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代价——”再次亮一亮受了伤的手指,“——现在老大你只要帮我进益一点点功力就能拥有它,简直就是我妹妹经常挂在嘴边的‘跳楼价’!”
“对了,”陆江北突然敛去笑意,沉声问,“你说齐玄余看到何小姐的小像后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究竟是什么秘密?”
“哦,你问那个啊,”廖之远打着哈欠回忆道,“哈——呼,他好像是说,何小妞的小像跟一个他见过的人很相似,而且不是一般程度的相似,姓齐的说了,这张小像就像是比着那个人铰出来的。”
陆江北讶异地睁大眼睛,屏息问道:“难道是高绝的亡妻凌妙春?所以他才会对她……”
“不是啊,廖公子昨天刻好匕首之后,我就偷眼瞧过几次了,”柳穗端着两壶热气氤氲的女儿红走进来,脆声给他解答道,“那匕首上刻的女子虽然很漂亮,我却从未见过跟她长得一样的真人,也不觉得有哪里眼熟,那个女子跟我家大小姐凌妙春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
此话一出,不只陆江北万分惊讶,连廖之远那个打到一半的哈欠也停住了。
在得知何当归是凌妙春的表妹之后,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定,高绝对何当归不同寻常的奇怪态度,只是因为她长得太像高绝的至爱之人了。因为这种观点太坚定太有说服性了,所以他们竟然没有向高绝求证过一句,何当归长得究竟像不像死去的凌妙春。
廖之远身边虽然带着一个现成的认识凌妙春的柳穗,不过他对何当归的兴趣有限,刻她的小像也是为了赚钱,因此也没问过柳穗,这副小像跟她家大小姐像不像。
陆江北和廖之远面面相觑,高绝对一个长得不像凌妙春的女子产生了兴趣?难道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她,而不是在找凌妙春的替身?而他们这两个好友,不问青红皂白地严词批判高绝的冷酷无情,总把别的女子当做凌妙春,最后逼得高绝放狠话说今生不再见何当归。难道他们这两个好友帮了一次倒忙,只因为不想让高绝、段少和何当归陷入三个人的纠缠中,他们就残忍地把高绝心中的小情苗扼杀了?
陆江北更进一步地想到,既然何当归和凌妙春的容貌没有丁点儿相似之处,那么天机子齐玄余所说的跟何当归长得几乎一样的人到底是谁?怪哉,就算世上真有两个互不相识的人长得一模一样,顶多让旁人说一句真稀奇或真有趣,也算不上是什么惊天秘密吧?又何至于让齐玄余这般“天子呼来不上船”的俊洒人物如此的上心,还专门跑去长夜阁调查何当归的身世?
“山猫,齐玄余的原话是什么?你重复一遍。”陆江北紧盯着廖之远,“他没提到跟何当归相像的人是谁么?”
廖之远苦恼地抓一下眼皮,耸肩道:“他既没提到这个,我也没问,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得知了何当归和凌妙春有姑表亲戚关系,我就以为他说的是凌妙春,而且你知道他这人最爱装神弄鬼,只有傻帽才把他的话当真!况且,一看到他拿出来的小像,我就一心琢磨着怎样能弄到手,再去跟段少换点银子花花……”
陆江北思忖一下,跟廖之远商量道:“山猫,我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你明天回京再去找齐玄余细问一次,好不好?你也知道的,此人表面玩世不恭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实则城府颇深,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我跟他一朝为官一起为圣上办事,而且是同品不同秩,过去我多次想要与他结交一番,都被他戏耍了个够。咱们锦衣卫府只有你跟他脾气相投,私下里也能说得上话,而我跟他公事上的交流都不多,若因为私事特意去找他,不免引起他的误会。”
“我对此事也很好奇啊,可那姓齐的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主动找别人,别人专程去找他,若能找到算邪的!”廖之远抓过柳穗烫好的女儿红,咕嘟咕嘟喝上两口,又说,“就算去齐府住下等,能等到他的希望也不大,何况他爹是个讨厌的老色鬼,我看了他爹就吃不下饭喝不下酒,打死我也不去!”
陆江北出手如电,重重揪着廖之远的腮帮,斥责他道:“呸,连圣上都对大国师礼敬有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当心祸从口出!此话以后再也不许说了!况且据我所知,大国师齐经多年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绝非你口中的老色鬼,你干嘛总爱给别人胡乱起外号?”
廖之远夺回自己的腮帮子,没好气地嘀咕道:“哪个冤枉他了,我看齐经就是个假正经的伪君子,他要真是不近女色,世上也没有齐玄余了。老大你有所不知,有一次我跟我妹妹青儿逛庙会,正逛得开心呢我突然觉得背脊和后颈都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窥视我们,于是我就拉着青儿在路边地摊旁蹲下。我假装对着太阳看玉器,实则暗中搜寻偷窥之人,最后我发现那家伙不是别人,就是伪君子齐经!”
