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骑上那匹黑马紫夜,同副将军刘栓一并打头儿出了城,走了没有二里地,二人便掉
转马头,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歇息去了。
跪在那位爷身边解着甲,鸳儿心中轻叹,看见这车大了,就应猜到不是自己一人用的,乐得那么早做甚?现下笑不出了吧?
“可颠簸?”卸下一身铠甲,王爷坐到车内方才问道。
“比来时那车舒服许多。”鸳儿一边说着,一边稳稳倒了盏茶,递到王爷手中。
“来时?”王爷眉毛一挑。
“便是由打京城来时那车……”鸳儿声音轻了下去,那车,又硬又晃,坐着端得难受。
稍点了下头,王爷未再多问。
穿着是男装,车内那窗子也未曾封住,沿途风景皆看了个满眼。虽说北国春晚,却别有一翻滋味。更何况鸳儿自打来了这个世上,虽远门出了两糟,却着实没见过何风景。
这一路上,眼睛便不够用的。
瞧着这丫头边揉着腿,边时不时抬头悄悄向两边窗子瞧去,知她这是憋坏了,王爷并未出声提醒于她,只要手下未曾偷懒,便没去管她。
每日一早一晚,总要沿途休息着,不然人因马乏,又如何支撑到边关?就是人到了,恐也要歇上数日,才能领兵出征。
刘副将军那里派人过来邀请王爷一同用膳,王爷只低声道了句:“乖乖留在车上,有人送吃食过来。”鸳儿老实应声,待王爷下了车后,便是心里再痒,又哪敢偷跑出去半刻?
自打上回听说中军中带有营妓之事后,鸳儿便怕到了骨子里。她不怕给人当丫鬟、当小厮、不怕被旁的女子视作眼中钉恨不能除去、不怕跟在这么位时不时放放寒气的怪脾气爷身边,可却万万不想受那种罪。万一被人误当成营妓,自己年岁便是再小又如何?何人会怜悯于己?若是王爷发现得晚了……自己这辈子,恐怕便真真完了。
一早一晚的停歇后,一路向西行着,直到边关之前,这路上再没半处可歇脚的城镇,入夜后只好在那野地里面安营扎寨。
因带着辎重,士兵中也有些步行跟随的,这一路走来哪里快得起?好在虽说是要打仗,可这回打的乃是大恒的军威,皇帝不急,二位将军不急,这路上慢慢行着便可。
自来到这世上,鸳儿还是头回惬意出行,虽换了身男装,那车厢两侧的窗子却都半开着,一路上看看那沿途风貌,便是鸳儿这般喜静的女子心中也是雀跃不已。
头一晚,因着露宿野外,打从窗子间隙处就可看清那满天星斗,再加上马车上地方小些,生怕睡着睡着再滚到王爷身边去,鸳儿这一夜未曾睡好,到了二日,才吃过了
午饭便打起了瞌睡。
王爷斜靠在软枕上,左臂架在腿上,右手中持着本书,只觉着右腿上轻一下重一下的,抬眼一瞧,那丫头双眼迷离,头时不时点上一下,不由得心中失笑起来。
“啪”,头上挨了一下,虽不疼,可那声儿却清脆得很,一下子把鸳儿打醒过来,瞪着双眼诧异抬头,正瞧见王爷板着张脸瞧着自己。
“怎的困成这般?莫非昨晚一夜未睡?”
鸳儿脸上微红,忙垂下头去,用力揉着不敢吭声。
见她这般,王爷便也不再逗她,待揉好腿后,见她仍一脸睡意,又因着自己在车上不敢休息,只靠在车边强撑着,想了想,方道:“本王去遛遛马。”说毕,人已出去了。
鸳儿只觉着脑中一片混沌,知王爷出去了,虽隐隐纳闷,不知为何上午出去遛过了现下还要去?
那脑袋,先是靠着车板,随后一点点的蹭了下来,整个人窝到了窗下,心下只想着:莫要睡死了,不然一会儿王爷回来了还要伺候。这人却越躺越舒坦,渐渐的,便窝在那里睡死过去了。
“大人,严王殿下骑马出来了。”
刘大人眉毛一挑,松开怀里揽着的个丫鬟,一摆手,那丫鬟忙退出车厢。
“可知所为何事?”
“不知,像是……在遛马。”那小厮垂首低声道。
“遛马?”刘大人愣了愣,抬后捻起山羊胡子,悄悄将那窗帘一角掀起,左右看了看,果见王爷一身常服骑着那匹黑色骏马在不远处小跑着,“嘶……这早上也遛……下午也遛?”
“许是见这天气好些的缘故?”那小厮抬眼看了看自家大人,轻声问道。
“许是……这武夫只怕把这坐骑看得比人还重上三分也是有的。”刘大人摇头晃脑了一翻,眼珠转了转道,“春燕!更衣!”
“是,大人。”那丫头又忙钻了回来,“不知大人要换什么衣裳?”
