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殷错杨差 作者:梵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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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来殷错杨差 作者:梵呗-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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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婼感觉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伸手摸向眼眶,干干的,她明明椎心泣血、痛心入骨,为何欲哭无泪?
不,她不相信殷峤就这么离开了她,她不相信!
仲长柏叩了几下舱门,无人应答,便自行推开门,走了进去,见梓婼坐于榻边,目光低垂,一脸木然。
好半天,梓婼才抬起干涩的双眸,看见仲长柏。仲长柏正欲开口,未料梓婼倏的扑上前,抓住他的双臂使命的摇动,“你说,他没死对不对?你快说,他没死!”
仲长柏垂下头,沉默不语。
梓婼身子一软,嘴里喃喃道,“不,他没死,我不信!不信……”
仲长柏一把拖住险些瘫于地上的梓婼……
麴智盛在货舱,绕着地上的殷峤走了三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细量一番后,撇了撇胡下的嘴唇。
不得不承认,地上这个男子确实不同凡响。且不说他生时如何玉树临风,俊逸倜傥,竟连死后亦是有俊容仪、风姿特秀。麴智盛不禁酸溜溜的想到,与此人并肩而立,他竟较他稍逊一筹,难怪那“云裳仙子”会倾心于他!
面对自己妄自菲薄的想法,麴智盛忍不住蹲□子,伸手拍了拍殷峤苍白渐凉的俊脸,自嘲道,“已死之人如何与我相比?”
话音刚落,舱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梓婼几近疯狂、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一眼看见横于地上的殷峤,举身自扑上去,抖着声音唤道,“殷峤,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我!是我……”说时,原本干涩的眼眶瞬时噙满了泪水。
“你说过要在我身边,一直保护我,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你快给我睁开眼睛!”梓婼双手颤抖的捶向毫无反应的殷峤,“你睁开眼看看我呀……”
梓婼趴在殷峤温度渐失的身上,泣涕如雨,痛不欲生。
“云裳,他已经死了,你这又是何苦?来,我扶你起来。”麴智盛上前欲扶哭倒在地的梓婼。
梓婼抽搐着身子,转向麴智盛,眼中尽是绝望,“他是因我而死的,我岂能独自苟活于世!”说完猛的推开麴智盛,一头冲向舱柱。
“云裳姑娘!”
一旁的仲长柏眼疾手快,一把拖住了撞向舱柱的梓婼。
“放开我,他都是为了我啊……为了我!”梓婼失声痛哭、发疯般的挣扎道。
面对梓婼的至死不渝,麴智盛完全惊愣住了,她竟不惜以死相随!女人不都是为了钱、权、利而委身男人的吗?从小亲睹阿答的那些女人,无不如此,为何眼前这个女人与她们完全不同?
麴智盛既羡慕又嫉妒的看向毫无血色的殷峤,原来死人是能与之相比的,活生生的他竟敌不过一个死人!
梓婼一口气没提上来,蓦然停止了挣扎,昏倒在仲长柏的臂弯里。
“云裳姑娘!云裳姑娘!”
“小主,云裳姑娘厥过去了。”仲长柏提高急促的音量,将麴智盛从愣怔中唤回。
麴智盛颓然的垂下肩膀,向仲长柏挥了挥手,“把她送回船舱!”
