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精神抖擞地问:“你猜这把是单还是双?”
“不知道。”游星守将剑更加地握紧,他知道他就要攻过来了。
“双!”他将一把松籽全扔上空中,未等松籽全部落地,手中长尺已经攻向了游星守。他速度如此之快,已至于游星守只能仓惶出剑。
阴阳星出鞘了,没有感情的冷蓝色,还有无数星辉。像是银河一样覆盖了整个空间,奔向毛弟,要将敌人全部包裹。
可是却没有包裹!松籽阻挡住了流星的攻势,游星守这才注意到那些松籽竟然并不是直直落下,而是在空中飞舞着,流动着,漂浮着。而他还发现刚才那把尺子攻击的也并不是他,而是地面。尺子把地面分成了一个大大的“田”字。毛弟和他分别占用了田字中的一个“口”字。
看到他惊愕的表情,毛弟眯着眼笑着,把自己的脸变成一个包子,他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世界,世界需要规则来匡扶。就拿赌博来说,需要赌具――”他指指空中的那些松籽,然后接着说:“还有规则,也就是我右手这把尺!”
游星守焦急地想跃出那个“田”字,却发现那个“田”字竟然是移动的,无论他跳到哪里,田字总是在他脚下。而那些松籽不但无序地飞舞着,还在一些空袭想他的要害袭击,他只好挥动剑鞘将松籽挡下。
“开!”毛弟大喝一声舞动尺子,空中漂浮的松籽竟然随着尺子的舞动凝集成一只煽动翅膀的鸟,它嘶叫着,以令人恐怖的速度冲向游星守。游星守刚将剑横在胸口护好,鸟便全部冲到他的剑上,巨大的力量穿透阴阳星打入他的身体,他感到肋骨都在隐隐作痛。于是索性向后翻去,但那只鸟竟然不肯放过他,在他未落地前又攻击了过来。
他只好挥出阴阳星抵挡。阴阳星洒出万点星光,星光聚集成一点,变成一把利剑刺向鸟的心脏。鸟虽然被刺穿了,可它根本无痛无痒地抖动着翅膀,松籽重新聚集起来,飞向游星守。为此他只能开始新一轮的逃亡,他想像是对安在一样,一定要等到敌人近身才有机会赢。可他会近身吗?
“呵呵,我和安在不一样。”不停挥动着尺子指挥鸟的毛弟说,“那家伙沉不住气,总是亲自去了结敌人,给予敌人最后一刀。我不同,我喜欢看着敌人在我的规则里挣扎,直至死亡!”
游星守的希望破灭了,他一个不留神竟然被巨鸟完全地集中背部!虽然就被撞了一次,但松籽中的每一粒都像陨石砸在他的伤口上。他剧烈地痛,身体不受控制地从空中坠落。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此时那个小菊的话居然出现在他耳边,虽然那只是一些模糊的字眼:“空间……时间……无限”似乎了解了那些,他就能活下去了。可是他却怎么也悟透不了?
难道他要死在这里?他忽然想到亦沾,她离去时的眼神。他又想到露儿,也是她每次和自己离别的眼神。他害怕那种眼神,他突然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他于坠落中再次挥出阴阳星,这次颇有些不同。他的姿势生疏,甚至可说是临时挥出的阴阳星。那些剑气里的星辰却似出笼猛兽般地扑向毛弟。
毛弟轻蔑地笑笑说:“这就是你的最后一击吗?我只要躲开就可以了……”他突然闭嘴。因为那些星辰绕了一个极大的弯,居然绕过了鸟在他面前聚集成一个巨大的光球,是月亮!
