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者们以最快速度散去,满脸急切与喜悦,这近千人中有近一半的武者,已经离家很久,迫切希望回到令他们安心与牵挂多日的家中。
孟小虎没有动。
蒋修杰等与他关系亲近的武者也没有动。
深深看了他一眼,皇甫雅仙低头淡漠下令:“蒋修杰,郑白,你二人送孟小虎大人回家休息,在未得到下一步命令前,与他呆在一起。”
“是!”
孟小虎平静一笑,转身这才向传送室门外走去。
皇甫雅仙比他的速度更快,即将超过他身侧时,一声轻语清晰传入他的耳朵:“不要冲动,不管发生什么事,照着他们所说的做,你一定会没事的。”
怔住,目送皇甫雅仙背影消失在神线中。
一丝温暖微笑在嘴角浮现。
走出神殿,踏上人满为患,个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行人,并未引起孟小虎太多关注,灾难就是这样,来得快,想要完全退去恢复正常,却会异常缓慢。
任由蒋修杰与郑白苦笑着跟在身后。
他缓慢而旁若无人在街道上走着。
只是步伐,从最初的缓滞与迟疑,逐渐变得坚定而从容,最后,脸上浮现上三分释然微笑,大步流星向家的方向走去。
他已经作出决定。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不后悔斩杀皇甫奇,现在因此而可能遭遇的困境,他就只能坦然接受,但完全依旧别人的援助渡过难关?呵,他不能接受!
第四百五十四章 抢人
时间紧迫,或许留给他的自由时光已经不多。
不过已经足够,足够他回家看一眼族人,然后布下一手暗棋。
他的生命以及家人的生命,不能任由别人操控,至少从今天起会是如此,倘若真能有惊无险渡过这次大难,有些事必须提上议程,不能永远只做一颗棋子,哪怕这棋子再有价值,始终也是被他人掌控。
心中阴云,在想到这一点后彻底消失。
清秀英俊的脸上挂着越发灿烂笑容,加快步伐,孟小虎心中对家的思念越发强烈。
“少爷回来了!”
“少爷终于回来了。”
“快,不要只知道呆呆围着少爷,快去准备食物。”
“对,做一顿最丰盛的食物,少爷都饿瘦了!”
孟家大门一开,立马所有族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围了上来,惊喜之余,立刻有女人开始关心起孟小虎的身体状态来。
蒋修杰与郑白跟在后面,不约而同别过脸去坏笑。
听到最后的叫嚷内容,孟小虎满脸黑线,窘!
是瘦了一点,不过貌似真心没那么夸张,不仔细看,谁能看得出来,就算在南路大军最困难时刻,作为一名将领,他的食物真心没被克扣过。
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热食很快被摆上桌面,不过蒋修杰与郑白只有干瞪眼流口水的份,因为最好的肉食,清一色都被孟家妇人们堆集在孟小虎身前桌面,他们虽然是客人,可身前却只有几盘可怜无比连油花都没飘几滴的炒青菜、煮青菜以及蒸青菜……
狼吞虎咽。
孟小虎完全忽略了两个兄弟的窘状,大口将家人的心意塞入肚皮。
恐怕这是家中仅剩的肉食,灾难之后,即使有金贝也很难买到肉类。
吃饱,笑着站起,孟小虎悠然对着木石大长老道:“大长老,跟小虎散会步,多日不见,小虎有些话想跟你说说。”
木石的眼睛猛然一缩,不露声色,满脸慈祥微笑与平日无异起身跟上。
蒋修杰与郑白相视一眼,哈哈,继续如同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笑,并未跟上去。
哪怕明知孟小虎恐怕是有重要事情要商议,他们的身份现在是监督者,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事实上,倘若孟小虎真因此事受到惩罚,最难以接受的会是他们。
僻静角落,孟小虎呆立片刻,突然问道:“大长老,石头他们有没有带消息回来,此次一役,我孟家武者有多少再也无法回家?”
笑容一僵,木石低头,半响后痛苦地干涩回答:“包括已经与我们家族合住在一起的钱家武者,再也无法回家的族人,共计五十六名。”
尽管已经大概有过估计。
听到这数字,孟小虎的脸庞依旧忍不住微微抽搐,痛苦在黑眸中一闪而过。
或许比起这次大灾中武者的伤亡,孟家死亡的武者数量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但不一样,这些武者是他的家人与朋友,别说是五十六人,即使只有五人,孟小虎也会心痛。
沉默片刻,孟小虎轻声喃喃:“大长老,是我带着他们在战场上搏杀,却无法带着他们平安回家,您,会不会恨我?”
