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头吩咐取地图来,然后才对风宁说:“遮掩的法子不难,皇父只怕也已经得到急报了,这次互送你去蓟州的肯定都是禁卫军的精锐,他们在意的是什么时候能到达蓟州,而且你是王妃,自然是坐着马车的。只要扮演你的那人不给他们添乱,他们不会去查的……现在我先给你说一下蓟州的局势。”
说话间,地图已经被取出来,桌子也早让石氏亲手收拾干净。陈青辕亲自动手将地图摊开在了桌子上。
太子比比划划的说:“本朝设置蓟镇虽说主要是为了牵制其他边镇及京营,防备叛乱,但是历代先皇考虑到其余边镇成长蛇阵一字拉长,戍守防线长达数千公里,兵员分散,因此蓟镇又是抵御蒙古入侵的预备防线,与京营牵制至于也起到相互照应的作用。”
“弟妹请看,这里就是慕田峪。往外就是那些异族蛮子。”
风宁顺着陈青辕的比划看了过去,心中暗道:原来相当于后世的北京怀柔区境。耳边听陈青辕继续的说着。
“属于昌平县城。中间隔着一个小县城,本来是属于三不管的地带,也没有一个归属,这次也不知道四弟是接了一个什么样的任务,居然被逼近了那么个地方!”
风宁呆呆的看着地图上那个被平昌县城比对的十分小的土城,半天没有说话。
陈青辕一拳头击打在桌子上面,怒冲冲的说:“可惜我是出不去,不然一定亲自领兵将四弟从那个该死的地方带出来!”
风宁闭着眼睛问:“多久了?”
陈青辕道:“今日凌晨得到的信。”
风宁勉强稳定了一下心境,说:“八百里加急要多久?”
陈青辕皱着眉头说:“这是飞鸽传书。要是八百里加急,哪里还来的及?这回被困住的是一个亲王,守边的将军还要脑袋呢!”
风宁哼的就是一声,恼怒的骂道:“苏乘是怎么办事的!”
太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苏乘会在你后面跟程开虎领着京营大军跟上。”
“程开虎?”风宁不解的问着。
太子道:“程开虎,京畿营副统领。”
风宁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半响才说:“陈青岩是真的完蛋了。”
陈青辕也是戚戚然:“谁说不是呢?”
石氏这时候也道:“放着京畿营统领、嫡亲的皇子不用,用一个外人!这样的羞辱……二弟这辈子……完了。”
风宁对着地图发了一阵的呆,忽然就想起一件事情:“不对呀,要是真的被死死的困住了,信鸽怎么出来的?要是我围住了敌军大将,别说是城中飞出来一只蚊子,就是飞出来一直蚊子我也会捉住看看公母!”
陈青辕也愣了一下,才说:“怪我,怪我,说的不清楚。四弟说,他想了些法子在拖延,大概还能坚持四天的样子,四天后兵戎相见,要是援兵再不到,只怕……”
风宁皱眉:“大军要到达蓟州,全速行军也要十天!这还是精锐的最快速度!京畿营士兵虽然名为精锐,但是多年没有见血……”
十天,只怕远远不够!
陈青辕小声的说:“孤猜测四弟一定是用了什么做交涉。跟四弟对峙的是土默部,首领冒顿跟朝廷大过交到……”
风宁倒抽了口凉气,然后点头:“我知道了,我到了以后,会尽全力拖延时间的。”
商量的时候,外间已经准备好了,风宁看了一眼身高模样跟自己有八分像的一个王妃打扮的人,对着石氏勉强的笑了一下,转头对陈青辕说:“大哥,我先去了!陈青岩那里,大哥费些心。被让陈望熙摘了桃子!”
太子胡乱的点着头,看着一连十数骑在夜色下迅速消失!
千里之外,土城。这地方跟后世所谓的绿岛也差不多,因为跟土默部太过于接近,朝廷从来都是不管的。不少在中原坏了名头的亡命之徒呆不下就都聚集在这个小小的土城之类,靠着劫掠过活,又是去怀柔县掏一把,只是怀柔这个常年备战的县城实在是没有什么财可以发,因此更多的时候是去草原劫掠落单的蛮子
陈氏王朝立国以来也曾经致力于打压这股不受管制的势力,怀柔对他们而言几乎是死地。因此在土城讨生存的汉子们只得一次次跟蛮子们拼死拼活,年月一久倒是成全了他们抵御侮辱的美名!
天一满身是血的闯进一个房间,陈望言皱着眉问:“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又有什么变动?受伤来?”
天二见陈望言满面担忧的看着自己外袍上的血迹,急忙说道:“王爷,这不是属下的血,是土默部蛮子的。属下去巡视的时候,见到有蛮子渗透到了城中,一时间忍不住就下了杀手。”
陈望言听闻天一没有受伤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慢慢的坐回了原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才说:“无事就好。”
天二却没有陈望言的宽心,闻言道:“王爷,这些蛮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原本还只是在城外围着不让我们出去补给,现在都到城里来了,只怕离攻城也不远了,要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悬了。”
说到这里又恨声说:“援兵怎么还不到啊?”
