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是待在这里,只会越想越乱。
空气中那种情~欲的味道似乎还没有散尽,在那温热的被子总是有种奢靡的混乱和掩盖,她很快的清洗了一下自己,走了出去。
兰儿昨天喝醉了到现在也没能起来,她也不想有别人。
单独地漫步在路上,寂静的草原中传来风的声音,有着微微的凉。
她一个人走了很久。
心里还是依旧乱。
其实,有些感觉她已经开始明白了。
草原上的风声依旧寂静,长发和长裙被风吹起。
天空有种渺茫的美感。
远处的碧草无边无际,整个墨绿色的草毯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走在广阔的空间里,连自己的心也渐渐开始变得包容宁静起来。
身后忽然传来踏踏的马蹄声。
夏青若转过头,却看见郑明策马而来。
她站在原地等着,郑明跳下马来,牵住缰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低了低头,声音带着淡淡的空落,“出来走走。”
草原的风大起来,她的长发吹散开来,她拨过打在脸上的长发,转过身朝前方走去。
郑明顿了顿,牵马跟在她身后。
过了一会儿,郑明走到夏青若身边,指着远处的黛色的高丘说道:“那里便是哈克最著名的玉梳山,据说是天上仙女的玉梳坠落而成,远望过去就是一把插在草原上的梳子,很多哈克族民到了五月初五日都会过去祭拜仙女。”
夏青若弯过耳边吹起的长发,望着远处微微一笑,“我知道。”
郑明微怔,听夏青若接着说道:“……谢朗曾经跟我说过。玉梳山上有种花,叫做还心花,据说是一位痴情女子的鲜血化成,非常漂亮,只有到了冬天才会盛开。”
“那不过是传说罢了。”
夏青若怅然了一下,是啊,那不过是传说而已。
就像他们当初曾经想过要与世隔绝来到这里,共此余生却也不过是一个在那时那刻情真意切的誓言,到了现在,谁敢如此笃定,自己依旧能够有着那样坚持相信以后的勇气。
到底要有多勇敢,才敢念念不忘?
但是没过多久,夏青若忽然停住了。
她神情紧张而焦急地环顾四周,“……你有没有听到一种声音?”
“什么?”
“我好像听到谢朗的声音了。”
郑明没有回答,周围只有呼啸的风声,那样的苍凉而刺耳。
大风吹过,夏青若转头朝着声音乱走了一阵,碧绿色的草地把她身影衬得孤单而渺小,像是在绿草地上被悠晃着吹散的柳絮。
郑明没有跟过去,看着她走了一阵之后,立在草原中。
他低下头,牵过马去笑了笑,“也许是你听错了。”
夏青若摇了摇头,不知是表达她没有听错还是表示她不知道。
草原的天空深得如同透明毫无一丝瑕疵的水晶。
他们寂然地走了良久,只能听见茅草被风吹到的声音,郑明看到夏青若一直低头不语,他踌躇良久,终于问道:“这么久了,你还在想着谢朗吗?”
这么久以来,夏青若把他当成了最好的朋友和兄长。
但是自从谢朗离开之后,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提过谢朗。
她定住身子,抬眼望了望郑明。
蓦地又把眼神转开,抬眼远望,“……我不知道。”
碧草和蓝天浩瀚地接连融在一起,有种宁静无声的空旷渺远,也有种无声凝愁的寂寥。
再次沉默地走了一段,只有马蹄声轻轻一直不急不缓地跟在夏青若的身后,旁边的郑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让人感到很安心。
草原上看起来虽然平坦,可实际上到处都是高低起伏的小丘,她走得很是吃力。
郑明忽然跑上去,笑着说:“你会骑马吗?”
夏青若摇了摇头,郑明笑得很爽朗,“没关系,我教你。”
郑明拉马上前,灰色的马高大强壮,走到夏青若身边忽然蹭了蹭她。
夏青若有些吃惊。
郑明微微笑着:“她喜欢你。”
夏青若看了郑明一眼,轻轻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长脸,她并没有反抗,反而像是很享受很亲昵的样子,夏青若有些惊喜,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黄瓜。”
夏青若抬起头,郑明笑得明朗:“因为我和谢朗养她的时候,她瘦得就跟一条黄瓜一样。”
夏青若也忍不住抿唇笑,郑明静静看着,“要不要上去试试?”
