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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有点转折。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深夜遇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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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巷空旷,万家灯火只余星点,白姝卿跑的累了,停下来扶着一处墙角喘气,方才情绪激荡,一心只想远离别院,一个人深夜在街上游荡也不觉得怕,如今冷静下来,左右看看、满目萧索,黑色的天幕吞噬了一切,四周树木高耸,在夜晚中阴森可怖。
白姝卿只愣了一瞬,祥伯已驾着马车追赶过来。思及这老管家方才见到那女子时的反应,白姝卿低头冷笑,祥伯怕是早便知道一切,那么楚景淮呢?茶水方一洒出,他便冲进门内,对她的维护已到这步田地,是一早便知道邀她见面者是何人才故意温和放行的罢?
既如此,他愿意让那位女子与自己见面又是为何?是想知道他的心上人对他的在意到底有几分?为了他,是否会争风吃醋到用卑劣的手段陷害她?
她想到,其实除了一开始他将茶盏粗暴地扫向地面也没对她做多过分的事,按理说若他以为是她伤了他的心上人该大发雷霆才对,所以他其实根本就知道这一切都是那女子的计罢?只是他却愿意装傻,任她欺骗、顺着她的心意。
愈想愈觉得心凉,白姝卿敛了敛眉,整理好身上衣衫,二话不说上了马车。
“娘娘——”马车走过一段路,祥伯欲言又止。
厚重的帘子遮着情绪,白姝卿揉揉眉心,轻声道,“……说罢。”
大抵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心里有些同情她罢,白姝卿竟在这老管家的话中听出几分安慰的意思来。
他说:“王爷并非是非不辨之人,他会顺着姑娘的意思也是因为觉得对她亏欠颇多,奴才这些年看他们二人一路走过来,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恐怕这一生都无可能放开彼此,娘娘何不大方一些,何苦在意太多东西以致苦了自个,至于姑娘,娘娘能避着便尽量莫要去招惹她,她的手段娘娘不会想要见识的。”
白姝卿拢了拢身上衣衫,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祥伯,谢谢。”
听得她如此说,祥伯放松地笑出来,“娘娘可折煞奴才了。”
祥伯就这么追出来,应该并非楚景淮的意思,祥伯却敢擅作主张,这老管家在王府中侍候已久,是楚景淮信赖的心腹,他对楚景淮看得透彻,因而一下子便知晓这其中原委,白姝卿垂了垂眸,果然如她所料,并非是他是非不分,他只是知道真相却还是护着内心想要维护的那一个罢了。他会那么快赶过来,看来并非对那女子要见她的事一无所知,更有可能是,楚景淮一早便知道那女子会邀她见面,他不点破,是为一探心上人的真心。
此刻心里反而并无太多情绪。她如今对楚景淮本也没有多深厚的感情,此时失态不过是因为他是隋珩前一世,而他方才所作所为又勾起她心底最不堪屈辱的回忆,心里到底难过,遂一气之下跑了出来。想了想,白姝卿彻底冷静下来,遂对祥伯道,“将马车停在路旁,我们等王爷一道回府罢。”
祥伯欣慰,眉开眼笑,立刻将马车停在路边,递给白姝卿一个小巧的暖炉供她暖手。
白姝卿靠着马车壁打起盹,没过多久,楚景淮已于拐角处忽然出现,祥伯跳下马车,正欲迎上去,于暗处却忽然闪出四五个黑影,黑影们个个身手了得,很快欺近正单枪匹马的楚景淮,手中刀剑明晃晃闪着寒光,祥伯一惊,出声喊道:“王爷小心!”
白姝卿正抱着暖炉昏昏欲睡,听得祥伯呼喊立即惊醒,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拐角处,楚景淮已经与五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手上无任何武器,一番打斗之下不甚留神,身后黑衣人手中长剑擦着他身体而过,白姝卿惊得忘记了呼吸,祥伯本已迈出步子准备跃上前相助,见她跳出马车又忍不住回头叮咛,“外面危险,娘娘请坐回马车里。”
白姝卿自知她帮不上任何忙,相反却极有可能令他们分心,尽管担心楚景淮安危还是一点头坐进马车,祥伯这才放心急奔过去,与楚景淮并肩而战。黑衣人不惧忽然来的帮手,招招往致命的地方刺去,楚景淮一个闪躲不及,手臂被划伤,他也不去看那伤口,只一心迎敌。
祥伯惊怒之下招式却忽然狠辣,一面嘶吼一面竭力护着楚景淮不让他再受任何伤。白姝卿远远地听到祥伯声音,心道不妙,思量片刻做了决定。
楚景淮的功夫早已出神入化更是霸道凶悍,面对这力不竭不知疲累痛楚的黑衣人却也是力有未逮,转眼就要被身后的刀锋所伤,不料那刀剑竟倏然偏转了方向,那执剑之人已偏过身狠狠刺出手中长剑,楚景淮在黑衣人转身那刻已料到他身后必是站了什么人,此刻见到,眉心当即狠狠一跳,好在他反应极快,长臂一伸,已将人用力扯进怀中。
“你跑出来做什么?!”他用力箍着她的肩膀,脸色阴沉。
白姝卿从惊吓中回神,立马瞪回去,“妾身是来看看他们到底有何能耐,会在王爷身上刺几个窟窿!”