陈望言安慰一般的说:“把人都放出去,援兵应该就快到了。这里面都是些亡命之徒,让他们自由发挥就是。”
天二道:“属下遵命。只是援兵真的会来吗?”
不是天二不相信陈望言,只是自己一行在土城被困已经将近半月,说句难听点的粮草早就已经枯竭,连老鼠洞都被掏了三回了。可是就连最近的怀柔县都没有一丝的动静!倒是外面的蛮子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只等着最后的攻城,天二是怎么看都看不到一丝的希望。
陈望言也知道现在的情况,闻言认真的问:“城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天二立刻回道:“玄九来报,土城剩下的不到两千人,守城绝无可能。”
陈望言翻翻白眼,看了一下自己坐的房间,之间房顶破了一个大洞,抬头就看见星月轮转的光芒,又四下一扫深夜的冷风簌簌的灌了进来,墙上到处是刀斧相加的痕迹。连自己这个堂堂的王爷住的房间都是这样更不用说别的地方了。
于是笑道:“本王就没有想过能守住这个地方,不过是要在这里行件事儿而已。天二,可记得本王答应过你们会让你们活在阳光之下吗?”
明知道是必死的天二听到陈望言提到这个承若还是兴奋的满脸通红,想问又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问出来不像个样子。
陈望言也不为难他,笑着说:“本王看重的就是这个地方混乱的局势。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人,更不知道这些人的长相容貌姓甚名谁,到时候把你们往里面一塞,谁知道你们曾经是龙骑卫而不是土城里面的亡命之徒呢?更何况这里面的人姓什么的都有,出现几个跟你们祖宗相同姓氏的人物有什么好奇怪的?”
想宁了句日。天二心中感动,本来听到陈望言承若的时候,以为要抛弃祖宗的姓氏才能活在日光之下,虽然也很兴奋,可是心中总有一些空落落的感觉,现在连最后的担心都没有了,顿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觉得眼前的艰难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不是大难2
觉得眼前的艰难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陈望言见天二高兴的满脸通红,只好告诫一般的说:“这次随本王道土城的人不少,你记得,除了上次随本王前往罗家庄的44人以外,其余人都不可信。”
说道这里,陈望言一横心咬牙切齿的说:“算了,防着他们也是一件辛苦的活计,干脆下一次的较量将他们全部派出去,生死各安天命吧。”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脸色已经是一片的狰狞。
统领龙骑卫,多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职位啊。可是有谁知道,有陈氏一族起,历任龙骑卫统领从来就没有好下场的。那个皇帝是将自己当成过河的卒子在用啊!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算计起来自己就不会有亏欠!
天二不知陈望言在想先什么,只是会意的点头,道:“如此,属下就去安排了。”
陈望言却站起来,眼神望着窗外目观深远:“你去不行。还是本王亲自走一回吧。好歹本王是个亲王,说出来的话比你可信。大家都不容易,坚持了半个月了。还得由本王去给他们一个盼头才好!”
天二心里有点儿不忍心,在他的眼中陈望言是个金贵的亲王本来应该是腰紫冠玉谈笑间满堂鸿儒才能显得尊贵,而今却被逼的跟一群亡命之徒去交涉商谈,对他们而言,这就是他们护主不力,是耻辱!
陈望言知道天二在想先什么,却没有安慰,只是淡然说:“若是援兵出现,你们就分批突围,不必管本王。本王是皇子亲王,帝王骨血只要援兵到达总不会有什么危险。”
见天二张口要反驳挥挥手又说:“你们不同,援兵中难免会有龙骑卫旧部,要是认出来就遭了。突围后不要返京,直接前往本王的封地,在那里等待本王就藩。本王就藩之日就是你等翻身的日子。只是,记得本王不想看到封地中林立着各种不服管教的绿林好汉。”
说到这里陈望言自己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想着要是风宁跟着他就藩以后发现暗里能为她所用的绿林人物都在自己的手中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他可还记得风宁在京中三教九流中用化名呼风唤雨的威风呢!
天二早就已经召集好了还有一战之力的人,这时正挤在一个缺了房顶的大厅里面大声呼喝着什么。一坛子不知道是用谁的命换回来的烈酒在众人手里传来递去。一会儿就被喝的干干净净的了。最后接住酒坛的是一个看上去将近四十岁的大汉。面汤黝黑虬髯满面敞怀的胸口上一条硕大的伤疤像是大号的鳝鱼横亘在胸口。被酒气一逼越发的狰狞起来。
只见这汉子昂首朝天双手捧着那酒坛子奋力的对着自己的嘴抖动着,直到抖干了最后一滴才大声的抱怨着:“怎么就这么一点?老子还没有喝呢,怎么就没有了?”说完转头看着传给自己酒坛的人没好气的说:“直娘贼的,是不是你一口喝多了!”
