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袭玉给钱子轩示眼色,钱子轩连忙一把拉住他,把他扶了起来,又细细问他头上的伤现在如何,疼不疼,蒋松忙道不敢,其实看似严重,只是破了一点油皮而已。
蒋明性格憨厚直爽,他抓了抓头发道,“其实这也怪不得俺弟呀,后半夜他被人打晕了,窑温没办法控制,这炉活肯定得坏呀。”
“明子,住口,东家在说话,哪里你插嘴的份!”蒋大成忙喝止住大儿子,同时朝着沈袭玉赔来颇为愧疚的笑。
274、幕后主谋
沈袭玉将他们一一拉起来,“我觉得蒋明大哥说的没错,这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问题,如果你们真觉得有愧,倒不如等伤好了,再认真烧一炉好的,就当是报答我了怎么样?”
“行,我这就去淘澄细瓷粉!”蒋大成说风就是雨,竟然就想现在开始干活了,沈袭玉忙一把拦住他,指了指蒋松的头道,“还流着血哪,你赶紧带他回家找大夫。我这窑厂以后还指望你们哪,要是把脑袋弄坏了可怎么办呀。”
沈袭玉回过头,朝着佩儿看了一眼,她立即从腰里取出了十两银子,递了过去,笑道,“这是我家小姐一点心意,老伯先去请郎中,尽管放心用药,多的就买点滋补的吃吃。”
蒋大成感激的热泪盈眶,他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遇到这样通情达理的东家,若是以前的东家遇到这事儿,他们肯定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就算最后查出来没他们什么事儿,这苦头必然也要吃一点的,怎么可能有人在意你受伤了,还出钱让你请大夫去看。
十两银子,在平头百姓的眼里,也不是小数目了。
“沈姑娘的大恩大德,我蒋大成无以为报,以后定然全心全意为沈姑娘尽忠,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再所不惜!”蒋大成指地画地的发起誓来。
沈袭玉点头笑了笑,算是接受他这番言论了,他这才站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渍,装好银子,带着两个儿子回家了。
钱子轩心里颇是感慨,看来沈袭玉果然以前在他面前藏拙了,这收买人心的功夫也很厉害呀,只是几句感性的话。十两银子,就赚得了这蒋家父子三个人的忠心。
返程的路上,钱子轩眉头深锁,“小玉,你刚才的样子好像知道是谁?”
沈袭玉点头,“我们昨天才说那吴二可能贪了伙食费,今天就闹了这样一出,难道钱大哥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钱子轩也不是笨蛋,先前只是入了迷局罢了,当下立即明白过来。“小玉的意思是说,吴二怕我们发现他贪了伙食费会辞退他,所以故意安排这一出。既交待了银子不见的原因,又可以将设计图卖给别人赚一大笔钱?”
“如果那吴二是聪明且贪财的人,他就会将设计图卖给别家窑厂;如果他胆小又愚蠢的话,他会把设计图烧掉。这样死无对证,蒋家父子俩就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反正这事跟他无关,就算我们不辞退蒋家爷俩,给我们添点堵也好啊。”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钱子轩认真的看向沈袭玉,她认真沉思的样子真让他着迷。
“派人暗中跟着吴二,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异常。立即扣押下来,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钱子轩点点头,很快吩咐人去办了。
沈袭玉则是暗中吩咐小金和小白各自带一队小动物。悄然将窑厂周围全部控制起来,留意每一个人的行动和语言,相信很快就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晚饭过后,小白飞了回来,回报说其它人都没有异常。只有那吴二在吃过晚饭后,背了一包东西。有些躲躲藏藏的走到镇南边的一片树林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小白,干的好,你立即去通知钱大哥,让他带人务必在接头之前去给我抓个正着,我随后就到!”
小白领命而去。
沈袭玉这时候才觉得应该要学会骑马,比如这种时候,如果会骑马,那速度就快了许多了,也不会错过许多精彩的好戏。
果然吧等她坐着马车赶到窑厂时,吴二已经被拿下了来了,正五花大绑的跪在窑厂的饭堂里呢,钱子轩身后站着招财进宝,还有蒋家父子三个人。
蒋明脸上满是怒气,手里拿着一个扁担,要不是钱子轩拦着,真的要暴起将吴二打扁了,吴二吓的瑟缩发抖,头磕着地,只顾喊饶命。
沈袭玉进去,所有人都转过身来,朝着她恭敬的行礼,她淡淡的点头,只把目光投向吴二,“我问你,你是想活,还是想死?”
吴二一愣,然后又转了方向朝着沈袭玉磕头道,“小姐饶命呀,小的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犯了错,以后再也不敢了。小人想活,小人想活啊。”
“想活的话,就从实招来,倒底是谁指使你偷图纸的?”
吴二眼珠子急速转动起来,半晌才就一口咬定,没有人指使,是他自己想捞外快。
好,既然你不说是吧,那咱就耗着吧,反正我穿的衣服多,我又不冷,看谁耗得过谁?