“你——!”楚景淮气结,一面挡着不断刺来的剑,一面却将她紧紧护在怀中。
白姝卿被他拥着,鼻端是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那女子身上独有的淡香,白姝卿喉头发苦,竭力忍着才没有挣出他的怀抱。几滴温热蓦地溅到她脸上,白姝卿一惊,立刻攥紧了他的衣襟,急道,“楚景淮,你受伤了么?!”
“……”
“说话!你是不是受了伤?”
楚景淮箍紧她,“你不讲话爷就没事。”
白姝卿忽然反应过来,若是让对方知道楚景淮受了伤对他们而言绝不是什么好事,立刻懊恼地闭紧嘴巴。
黑衣人听得二人对话,攻势果然愈加猛烈,楚景淮与祥伯二人的反抗已如困兽之斗,白姝卿感受到楚景淮的身子、步子愈来愈沉,心底越来越不安。对方要的并不是速战速决,而是想要消耗他们的体力,而后一网打尽,这样下去三人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受重伤。
楚景淮也意识到这点,护着她急急后退,黑衣人猜到他的意图,很快重又围上去,只是换了攻击对象。白姝卿便是楚景淮的防御弱点,几个人齐齐往白姝卿的方向刺去,楚景淮横臂挡在白姝卿身前,臂上又挨了一剑,这回白姝卿清晰地听到他从胸腔逸出的痛苦闷哼,心急却帮不了任何忙,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身体贴着他而动,令他全力迎敌。
为首的黑衣人却忽然向空中一扬手,祥伯心知不妙,立刻跃到楚景淮身前,同时大喊道,“王爷留心!”祥伯的声音落下,黑衣人手中粉末快速洒下,楚景淮立刻替白姝卿掩住口鼻,同时有刀剑向自己直刺而来,怀里的女人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一挣,整个人已经挡在他身前……
随着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胸口劇痛,白姝卿紧咬着牙,不让痛苦的呻|吟逸出喉咙,身体却再也支撑不住,在倒下去之前,身体蓦地跌入他熟悉硬实的怀抱里。
“白姝卿?!”
耳边谁唤她的声音低沉中夹杂着狂怒跟痛苦,她闭上眼,立刻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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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困die,明天见各位,群么一个~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愧对他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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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还不醒来?”
“禀王爷,娘娘所中剑伤靠近心脉,又身中迷魂香,是以发热体虚,如今高热已退,不久便可转醒。”
“你下去罢。”
“诺。”
“碧凝,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回王爷,晚膳已备好。”
“好吵……”白姝卿闭着眼嘟囔,是谁这么不懂事一大早话便如此多,左臂有些沉,遂抬起右臂往声源打去,却教人倏然握住了,方才身体一动,剧痛锥心刺骨,白姝卿眉心一紧,眼皮却沉重似铁,眼睛竟怎么都睁不开。
“卿儿?”有人的声音试探地,轻轻传来。
“嗯……”白姝卿模糊应了声,记忆里却一时搜寻不到这声音主人的样貌,只能试探性地回应,“大哥?”
“……”
看来不是啊,白姝卿眉头蹙得老高,“爹?”
手背上一痛,白姝卿缓缓睁开眼,房内灯光刺目,她不由眯了眯眸,却慢慢看清了床边人的模样。
“你是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手背上又是一疼,他的声音低沉传来,“你说爷是谁?”
这一下令她顿时清醒过来,白姝卿垂眸看去,他的两只手正紧紧握着她的,怪不得她会觉得胸口一阵窒闷,用了点力气抽出手,不经意牵动伤口,白姝卿瞬间咬紧了牙,冷汗却从额上沁出。
楚景淮浓眉蹙得更深,“莫要乱动。大夫方才诊过,这一剑刺得极深,好在伤不在心脉,这段日子你就待在府中,莫再想着出府走动。”
“饿了罢?”他又问。
他脸上的表情虽像往常一样,语气却相较之前柔和了很多,大概是感激她替他挡了一剑。点点头,“有点。”
楚景淮传了膳,在床边置了小圆桌,桌上皆是清淡的菜,还有一大碗白粥,白姝卿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按住,“你想吃什么,爷喂你。”
白姝卿躺回去,闭着眼睛沉思片刻,出声道,“楚景淮……”
楚景淮一怔,却也没纠正她口中对自己的称呼,“何事?”