陆江北挑眉:“你是说大国师跟踪了你,还偷看你逛街?这怎么可能?我想大概是一场误会,他本来打算上前跟你打招呼,可后来见你玩得开心就没有打搅你,然后恰巧被你瞧见造成了误会。”
廖之远气得猛捶了一下陆江北的肩头,急声道:“我才没误会他,当时那老头子不错眼珠子地盯着我家青儿看!”
陆江北后撤半步,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刚欲开口说一些什么的时候,他骤然间激烈地连续咳嗽了几声。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地平复下来,可是一道鲜红的血线却从他紧抿的唇角溢出来,滑过优美的下颌曲线,最后滴在了他的亮绿官服上。
※※※
“你说什么?”老太太手中的汤盅一歪,把雪白的汤汁淋在了她的花翎褙子上,皱眉道,“我没听懂,什么叫做逸姐儿‘早就做梦梦见过竹哥儿会死的事’?逸姐儿她已经离家半个多月了,根本不知道竹哥儿生病的事,又怎么会梦见这些!”
汤嬷嬷连忙从小几上抓过一块帕子给老太太清理汤汁,纠正着自己的话:“老太太你别这么激动,是老奴一时嘴快说岔了,三小姐的原话并不是这样的,梦见‘竹哥儿会死’也是老奴根据她话里的意思猜出来的。”
老太太拨开汤嬷嬷的手,焦急地说:“别擦了别擦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你原原本本地把逸姐儿说过的话给我重复一遍!咱们家究竟是撞上什么邪神了,古怪的事一桩接着一桩的来,逸姐儿她在城外的山上住着,怎么又跟家里的竹哥儿扯上关系了!”联想到大儿媳妇赵氏、二儿媳妇孙氏,以及大孙媳妇董氏都曾提起过的“何当归妖孽说”,老太太攥紧了手下的紫缎面卐字如意纹被褥。
汤嬷嬷在床边的脚踏上坐下,深吸一口气,盯着跳跃的烛火回忆道:“开始的时候,三小姐吞吞吐吐地问我,‘罗府是不是有人正在生病,生病的人是不是双胞子韦哥儿竹哥儿中的一个?’我自然很吃惊,问她从何得知,她回答说是‘做梦梦见的’,我自然不信了,于是继续追问她梦境的详细内容。三小姐一副很怕的样子,只略略地提了一下那是个噩梦,还说是梦里的一个老仙人告诉她的。我听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竹哥儿即将不久于人世’,而之前我离开罗府的时候,家里的竹哥儿还能吃能睡没有什么大碍,于是我就制止她再说下去,并告诉她以后也不要向别人提起,以免言语失当得罪了大少奶奶那边儿的人。三小姐也听从了我的建议,于是我们都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老太太屏息听着汤嬷嬷的话语,尽管布满了岁月的风霜痕迹,却仍然可以被称之为“美丽”的脸庞上阴晴变幻不定。
“后来我回到家里,甫一进门就看见家里的红灯笼统统换成了白灯笼,连忙问小厮这是怎么了,这才知道竹哥儿病危的消息。”汤嬷嬷搓一搓红肿的手心,叹口气说,“竹哥儿乖巧懂事,是咱罗府所有人心尖尖儿上的好孩子,听得了这个噩耗,我又是心疼又是心惊,没想到三小姐的梦境竟然成真了。老奴反复思量着三小姐当时说过的话,仍然参详不透这其中的玄机,这才深夜来吵醒了老太太,想把这个怪事跟你说一说。”
老太太左手的五个指甲深深陷入了右手腕部,声音在空寂的室内留下了颤抖的回声:“难道那天湄娘让李相士算的一卦……说咱们家有个妖孽女子……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
、第069章 萌物小狼求食
更新时间:20130727
汤嬷嬷张口结舌,呆了一刻连忙摇头道:“老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且也没往那个方面想过!”看到老太太脸上依然疑云重重的样子,她心头一急反而倒笑出声来,道,“小姐,你睡迷糊了么?忘了咱们那天才听说一桩趣事,那李相士家中闹了家变,惊悉小妾之子不是他的亲生子,之后把小妾关起来拷问奸夫,却被她半夜里卷了两百两家当跑了。既然他连自身的吉凶祸福都无法预料,又怎么能帮别人算卦呢?真正的命理大师齐玄余不是给三小姐批过命了吗,说她是个贵人托生!”
老太太面色有所缓和,舒一口气说:“唉,家里出了竹哥儿的事,我的精神也短了,一时间就想岔了。”顿了片刻,无助地看向她最信任的身边人,征求她的意见,“依你看,逸姐儿提前梦见竹哥儿的死,此事是凶是吉呢?我们又该如何处置?”
汤嬷嬷答道:“之前三小姐说的时候,老奴压根不信她的话,因此也没有细问。现在想来,三小姐曾经被老神仙救过一回,是个有福气的,这一次会不会也是有天上的神仙庇佑咱们罗家,要通过三小姐再救罗家子孙一回呢?”