“小主,那他……”仲长柏扶住昏厥的梓婼,看向地上的殷峤。
“按先前的办。”麴智盛说完,垂头丧气的出了货舱。
待麴智盛离开后,仲长柏用拇指磕住梓婼的人中穴,梓婼紧闭的眼帘动了动,慢慢睁开了沾满泪水的眸子。
“云裳姑娘!”仲长柏扶住梓婼坐在货舱的一只木箱上。
梓婼充耳不闻,模糊的双眼直勾勾望向地上的殷峤。
仲长柏忙将一张字条塞进梓婼手里,“云裳姑娘,莫至哀恋,这是峤兄令我转交于你的。”
梓婼木然的转向仲长柏,没听明白他所言。仲长柏将目光移向梓婼手中,梓婼随着他的目光扫向塞在自己手中的字条。
“云裳姑娘,时间紧迫,容仲长先送你回舱,那个稍后再看。”说时,仲长柏扶起茫然的梓婼,去往船舱。
舱内,梓婼坐在床边,抹掉眼泪,可谓悲喜相织、百感交集。不由得再次低头看了看手中字条上那跌宕遒(qiú)丽的字迹——
“云裳,我并无大碍,一切只为逃离掌控,殷峤。”
麴智盛离开货舱后,心绪纷乱,说不出的抑郁和憋闷。生如他,死如斯,两者在梓婼的心中竟然差别甚大!这令一向高傲尊大的麴智盛,内心产生了巨大的落差,他已毫无心情再去面对梓婼的寻死觅活。纵身掠上岸,迎着闷雷,决定在这样一个阴悒的夜晚,给他自己找点乐子平衡一下失态的心境!
他这一离开,倒给仲长柏提供了方便。将梓婼送回船舱后,仲长柏返回货舱,蹲□,伸手运气直指殷峤的合谷、膻中、听宫、翳(yì)风等穴位……
当殷峤再次出现在梓婼面前时,梓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真的“起死回生”了。
“云裳,我没死!”殷峤沙哑的声音撼动着梓婼颤抖的心房。
他略显苍白的面庞英俊不减,一双漆黑的眸子仍闪烁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梓婼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蓦的扑入他的怀中,二人紧紧相拥。
听到殷峤强有力的心跳声,梓婼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吓死我了,骗人,你总是骗人!”梓婼双眼含泪,伸出粉拳轻捶殷峤的胸膛,只几下,又觉于心不忍,便停了下来。缩在殷峤的怀中,委屈的呜咽抽泣起来。
殷峤紧紧复紧紧的拥住她,“云裳,打我、骂我皆由你,只是,你莫再哭了,你落泪,我会心痛。”
“就哭……”梓婼孩子气的在殷峤胸前蹭了蹭,故意将泪水沾染于他的衣襟上。
“你呀!”殷峤虽似嗔怪,但唇角却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
梓婼伸手沿殷峤的狼腰移向他挺实的后背,上下摩挲,贪婪的感受着这实实在在拥抱。
殷峤俯下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嗅到一股他熟悉的百合幽香,“云裳,对不起,我无意吓你,只是形势所逼,不得已方出此下策!”
“为何事先不告之于我?你可知,亲见你躺在那里,我的心……”话至一半,梓婼蓦然收声,羞怯于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心迹。
殷峤摇头含笑,一只大手轻抚摩挲梓婼身后垂落的长发,叹气道:“傻瓜,如若先于你知晓,你岂能如方才那般骗过那人?”
“那……”
门外,“近四更了,峤兄,你快带云裳姑娘离开吧,倘若小主回来,你们便走不成了!”仲长柏焦急的催促,打断舱内二人的喃喃倾诉。
梓婼倏的仰起头,询向殷峤。
殷峤温柔的目光洒向她,点了点头,随后伸出他温热的手掌。无需多言,他的眼神足令梓婼安心,毫不犹豫的将冰冷的手放在他的掌中,随他走向舱外。
“仲长兄,此番相救,殷某必当铭记于心,日后,仲长兄若有需要殷某之处,凭此铭牌来西京,殷某必定竭力相助!”
