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茶馆遇到的那位漂亮姑娘一直跟着我们,可是要牛……一”,碧凝艰难地吐出二字,接着道,“去问问那位姑娘有何事?”
白姝卿一笑道,“想来是看我们之中的哪位模样俊俏,姑娘想上前搭话心里又害羞,不管她,”折扇指向街边一处,“随爷过去。”
碧凝、雪盏顺着折扇所指望过去,皆没按捺住,语气质疑地“啊”了声,倒是快步跟了上去。白姝卿喊了声先生,便在这算命先生跟前坐了下来,一手从碧凝手里接过钱袋,已然开口道,“爷今日想让先生算一算姻缘,若是准的话,这袋银子便是先生的。”说完嘴角带笑,痞里痞气地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钱袋。
上辈子被路边或真瞎或装瞎的骗子坑过无数次,白姝卿暗笑,她倒要看看这算命先生要如何胡诌她的姻缘。
这位算命先生是个目力良好的,他仔细瞧了瞧白姝卿的面相,又问了她生辰八字,一番思索之后方道,“老朽看公子您一脸福相,福从天降,事不须求,只是这姻缘一事却是个阻碍,若公子是公子,自是佳偶天成、琴瑟和鸣,若公子不是公子,怕良缘迟至,波折颇多。老朽送公子几句话,公子若不怪罪,随便给些银两便好。”
看样子这算命先生倒也不像尽是胡诌,白姝卿一笑应了。算命先生拿出纸笔,书好后交与她,白姝卿接过纸笺,碧凝跟雪盏也围上来。只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命恨姻缘不到头,此生应有断弦忧,若能高山遇流水,好景佳人共白头。”
白姝卿看得想笑,因为这几句她之前常听、可以倒背如流,只是她一姑娘家哪来的断弦忧,又与什么佳人共白头。果然天下所有算命先生都是靠不住的。
离了算命摊,天色不早。三人去了那间传闻中最贵的酒楼准备饱餐一顿,店小二端详三人衣着,想必非富即贵。
“公子,楼上请。”店小二引三人去到二楼。三人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白姝卿感受到别处投来的视线,回望过去,见二楼中央的位子端坐着一名男子,那男子一袭白衣,身后站着一位家仆打扮的青年,一奴一仆神态相若,眉宇间具是英俊不凡。白姝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倒不是因为二人相貌,而是她对那白衣男子竟有种熟识之感,与昨日醒来见到大哥白战时似乎更安心些。
碧凝唤她一声,似问她今晚准备歇在何处,白姝卿这才收回视线。
相比楼下的喧哗,二楼客人稀少遂安静许多,酒菜呈上来,白姝卿尝了几口便作罢,摇着折扇望着窗外景色。古代的天果然要比自己原来身处的世界要清朗干净,她淡淡想着,在这个世界她应该能活得长久些,更何况这前主的身体本来就较自己的好上许多。
“公子,可是这家酒楼的饭菜不合口味?”碧凝见她没吃几口,与雪盏面面相觑良久方出声问道。
“大概是爷如今不喜口味清淡的菜。”前世她下厨的次数不多,隋珩每次尝完她做的菜都要问一句厨房里的盐罐还在不在,他嘴上虽如此说,却总是将菜吃个干净。唯一一次她少放了盐,他们在那天分了手。
碧凝、雪盏自小便伺候在前主左右,白姝卿这次醒来之后,两个人对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变化虽有察觉,却是以为小姐即将嫁人遂成熟了心智,这会竟然连口味都变重……想来嫁人也不是那样令人羡慕的事。
白姝卿心里却在盘算穿越过来之后的事,嫁与何人她不关心,毕竟就算在意也改变不了皇上旨意。前世的白清想必已经死去,现代是回不去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保住自己的命,还有家人跟这两个丫鬟的命。带了前主的记忆,对白家上下也是有感情的。
主子对饭菜的心思不大,做奴才的也不敢吃得太放肆,只吃了个半饱便随白姝卿下了楼。结账时碧凝却迟迟摸不到身上的钱袋,支支吾吾道,“公子,咱们的银子似乎是被人偷了。”
小二嗤笑一声,“我刚刚看三位衣着贵气,以为是哪家有钱人家的公子,原来是来骗吃蹭喝的。”
看,现代还是有些好处的,有素质的工作人员就是对顾客有一万个不满嘴上也是不会讲的,白姝卿一笑摇头。两个丫头完全不知道主子这时笑是何意,正着急回嘴,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宇深,去将爷跟这位公子的酒钱给他。”
白姝卿回头,见是刚刚楼上那名白衣男子,心中感激,遂拱手道谢。她自称白清,道回府便取来银两还他。
“在下林南,方才见到白公子如见故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还望白公子不要怪罪林南无礼,”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温声道,“这点酒钱便当做林南请白公子,日后若有机会再见,白公子回请回来便是。”
白姝卿见他举止谈吐不凡又温文尔雅,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只是她不日便要嫁人,能够再见的机会恐怕不会多,不想对别人欠着什么,余光瞥到门口徘徊的人影,想是被甩掉的牛皮糖再次跟了上来遂对着门外扬声道,“你们之中可有人身上带了银两?”