夏青若踌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郑明走到她身边,眼神微顿,抱起了她。
一种极端异样的感觉忽然升了起来,他甚至会微微屏住呼吸,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一件珍宝,心跳忽然有些急速,手却有些僵硬。
他在下面抬眼望着她。
她朝他轻轻一笑,眼睛望着远处。
在夏青若坐上马鞍像是高高在上的仙子,但笑容更像是一个明媚的小孩子,然而在他低头忽然触及她的袖口遮掩处的痕迹时。
心却猛然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复杂而深沉,完全说不出来。
他并让没有那种感觉缠绕自己很久,就牵起了马绳往前走。
身后坐着他心爱的人,他牵着马绳,望着远处的茫茫绿草如茵。
眼睛里似乎就是整个世界,心都开始安定了,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没有起点,没有终点,没有既定的旅途,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们两个。
只要有路,就这样一直带着她走下去……
夏青若静静微笑,卷睫望着。
她没有想象错误,这就是当初谢朗给她描述过的草原,广阔的天空,一望无际地草地,几乎是流动着的绿色,天空飘浮着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到的大片大片的柔白色云朵……
她坐在马上,有人牵着她。
……几乎就是梦中的场景。
然而唯一遗憾的是,在最初的起点,当身下的马儿开始缓慢地走动时,牵绳的那个人并不是你。
慕容度站在帐篷外,看着她坐着郑明的马回来,漆黑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深沉。
他明明叫她在这里等她,她还是出去了……
在郑明准备抱夏青若下来的时候,他走到郑明身边冷冷地看着他,“不用了,朕来吧。”
夏青若也感觉到了慕容度的怒气,他把她抱下马之后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直接当着郑明的面把她抱进了帐篷内。
抱进帐篷之后,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才寒冰冰地说了一句,“以后你想学骑马,朕可以教你。”
夏青若其实当时就想拒绝,但是顾忌着他,并没有说出来。
但是隔了一天。
慕容度忽然强硬地拉住了她的手,走至门外,“你不是想学骑马吗?走吧。”
门外由侍卫牵着一匹几乎是全身纯黑的高头骏马。
夏青若心里默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不用了。”
慕容度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仿佛是冷到了极处的寒冰,夏青若也不想一直这样拒绝他,只能摸了摸这匹看起来既高傲又冷漠的马的鬃毛,问道:“他叫什么?”
慕容度的情绪才稍微好一点,“惊云。”
刚刚从军营帐篷走出来的郑明,正好看到慕容度把夏青若抱上马,在身后环住她奔驰而去。
慕容度带夏青若来的地方是草原的另一边。
那里是处断崖,因为地势高,而更显得云层绵柔,静然渺远。
她就脱开了手自己走到高地上望着天空。
慕容度固定住马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过了很久,他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朕给你看样东西。”
夏青若本以为他只是来带她看云的,但是看到崖底时,却瞬间被震惊了。
断崖下种满了白色的羽花,几乎就像是天空倒影下来的云层,除了羽花周围稀疏的包裹了一层淡红色的花枝,像是在流动着白云上撒上了点点的花瓣。
云流花滑,水移影动。
风吹起,羽花的细长花瓣在断崖底凌乱的飞舞起来,像是漂浮在空气中一样,周围是带着淡青色的断山,白云流动在上方……整个眼前的视野都开始模糊成渺远的浅色。
仿佛并不是在人间,而是在天上。
慕容度看着她惊诧的神色,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嘴角绽开一丝温柔的弧度,“喜欢吗?”
夏青若过了很久,视线才从崖底美若仙境的羽花上转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后,她才低头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慕容度闭上眼睛,静静环住了她的腰,只有嘴角的温柔笑意始终不退。
夏青若垂眼怅然了许久,身后的胸膛依旧宽厚坚实,一直在温暖着她,人的心原来是会寂寞和疲累的,已经再也没有过于坚强的力量去支撑自己那么执着的等待。
原来爱一个人,到最后放开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漂浮着的白云。
云流无际,漫卷漫舒。
她慢慢在云层上看到了谢朗那张温厚的脸,时而还会有些局促的笑容,时而还会有些呆愣的目光……
她轻轻闭了闭闭了闭眼睛。
对不起,谢朗,我可能真的要学着忘记你了……
、第三十一章
七月;和谈的圣驾回京。
然而回京之后的第一个好消息并不是和谈的成功,而是青妃的有孕。
慕容度已经等这个时候;等了很久;他并不是没有子嗣,但是夏青若的这个对他来说却是最与众不同的……
是他和她的结晶。
一个将称他为父皇;称她为母后的共同儿女;也也许有了这共同的血脉相连,他和她才会真正的心灵上相贴。
夏青若一被确诊为有孕。
慕容度立刻大赦天下,办组了整整百日的庆贺宴,让百官朝贺;众民欣喜。
其实,在夏国,大赦天下只有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四种情况发生其一时才能下令;而夏青若只是怀有身孕,更何况也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慕容度便已经这样喜形于色。
百官争着巴结送礼,一时舆论甚重。
慕容度却没有管这些,满心满意地都被夏青若怀上了他的这个好消息占满了。
从哈克回来的第一天她就开始身体不适,刚开始还以为是由于长期劳顿,水土不服,经太医一确诊后居然是她有了身孕。
连夏青若自己都感到非常诧异。
其实,她的身体一向很差。
除了有心绞痛不说,只要身体一劳累便很容易变的脸色苍白,虚脱无力,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怀不上的,却没有想到……
不过,也许是天生的母性。
对于这个孩子突然到来虽然意外,却也在意外之余多了一分欣喜。
慕容度更是从她怀孕之后如珠如宝地对待着,几乎从不让她下床,同时增派了二十多名的宫女照料她,一时间静宫人满为患,出出入入地都是走来走去的宫女。
兰儿还是很怀念哈克的生活。
或许在那时候自己才是能超越小姐被别人真正注意到的,不过能够一直留在夏国照顾,她也很甘愿。
她毁容的时候,是小姐鼓励她站了起来。
没有人比小姐在她心中地位更高。
兰儿有时候会撑着下巴想,以后就会有个小公主或者小皇子了。
那么自己忽然就升级了,变成大宫女了,唉,岁月不饶人哪!