“骑马的常服便可。”一想起那马背上的颠簸,刘大人就暗自皱眉。幸亏归辛苦,可他刘栓此次来一是为新皇探探这位“阎王”的行事为人,二来,自也惦记着立些军功回去。
这刘栓本是从五品刺史,只因着攀上了太子一系,又将自家女儿送入太子东宫,方得了脸面。新皇登基,自要提拔自己得用之人,新皇又惦记着开疆拓土展我大恒国威,方才令这些亲近之人充监军副将之职,派朝中勇武将帅领兵出征,乃是有提携之意在内。
刘栓此人旁的本领暂且不提,可那双眼睛却有着识人辨才之能。若换做他人,自己虽是副
手,可好歹也是皇帝派的钦差大臣,严王虽勇猛威武,却又何必拍他马屁?若到了军中,安插亲信、意见相左、各执己见之事必能生出,这天长日久的,莫说同敌人打仗了,自己便先乱了。
刘大人乃识实物之人,到了跟前,见了阎王本人,便知此人虽是难相与的,却应该不负传言,至少那战场上之事非是自己这纸上谈兵之人可左右的。如此便好,疏通好关系,只跟着他身边捡捡便宜,待这战事了结自己便可回京述职,只等着陛下加官进爵便好。
拍着自己那匹棕红色骏马,刘栓歪歪斜斜的向严王那里骑去,手上不敢抱拳,只嘴里喊着:“王爷真好兴致啊。”
严王拉绳止马,见是刘栓,虽不耐烦,面子还需给的,点头驻足待他上前。
“王爷常走这西北出关之路,咱们这一路过去尚需多少时日?”
“照现下看,还需一月有余。”
刘栓点点头,又笑道:“见王爷这马骑得可真是俊逸,老夫久已不骑,现下连这缰绳都拉不紧了,真真是惭愧啊。”
“大人久居京中,自不必似我等这般。”王爷淡淡说道,脸上瞧不出喜怒,也不知自己那话说得是否拉得了亲近?
想着,刘栓又道:“王爷若平日无事,不如去我那车上坐坐。这路途遥远,下官车中备了些书册解闷,听闻王爷乃是文武双全,下官旁的不敢乱言,这书本却还读过些,若能同王爷讨教实乃平生之幸啊。”
“多谢大人美意,若得了闲,必是叨扰的。”
二人言罢,又指着这沿途景色聊上一会儿,便各自回车。
打帘入车,一眼就瞧见那丫头团缩在窗棂下头缩成了个团儿,正抱着膀子睡得香呢,不由得一愣。
见王爷打了帘儿,人却未进去,小德子愣了下,偷眼一瞧,正见着鸳儿似是睡在里头了,刚想张口,又瞧见王爷人已经进去,帘子也放下了。想了想,便没支声儿,王爷若有使唤自会叫她,且那丫头头回出远门儿,晚上睡不安生也是有的。
轻手轻脚进了车中,见她丫头仍睡得死死的,似是有些冷了,时不时皱着眉头,手不时在自己胳膊上、手臂上摩挲上两下。
现下才二月初,虽外面太阳大了,到底还是冷。平日里若是醒着,坐在车上还好,可这一睡着了若不盖些什么自是冷的。
王爷自己解了罩衫,褪了鞋子,这才进了里面儿,抽手取了床薄被过来,正想给她搭上,又见她斜斜的团在那里似是极不舒服,想了下,便想推醒她,另她换个姿势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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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午睡
长长的睫毛轻抖着;小脸红润,这一闭了眼睛,再瞧不出那双眼睛哪儿还有肿胀。想是冷的,眉头不时轻皱,那小嘴时不时的还动上两下;不知是在梦里想要说话还是吃些什么呢。
心里忽一动;手放到她肩上正欲推她那手臂却止在那里;未曾真个推下去;反倒抄到她颈下;另一只手揽到腿弯处;将她打横抱起,放到自己平素睡的外面,转身去舀那被子。
这一转身的功夫;许是适才惊动了下,鸳儿睡得不太安稳,一翻身,靠上了一个软软的、热乎乎的东西,适才梦中觉着冷,现下有了这东西自是暖和得多,也不管是个什么,只把头顶了过去,身子也贴了上去。
王爷一手舀被,半侧着身子转回头来盯着她,见她仍是睡着的,未见清醒,眼中那狠厉之色方收了起来,阴晴不定的瞧着她的小脸儿。
许久,忽一把撑开那被,直搭到两人身上,又一抬手,揽到了鸳儿颈下,就这么抱住了她,睡了下去。
鸳儿全然不知,只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又往那温暖之处靠了靠,脸上带了丝笑意,安稳睡着。
王爷一直环着鸳儿,冷冷瞧着她那张小脸儿,眼中阴晴不定,这么一倒,就到了申末,只听着外面小喜子低声请示是否打尖歇息。
王爷并未出声,直等那小喜子问上第四糟,怀里那丫头才皱着眉头似被吵醒,方忽的闭上了眼睛。
鸳儿听着外头请示,正扰了好梦,皱着眉头想要抬手揉眼,忽觉得似是哪里不对,自己那胳膊被压住了,动了动,身子也被箍住了。抬眼一瞧,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身上不由得绷得直挺挺的。
面前那人眉若利剑,脸若刀削,英挺逼人,不是严王又是谁?!可自己这……
忙低下头,慌乱间摸了摸,衣裳倒是整齐的,只是自己怎的钻到他怀里来了?!莫非是他……不、不可能!指不定是自己睡迷糊了一路滚了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又抬眼瞧了他一眼,见他仍睡着,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又生怕外面小喜子一时掀了帘子人再进来,忙费力搬开环在腰上那只大手,可哪曾想到,王爷身上看似清瘦,那胳膊却死沉,这一搬,一下子就将他那胳膊摔到车板上!吓得鸳儿鸀了脸,见他似有转醒的样儿,忙一下子蹿了起来,人躲得远远的,嘴上还说着:“王爷……该……该醒醒了,晚膳时辰到了。”
听见里面鸳儿有了动静,小喜子这才暂不出声,只等着王爷吩咐,心下纳罕,王爷平素睡得极轻,平日里但有些许动静便能醒了,今日怎么的午睡得如此沉?莫非是跑马跑得累了?
