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寒天镇定道,“我是在想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原来——”
“原来什么?”
“原来是脸皮更厚了。”
若筠立时握住了他的剑柄,趁机还吃了下豆腐,“你确定不是你脸皮太薄吗?时光难追,良辰苦短,寒天,我们要好好珍惜啊!”
“你……”缪寒天挣了挣,无奈道,“姑娘家要矜持一些。”
“要是矜持,你就答应我的话,那我早可劲矜持了。”若筠松了手,“关键是你不吃那一套啊。你看啊,我都认识你多久了,我都矜持多少年了,也没见你主动啊。”
“你……”缪寒天对她这套歪理显然无语了,“你若能把这些心思都放在修道上,说不定连黄书卷都要升阶为玄书了。”
“你以为我是你吗?现在可连地书都还差点。”若筠抿着嘴笑了笑,顿了一顿,“寒天,如果你先到大乘飞升境界,一定要等等我再渡劫,好不好?”
缪寒天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
若筠又小声道,“如果,我运气太好,比你先成仙,你也一定要好好努力,早日渡劫飞升,好不好?”
缪寒天嗤的一笑,“那你可要好好开始努力了。”
若筠笑道,“我命格那么好,那可说不定的。”
缪寒天神色一黯,只是抚着长剑默不作声。
若筠知道他还因为当年的事挣脱不出,“除魔卫道的事,你在八荒山也做得够多了,你的亲人泉下有灵一定会得到安息的。”
她还要再劝执迷于修道无益,却听得一声轻唤,“我没有打扰你们吧?”
沈柔盈盈笑着走近前来,“内部比试的签号已经出来了,我来送寒天师弟你的。还有你的,师叔。”
若筠探头看了寒天的签牌,上面写着甲拾字,代表甲组第10对,而自己的签牌上则只画了一个圆圈,“我的怎么跟寒天的不一样?”
沈柔笑道,“这是师父特意吩咐的,师叔自然不必一样。师叔若有兴趣,哪位师弟轮空时约了上去便是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上去意思意思下就行了,就当体验生活了。
若筠拧着眉,苦着脸,“元真师兄对我这么没信心啊?能不能象征性地给我个号啊。”
缪寒天不容置疑地对沈柔道,“多谢师姐了,就这样吧。”
这对冤家如今早就是蓬莱上层皆知的秘密了,沈柔看着二人便吃吃笑了一会,“不必客气。那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师姐慢走。”缪寒天向前恭送了沈柔,却听到身后若筠雀跃的声音,“嗯嗯嗯,我们会继续的,柔儿慢走。”
缪寒天无奈回头,“人都走远了,还在瞎想什么呢还在笑。”
若筠正色道,“我只是想起了向天问曾经对我说起凌霄洞出事那日,沈柔亦不在蓬莱,然后他怀疑我出事跟沈柔有关——觉得有些好笑。”
缪寒天闻言却沉默下来,半晌方道,“那日,我的确在凌霄洞外见过她。”
若筠心中其实怀疑的是青玄,听到缪寒天如此说自然是大吃了一惊,“怎么从未听你提过?”
缪寒天言简意赅道,“我只见到背影,以为是我的错觉。”
若筠仔细回忆到蓬莱之后的一举一动,的确只有青玄才和她有过正面冲突,至于沈柔——她揉了揉眉心,“应该只是巧合吧。蓬莱弟子无事不能出岛,若要去八荒山亦是登记在册的,太容易被发现了。倘若真是她,那露出来的马脚也未免太明显了。我宁愿相信是逃走的青玄不死心做的,毕竟她对蓬莱的阵法也很熟悉。”
而且仔细想来,在白马城遇到的暗算和后来凌霄洞内遭遇到的偷袭,的确像是两个人的风格。
白雪透露出来的那个幕后之人下手阴狠毒辣,令她元神俱灭分明是不打算给她后路,而凌霄洞内那人却明显手下留了情,现在回想起来,正如玄无尘推断的,逼她入【别有洞天】才像是真正目的。
且不说青玄是不是恨她到要她死无葬身之地,但在【别有洞天】里,他们只遇到了白起,难道与白起有关?但白起不过是幻境中的一只白狐,能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若筠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关键之处,却有些无从下手。
缪寒天也不打扰她,任凭她冥思苦想了一阵,“想清楚了?”
“没有。”若筠苦着脸,“我与沈柔平素并无瓜葛,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她顿了一会,迟疑道,“所以我可能得回桃溪谷去查一下。”
缪寒天下意识便道,“你想要我陪你?”
