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身后的铁蹄声越来越响,震动人心,奔腾的马队飞速赶上来。
短暂的一番追逐,逃亡者与追逐者的距离在缩短,有几匹神速的快马已经赶超上来,超越了逃亡者。
四骑五人被马队包围,骏马受惊,前蹄高高蹬起,凄厉地嘶鸣。
杨娃娃不会骑马,不过有阔天这个“司机”掌舵,何须言怕?
她冷冽的目光横扫过去,这些追兵大概三十来人,个个面容脏乱,衣服落拓,神情刚毅,冷峻如刀。
他们,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手。
她发现一个情况,阔天四个护卫和这些追兵,只是佩戴大刀,却无弓箭,可见他们不是骑兵,那么,这些追兵可能是燕国王宫的护卫或者是士兵,应该不擅长在马背上厮杀,对于自己是不是比较有利?
————
起风了,傍晚的风有点凉。
夕阳西坠,金红的余晖映在追兵的脸上,仿佛泼了血水,森然恐怖。
一个小眼男人驱马出列,在阔天马前不远处勒马停下,“公主,逃亡的日子不好过吧。请公主随末将回去,您是逃不掉的。”
这人冷嘲热讽的腔调阴阳怪气,令人火大。
杨娃娃眼眸微眯,眸光凛冽,“大胆!不过几日而已,你就可以辱骂本公主吗?”
铿锵的语气,慑人的气度,让所有人震撼。
阔天更加震撼:公主一直否认,为什么又承认了?
再者,失散之前的公主,温柔娇弱,言语轻细,可不像眼前这个女子中气十足、语气强硬,更不像她这般气势慑人。
同样的,其他三人又震撼又疑惑:深雪公主太奇怪,言行举止太出人意料。
小眼男人愣了一下,慑于公主的尊贵身份与威严气势,傲慢与戏谑消失得无影无踪,“末将不敢,公主恕罪。”
杨娃娃轻蔑地瞪他一眼,微微侧过头,不容置疑地对后面的阔天轻声道:“我们下马,待会儿混战时伺机抢他们的马,突围出去!”
☆、厮杀
阔天点头,一跃而下,接她下马。
眼看如此,其他三个也纷纷下马,聚集在公主的外围,分列四个方位,犹如四座大山保护着公主,严阵以待。
以小眼男人为首的追兵一动不动,她断然道:“怎么?还要本公主邀请你们下马?”
小眼男人朝属下一甩眼色,随即下马,其他人也跟着迅速下马,心有灵犀似的围成一圈,把杨娃娃等人围在中间。
小眼男人往前跨出两步,哈腰作揖,锐利小眼直视着她,貌似恭敬道:“请公主跟末将回王宫,公主孤身在外,万一遭遇歹徒,末将担当不起!”
“如果本公主不回去呢?”她似笑非笑地说道。
笑话,真正的公主都要逃亡了,何况我根本不是公主,白痴才会跟你们回去。
虽然不知道深雪公主为何逃出燕国王宫,将渠大人为何派出六名护卫誓死保护公主,燕王为何对王妹穷追不舍;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燕国,绝不能回去!再说,一来到战国末年,就被追杀,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甚至还无法接受穿越时空的事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那末将只能得罪了。”小眼男人厉声道。
四个护卫齐刷刷地拔刀出鞘,尖锐的刀鞘嘶嘶声在暮野分外刺耳,刀光闪闪。
以前所使的都是银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古代大刀,杨娃娃有点兴奋。
紧接着,拔刀出鞘的尖锐声此起彼伏,剑拔弩张,局势一触即发。
杨娃娃暗叫一声糟糕,只有自己没有兵器。
走近阔天,她夺下他手中的刀,不理会他探询的目光,轻声道:“擒贼先擒王,我俩对付他。”
阔天明白她的意思,也非常赞赏她的镇定和勇气。但是,公主柔弱、娇气,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要和他对付一个武功高强的将士,她是不是被吓傻了?