“真的会是这样吗,红姜?”老太太双眸恢复了一些神采。
汤嬷嬷回思之前跟何当归的对话,却也想不起更多能宽慰老太太的言辞,只好自责地说:“都怪老奴没让三小姐把话说完,如今竹哥儿那头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若真是有神仙要帮咱们却叫老奴给耽误了时机,那老奴岂不成了罪人了!不如我连夜赶回水商观,把三小姐的那个梦问清楚再作打算……”
“咚咚咚”,绩姑娘站在门口敲了几下半敞的梨木门,一脸哀戚地通禀道:“老太太,大房那边儿报丧的人来了。”
※※※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何当归带着蝉衣和槐花在山下的路口小憩,三个人把昨天预备好的吃食摆在箱笼上,吃着简单的早点谈论着那个一路跟随她们下山的“不速之客”。
“好漂亮!眼睛是浅绿色的,皮毛是白色的,一点杂色都没有。”蝉衣吞一口芙蓉糕,问何当归,“它一直跟着咱们,是不是想也吃咱们的点心啊?”
何当归摇头道:“犬类吃面食我还听说过,狼怎么可能吃这个,它想吃的应该是肉……”
槐花瞧着那一只巴掌大小的绒毛团儿,无限的母爱涌上心头,央求何当归道:“小姐,咱们收养它好不好?它这么小一定没办法自己找食物,如果饿死了就太可怜了!你看它在盯着你的脸瞧呢,多通人性!”
何当归匆匆地把一块南瓜饼塞进口中,拍拍手上的粉渣说:“对啊,你若不提醒我,我差点就忘记了!”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小的描花磁盖盒,四下观望两眼,笑道,“之前怕汗水冲掉了,就想着到了山下再搽脸,我记得北边山脚下有一道山溪,我过去当镜子照一照,你们慢慢吃着等我回来。还有,别跟那只小兽套近乎,小心它张嘴咬你们!”说完蹬足疾奔,用电光火石的速度奔走了。
槐花好奇地问蝉衣:“小姐干什么去了?照镜子搽香粉?”
蝉衣点点头一带而过:“差不多吧,等她回来你就知道了,喂槐花,趁着小姐不在,咱们去逗逗它吧。多稀奇啊,一只雪白的小狼!瞧,它对着我们摇尾巴呢!”
“对啊对啊,我在乡下住了十多年,也没见过白色的野狼呢,它一路跟着咱们,定然是找不到它的娘了,肚子饿了来讨吃的呢!”
两个女孩子双眼晶晶闪亮,面上带了一丝梦幻的笑容,向不远处的小白狼走去,四只白嫩的手中捧了几块糕点,弓着腰一步一步地逼近。地上的那只小白狼原本坐在地上观望着她们这边,见二人向自己走过来,它就立刻变坐为站,还歪着脑袋张了张嘴,那神情分明像是在笑。
两人一狼靠近的瞬间,那毛团儿一般的小白狼突然从地上高高跃起,在跃到最高点的时候,它迅速地探头张口咬住了槐花的手指。
“呀——呀——”槐花甩着手臂连连后退,“救命,小姐救命啊!”蝉衣也吓得大叫不止。
一道绿影裹挟着青草的香气瞬发瞬至,探臂把小白狼捉入手中,同时,一把优雅轻柔、令人安心的女声由远及近,却比那道绿影慢了半拍到达事发地点。“你们两个丫头太皮了,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别招惹它吗?”何当归把四蹄乱蹬的小白狼举到眼前,庆幸地对槐花说,“还好它还没长牙,否则就要用它的血给你解狼毒了。”
槐花受惊过度,从浅啜变成大哭,十七岁的高个子在何当归面前却犹似一个孩子,抽抽搭搭地说:“它咬人……没牙还咬人……”
何当归摇头责备道:“你能在一只狼身上期待什么?嗜血吃肉才是它的天性吧。”说着把小白狼远远一丢,又把一只被扭断脖子的野山鸡丢在它的面前,冷喝道,“快走吧,不许跟来了!”
再野性不驯的动物也照样畏惧强者,那只小白狼体验到三人之中最纤细的那个女孩子的强大威慑,浅绿的眸底闪烁出恐惧的光,只见它前爪一屈趴在地上,以头贴着地面,仿佛是在叩拜何当归一般。正当蝉衣看得很不可思议的时候,小白狼的双爪一蹬站起来,颇吃力地驼着比那个体形比它还略大一些的山鸡就跑了。
何当归转头对二人微笑道:“碰巧在草丛里看见一只花羽山鸡,我就想试试自己狩猎的本事退步了没有,呵,也算它运气不好,我只是搂草一样探手将它抓起来,结果它就……”
“你、你的脸!”槐花呆望着何当归的脸,当下忘记了哭泣,讶异地叫道,“怎么变成这样啦!”
蝉衣拍着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担心,小姐她只是涂上了一种可以美容的药粉,据说是一种汉代武皇帝的妃子们用过的养颜药粉呢!”
美容药粉?槐花惊疑地望着眼前那张暗淡无光的小脸,之前还白中透粉的娇俏脸庞,如今变成了黄黄的小麦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