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圣带领寒漠部落众护卫整理寝帐,不多久就收拾完毕、退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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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儿和几个寒漠部落的人收拾好寝帐后,示意他们退出帐外。
杨娃娃坐在毡床上,觉得有些冷,于是拿过狐裘裹在身上。
这狐裘就是禺疆送给她的那张雪白的狐皮制成的,正好赶上他们出发。
她什么都不怕,就怕炎热和寒冷,草原的冬天零下几度,可怎么熬?
无法回到二十一世纪了吗?
如果真的回不去,留在他身边,接受他的感情,好像也是可以的。
咳,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很明显,今晚那三个刺客是冲着他来的。
他们刚到挛鞮氏部落,幕后主谋就按耐不住,派人刺杀。
如此看来,这个幕后主谋根本不想禺疆回来,也认出他就是当年毒死老单于的小禺疆。
是谁呢?
蓦然,杨娃娃想起那双桃花眼,那狠毒的眼风。
冰溶一定认出禺疆了,不然,她不会有那样的反应。
幕后主谋会是冰溶吗?她有什么动机杀禺疆而后快?
“在想什么?”
她回神,“有没有问出什么?”
禺疆坐下来,淡漠道:“他咬舌自尽了。”
“咬舌自尽?”杨娃娃诧异不已,见他怪怪的,便握住他的手,“不要想那么多,先睡吧。”
“我不该回来。”他声音低哑,轻而易举地把她抱在大腿上,贴着她的腮。
“怎么了?”她想给他一点安慰,却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搂着他的脖颈。
“我不该带你来。”他的声音饱含歉意与无奈。
她明白了,他后悔带她一起来,担心她受到伤害,而不是担心他自己。
她一笑,“你不怕我逃跑了?”
禺疆自信地笑,俊眸幽暗如渊,“你不会逃跑。”
杨娃娃讥诮地抬起下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逃跑?”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我就是知道,雪,看着我。”
她不由自主地看他,却禁不住他炙热的眸光,转头避开。
他轻笑,收紧双臂,吻她的芳唇,由浅入深,从温柔转为深沉。
她睁眼看他,他双眼微阖,眸色迷濛,沉醉于这心神激荡的男女情事。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想什么呢,闭眼。”
她乐了,却不料唇一张开,他就趁机攻城略地,狂野地吮吻,席卷了她所有的热情与温柔。
“雪,我想要,怎么办?”禺疆哑声道,双眸暗沉如夜。
“凉拌。”她不假思索地说。
“凉拌?什么意思?”他皱眉,看着她染了桃红的脸,真想咬一口。
“意思就是,你在外面站到天亮,冷风一吹,就不会想了。”杨娃娃慧黠地眨眼。
他愉悦地笑起来,容光焕发。
她突然的转变,起初他很怀疑,暗暗观察了几日,才放心。她应该不会再背着他计划逃跑,这几日,她有机会逃走的,但是她没有,似乎一心一意地留在他身边。
不久前,三个刺客的刺杀,让他更加确定:她在乎他,否则,她就不会在危急之中救他。
他终于明白,他无法征服她,让她臣服于自己,或者说,她不会被某个人征服。她有主见,想法很多、很独特,她不是一个甘于人下的女子,总能轻而易举地赢得别人的敬佩与折服。如果她是男子,一定是他强劲的对手,也是一个了不得的英雄、首领。
他也终于明白,她勇闯议事大帐那日所说的那番话的深意,她不赞成夏心嫁给约拿,因为她认为夏心与约拿之间没有爱,他们不会幸福。她的意思是,男女之间有爱有情,结合了才会幸福吗?
她拒绝嫁给他,就是因为她不爱他吗?那是不是她爱上他了,就会嫁给他?还有,她说她的夫君必须是盖世英雄、一国君王,他必须统一匈奴,建立匈奴国之后,才有资格娶她。
那么,他就努力成为她口中的那种人,成为盖世英雄,成为匈奴国的大单于。
他无法征服她,唯一能留下她的方法是:让她爱上自己。因此,他必须虏获她的心,让她的眼里只有他,让她的心只为他跳动,就像他时时想着她一样。
在统一匈奴、成为匈奴最英明伟大的王、成为整个草原的最高统帅之后,他会迎娶她,让她成为匈奴国的阏氏。
此时此刻,禺疆抱着她,已经心满意足。
想起她在危急之中出手相救,他感激地看她,“刚才你救了我一命,雪,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杨娃娃俏皮一笑,“我才不要你的命,我只是不想宝宝一出世就看不见爸爸。”
“爸爸?”他觉得“爸爸”有点奇怪,不都是叫“阿爸”的吗?
“那三个蒙面人,你怎么看?”她不想解释太多,转开话题。
“他们不是匈奴人。”禺疆期待地看着她,“你觉得呢?”
“如果我没猜错,那三个刺客应该是南方邦国的人。”杨娃娃勾唇一笑,“他们身手不错,招式灵活多变,一般的匈奴勇士使不出来,匈奴勇士也不会使剑。我还发现,剑柄上刻两个字,是南方邦国的文字。”
禺疆寻思道:“是南方邦国的人刺杀我?我何时得罪南方邦国的人了?”