骸月斩!这是游星守濒死前唯一想到的一招。
毛弟看到那月亮想避开,却怎么也移动不了腿?难道他也进入了游星守的世界?必需遵守他的规则?他不明白,月亮越来越刺眼,从空中飞向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鸟抵挡这一攻击了,他闭上眼睛用最大力量挥动着尺子。鸟咆哮着,煽动着翅膀飞向了月亮。在那一刻,鸟儿仿佛成了奔月的嫦娥。有着一去不复返的哀伤。
鸟碰撞到了月亮,发出巨大的刺眼的光芒。世界变得一片白,毛弟突然觉得心口有一丝痛楚。他努力睁开眼,看到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幅风景――他被游星守的剑穿透,游星守没有拔出剑,而是先抱住要倒下的毛弟,在他身边说了三个字,他还没听见就死去了。但他却不用带着遗憾去猜他说了什么,因为那必定是一句废话。无聊的废话。
光亮结束了。游星守拔出了剑。看看四周的环境,这里已经变得异常黑暗了。仿佛即将进入夜色般。空中的雷鸣也越来越频繁,深蓝的潭水汇聚在一起,眼看就要漫过荀三所在的那块岩石了。
游星守用尽最后的力气跳上了石头,背起荀三,然后跳离了那儿,沿着亦沾留下的白线奔去。潭水不断覆盖着这条路,就仿佛命运随时在覆灭游星守的生命。他背着荀三什么也不管,只管向前冲去。
可是他背部的疼痛却让他身体越来越沉重,他看了看自己脚下。竟然全是血,那些血从他背部的伤口流出来,难怪他会越来越衰弱。他应该停下来止血,可他却加快了脚步。或许,他早已经习惯逆着命运的方向前行。
那条白线弯弯曲曲地延伸,像是生命对他的最后挽留。他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疼痛感消失,只剩下疲惫,疲惫,让人不能不放弃的疲惫。最终他倒在那片古怪的森林里。
鬼都是有牵绊的吗?他的牵绊呢?为什么不再一次出来叫醒他?让他为她活下去。难道连她都对他失去了信心吗?她想抛弃他吗?没有他,她能够幸福吗?她去过怎样的世界?她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是不是在开满花草的天国花园里小憩着,皱着眉,正做着与他生死相关的恶梦?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荀三从自己背上卸下。然后他自己摊开身体,仰躺着看着那阴霾的天空。雷鸣开始了,就要下雨了。潭水也朝他身边涌过来,它想吞噬生命的欲望与野兽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时,在游星守身旁的土地下突然钻出一条柱子般粗的东西。红褐色,全身光滑,带着一环一环的花纹。他扭动着,像是一只巨大的蚯蚓。
这就是地狱的使者吧?游星守想着,看着这怪物,虽然恶心,但也不让人讨厌。就让它带走生命吧。在这只“地狱使者”的身边突然又多了人。这人身上穿着奇怪的蓑衣。头上还带着半截面具,只露出整个嘴和下巴。嘴大大的,一动不动透漏着威严。大概是个中年男人,游星守心想。
一滴雨降到“蚯蚓”身上,它焦躁地扭动着身躯,像是发着脾气。那个穿蓑衣的人立即伸出又厚又大的手抚摸了它一下,说:“土龙!安静!”
那“蚯蚓”便像听懂了他话一样立即安静下来。那人又指指游星守对它说:“带他们走。”那“蚯蚓”便凑到游星守身边,二话不说张开了嘴――它那嘴平时是紧缩着的,根本看不到。但此时打开了,真是一张大嘴啊。有一张圆桌那么大呢!
它用一吸气。便产生了巨大的风压。游星守便觉得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直飞向他的“嘴”里。
没想到会这样死!游星守禁不住暗自苦笑起来。当他跌入怪物腹中时,他又感到吃惊起来。因为这里并不如他想像的黑暗,反而亮堂着。原来怪物的皮肤是一面魔镜,可以由里面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切。
游星守贴着怪物的皮肤――或许叫它体壁,看到蓑衣人跳上了蚯蚓的背上。然后蚯蚓开始扭动起来,像是在积蓄着力量。
此时天空终于开始降下了暴雨。那片潭水也覆盖了森林里的一切,树林的蓝色雾已经全部消失。剩下的的只是蓝色的水。那些从天空降下的暴雨竟然不会在潭水上溅起哪怕微乎其微的一个涟漪。雨纷纷地落下,却不见潭水的平静被破坏。
整个水潭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反射着天空中的一切,又给一切都加上深蓝的清澈。天空中深蓝色的云,像是泥沼里的泥巴一样死气沉沉地浮动着。水潭便也像泥沼一样浮动着。
游星守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叫月沼了。那或许是说:即使月亮经过这里,也会被这邪恶的水潭给拖拽下去。也可以解释成,月亮是一种自然的美丽,而让一切美丽下沉,让生命消失,就是月沼。
他无暇再想这些,他疲惫地闭上眼睛,沉沉地睡去。让心沉在这片沼泽。
土龙仿佛积蓄够力量,朝着地下钻了下去。那坚硬的地面便被他挤出了一个洞。他就是如此,生生地挖了个通道。然后,逃之夭夭。
第十章 麦穗(上)
游星守醒来时趴伏在一张宽敞而柔软的大床上。他坐起来,发现背上的伤口已经被纱布包扎起来。风吹过来,自然地吸引了他的视线。床头的窗户是敞开着,潮湿的风正从外面吹进来。
原来外面下雨了,空气变得潮湿了,所以风也变得潮湿了。但他却不在意潮湿的风和雨,那些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仔细环顾房间,家具显得古朴典雅,墙壁的颜色很深,像是有些年头了。这里应该就是白凤城吧?