王爷这才“嗯”了声,装做刚醒的样儿,一抬头,就瞧见那鸳儿死低头脑袋,弯腰站在边角,双手紧紧攥着,头也不敢抬上半分,身上竟轻轻颤着。心里忽的一软,此前那份担忧瞬时烟消云散。
“备水。”
鸳儿忙抬眼偷瞧了瞧,见王爷神色淡然,虽瞧不大出,但却似心情尚好的样子,便把心里那份不安压了下去,暗自提醒着,再睡时切记小心了!若要再滚过去被王爷见了,指不定就当自己是那想爬床的,再将自己丢出车去,饿死在这无人行走的荒路上也是能够的!
小喜子外面早备好了水,鸳儿接了进来,伺候着王爷梳洗了,便待王爷出车去外面用膳,耳中却听他道:“今儿个不出去了,便在车上吃吧,早些赶路入夜再歇息。”
“是。”小喜子忙应道,着人去吩咐,又传话到刘栓车上。
刘栓只道:“好,便是如此,早些到了边关,也可早日出征以谢圣恩。”
伺候着王爷吃过晚膳,皆收拾妥了,众人便趁着天色尚未大暗下来再向前行进着。
天色暗下,车内虽点了油灯却不甚明亮,鸳儿做不得活计,只舀眼瞧着外面两旁荒芜,并那彩霞日落,不禁瞧得呆了起来。
王爷放下手中书卷,抬眼瞧了瞧鸳儿,见她看着景致竟发了起了呆,抬手咳了一声,果见她转回头来瞧着自己。
一转脸儿,正见王爷瞧着自己,鸳儿忙垂了眼,低头等着吩咐,半晌听不着动静,不禁又抬眼瞧了一眼,只见王爷似在垂眼沉思着,不敢打扰,只当他正盘算着战事。
“再过三个月……你便足了十三?”
见问,鸳儿愕然抬首,又忙低头应了声“是”,心里纳闷,哪里想得到王爷竟记得自己生日月份?
“你于我身边伺候着……将来若足了年份出府,有什么想头可直对我说,爷……必不亏待于你。”说着,王爷这才向她看去,只盯着她那满是讶异双眼。
与这般大小的丫头说这些,许是对牛弹琴,可若是不说……
鸳儿愣了下,见王爷眼中似是真诚,便觉得许自己是头一个能近身伺候的,他或想关照下也说不定?
想了想,方道:“也没……什么想头……”
王爷哑然失笑,果真如此,她才多大?能想得了多远?自己这可是问道于盲了。
“就……就盼着……”虽怕说了让王爷生气,可机会难得,若是不说,天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想着,鸳儿便一垂头,一口气道,“只盼着能多攒些银子,够下半辈子用的便好……”
王爷愣了几愣,哪里想到她竟惦记着银子?自己本意也无非是想问问……不过,银子总比旁的说头好些。
想着,便放了手中书册,淡笑道:“要银子做甚?”
鸳儿忙偷眼瞧了,见他脸上带着笑意儿,这才松了口气,便轻声道:“买个小院子,并一二分土地,够糊口养老便好。”
“糊口,养老?”这哪里是个十二三岁小丫头的话?倒像是容嬷嬷说的,王爷摇了摇头逗着她问道,“不如给你处庄子可好?”
鸳儿忙变色摇头:“我管不过来,也算不清账……钱多了倒不好,只够自己过活的便好。”她哪里敢贪图这些?能有些体己够自己生活的便是了,自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