“不会。”木石抬起头,语气温和的回答:“身为王朝武者,上不上战场不是由少爷你决定,所有人都明白,事实上正是因为有少爷与他们一起,这一次大灾后家族的伤亡才会缩小到这个规模,没人怪你,不管是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族人。”
“大长老,这一次激战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抬头,黑眸闪烁坚定光芒,孟小虎低沉的一字一顿轻语:“虽然武者本就是为战斗而生,死在战场上也是一种荣耀,但未来,我发誓,我孟家族人只为家族而战,只为值得帮助的人而战,绝对不会再为了什么权力与财富而战!”
沉默,木石微笑。
这一点他从未想过,不过当听到孟小虎说起,他却豁然开朗,心中一片激荡。
或许,这是小少爷与老主人和少主人最大的不同,如果是这种选择,不仅是他,他相信所有族人都会更加赞成。
孟家一定会走上另一条路,虽然前路未知,却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踏上之路,即便倒在半路上,也无怨。
“好!”
最终,木石有力的回应了一个字。
扭头,孟小虎笑着带着一丝无奈的低声道:“不过未来如何,现在我还无法得知,但眼前,恐怕小虎又闯了大祸,甚至有可能连累所有族人,虽然我想过让你们悄悄离开金戈王朝帝都,去高山王朝找福伯他们,但再三思量,我怕一旦成行,却被金戈王朝的武者发现,会是雪上加霜,放心,小虎想过,不管如何绝对会保护所有还活着族人的安全!”
慈祥一笑,木石却不答反问:“少爷,闯下这祸你现在后悔吗?”
一怔,孟小虎缓缓摇头干脆回答:“不后悔,即便知道现在情况如此糟糕。”
展颜一笑,木石轻松而平静的再道:“那就是了,既然少爷不后悔,孟家上下也不会为此后悔,少爷生,则孟家生,少爷亡,则孟家亡,老夫与孟家几百余口族人与少爷同进退。”
说得云淡风清,可无论是谁都听得出字里行间的坚定。
孟小虎眼眶微红。
不问缘由,不问过程,不问可能的结果,木石给予了他最大支持。
只要他不后悔,孟家上下无论是什么结果,哪怕是最糟都不后悔。
很多血脉至亲,或许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深吸一口气,将感动压下,孟小虎黑眸一眯,低声轻语:“好,那我们一族就同进退,大长老,小虎不想把希望都压在他人身上,因此想了一个办法,倘若这办法真能实现,哪怕到了最糟状况,我们孟家都不会有人死亡,至少能获得时间,一个东山再起的时间。”
眼睛一亮,木石用力点头。
附耳,孟小虎以极低声音附耳轻语。
半晌,木石听完后,极其郑重且严肃的用力点头。
刚刚说完,大院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孟小虎轻蔑一笑,从容整理了一下衣衫,负手快步向骚乱发生的方向而行。
木石满脸肃穆紧跟于其后。
孟家族人似乎与门口一群人在发生激烈冲突。
孟小虎使了一个眼色,木石老脸一沉,一声怒吼:“所有孟家族人都给我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没有老夫发话,你们谁再多说一个字,就立刻驱逐出孟家,现在,都给我退下,退到老夫身后。”
短暂沉默。
孟家所有人依言而行,只是最后退下的都是清一色男性,他们大部分鼻青脸肿,似乎被人用拳大力攻击过。
脸色一沉,孟小虎看向大门前,一行二百名身披金色王室盔甲的强壮武者,他们盔甲下的衣衫有些零乱,看向孟小虎的眼神极其不善,而在他们前方,蒋修杰与郑白联手站立,显然,之前的骚乱若没有他们的尽力阻挡,恐怕孟家男性族人所受伤害就不仅仅是被打那么简单。
“孟小虎?是你,没错,王的口喻,你在灾难之中,肆意妄为,以一己之私,杀死上暴雨镇百余家贵族,上千名人员,同时在追逃中,没有问明缘由,再一度以下犯上,亲手杀死九殿下皇甫奇,两罪相加,现令我们捉拿你,并马上押你入黑狱审问,待审问明白以后再定罪。”
王室侍卫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瞬间紧盯孟小虎,满眼杀气大声宣布。
木石身体剧烈一颤,亲耳听到这命令,给他造成的冲击远远比孟小虎说时更强烈,握紧拳,全身颤抖,扭头看向身后所有孟家族人,他只是无声用嘴形吐出两个字,闭嘴!
孟家上下所有族人身不由己的愤怒颤抖,死死咬住牙,很快,淡淡血痕从他们中绝大部分人的嘴角溢出。
蒋修杰一听这命令,眼珠一瞪,不顾一切大声质疑:“什么,关入黑狱,不行,这不公平,不管小虎犯了什么大错,但在南路大军对战兽潮时,他立下了累累战功,即便功过相抵,他怎么犯错不至于到收押入黑狱。”
王族侍卫的为首者脸孔一板,低沉威胁:“你,敢质疑王的命令,是不是你也想入黑狱走一趟?”