仲长柏双手接过殷峤递来的铭牌,“峤兄不必言谢,此番皆因仲长一时糊涂,做出强掳云裳姑娘的错事,以致你们二人差点送了性命,能使你们脱离小主的掌控,全当是仲长赔罪吧!铭牌仲长收下,不为其他,只为告诫自己莫再犯错。”说完未及细看,便将铭牌揣入怀中,“峤兄,你们二人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仲长兄,保重,后会有期!”殷峤携梓婼向仲长柏施行一礼后,揽住梓婼的纤纤腰际,纵身一跃,稳稳的落身岸边,回过头向商船挥了挥手。
仲长柏站在舱板处,目送着那对绝配的身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中。
伴着轰鸣的雷声,一颗颗豆大的雨点终于从暗沉的夜空中释放、洒落下来,迫不及待的敲击寂静沉睡的大地。
“不回游舫吗?”梓婼好奇的问道,一手遮于额头,一手被殷峤紧握住,随着他急步前行。
殷峤侧过头,“游舫尚在渡头,此时又是宵禁,我们只能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待天亮解禁后再想法回游舫。”
见梓婼一手遮于额头,想用她那柔荑的纤指挡雨,便停下脚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还是我抱你走得快些,否则咱们都会被淋出病来!”说罢,一打横将毫无准备的梓婼抱起。
正欲问他因何发笑,不想竟被他突然打横抱起,“唔!”梓婼不由惊呼一声。
殷峤挑了挑眉,“嘘!仔细把巡夜的招来!”
原本想挣扎的梓婼立即僵住不动,乖乖的凭着殷峤抱住她驰走于无人的河岸边。
眨眼功夫,便到了一处荒芜的废宅。
☆、第36章 信陵废宅,细说原委
作者有话要说:
电闪雷鸣的夜,荒芜的信陵君废宅里显得幽森阴暗。
梓婼站在败落的客堂前,一双杏目不安的环顾满是灰尘的四周,身不由已的打了个寒颤,“殷峤,这是何处?”
殷峤见梓婼害怕,徒生想捉弄吓唬她一下的念头,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据说此处是个鬼宅!”
“啊!鬼宅?”
伴着梓婼惊恐的疑问,一道轰鸣的闪电将废宅内的一切映照的忽隐忽现,更平添出一幕悚人的景象。
梓婼“嗷”的一声,吓得花容失色,嗖地一下扑进殷峤的怀中,将头深深的埋入他的肩窝里,不敢再环顾四周。
殷峤趁机将梓婼环抱住,“莫怕,莫怕!”
“我们换个地方暂避可好?”梓婼躲在殷峤怀中,闷声问道。
“不,不好!”殷峤的身子隐忍着闷笑,不住的颤抖。
“为何不好?”梓婼以为他也是因为害怕而颤抖,浑身一机灵,更紧的抱住了他。
“一来外头风雨交加又是宵禁,咱们着实无处可去;二来,好容易逃离那个西域人的掌控,即便他发现我们离开,也不会追踪至此,故而这个‘鬼宅’最适合暂避。待明日一早解了宵禁,咱们再想法回游舫。”殷峤强忍住发笑的冲动,一本正经的回道。
“哦!既是如此,那——好吧!不过,你可不许离开我寸步!”梓婼不情愿的闷声叹气,为在此地呆一夜而无可奈何。
“你说的,不许我离开寸步……”殷峤忍无可忍,再也装不下去,“……哈哈哈哈……”大笑出声。
梓婼倏的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狡黠,方知自己上当了。瞋目大叱道,“你,可恶,你又骗我?”
使劲推了推殷峤,无奈他将她紧紧拥住,根本推不开,“你这个骗子!无赖!放开我,快放开我!”
殷峤死皮赖脸的不肯放手,语气暧昧的将梓婼先前的要求重复一遍,“是你说,不许我离开寸步的!”
梓婼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语无伦次道,“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殷峤双眸极尽宠爱的垂向怀中面带羞色的梓婼,呢喃道,“敢问姑娘,你是哪个意思?”