他挡在她身前,以免她受伤。
却没想到,她不领情,与他并肩而站。
阔天转过头,看见公主坚毅的眼神,心下明白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无奈之下,他暗下决定:只能在厮杀的时候时刻保护公主。
杨娃娃非常清楚,四男一女,对付三十来个勇猛的大男人,一场恶战呐,不是死就是重伤。
五六个士兵围攻上来,阔天迅速抢过对方的兵刃,与敌人缠斗在一起。
然而,凭他一人之力,难以抵挡敌人轮番的围攻。
立时,三四个士兵向公主围攻而来。
她紧握刀柄,攻击,守护,斜刺,翻转,荡开,隔断,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熟练流畅,攻击性强;修长玉腿翻飞如影,速度奇快,让人防不胜防,比手中的刀还厉害。
她力求速战速决,下手狠绝,最好是一剑毙命、见血封喉。现在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而是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时刻,要想活命,必须先置敌人于死地。
第一次,杨娃娃杀红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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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血喷溅
热血飞溅,一个又一个敌人倒在血泊中,而自己的脸上、衣服上,也沾满了鲜红的热血。
此刻,她不得不称赞爷爷的先见之明。
爷爷只有爸爸一个儿子,而爸爸却生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双胞女儿。爷爷疼爱两个孙女,十岁那年聘请武术名师教导她们中国古老的武术、剑术,一学就是八年;接着,爷爷又遍请名师指导孙女的射击、欧式击剑、现代格斗等等多种技能。不过,除了射击,双胞姐妹始终钟情于武术和剑术,对击剑和格斗不甚喜欢,后来也就罢学了。
双胞姐妹考上大学临行之际,才知道爷爷如此精心安排的缘由:杨家乃XX省区赫赫有名的黑道帮派老大,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爷爷已经解散帮派组织,取而代之的,是商场上迅速崛起的杨氏集团。
双胞姐妹十岁那年,爸爸死于仇杀,爷爷非常担忧孙女的安全,靠人不如靠己,于是全力栽培两个孙女。在文明社会虽然用处不大,但是一技防身,终究不会受人欺负;万一仇家再次追杀,平安脱险的机率就大得多了。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杨娃娃想不到会在两千多年前施展学成多年的武功,而且是握着一把货真价实的大刀拼死杀敌,着魔一般。
四个护卫和小眼男人瞥见公主的英勇,以及超乎想象的不凡身手,除了震撼还是震撼,除了敬佩还是敬佩,除了……生死时刻,决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分神和心不在焉,阔天一边注意着公主的战况,一边与且战且退的敌人纠缠,勇猛过人,锐不可挡。
突然,冷寒的刀光一闪,尖锐的啸音呼啸而来,紧接着,波涛汹涌的光影如倾盆大雨般倾泻而来,直指面门。阔天大惊,奋力震开右边的攻击,快速侧开,但是,嗜血的刀锋如同一条毒蛇,裹挟着一股阴风迅猛地吞噬过来,霎时,他的左臂上火辣辣地痛,鲜血渗出。
臂上的刀伤,就是小眼男人造成的。
下一瞬间,两人斗在一起,刀刃碰撞的铮铮声不断地轰鸣,银光刀影如飞雪溅落。
洛桑、夜天明、林咏,孤身奋战五六人,体力渐渐不支,虽仍英勇,强自支撑,但已落下风。杨娃娃渐感无力,手脚不似先前灵活迅捷,长刀愈发沉重,而敌方的攻击似乎绵绵不绝,越发的凶狠猛烈。
小眼男人坐岸观火,等到他们消耗了大半体力后才施展他的英勇神武。
他妈的!
杨娃娃在心里咒骂着,也暗骂自己太过自信,低估了敌人的实力。
这样下去可不行,虽然已经解决了一半敌人,但是,能否全身而退,仍然是个未知数。看来,先突围抢马,可能还有一条生路。
分神之际,凶险已然来临。
一柄长刀斜刺过来,她毫无所觉,刀锋欺近身时,顿觉森寒阵阵。
“公主!”一声惊惧的叫声破空而来。
杨娃娃惊觉,骤然右转,看见夜天明皱着眉头、目光微颤。
夜天明的左侧腹部,贯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刀。
为了挡开斜刺公主的那把长刀,他暴露了整个背部,以至于让敌人有隙可乘。
热血,喷溅而出。
杨娃娃立马回身,一手扶住他,操起长刀猛刺捅了夜天明一剑的士兵;与此同时,她觉得右臂袭来一阵麻辣,火烧般的辣痛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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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女子
嘎——嘎——
两只乌鸦惨叫着飞掠而过,寂静的旷野笼罩着薄薄的暮色,艳红的晚云慢慢散尽。
一行人驱马慢行,晃晃悠悠,好不自在。他们披头散发、背弓挎刀,衣着怪异,面色黝黄,面目迥异于中原汉人。中间为首之人,肤色黝黑,脸膛冷硬,眉目粗犷,颇有气势。
左侧的男子仰头望天,粗声道:“单于,天色晚了,我们就在这儿过夜吧。”
显然,中间威武的男子,就是单于。
他没有回答,望向南面正激烈进行的打斗。
三十来个大男人,围剿四男和一女,真是有趣。
单于策马前行,目不转睛地望着,注意到打斗中唯一的女子——凌厉的招式,纤瘦的身影,飘逸的乌黑长发,奇特的衣着装扮……
突然,他感觉胸口被人猛击一拳,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
像!太像了!背影太像了!
娇小的背影,乌黑的长发,纤弱的身形……梦中那个背影女子,活生生的,就在眼前。
自从当上单于,他都会梦见一个女子,只是一抹背影,只是乌黑长发。
他很奇怪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但是也不去理会。在他的生命中,有很多重要的事,一个梦而已,实在没有必要在意。
可是,此时此刻,梦中的背影女子居然出现在眼前。
这个女子,身手不弱,虽说草原上的女子骑马射箭样样拿手,有的身手也还可以,然而,像她这样奇特的身手,他从来没有见识过。他很好奇,南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吗?