“他娘的,好大口气,即便是王室的大侍卫统领,也不敢如此轻率,随意将一个只是质疑了一下,立下极大战功的武者说收押,就马上收押至黑狱吧?老夫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押人犯入黑狱居然如此轻率了?”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突兀从大门方向传来。
身披一件鲜红神袍,带领五百名身披银白盔甲的神殿侍卫,硬生生将完全占据孟家前院的王室侍卫,挤得一边,强势抢占了半边位置,满脸冰霜冷淡喝斥着,老树在神殿侍卫簇拥中闪亮登场。
王室侍卫头领脸色一变,僵硬了半晌,低沉尴尬反问:“神官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哼!”老树一声冷哼,掏出一张精致羊皮卷,展开宣读:“大神官手喻,孟小虎在此次王朝兽潮大灾中,立下累累战功,但因一些事情处理时太过偏激,是以,暂收押神殿牢狱,待一切查明后,再予评论其功与过!”
抢人?这是赤果果的在抢人!
第四百五十五章 面壁思过
听到两队人马的激烈语言碰撞,孟小虎无言,却是光明正大明显地对着他们翻了个大大白眼。
靠!
不管两队人马是如何针锋相对,但问题是,听来听去,落在他头上的似乎只有一种结果,入狱!
失去人身自由,被推定有过的关入监牢。
只不过是两个不同的监牢而已。
当然,他也很清楚,肯定是关入神殿牢狱中状况会更好一些。
理由实在是很简单,他又没杀死大神官大人老云的亲儿子!
王室侍卫头领一听老树此话,眼睛里闪动着杀意,极其失态大声质问:“老树大人,你这是想违抗王的命令,即便你是神官大人,可你也是属于金戈王朝的臣民不是吗?你可知道违抗王令,后果是什么?”
“违抗王命?老头子有吗?”老树满脸迷茫,表情无比夸张愤怒大叫:“王令?请将尊贵的王之手谕拿出来让老夫好好看个清楚。”
王室侍卫头领的表情立刻一僵,大颗冷汗快速渗出额头。
抓捕孟小虎,王根本没有下达正式文书,他又怎么可能拿得出,但在接到命令时,尽管心中有所疑惑,但一个侍卫,哪怕是一名身份不低的侍卫统领,他又怎么敢去质疑王的命令是否有漏洞。
老树瞬间变脸,满眼狠厉一声怒吼:“大胆,没有手谕,老夫怀疑你是假传王令,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目地!说,是何居心?到底是受谁指使?”
若不是众目睽睽,孟小虎简直想吹一声嘹亮口哨。
靠!
什么叫倒打一耙?这就是,简直是精典案例。
脑袋稍微一转,他就立马明白为何老树会信心十足的这般一问,不管他犯下多大的罪,在王眼中不可饶恕的罪,但,在整个兽潮来袭时,在战场上他立下累累战功,却是有数以万计的人亲眼见证过,在灾难余波还未过去王朝人心仍旧浮动时,王即便再愤怒,也不可能明目张胆下手重罚他,要抓他入黑狱,只有用口谕方式传递给下面侍卫。
万一有什么情况出现,王可以光明正大装傻。
口谕,什么口谕?他完全不知道。
如此这般,黑锅只能由侍卫扛,他完全不受半分影响。
到了这一刻,他不得不感慨,俗话说知子莫若父,现实情况看来,知父也莫若子,皇甫奇的说法没错,看来他的父亲真心不仅冷酷无情,而且还超级爱面子,对付他这么一个小人物,都做得滴水不漏。
噗通!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王室侍卫头领,被老树甩出的罪名,压得腿一软,满脸汗珠,脸色发白,没出息径直脆在了地面。
老树眼中光芒一闪,满脸严肃低喝:“下跪,你这是承认老夫指证的罪名罗?”
“不!”王室侍卫头领一声高喝,焦急反驳:“小的没有,小的真的是……”
王室侍卫头领立刻扬首企图分辩,但话只说了一半,却无力再度说下去,将一切真相说出,他不敢,得罪王,他一个小小王室侍卫头领一样会死。
况且即便他说出真相,谁会信,谁又敢信,王私下的命令,除了他一人再无第二人听到。
颓然低头,这中年男人几近崩溃。
一丝冷笑挂上嘴角,孟小虎怜悯看向这王室侍卫头领。
尽管这中年男人经验丰富,可比上人老成精的老树,他完全不够看。
这就是做一枚棋子的悲哀,即便在领命时查觉到其中蹊跷,可他敢反抗吗?答案绝对是否定的。
“带走,将孟小虎与这王室小头领一起带走,不过,孟小虎用请的,这小头领给老夫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