起初,他不习惯女人的智慧。当他无法忍受她的逃离、正视自己对她的爱,他明白了,假如她是平常所见的庸常女子,他不会爱得那么痛苦。
胆识过人,聪慧冷静,桀骜不驯,就是唯一的她。
他爱的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她。
“你没有得罪谁,我觉得,幕后主谋就在这个部落。”杨娃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漏过他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你哥哥的阏氏,我觉得她怪怪的。”
“如何怪?”禺疆不动声色地问。
“她应该认出你了,她比你大几岁?你和她是不是有过一段过往?”她猜测道。
“过往?什么意思?”
“她不是你哥哥的阏氏嘛,不就是你嫂子嘛……我意思是,你和你嫂子是不是……有过一段情什么的……”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整日都想写什么?”他宠溺地摸摸她的脑门,失笑地捏她的腮,“那年我才十二岁,怎么可能……”
“哦,也是,你才十二岁。”杨娃娃窘迫,暗骂自己竟然想出这么无稽的事,“可是,我真的觉得她有问题。”
“她是我阿妈。”禺疆怔忪地看着某处,似乎在想什么。
杨娃娃震惊了。
这次,真是糗大了。
谜底竟然是,哥哥的阏氏,冰溶,是禺疆的阿妈。
这,什么跟什么嘛,太震惊了!
对了,无敏大叔不是说,禺疆是因为阿妈才会痛恨所有的女人吗?冰溶为什么不信自己的儿子?不对,禺疆是老单于和冰溶的儿子,那么冰溶也就是立脱的小妈;老单于死后,冰溶嫁给名义上的儿子……
儿子可娶后母,弟弟可娶兄嫂,这就是匈奴的继婚制度。
禺疆拥紧她,“我知道你不会信,但这是真的。”
她靠在他胸前,闻着他阳刚的味道,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是心疼他吗?
从结发那晚开始,她再也无力抗拒他,心仿如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听使唤,越陷越深。
她爱上他了?
不知道……
禺疆为她宽衣,“不早了,先歇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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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二人刚刚穿戴完毕,一个年轻女子冒失地闯进来。
是立脱的女儿,爱宁儿。
“你真是北地的大英雄禺疆吗?”爱宁儿的声音清脆而欢快,就像一只鸟儿。
她穿着一袭浅红裙装,娇俏脱俗,青春逼人。
杨娃娃立即站到一侧,不想让她注意到自己。
真儿瞟爱宁儿一眼,侧首看向阏氏,无奈地摇头,不明白阏氏为什么隐瞒身份。
禺疆点头,算是回答。
爱宁儿开心地拍手蹦起来,“太好了,叔叔,你知道吗?两年前我就听别人说你呢,我就想着,有一日,我一定要亲眼看看北地大英雄,没想到,那大英雄竟然是我的叔叔。叔叔,我太高兴了。”
她旁若无人地说着,仰着娇艳的脸庞,崇拜地看着他。
杨娃娃抿唇一笑,呵,他还真是出名。
草原民族在精神世界上有一个鲜明的特点:尊敬英雄,崇拜英雄,服从英雄。
比如,头曼,冒顿,呼韩邪,都是被神化了的大英雄,是令人尊崇的草原之王。
爱宁儿抓住他的左臂,撒娇地摇来晃去,“叔叔,你怎么不说话?”
她那双桃花眼,跟她阿妈的桃花眼,各有千秋。
冰溶的眼眸,媚到了极致,眼风勾人。爱宁儿的桃花眼,融合了立脱的豪放与冰溶的妩媚,四分俏媚,三分灵气,三分骄纵。
禺疆拂开她的手,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吗?”
爱宁儿没注意到他的冷淡,忽然想起了什么,双眸晶亮闪闪,“对了,听说昨晚有三个蒙面人刺杀你,可惜我没看见,不然就可以见识一下叔叔举世无双的身手了。”
禺疆“嗯哼”一声,目光冷沉,瞪向站在一侧的杨娃娃,恨得牙痒痒的。
杨娃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嘀咕道:这么一个漂亮的后辈姑娘这么崇拜你,还不开心吗?
爱宁儿警觉地看向杨娃娃和真儿,一个清俏的婢女,一个瘦弱的护卫。这护卫好生奇怪,左脸上有一抹红色斑块,估计是胎记吧。她走到真儿面前,轻蔑道:“今日一大早,我就听说叔叔的寝帐藏着一个美得跟仙女一样的女子,叔叔,她的头发还没我长呢,长得还过得去”
她咯咯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如果你是仙女,我想草原上每个姑娘都是仙女。”
杨娃娃淡淡一笑。
真儿气得发抖,委屈地看向阏氏。
杨娃娃以目光安慰她,让她稍安毋躁。
爱宁儿蹦到禺疆面前,娇声道:“叔叔,你说是不是?”