招财忙给沈袭玉挪了张板凳过来,进宝也伶俐的端了盆烧的旺旺的炭放在旁边,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是夜晚还是很冷的,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受点寒没啥,要是把沈姑娘冻坏了,自家少爷可饶不了他。
钱子轩就着炭火搓了搓手,开起了玩笑,“哎呀,真是天理难容呀,这两个人倒底是你家伙计,还是我家伙计呀,我这站半天,手都冻僵了,也不见他们关心一声,你一来,就待遇马上就变了。哎!幸亏小玉来了,我才有火可烤啊。”
招财和进宝互相看了一眼,缩了下肩膀,忍着笑退到一旁站好,公子爷,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太不讲义气气了,想要讨好小玉姑娘,就拿我当梯子。好吧,其实能当梯子也是他们的荣兴。
沈袭玉原本沉闷的心情难得的晴朗起来,俏目流转,瞪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要不要三拜九叩的谢谢我的大恩呀?”
钱子轩原本只是想要让沈袭玉害羞下的,结果没想到这丫头伶牙俐齿的,倒将了他一军,顿时让他无话可说了。
沈袭玉又喊了蒋家三个人过来烤火,索性将那吴二晾在一旁了。吴二先前被抓时,就已经剥去了外衣,现在只穿一件中衣跪在冰冷的地上,饭堂里又冷,早就冻的面无人色了。
“我说有些人真是傻,别人随便承诺一句,他就拿圣旨来用了,就算他今晚冻死了,那背后主谋人也不会少一根毫毛啊,反而庆幸我们替他除去了知情人。”沈袭玉朝其它几个人眨眨眼,率先开始说起了心理暗示的话。
其它人立即附和的说道,“就是,如果我是那主谋人,现在指不定乐着呢,原本偷盗别家窑厂创意,这样的事儿要是在同行里被揭发出来,那家窑厂也没办法再混下去了,他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奴才而毁了自己的前程?”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蒋明不会说拐弯抹角的话,但是在他老子的授意下,也瓮声瓮气的说道,“换作是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凭啥分钱的时候,我只拿零头,出事的时候,让我一个人顶着?”
沈袭玉故意装做不懂问钱子轩道,“钱大哥,不知道这偷盗罪衙门里该怎么判呀?”
她说完这句话,便用眼角的余光去注意吴二,果然见他立即绷紧了身体。
钱子轩笑道,“量刑定罪,但如果造成很大的损失的,哪只手偷的,就剁掉哪只手,再判边境流放三年,那地方可苦啦,一些正常的人连三个月都撑不下去,更别说没手没脚的人了。”
沈袭玉看见吴二的身体果然在哆索,继续加料,“我记得我们酒楼开业的时候,陆镇长不是过来捧场了吗?你说如果我给陆大人送点礼,让他判个秋后问斩,你觉得可行不?”
这时候招财接嘴道,“沈姑娘您放心,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官府呢,没问题!”
“小人招、小人全都招了!只求沈姑娘、钱公子网开一面,不要将小人送去官府呀,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小人实在是没办法呀。”
沈袭玉噗嗤一声笑了,这说词也太老套了吧,也不想点新鲜的。
蒋明冷笑一声,“吴二,你从小就是个乞丐,哪里来的高堂老母,向来只喜进赌坊和烟花之地,哪里来的幼子要养育,你真当我们都是死的,可以任由你糊弄?”
吴二一害怕起来,竟忘记旁边还有三个特别熟悉他的人呢,一下子蔫在地上,再也不敢乱说了。
钱子轩让招财过去给他录口供,他竟是竹筒倒豆子,将事情的始末交待的一清二楚。
沈袭玉看着供纸,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没想居然是老朋友呢。”
幕后主谋竟然是何友和马胖子,而且幸亏今天沈袭玉利用小白和小金及时抓住了吴二,否则一旦图纸流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何友和马胖子等人的目光并不只是在图纸上面赚一笔,他们是打着倒打一耙的主意。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盗到图纸后,连夜让手艺好的工人将东西烧制出来,有心算无心,待沈袭玉他们将东西摸索出来后,他们再带上官兵过来说他们盗用别人的创意,介时,人家有原始图纸在手,东西又是早几日出炉的,沈袭玉他们就算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275、瓮中捉鳖
这古代又没有鉴定笔迹的说法,那图纸他们完全可以找画师高手拓印下来,到时候沈袭玉这家窑厂会被官府没收,而他们自己也会官司满身。
就像招财说的,官府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进了大牢,他们再想点阴谋,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两说呢。
好歹毒的手段!