话落已有一名寻常百姓打扮的侍卫上前来,主动递上自己的钱袋。白姝卿接过,对着垂着头的侍卫说道,“爷回去便还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卫报告了自己的名字,一闪身出了酒楼。
“林大哥,”白姝卿转过头来笑道,“银子还是还你,日后再见,小弟还是会请大哥吃一杯酒。咱们有缘再见。”
身上的银子没了,外面是不能待了,白姝卿将银子还他,准备带着丫鬟回府,孰料林南并不打算就此告别,在她身后轻声问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清弟可愿陪大哥坐一坐沉水湖的游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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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时候皇帝只是随口一说,还没正式赐婚
女主名字:白姝(shu,平声)卿
顺便大家觉得女主的名字会不会很像是男人的名字?我是说从读音上……
PS:谢谢夫人的地雷票!么么哒!
PPS:本文前十个留言者送红包(100JJB),第一章估计没有辣么多
☆、第三章
第三章—游湖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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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姝卿本便不想这么快回将军府,既然人家盛情相邀自己便赏个脸罢,更何况前路不可预知,在这个世界多个朋友不是坏事。
“那便谢谢林大哥了。”白姝卿再次拱手道谢。
以前她曾跟隋珩跑到景区游湖,湖边警示牌上写着:请勿到水深不足五米处,否则后果自负。两个人开着电动船欣赏春日风景,心情惬意得很。不知不觉到了岸边某处,这里水草疯长将船底的螺旋桨缠住,船前进不得。
方向盘边贴有求救电话,手机却被隋珩没收,见他径直往船后方一坐,闭上眼睛、心情放松,她自觉坐到他身侧,下一秒被他揽过肩膀,头被按在他胸前。
“嘘,”隋珩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样安安静静待着不好么。”
后来几个女学生过来,也不知是真心帮忙还是别有用心,主动递出绳子要拉他们一把,再后来两艘船一起搁浅,隋珩眯着眼表情淡淡地盯着旁边的船,似要把那艘船烧出个洞来才安心。最终还是拨了求救电话,一艘快艇过来将两艘船带离岸边。
隋珩的好兴致被破坏,还是她后来做了满桌子的菜抵债,他才高兴。
“清弟。”林南见她立在船头,表情虽淡,眼中却有情意,忍不住出声唤她。
白姝卿一笑回头,“林大哥。”
二人赞叹了一番湖上夜景,见迎面荡来一艘小船,木桨搁在船侧,船内赫然躺着一人,一身青衫,双眼紧闭、似在休憩。
林南却是轻轻一笑,扬声道,“十弟也来泛舟?”
船中那人还未动作,倒是一直待在船舱的宇深几步跃到林南身侧,盯着那尾小船,目露警惕。
白姝卿大为好奇,听林南口中称呼似与这人是兄弟,又见宇深表情这般,不禁猜度二人关系。待得那青衫男子站起身来、淡淡一笑,白姝卿一见之下,心跳骤停。
就算只是借着岸边灯火,白姝卿却不会看错他的样子。就在刚才还在她脑海中的人,怎地就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隋珩?!”白姝卿压了压心口,惊颤出声。
怎会是他?他也穿越来到了这里?
青衣男子略略蹙眉,一笑道,“在下并不识得……公子口中之人,想必是公子错认,”余光一瞥她身旁那人,紧接着道,“在下姓林,单名一个淮字。”
林南悄然收回手,负在身后。
且不说面前之人与隋珩相较更为年少,便是这唇角带笑的温润也是隋珩不曾有的,她曾见过隋珩大学时代的照片,便是这般的清俊无匹、神采飞扬。穿越过来她第一次见到白姝卿的样子,瓜子脸,双眉细长、眼眸如星,颊边梨涡浅现,俏丽非常,与现代她那大家闺秀的长相很是不同,想来就算隋珩穿越到这个时代也不会是林淮这张脸。
白姝卿惨惨一笑,轻声告歉。饶是隋珩爱上了别的女人,哪怕她是因为他而没了活下去的意志,见到与他一般相貌的林淮还是抑制不住心中震颤,原来心里却还存着该死的眷恋。
林南邀林淮同乘,后者倒不客气,轻轻一跃已立上船头。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逼近,身体如有意识,抗拒一般后退一步,眼尾盯着那尾小船飘荡而去。转而又想这两人俱是轻功了得,相貌不凡,两人互道五哥十弟,想必是宁安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只是这家主人的儿子还是多了些。