“你阿爸呢?”禺疆面色阴沉,语气生硬。
“阿爸在议事大帐商讨事情。”爱宁儿痴迷地看他,心目中的大英雄此刻就站在面前,她的心几乎要蹦出来了,他容貌俊豪、威风凛凛、气势迫人,果然与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她心神激荡,柔声道,“叔叔,我们去打猎好不好?”
“居次,”爱宁儿的婢女,黑妹,提醒道,”丘林野还在等你呢。”
居次,相当于金枝玉叶的公主。
杨娃娃讶异的是丘林野,这人是丘林氏部落的?他是什么人?
挛鞮氏部落统领的部落联盟,囊括三大氏族部落,控弦之士七万,实力不容小觑。
禺疆冷冷道:“改日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你去和那个丘林野玩。”
爱宁儿眼珠子一转,鼓起腮帮子,“叔叔,丘林野对你很不服气呢,说你是北地大英雄又如何?还说草原那么多英雄、勇士,叔叔的弓马骑射未必那么厉害。叔叔,到射场去,跟丘林野比试比试,让他知道叔叔是无人能敌的大英雄。”
他的脸冷得如覆冰霜,盯着爱宁儿,黑眸清寒,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寝帐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爱宁儿不明白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可怕,吓得说不出话。
杨娃娃只觉得好笑,他有必要生气吗?爱宁儿还小,见到崇拜的大英雄,高兴得忘乎所以,想见识一下大英雄的身手,他何必这样?
“还不去?”禺疆冷冽道,简单的三个字,却令人害怕。
“我只是……来告诉你,明晚……阿爸为叔叔准备欢迎盛会……”爱宁儿吓得步步后退,面色苍白。
说完,爱宁儿逃跑似地奔出寝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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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禺疆去找一个老朋友,真儿陪杨娃娃到处走走。
议事大帐是一顶宽大的穹庐,驻扎在一片平整的坡地上,铺砌十级台阶,穹庐前矗立着两杆青白色的大旗,分别绘着一轮太阳和一弯新月,代表着匈奴人崇敬的太阳神和月亮神。台阶下是方形广场,广场两侧竖立着两排拴马的马桩,四周插着绘有各种动物图案的旗幡,秋风飞掠,旗幡猎猎荡响。
穹庐外,竖矛横刀的守卫一列排开,煞有气势。
广场四周,士卒或站立或来回穿梭,肃穆庄严。
她们漫步在挛鞮氏部落议事大帐的外围,杨娃娃有点奇怪,为什么每座营帐的帐口都朝东?
围绕着议事大帐的坡地,分布着七八座比较小的帐篷,组成挛鞮氏部落的政治中心。议事大帐是单于、亦是部落联盟单于处理政务、接待各部首领、举行欢宴的场所,其余营帐是单于的寝帐、部落要员的毡帐、各部首领来商议要事时的下榻毡帐。
在政治中心的外围,大大小小的毡帐密密麻麻、错落有致,有着贵贱顺序。
杨娃娃有点惊讶,挛鞮氏部落的议事大帐颇有气势,政治气息浓厚,戒备森严。
她问:“真儿,每个毡帐的帐口都向东,你知道为什么吗?”
真儿笑道:“我们寒漠部落也是这样的,不过不是所有的部落都这样。我们匈奴人希望每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见灿烂的日头,只要看见了金灿灿的朝阳,觉得充满了希望和力量。”
杨娃娃想起来了,匈奴人崇拜太阳,尊为太阳神。
二人继续往前走,走了老远才出了毡帐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突然,杨娃娃弯腰干呕,真儿扶着她,轻拍着她的背。
半晌,真儿以绢帕帮她擦拭嘴角,担忧道:“阏氏,好点了吗?”
杨娃娃虚弱道:“回去吧。”
二人转身,前面站着一个古怪的枯瘦女子,她们一惊,愣住了。
这女子太诡异了。
她以一方绸帕蒙着脸,穿着白衣,披麻戴孝一般,让人毛骨悚然;她的手腕和手掌,干枯得就像树枝,骨节明显,很吓人。她瘦得皮包骨头,瘦得让人做噩梦,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跑。
真儿吓坏了,挽着杨娃娃的手臂,颤声问:“你是什么人?”
枯瘦女子盯着杨娃娃,一双眼睛未曾眨动过。
“你想做什么?”杨娃娃也被这个瘦得不可思议的古怪女子吓住。
“哈哈……哈哈……”枯瘦女子仰天狂笑,底气十足,尖锐而猖狂,犹如厉鬼。
虽然杨娃娃不怕鬼,不相信这世上有鬼,可是,这样一个似鬼非鬼的女子站在眼前,能不心虚、胆寒吗?
枯瘦女子跪在地上,朝东祷念着,语速很快,不是汉语,也不是匈奴语。
接着,她双臂平举,扑在地上,一会儿之后,直起身,双手抱肩,微抬脸庞,朝着遥远的天际,念道:“天神,您终于显灵了,乌丝感谢您!乌丝等了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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