他忽然感到身后的情况有了轻微的变化,一回头便看到了一个体格魁梧,脸方方正正,长着白色络腮胡子的人。他给人的感觉便像是一块岩石,或是一座山。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安全感。
“你想去死乡?”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也如他的人一样充满了安全感,让人一听就会猜想他或许一生都不曾撒过一个谎话。
游星守警惕地盯着他,点点头,并没有开口回答。那人却大大方方地打量着他,看了半天后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为什么?”
游星守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想说。他从床上捡回阴阳星,将它揣回怀里。
“七鬼为什么缠着你吗?”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并用手用力地搓着下巴上的白胡子。
“不知道。”游星守摇摇头,想了想后说,“或许和我一样是为了不死女吧。”
“你为了什么要去死乡?”那人不依不饶地问。
游星守紧闭着嘴唇,看向窗外的雨。窗户似乎要被打湿了,他想关上它,却好像又有点不合时宜。
那人淡淡笑笑说:“其实,不说我也猜得到。追寻不死女秘密的人必定与死亡有关系。是因为在死亡面前感到无力而想要永恒的生命吧?”
“永恒的生命吗?”游星守看着雨喃喃地道,“或许我要得更多。”
那人怔住了半天,突然说:“难道你想让已死的人复活?”
“你就是白凤城的主人吧?”游星守将视线移回魁梧得像一座山似的那人,目光像尖锐的刀子直接扎入那人的心里。
那人爽朗地拍拍自己的头笑笑说:“对啊,就是我。”又指指自己的鼻子说,“我叫一方山,死乡的第十三代守卫者。”
游星守忽然想到什么,立即问,“你是亦沾的……”
“我是她爸,哈哈。难道我和我宝贝女儿不像吗?”似乎一提到女儿他的精神便格外开朗起来,连声音变得激昂有力。
游星守却没有心情跟他激动,他忙问:“你见着她了吗?她应该还带着一个昏厥的女人吧?还有跟我一起掉进土龙肚子里的矮子,他没死吧?”
一方山笑笑轻微点点头说:“她来见我了,其他人现在也都在白凤城,你放心吧。”
“亦沾,她还好吧?”游星守居然会问出出乎自己意料的问题。
“好啊,总算是回家了。当初她跟我赌气离家出走,竟然整整两年四个月零七天没有回家!现在她总算回家了,但又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回到家她也不多说话,奇書网一下子把自己关在家里。看来真的长大了啊,小时候她可不是这样子的……”一方山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她女儿的故事来,他高兴的样子甚至让游星守也跟着为他高兴起来。
“你有个好女儿,”游星守不自觉地说,“她真的很好……”
“你喜欢她吗?”一方山大力地拍拍游星守的肩说,“我想她一定喜欢你哟,还喜欢得要命,不然她也不会带你来这个地方。”
“你误会了,”游星守恢复冷酷的面容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回我妻子的生命。是我求亦沾她带我来的。我和她只是好朋友。”
一方山怔了怔,然后拍拍脑袋笑着说:“哎,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愚蠢啊,真不知道那个丫头为什么会喜欢你?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吗?这下犯蠢了……”他低声念叨着。
看到他的表情游星守突然觉得自己对于亦沾有些愧疚。他至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给亦沾一个承诺。是为了骗她带自己来这吗?还是单单为了给自己一条退路?不过既然他已经答应她只要从死乡活着回来就娶她为妻了。他就一定会做到,否则他就不再是游星守了。
“请带我去死乡。”游星守诚恳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你去死乡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复活你的妻子!你竟然会为死去的人而活着,现在还准备为死去的人死。
你追求的不是什么幸福,只是痛苦!
放弃吧!活着的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忘记死去的人吧!让她活在你心里不好吗?为什么你不肯放弃呢?”一方山用温柔的目光的语调述说着,用坦诚而温暖的目光抚摸他心灵的伤口。
“别说了!”游星守声说,“我是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去死乡的,一定会。”
“即使是让那些爱你的人伤透心吗?”一方山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愤,“只为了一个死人?”
“只为了她……”他居然大笑了起来,“我可以伤害一切人,可以去做任何事。”他嘲笑着,但只是嘲笑自己。
“很好!”一方山突然大声的神气活现地说,“想要去死乡的人可是绝对不能有回头的念头的!你的执念一定可以带你去死乡,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游星守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有如此大的转变。
一方山用力拍拍游星守的肩膀说,“放心吧,自然会有人为你打开死乡之门。不过你先要通过我的测验。”
“什么测验?”游星守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他知道自己即将要面对一个很大的难题了。虽然以往的难题他只要付出一些代价就可以解决。但毕竟,去死乡的代价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一方山带着他在城里面来来回回地转悠。城的构造十分奇特,但每一处又和必要,让游星守一路走下来也没有感觉到有一个地方设计重复。城里面有餐厅,书房,庭院……几乎任何能有的都有。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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