单于再往南一些,停下来观战。
这场打斗激烈得血影横飞,双方根本无暇注意战场外的动静。
夜天明受了重伤,洛桑扶持着他,操着长刀乱砍乱伐,怒目而视,神情凶悍。林咏全身都是血,也是多处受伤,犹在苦战。
杨娃娃和阔天联手对付小眼男人,稍占上风,因敌方时而出其不意的攻击,始终无法撂倒小眼男人。她心焦气躁,越来越力不从心;阔天双眼通红,表情凶恶之极,如同嗜血的猛兽。
杀戮,真的可以让一个正常人变成魔鬼。
躲过小眼男人的攻击,阔天顺势退到杨娃娃身侧,冷沉道:“上马,快走!”
她逼退敌方的刀锋,“要走一起走!”
两人且战且退,退到一匹雄壮的栗色骏马旁边。
小眼男人歪嘴冷笑,阴鹜的目光锁住两人的异常举动——他早已看出两人的企图,于是步步紧逼,刀锋一次次地刺向两人。
阔天侧着身子,左手协助她翻身上马,单臂击退敌人,然后以刀柄猛击马腹。
栗马吃痛,厉声长鸣,猝然蹬起前腿,流星一样往北狂奔。
杨娃娃已有五年的驾龄,骑马却是头一遭。尚未坐稳,栗马已经四蹄如飞,如风如火,如闪电如海啸。她回头看去,已有两人紧跟后面,而小眼男人提脚踹开死死纠缠的阔天,翻身上马,快马加鞭追赶过来。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阔天轰然倒地,热血喷溅如注。
“咻”的一声嘶响,两股森然的阴风从北面迅疾地呼啸而过,从她的耳侧擦掠而过。
☆、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女人
她只觉疾风蚀骨,阴寒至极。
瞬时,传来两声尖锐的惨叫,紧跟在她后面的两个追兵,中箭落马。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劲的阴风掠过肩膀。
那股劲风掠开了她飘扬的长发,一箭射中紧追不舍的小眼男人。
好厉害的射技!
是谁?
杨娃娃回头看向前方,那一小队人马不缓不急地奔来。
是他们射箭的吗?是他们救了自己吗?糟了,万一撞上了怎么办?
她慌了,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肚,拉住缰绳,却没想到,栗马蹬起前腿,仰天惨叫,弄得她更加心慌意乱,把缰绳拉得更紧。
突然,栗马癫狂起来,前踢后蹬,左冲右撞,上下颠簸,非常不满意主人似的,定要摔她下来。她根本控制不住发狂的疯马,在马背上颠来倒去,如同狂风大作的海面,从浪尖跌至谷底,从浪底抛至浪尖,凶险万分。
冷汗直流,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杨娃娃惊骇得花容失色,越来越抓不住缰绳,感觉自己悬空飞了起来。
落地的时候,该要一命呜呼了吧。
但是,她没有被摔下马。
一支沉稳有力的手臂,勾着她的纤腰,猛劲一带,她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她不知是怎么回事,尖叫一声,却发现自己在空中旋转一圈之后,稳稳当当地跨坐在一匹黑马上。
“哈哈……哈哈……”笑声浑厚而狂妄。
杨娃娃回头一瞧,身后是一个浓眉黑眼、阔脸俊颜的强悍男子。
强悍男子就是那个被称为单于的男子。
看到她受伤,他有点着急;看到她骑马逃奔、敌人紧追不舍,他下令放箭;看到她将要摔下马来,他急得按捺不住。
他拥着她,发现了一个事实:她的身子纤弱单薄,却是丰满的,前凸后翘;尤其是那蓝色裤子,裹着她浑圆的身躯;再加上娇美的容颜,纤细的腰身,傲立的秀峰……她是一个惹火的女人,一个让男人血脉贲张的女人。
他策马驰向血水横陈的战场,低沉道:“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无奈,杨娃娃不再动了,忽然闻到一缕男性特有的雄性气味。
阿城的古龙香味让她泰然自若,而此刻这种霸道的男人气味,让她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射箭,从癫狂的马背上救她,两次救她,他是什么人?
燕王追兵全部阵亡,一半中刀而死,一半是中箭倒毙。
阔天和夜天明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洛桑和林咏也多处受伤,体力消耗殆尽。
杨娃娃下马,察看四个护卫的伤口,顺便小声吩咐他们,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叫她公主。
接着,她撕下他们的衣角,为洛桑和林咏包扎止血,干净利落,冷静沉着。
同时,她在自己的右臂伤口上绑上布条。
她蹙眉深思,那七个披头散发的粗野男子,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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