慢。两人都是明白人,这位福晋身上有秘密。但是爷都没说什么,那么她们就更加不能说什么了。
她们的命是爹娘给的,但是她们的命,却是归爷的。
秀玉一个人回了房,现今她对这府里也算摸了个熟悉,主要那几个管事也凑了个脸熟,走在这府里,也淡定了许多。
进了屋,合上门,秀玉从柜子里取了一件嫩绿色的兰花纹样的旗袍,便转到屏风后换衣裳去了。
平日里只有乌纳西和姬兰才被允许出入她的房间,所以当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的时候,秀玉还只当是她们二人端着米粥和酱菜来了,也不在意,继续脱着身上的衣服。
旗装早已经脱下,秀玉本只想换个外衣,散散那一身油烟味,不想内里都汗湿,没法,只能一同换下。正想自己出去拿肚兜,却听到开门声,秀玉想也不想,便出声唤人。
“姬兰和乌纳西吗?帮我拿一下肚兜,好像有些汗湿了。”
此时,她正双手绕过脖颈,去解颈后的细带子,语气里带着些夏日的倦懒和烦闷,但是听在男人的耳中,却又显得格外的温软娇媚。
多尔衮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房门口没有丫鬟守着,他只以为屋里没人,今天没什么胃口,他倒有些想念前日吃过的酱菜,就不请自来了。
谁知道推门而入,就看到屏风后若隐若现的美景。
这房里的是镂空的红木屏风,少女隐约的身影从那镂空处透出来,虽然看不到全部,但是这般半遮半掩,反而越加惹人遐思。
纤细的腰肢,玲珑的身姿,一身雪白的肌肤,让他的眼如同着火了似的,她还那样毫不设防地叫他帮她拿-肚-兜!
应该转身就走的,可是双腿却像是被浇了铁铅似的,一步都动不了。
若是马上离开,她定然会发现他是谁吧?不如就让她以为是姬兰或者乌纳西吧!多尔衮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念头,但是奈何这念头在他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
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朝着衣柜走去。他压低了脚步声,当打开柜子,看着那红红绿绿的肚兜儿,尤其是其中鹅黄的并蒂莲的那条,像是印在他眼睛里似的,怎么都挥之不去。
最后,多尔衮伸手,抽出那条并蒂莲。
上手的一瞬间,肚兜滑溜溜的触感却像是从指间传到了心头,让他的心口剧烈跳动起来。
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堂堂贝勒爷,竟然要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就算是对着千军万马他都没有慌乱过,可如今对着这一幕,他那脸颊,就跟烧起来似的,完全不受控制。
“姬兰,快一点。”
少女略带了抱怨的语气在身后响起,多尔衮握着肚兜的那手一僵。
将肚兜搁到屏风上,多尔衮虽极力克制,目光却依然不由被那道纤细的身影所吸引。
她依然背着身,只是此刻,不着一缕。
花遮掩柳,腰若约素,隐隐约约,欲拒还迎。
腹内像是燃起了一团火,喉咙口干涩难耐,想要咽下唾沫,却又担心发出声响,会惊吓到她。
他和小玉儿成婚一载多,他从未发现这具躯体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不,应该说,还是小玉儿的时候,他厌恶得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而此刻,她背对着屏风站着,纤细笔直的双腿,不盈一握的腰肢,都像是带着莫大的诱惑,让他目不转睛,只凭着男人的本能,贪婪地看着。
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从屏风后伸了出来,拽起那件肚兜。
多尔衮的心好似也被她的小手拽住了似的。
披散的长发垂至腰间,她微微侧首,像是要转过身来。
多尔衮猛地惊醒,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背靠着那门,他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男人的反应最是直接,多尔衮看着自己几乎不能遮掩的下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简直是可耻!
可是,为何心底却涌上了无法压制的念头,她若是转过身来,会是如何?
定然是,春光外泄,瑰姿艳逸。
这一想,心中火苗,忽的一下,又窜的老高。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屋里的动静却大了起来,不好,这会儿她要是开门,还不穿帮了?
多尔衮竟然紧张地心里一跳,抬眼,又见回廊处姬兰和乌纳西正朝这走来。真是火上浇油!
当下,多尔衮也没时间多考虑,立即抬腿,赶在乌纳西和姬兰走到之前拦下了她们。
“给爷请安。”
“你们两个,现在去把书房打扫了。”多尔衮背着手,故作淡定地吩咐。
“可……可福晋还等着这些,奴婢给福晋送去,立马就去。”姬兰福了福身,小心地开口道。
多尔衮咳嗽一声,直接从姬兰手里拿过那托盘,淡漠道:“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奴婢……奴婢马上就去!”姬兰和乌纳西吓了一跳,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即垂首而去。
多尔衮端起托盘,心情终于变得晴朗了些。
走到房门口,多尔衮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白色马褂,黑色的马靴,好像没什么不妥的,这才敲门。
“进来吧。”
推门而入,就见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坐在梳妆镜前,正慢悠悠地梳着那一头长发。
“爷,怎么是您?”秀玉从镜子里看到来人,惊讶地回过头。
多尔衮将托盘放到桌上,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她。
“书房里需要人打扫,你也知道,书房重地,闲人不得轻易进出。现在一时找不到人,姬兰和乌纳西原本就是在书房伺候的,就让她们二人回去帮忙去了。”
“原来如此。”秀玉手里握着梳子,想着自己这会儿披头散发的模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还等着她们来帮我梳头呢。”
多尔衮正愁找不到话题,便顺着她的话,疑惑问道:“你自己不会?”
秀玉诺诺点头,脸上有些不自然:“不会梳妇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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