“若你是因为我受了伤所以心中感激,这大可不必,”说话间伤口绵绵不绝地痛,她喘了口气才接着道,“我为你挡那一剑并不是为了救你,只是我知道若不是我在场你与祥伯不会那般被动,我只是不愿拖累你令你受伤后自己寝食难安罢了。”
耳边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白姝卿不愿看他继续闭着眼睛。本以为他会放弃亲自喂她用晚膳的念头,谁料他沉默半晌忽然道,“我知道。那一剑我就算躲不过也不会伤到要害,你那么聪明犯不着为了不使我受伤替我受那一剑。但你如今受了伤,进食不便,我照顾你却是应当——”
白姝卿却出声打断他,“王爷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这点小事也要劳烦王爷妾身心中难安,就让碧凝雪盏侍候妾身罢,王爷公事繁忙,明日又要起个大早上早朝,还是早一些就寝罢,妾身身子不便,就不起身恭送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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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后,两个丫头又是眼红红地围上来,扶她稍稍坐起身,喂她吃东西。白姝卿对这两个丫头心怀愧疚,她自己下定决心走的这一着,却令她们担心,遂出声安慰道,“怎地又这副样子,你们主子皮糙肉厚,身子好得很,只不过是挨了一剑,不碍事。”
雪盏吸吸鼻子,听她如此说也顾不得隔墙有耳,“我看这忻王府与主子天生犯冲,嫁进来之后又是落水又是受伤,早知如此主子该不嫁的。”
白姝卿摇头一笑,倒是不怕被人听到雪盏这番话,若在这种时候楚景淮还安排人监视她们主仆三人,她也只能认了,嘴上还是劝道,“你这丫头瞎说什么,是你主子自己不小心,干这忻王府何事?”
她笑了笑,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的主子不傻,王爷的武功如何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为搏他心中对我存一丝感激,日后对咱们也会愈加宽仁,咱们在府中也少一些忌讳,我何必拼着自己的性命去救他?”
虽是在安慰她俩,她说的却也不完全是假话,这是她会奔过去的初衷,除了身体挣出他怀抱那刻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被刺伤后她心中想的却是——这样也好,待在这王府里,她需要他对她的一丝亏欠。
只是没想到楚景淮对此看得如此透彻清楚,那么他又为何摆出那副情深意切的表情看着她,甚至要亲手喂她进食?
看了眼桌上饭菜,又想起他临走之前那番话。
他说:“你如今受了伤该吃些清淡的菜,我命厨房准备了晚膳,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去做的,这粥看起来虽普通,调理身子却是极好的,以往打猎时我受了伤喝的便是这个,你可以尝尝看,若是不合你胃口可以命人重新准备。明日我要上朝,半夜是要起的,这几日你睡眠浅,我暂时歇在书房,等你身上的伤痊愈我再回来陪你睡。”
谁稀罕他陪她睡?白姝卿垂下头,她记得他手臂上也是有伤的,却忍着没过问,他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才去了书房。
两个丫头听罢她的话,皆没按捺住心底惊异,以前的主子最是不屑在任何人身上用这等手段,讲话直来直去,行事光明磊落,绝不会有这种心思,可如今……
“主子……”两个丫头迟疑着喊了她一声。
“嗯?”
碧凝雪盏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由碧凝开口问道,“主子之前不是最厌恶他人机关算尽太聪明,可如今自个怎么——”
白姝卿不在意地接上她的话,“开始耍手段费心思了是么?过去在将军府中所有人都护着我,就算我闯了天大的祸也知道有人会替我扛,如今不同,爹娘哥哥们不在身边,王爷对我也不过是有些夫妻情分,他日若有了什么事,后果谁能预料,我也是身不由己。”
是以方才她对楚景淮讲出那番话,不愿在这时让他守着自个,不过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儿,尽管她替他受了那一剑,这番动作背后的心思却令她心中有愧甚至感到不齿。
两个丫头听她如此说,皆垂下头不再过问,碧凝一点点喂她瓷碗中的白粥,白姝卿细细咽下,没过多久额上已沁满冷汗,两个丫头服侍她喝完药,又扶着她躺好,替她掖好被角才退下。为避免白姝卿睡到一半醒来无人照料,碧凝便歇在隔间的小榻上,却越睡越昏沉。
白姝卿伤口处又痒又痛,平躺的姿势难以入睡,一个人痛苦不已。闭着眼,却感觉床边站了什么人,她想睁开眼或者出声呼喊身体却变得绵软,似被什么魇着难以醒来。
鼻端却忽然嗅到一股龙涎香……
是他?
有什么东西温温热热地擦过脸颊,落在她苍白干涩的唇上,白姝卿的心跳随之一顿,唇上的触感却骤然消失。她无法睁开眼,却感觉他仍在盯着她看,她浑身不自在,蹙着眉想将他推开却使不上力,耳边忽然听得他微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很痛?”
她想答他不痛,就是太难受了,花尽力气却始终动弹不得。
他贴得她的耳朵更近了些,“莫怕,上朝时我已将遇刺的事禀告父皇,对方忌惮,短期内不会再有任何行动。”他顿了顿,又道,“伤你的人,我会要他们百倍千倍地偿还。”
白姝卿想问他这番话是不是讲错了对象,苦于无法开口,仅能从喉间逸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呻|吟以示不满。
“乖,”他抚了抚她的发,“你睡得不好,大夫在药里加了东西能令你睡得安稳,前些日子你落水,身体还未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