虽是大将军之女,白姝卿从小被家人养在深闺,并不清楚这宁安城里压根没有这样一户姓林的人家,亦不知这二人皆是第一眼便已知晓她是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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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中备了酒食,是林南见她方才没动几口菜特意带过来的,这会摆满了小桌。船舱里燃着烛火,这些菜肴光是看起来便令人垂涎欲滴,更何况白姝卿这会是真的饿了,她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反正在他们眼中自己是男人,细嚼慢咽反而别扭。
林淮身边没个随从,在场恰好三位仆从替三位主子斟了酒。白姝卿前一世有不少应酬,酒量很好,但每次隋珩在场,酒是绝对不让她碰的。她知身边两个男人绝不简单,虽想喝个痛快却不敢,在场的三个男人若想动她们主仆三人根本轻而易举,虽说林南令她觉得安心熟悉,又不知她是女儿身,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在酒楼说过酒菜清淡难以下咽的话,是以桌上菜肴非咸即辣,大梁人一向口味清淡,但身边这两位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样怪异的饭食没尝过,因而眼睛不眨、眉头不皱,脸上毫无异色,只是两人却各怀心思。
一个想的是白清既然长在宁安,为何口味如此怪,而他与她第一次见面,为何已然生出护她惜她之情。一个想的却是他的五哥方才那番暗示,兄弟二人素来并不亲近,大抵还是有种默契,是以他看出了五哥的意思,因而他对这姑娘讲自己姓林,而这膳食也是五哥特意为她准备的罢?倒是看不出他的好五哥会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
几位哥哥之中,只有五哥最为深沉内敛,活得最肆意,心思却愈加难以捉摸。朝堂之上那位对他极其看重,他却比自己过得更像个谪仙,似乎对一切都看得极淡,似乎对一切皆有爱,又似乎失却一切也无妨。
白姝卿不知二人心思,手边的酒她只尝过一口,眼泪便已呛了出来。酒是好酒,只是她无福消受,这二人可别硬要她喝完才好。
林南瞥见她眼角泪花,有心放她一马,朝身后一凝,宇深知晓他心意,装作身体不稳,错手将她的酒打翻,林南佯怒,待要训斥,白姝卿却感激不已,一笑摆手道,“不碍事,这船不稳,方才又轻晃,不怪他。”更何况这酒洒了一地,丝毫未沾湿她的衣衫。
林淮见五哥如此,想他对这位姑娘倒有几分真心,只是要说娶她进门,却不是可以由着他心意的事,念及此却是一笑,别人的事与他何干。日后若有一番争斗,五哥于他,只会是劲敌。
一盏茶的功夫,忽然大雨倾盆,好在这船是方才林南精挑细选,结实得很,这会被风吹雨打也只是轻轻晃动。渐渐地,丝丝雨水漫进船舱,船家急道,“这什么鬼天气,雨说来就来!这要划到岸边还得费一番功夫,只有先委屈公子们了。”
雨越下越大,船身摇曳。林南略作思索,问碧凝、雪盏可会轻功,二人齐齐点头。他与林淮相视一眼,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待船身离岸边不足百尺,二人起身,对白姝卿道了声冒犯了。
白姝卿还未及反应,身体已被二人一左一右腾空架起。二人足尖轻点过湖面,直至将她安全送上岸。等那阵凌空的眩晕感褪去,方才被两个男人碰触的不适跟紧张感一点点浮现上来,林淮的靠近令她忍不住颤栗,死前的痛苦碾过,呼吸早已不稳,见碧凝她们紧跟其后上了岸,顽笑道,“好厉害的轻功!日后若有机会,林大哥可否指点白清一二?”
咦?无人答话。白姝卿慢慢仰起头,便看到身旁两个男人皆在盯着她看,大概是分不清这声林大哥唤的是谁,她呵呵一笑,转过头迎上林南的视线,试探道,“林大哥?”
林南这才轻轻嗯了一字,只是嘴角那抹浅弧不免泄露了情绪。
经此一番,衣衫已然湿透,林淮向他们告别,离开前嘴角噙着薄笑,道:“白公子的两名小仆轻功尚且如此,白公子反而丁点功夫都无?”
白姝卿一愣,略略苦笑道,“家父怕白清学了功夫到处惹是生非,是以不准家中任何人教白清武功。白清若懂一点功夫,方才也不必麻烦两位大哥。”她说这话也不假,白毅确实不准任何人教她武功,只是这原因么,却是看她四五岁调皮捣蛋,想让她收收性子,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未来才好嫁人。
林淮不再说什么,摆手转身,于暗处飞快走上来一人,唤了声爷,一把伞已经遮在林淮头顶。看二人远去,林南接过宇深递过来的伞,撑在白姝卿身体上方,问道,“清弟今晚是要宿在客栈还是回府去?”
见父亲派来的侍卫就在不远处,白清一笑道,“家父派人来寻我,若白清不乖乖回府怕之后再无机会出得府来。林大哥,今日之事要多谢你,不瞒大哥,白清虽长在宁安,这沉水湖却是从未好好游览过。家父总说外面人心险恶,白清得遇大哥是白清之幸,这一别不知何日方能再见,若余生都不得见,白清愿日日为大哥祈福,祝大哥平安喜乐、前程无量。”
林南听罢,心中狠狠一动,手掌已触及怀中物事,林南一愣之下微微苦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