被骂的人没有好气的说:“少浑说。老子才刚刚沾了一下唇就被你抢过去!”
满面虬髯的那人想了一下,好像也是这样,顿时就不言语了。
这时一个瘦小骨干贼目乱转的小瘦条子贼兮兮的说:“哎呀,铁老大,您就别抱怨了,这酒啊也就那味道,一点都不醇正。泥土气太过浓郁还有腥臭,您要是真的喝了,准保倒了胃口,以后见到马奶酒就得绕道奔逃!”
众人侧目看着那人,眼里冒着凶光,看那样子是恨不得上去狠狠地捶他一顿解气。其中一个长相凶恶的人劈手提着瘦条子的领子将人提起来,左右的晃荡着:“你小子还敢说,刚才就你喝的最欢畅了。老子在一边还听到了咕嘟咕嘟的声音了!”
瘦条子被晃荡的满脸通红、呼吸不畅,用出吃奶的劲儿才说出一句话:“田大哥莫急,我知道蛮子的酒在什么地方,这就带着你们去取……”
领口这才松开,顺势又给了他一拳,将瘦条子揍得腰部弯的活像个虾米这才骂骂咧咧的说:“石阡你小子一向是喜欢吃独食的,今天将这事说出来只怕是前些时候已经喝了个饱了吧!”
顿时所有人对着叫石阡的瘦条子怒目相视,人人恨不得再上去揍他一顿!
石阡忍着痛苦点头哈腰的赔笑说:“还是田大哥英明,一眼就看出小的这些小心思。”说完又引诱一般的说:“要说起小的前儿偷喝的拿酒,可实在是好东西,奶香纯正、酸甜适口、醇和爽净更难得的是那个颜色虽然浅色泽却是犹如黄金!我发誓我在那……时间也不短了,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醇正的马奶酒!”
说着又可惜的道:“只可惜,就是少了一点!”
众人鼓噪起来,纷纷骂石阡这个干吃独食的东西。一时间把石阡揍得满头是包跟个弥陀似的才放过了他。
当陈望言走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石阡趴在地上跟狗一样的喘气。
躺在地上哼哼的石阡见陈望言走进来,而且那虽然磨损但是还是一眼能看出来华贵的方头朝靴就在自己的脑袋前面,立刻艰难的爬起来,挣扎的说:“石阡请王爷安。”
陈望言挥挥手对着田不悔也就是带头揍人的汉子说道:“你又在欺负人石阡了。”
田不悔并不怎么怕陈望言,反而还有点怨恨。他们本来就是亡命之徒,这王爷却硬是要他们跟军队一样的旅进旅退,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要不是陈望言一直跟他们吃住在一起没怎么摆架子,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闻言哼哼了几声,并不说话。
铁成文干脆的别过头,连哼都懒得哼。在他的眼中陈望言就是一不知柴米贵的小白脸王侯!除了头脑好使一点没有别的优点。可是他看重的是拳头跟刀剑,尤其是眼下的时候!
陈望言也知道自己在铁文成眼中是个什么样子的形象,也不恼,眯着眼睛说:“前些日子本王一直拘着诸位却是不对,不过本王也有本王的考虑。土城人手本来就不多,要是依着各位的意思分散冲杀,只怕现在能站在这里的也就是本王一人了。不从号令的林家是什么下场,无须本王多说了吧?”
田不悔沉默。
土城虽然不大,但是一直就盘踞三大势力。分别是他自己的天不回、铁文成的啸鹰、以及现在不复存在的林家。其中铁文成虽然手下人马最少,却一直是连林家都不敢往深里得罪的,原因就是啸鹰从铁文成起人人都敢拼命。看谁不顺眼二话不说一刀就上去了,拼着一刀换一刀,宁肯下刻就死也要先出了那口恶气再说!
而势力最大的却是林家。这家主上是前朝的武将,不知道为何恶了前朝末帝举族迁到怀柔,后来在本朝先祖的打压下到了土城,至此盘踞下来。田不悔跟铁文成两家合力才能在林家的打压下创下自己的势力。
像这样的家族势力根本就不可能完全的按照谁的指示做什么事情,因此在陈望言第一次设宴的时候就拒绝了陈望言的拉拢,说不受这窝囊气,率领家族中坚力量突围,结果全军覆没,剩下的人又被陈望言杀了一回。现在,已经成为了历史!
说这里面没有陈望言的设计,田不悔是不会相信的。因此陈望言的这一番话在田不悔听来就是赤luo裸的威胁。偏偏他还真怕这个威胁。因此扭过头不敢说话了。
铁文成却没有田不悔的城府,闻言囔囔道:“王爷说的也是,可是就这样被人围困起来有一倒没一刀的割肉最后被活活困死,还不如冲出去得个痛快!”
田不悔脸都有点发绿来了,死劲的给铁文成使眼色。
陈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