梓婼仰起头,正欲开口,却见殷峤漆黑深邃的眼眸满是脉脉的柔情,恋恋不舍的凝向她,一时竟忘了自己该说什么,情不自禁的迎向他爱抚的目光,仿佛电击般,引得她浑身酥软,无力的依靠在殷峤怀中。
殷峤缓缓的低下头,将唇贴向梓婼,沿着她白析丰满的额角,一路轻滑至他朝思暮想的红唇,再不愿移开。
随着殷峤的俊脸缓缓接近,梓婼感觉心跳不断加速,她很清楚他要做什么,却丝毫不想拒绝,她渴望他的亲近。当他的唇落在她的上面,她的心猛的一收,漏跳了一拍。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荒凉的废宅,统统远离了紧紧相拥、缠绵悱恻的两个相爱之人。此时,他们沉浸在温暖、幸福的爱里,彼此拥有,彼此给予。直至殷峤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嘶哑的低吼,身子向前一挺,将爱洒入梓婼的温柔里,梓婼随着他的节奏,兴奋急促的娇喘,被他送向了幸福的巅峰,直冲云端……
“你是说,此处是信陵君的废宅?”梓婼偎在殷峤的臂弯里,诧异的问道,脸上的红潮已然退去。
“对。”殷峤一手揽着梓婼,一手把玩着她如墨般的秀发。
“就是那个战国四君子之首的魏无忌?”梓婼支起身子,再次询问道。
殷峤抚了抚梓婼□的肩头,挑眉道:“你知道的还挺多吗?”
“这算什么,我还知道,他是魏国第六个国君魏安釐王魏圉的异母弟,亦是魏昭王少子,是战国时期魏国著名的军事家。因安厘王元年(公元前276年)被封于信陵(今河南宁陵县),所以后世皆称其为信陵君,他与春申君黄歇、孟尝君田文、平原君赵胜并称战国四君。‘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不敢以其富贵骄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注:《史记·魏公子列传》】所以当时信陵群的威名远扬,各诸侯国十余年不敢出兵伐魏……”
梓婼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有关信陵君名字的由来以及他的身世背景,还有他不可磨灭的伟绩。话至一半,见殷峤哑然,狐疑地看向她,突然意识到她说的太多了,便嘎然而止。
随即又抢在殷峤发问前辩白道,“这些是我听来的。”(听先生所讲,不算撒谎吧?梓婼在心里加了句。)
殷峤撇了撇嘴,伸手捏了捏梓婼粉玉的面颊,“听得还挺多,记得还挺牢!”
梓婼掩饰的打掉殷峤捏她的手,岔开话题道,“不说这些,我问你,你与仲长柏之间何时达成了默契?你又是如何做到‘假死’的?装的跟真的似的,竟是脉象皆无!我差点被你吓死!”说到此处,梓婼仍心有余悸。
殷峤再次抚了抚梓婼的肩膀道,“你如此在乎我的生死?”
梓婼拧了一把殷峤结实的手臂,瞋怪道,“说不说?不说算了!”
“咝!好痛,谋杀‘亲夫’啦!”殷峤佯装疼痛,嘴上却占尽便宜。
“胡说什么!”梓婼羞得扭了扭身子,面上浮出两抹嫣红。
“你若死了,我亦不会苟活!”——这是“我被‘迷晕’前听到你说的最后一句话。虽不同生,但求共死,云裳,你可知这个誓言令我有多欣慰多感动!”
他已然知道了她的心迹!梓婼面上的嫣红渐渐涨成紫红,羞怯的埋入殷峤怀中,不敢看他炯炯的如炬的目光。
殷峤脸上展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宠爱的拥住害羞的梓婼,不再戏言,缓缓道出“假死”的经过。
对“天茄弥陀香”,殷峤早已有所防范,在麴智盛出手之际,便通过意念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关在货舱内的殷峤佯装被“天茄弥陀香”迷晕,脑中却在计划着如何带梓婼逃离西域人的掌控。
当时麴智盛命仲长柏痛下杀手时,仲长柏犹豫不决,并未出手,由此可见,他并非是不择手段的小人。殷峤徒生一个大胆的计谋,但这个计谋需要有人相帮……
仲长柏此番跟随麴智盛前往唐朝,一路之上深入了解到麴智盛的为人,亦矛盾于他报恩三年的约定。还剩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一向重承诺守信用的仲长柏只能咬牙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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