只要沈袭玉一进大牢,钱子轩就会像断了左膀右臂,而且那时候心慌意乱的,自然是好对付的。
沈袭玉晶莹玉润的手指轻轻点着下颌,眼珠子像小狐狸一样灵动起来,他们不能再只知防守了,必须要狠狠出击,给他们一记重拳,否则下次还会捣乱。
蒋松是全身充满书生气质的人,但是现在也忍不住过去扇了吴二十来个大耳刮子,顿时把吴的嘴角扇的都冒血沫子了。
他能不气嘛,他就说呢,为什么这几年他设计出来的瓷器花样,还没烧制出来,市面上就开始流行了,他一直苦思,多方研究看书,以为是他能力不够,却原来是这个小鬼在其中作怪。
沈袭玉忙拦住蒋松,“蒋松大哥,先不忙教训他,我们还要用他钓一条更大的鱼,不除去背后主谋,我们永无安生之日。吴二,我且问你,你们以往都是用什么东西联系的,窑厂里,你是否还有同谋?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胡乱攀咬,否则罪加一等!”
吴二都已经被吓破胆了,哪里还敢再乱说,老老实实的交待,窑厂里烧饭的婆子柳婆子是振兴窑厂一个管事的亲戚。
早几年的时候,这家窑厂生意比较好,蒋松总是能想出新奇的点子来,他们便派了柳婆子过来当卧底。配合吴二,将蒋松的设计图纸拿出去从中获利。
他们的消息大部分都是通过柳婆子来传递的,因为柳婆子只负责烧三顿饭,其它时间都可以回家的,其它时间不方便,也用信鸽。
“好,既然如此,明天我们少不得要演一场好戏,来个瓮中捉鳖。”沈袭玉让招财把吴二带到另一边偏僻的暗房里捆好堵住了嘴,别让他跑了。
接着让大家伙儿都坐到火炉边来。她轻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下,大家伙儿觉得这个计策不错,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补充了起来。很快一个完美的计划出炉了。
这一折腾,眼看天都要亮了,沈袭玉让蒋家父子三个和招财进宝就歇在窑厂的杂货间里了,而她则带着钱子轩等人回到马车上面,假意在马车上歇宿。其实转身就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时间和外界相差甚大,所以沈袭玉吩咐大家安心吃饱肚子睡个好觉,明天白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佩儿和齐茵是进习惯了空间的,倒没有在意,和沈袭玉行了个礼,便直接扑到天星草丛上面休息去了。
钱子轩是头次进空间。颇为好奇,东看看西看看,十分喜欢。
“小玉。此处真乃世外桃源啊!”
“钱大哥喜欢就好,忙了一晚上了,累了吧,我们先泡杯茶喝喝,然后吃点点心。再好好睡一觉!”沈袭玉怕钱子轩再问东问西,便直接动用了灵主权利。果然钱子轩老实的答应着。
四个人吃饱睡足,神清气爽的出现在马车里,此刻天际刚刚透亮,沈袭玉将头从马车里探出去,只见山路两旁的迎春花刚绽出一点嫩绿的黄芽,嫩黄柳绿,迎着晨雾,空气十分新鲜,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山路尽头的窑厂已经燃起了炊烟,想必那柳婆子已经到了,沈袭玉和钱子轩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然后钱子轩坐到马车外面,大声的赶起了车,转眼便到了窑厂的院子外面。
柳婆子赶紧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满脸堆笑,“哎哟,沈姑娘和钱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沈袭玉只是微笑点头,满是兴奋的说道,“昨晚我回去,又想到好些个精妙的不得了的点子,想快点找到蒋松大哥把它画下来,烧烧看,如果真能烧出来,绝对比之前画的那些要好一百倍呢。”
柳婆子脸上虽然仍堆着笑,但是眼眸里却是光芒闪烁,试探性的问道,“比前儿个画的还好一百倍?”
沈袭玉仍是满脸是笑,由着佩儿牵她蹬下马车,仿佛顺口答道,“那是,前儿个画的只是初稿,丢了就丢了吧。无所谓的,今天这主子可好着呢,蒋松大哥在吗?”
燕大成父子三个人立即迎了出来。蒋松头上仍然扎着绷带,满脸愧疚神色的说道,“先前的图纸丢了,小人实在感到有愧,不敢在家中久歇,便想着连夜过来,看能否凭着记忆将它再烧一遍,沈姑娘怎么来的这么早?”
沈袭玉小手一挥,脸上神彩熠熠,“那些都别烧了,我昨晚又想到了许多新奇的好点子,保准烧出来的瓷比先前我们画的好一百倍呢。”
蒋松的双眼立即放光,“是吗,快把图纸拿来我看!”
几个人注意到柳婆子耳朵竖的老长,踮着脚站在蒋松背后不远的地方。
蒋大成心中好笑,却在这关键的时候道,“这大清早的,天还怪凉的,你真是不懂礼数,怎么就让沈姑娘在院里说话,快,快进屋,屋里我刚起了炉子,暖和。”
“是是是,看我一听说有新设计图,太过欢喜了,还望沈姑娘不要见怪。”蒋松脸红了红,忙将沈袭玉让进了屋子里。
柳婆子正想跟上去,就听见佩儿的声音传过来,“柳妈妈快过来帮忙!”
柳婆子转过身一看,却见那位沈小姐带的两个丫头,正从马车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