“不用了。”若筠连忙摆手,“你还是专心准备大比吧。我听元真仙长提起,你最近要进阶了,大比之前若能进阶,再加上跟其他门派的人实战,一定会有很多收获的,机会难得。而我不一定能赶在大比之前回来。”
缪寒天拧紧了眉,很快就联想到了最近的情况,连音调也不可控制地上扬了,“你是打算跟玄无尘一起?他怎会——”
若筠立马解释道,“他知道得不多,我没有告诉过他,只是刚好顺路。我其实也不相信他,但我手中也有他的把柄,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随你了。”缪寒天听了她急急忙忙的表白,眉头总算舒展了一点,但也不想就此讨论下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回桃溪谷。”
“我就是从桃溪谷出来的嘛。”若筠爽快道,“那里有我的秘密,等我回来再详细告诉你。”
缪寒天未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倒是愣了了一愣,没有问下去,闷闷道,“什么时候走?”
“还没想好。”若筠脸色暗淡下来,声音似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敌人藏得太深,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缪寒天叹了口气,终究伸出冰凉的手,轻柔地摊开她的掌心,一道金色光圈飞快地从他指尖窜出,再没入若筠的掌心,最后留下一个淡淡的印迹。
“这是——”若筠吃惊道,“你的本命符?怎么可以!你还要参加大比的!”
本命符是以自己灵气滋养,可种在他人体内,维系二者的便是自身的灵气。必要之时,寄符者还可以使用本命符主人的灵力,之所以叫本命符,是因为这种符术对使用者的亏损巨大,如果施法,那便几乎如同性命一般重要。
“那你千万不要涉险,我还要在大比之上大杀四方的。”缪寒天淡然道,“而且,我还想等你回来,听你说说到底有什么秘密。”
若筠心中大为激荡,缪寒天可一直没有过如此明显的表示。一时之间,她都不知该有何反应,只是怔忪地望着他。
即便她瞒着他,即便她什么也未解释便要同其他人离开,可他还是……
原来在他心里,她已经这么重要了吗?
此时的缪寒天,亦在那一瞬很震惊。他也未曾想到自己会如此自然地就将本命符种在了她手中,上次在凌霄洞,他就差一点要种下了,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事后他无数次后悔,又无数次否定了自己。
可事实依旧是事实。在他心中,她确然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了。
若筠怔怔看着他,什么也未曾说。
缪寒天依旧淡然地看着她,什么也未曾听到,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洞主也写得好激荡。虽然不擅长写感情戏(那还擅长写神马??),但还是觉得两个人萌萌哒。他们也算是如题——两小无猜了吧。
☆、大比突变
一个月之后,天山等一些小门派陆陆续续先到了,大比已然开始,若筠方找了机会,同玄无尘一起离开。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二人先绕道往苍梧山溜达了一圈,确定了身后无人跟随,这才回转往桃溪谷去。
越靠近桃溪谷,若筠便越是乏力,心中也越发不安,玄无尘倒是难得地出言安慰道,“最坏的可能我们也已先知晓了,倒是不必担心了。”
若筠亦知他说的是实话,喘口气,“嗯,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走不到目的地了。”
玄无尘想了想,“你这是在暗示我,让我来背你?没想到元卿如今说话也如此含蓄了。”
“我也没想到你如今变得如此多舌了。”若筠没好气道,“哪敢劳您大驾,我自己能行!”
这么说着,倒是不觉难受,很快就到了。
玄无尘探手放在她肩上,若筠感受到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灵力,借此机会喘了口气,“多谢。”
她举步踏入桃溪谷,那一刻,她彻底怔住。曾经欣欣向荣的桃树尽皆枯萎,谷中一片死寂,寸草不生。
玄无尘朝着她先前指点的地方飞身掠去,而留在原地的若筠却摇摇头,已经无需探查,便知道灵根定然被人取走了,联想到白雪所言,连神骨亦被人惦记,自己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居然还活着,真不知这样的运气还能持续多久。
玄无尘已迅速回转,点点头,“已经不在了。”
若筠有些支撑不住,就地坐下,口中却道,“糟了!”
玄无尘皱眉,“怎么?”
若筠却拧着眉,一鼓作气道,“我一直以为沈柔同那只叫白雪的鬼魅一样是为人驱使的,所以只想着不要打草惊蛇,不要惊动幕后之人。可如果……如果真是要我性命,如今我灵根已被盗走,为何那人却敢如此轻易地让我知晓?甚至都不拦上一拦,到底是他太有把握,还是……我越想越觉得——只怕沈柔出事了!”
玄无尘沉吟片刻,便道,“既然是他们先怀疑的,自然会想办法看住沈柔的。”
“我只是觉得或许是我想岔了,既然沈柔是嫌疑人,我就应该直接从她下手。你不觉得我们回桃溪谷太顺利了吗?如今白雪已死,青玄失踪,如果沈柔真是——那就是唯一的线索了,唉,我真傻!”若筠不无懊恼。
“现在也还来得及,只是——”玄无尘迟疑道,“你身体受得住吗?”