兰儿拿着一朵花在手中乱转,门口的宫女忽然通报道:“姑娘,皇后娘娘来了。”
兰儿连忙站了起来,往屋子里去禀报。
因为现在只有慕容度和夏青若在屋子里,所有宫女都被支使出去了,除了兰儿,没有人敢贸然进去打扰。
慕容度正把头贴在夏青若肚子上。
夏青若则微微笑着,怎么可能会那么快听得到声音?
慕容度却含笑看着她说:“一定是个儿子。”
“为什么?”
“朕知道。”
夏青若一笑,原来男人有了孩子居然也会变得有些孩子气。
慕容度却倾前轻轻逗弄她的唇,“怎么?有了孩子就不管孩子他父王了,那以后你生得多了,朕是不是该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
他的一向深沉的眼眸滑过点点含笑的哀怨。
夏青若没有想过慕容度也会有油嘴滑舌的一天,不禁有些吃惊又有些感动。
原来他对这个孩子真的很在意……
慕容度看她宽容善解的微笑,对他的眼神也似乎柔和了很多,不禁心神一动,刚要上前时,兰儿却在外面敲了敲门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慕容度有些不耐烦又被她打断了好事,夏青若推了推他,“去开门吧。”
慕容度抚着她的额头说:“你先躺着,朕去开门。”
但是一开门见到兰儿时,那种温柔的表情立刻又没了,他的神色依旧冷淡高贵,兰儿战战兢兢地低下头说:“皇上,皇后娘娘带着东西来,说要恭贺小姐。”
慕容度点了点头,“让她进来吧。”
他走到夏青若床前坐下,拿起她的纤纤十指揉捏着,唇上浮着淡淡微笑。
白旋好领着很多宫女带着礼盒走进来,看见慕容度不禁一怔,立刻行礼,慕容度却止住说道,“不用了。”
白旋好走近看着夏青若微微一笑:“青若,恭喜你。”
“谢谢。坐。”
白旋好看了看慕容度,他并没有表示什么,静静地坐下了。
过了许久,她开口说道:“听到你有了孩子,本宫给你送了点补品和礼物,你好生休养。”瞥了瞥旁边的慕容度,他却一直轻轻握住了夏青若的手。
夏青若想抽回来他也制住了。
她心里忽然感到一阵微凉。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外一回事。
夏青若见皇后神色黯然,只能微笑转移话题:“若夏怎么样了?”
白旋好点点头,“她还好。”不过是一直吵着要见父皇。
她长这么大了,也只见过慕容度几面。
白旋好收回神思,问道:“太医怎么说?”
“还好。”
白旋好微笑:“你要生个皇子。”
慕容度瞥了一眼白旋好,纠正,“是太子。”
白旋好愣了愣,夏青若也愣了愣,慕容度望着夏青若温柔地说道:“只要你生个儿子,朕就立刻立他为太子,你就是皇后,唯一与朕相匹配的人。”
夏青若见他当这白旋好说这话太过分,眼神闪过一丝不满。
慕容度却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白旋好也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起身说道:“你先休息吧,我改日再来。”
她连本宫都忘了说。
夏青若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微笑点了点头。
直到白旋好大红凤袍走出去后,夏青若才有些怅然。
慕容度问:“怎么,你不喜欢朕这么对她?”他知道白旋好和夏青若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他不想夏青若因为这朋友之意,便拒绝当他的皇后。
他不能逼夏青若,只能逼白旋好。
况且此时,白宰相的势力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他并不用惧怕任何人。
至于白旋好,他会给她相应的补偿。
夏青若没有说什么,只侧了侧脸。
慕容度最是不喜欢她这总是心事藏在心里的表情,他坐近拿起她的手揉捏笑道:“放心,朕一定会好好补偿她。”
夏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