“受不住也得受啊,不然得死多亏啊,我还是太轻敌了。”若筠站起来,身形轻晃,她顺势便靠在了玄无尘背上,喘了口气,口中轻叹道,“到底是谁如此恨我。”
玄无尘到底还是等她休息了一会后,这才御剑回转蓬莱。
二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即将到达蓬莱之前,岛上发生了大事。
这日,已是大比第十天。
在此之前,慕天仙尊如大家预期的那样,没亲自到场,而是如往年那般,只派道童送了点灵丹以作优秀者的奖励。
因此,由现任掌门元真仙长对远来的客人表示了欢迎,其他门派的掌门人也都矜持地讲了几句话,并暗暗较了会劲。一时之间,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已然开始。
在元真仙长公布了头三名的奖励,宣布大会正式开始之后,众人的关注才转移到了奖品之上。奖励最为引人关注的便是第一名的神兵,圣道之剑轩辕剑。
神兵一出,火热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注其身,也让其他门派的掌门人心生警惕,蓬莱竟然下了如此大的血本,看来是对自家弟子夺得魁首势在必得了——这叫人怎么咽的下那口气!虽然蓬莱几百年来确实是泰山北斗级的门派,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于是,斗志在瞬间高涨,一切都在大家预期之中,以无比热烈的气氛顺利进行。
最让蓬莱仙长们高兴的是,一切也如预料中一样,各宫的几大头牌,咳咳,几大弟子所向披靡。重要的是,底下还杀出了好几匹黑马。
这样下去,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十五日的大比不用等到闭幕,众人便已知道此次又是蓬莱在自导自演,要将自家那些奖励给捧回家去了。太不爽了!
在众人无比怨念的期待之下,在蓬莱仙长们太过嚣张的得意之下,真的就出意外了。
这日正是新晋弟子中表现最为突出的赵妙云比试,作为青春靓丽的女弟子,自然引得众人趋之若鹜,不过区区十日,便有专职的跟班场场不落地为她加油鼓劲。
比试尚未开始,擂台周围便已是水泄不通。
赵妙云毫无悬念地应得了比试,天枢宫二师姐沈柔则代表元真仙长上前宣布获胜者,就在赵妙云优雅行礼之际,场中突变顿生。
不知涌来的黄沙滚滚,漫天扑来,众人迷了眼睛,一时也来不及思考布下结界的蓬莱又怎会有风沙。
只听得擂台上忽然传来兵器打斗之声,然后便是一声惊呼,“师姐小心!”
而坐在高台上的诸位仙长及掌门人早已飞身掠至擂台周围,占据了显要位置,只待场中形势清明,不过几瞬之间,场中风沙便已散去。
看清场中情势,众人不由得哗然。原来场中不知何时来了一位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的男子,看斗篷内穿着,很像是蓬莱门内弟子,只是此时正正对着擂台看台,将沈柔挟持在了手中。
而才赢了比试的赵妙云却是警惕地紧紧跟随在旁,双眼紧紧盯着那男子,口中还不忘道,“你是何人,还不快将我师姐放了!”
沈柔被男子扼住要害,却是出不得声,俏脸煞白。
早有急于救出沈柔的蓬莱弟子打算悄悄绕过擂台,那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名弟子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他又冷冷扫视了周遭一眼,口中道,“奉劝在场诸位,切勿轻举妄动,我无心要人性命,但若非有人来送死,那便只能怪你们自己了。”
这日的比试并没有什么悬念,也不算重要,因此元真仙长并未到场。其余几位仙长倒是为了给自家弟子加油都齐齐到场了。他们此时太震惊了!这真是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在自家门口,居然有歹人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几位仙长倒是有了疑惑,这人——怎么如此眼熟。
只是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昆仑某位道长却不管不顾地先叫出声来了,“是风离!”
“竟然是他!”
“他怎会出来!”
如昆仑、蜀山等大门派长者,倒是对这个名字不陌生。既然已经知道了场中那人是谁,诸门派便都相互有了默契,一边都以不掺和蓬莱家务事为由当了甩手掌柜,一边又密切关注着这位一百多年前的蓬莱逆徒,倒要看蓬莱如何行事。
性急的元栖仙长涨红了脸,早已执剑上前,若非顾及他手中沈柔的性命,只怕早就一剑劈过去了,“孽障!你怎能逃脱禁制!”
风离冷哼道,“就凭那个小小的禁制,也能困住我?”
“唉,怎么说也是同门,你手中的亦是你的后辈,有什么事好商量,你先放了她。”元汀仙长上前一步,口气很是悲悯。
风离却摇摇头,完全不买账的模样,“元汀,这话若是出自元真口中,我还能信三分。我最后再说一次,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哼。”
“你……”
元均仙长急忙插嘴道,“那你赶紧说,你想要什么!”
元栖仙长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