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中来他还是合了合眼睛,刹那间的疼痛几乎淹没了他:真相,为什么没有早来几年呢。
如果当年的张家姑娘出家一事,他肯听嫡母的话去好好的查一查,是不是就不会像在这样痛了?
不。
当年嫡母查清楚了,也试着想和他说不是一次,但是他不肯相信,反而相信兰儿的哭诉,相信兰儿是受了委屈的。
相信嫡母那些人只是非要他娶那个张家的姑娘:他不喜欢那个张姑娘啊,是真心的不想娶。
他那个时候岁数太小。嫡母拗着他做得事情就是坏事,他就是拼死也不做;但,他真心不想害到张家姑娘。
不娶的意思是两个人各走各的,订了亲也可以退亲,张家姑娘还可以再找合适的人家,而他当然就是认定了兰儿。
但最终的结果让他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张家的姑娘铰了头发去做姑子了!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他的良心真得过不去那道坎,所以这些年来他总是想方设法的弥补;可是能弥补什么呢。银钱能买来的东西都不值什么的。
更何况张家姑娘如今吃斋,一点米面一点咸菜,顶多就是盛夏之时的青菜,根本费不了几个钱。
兰儿是知道他的愧疚,更是每年都要给张家的姑娘做衣服或是做鞋子。让人送上山去。
他从前也认为兰儿是心善,是心疼张家姑娘,是代他在赎罪;如今再想一想,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可能,她只是在为自己赎罪。
水清看到了夏承勤的痛苦,但是也看到了他的伤心与眼底的极度不舍;爱了十几年的人啊,哪里会是说断就能断的?
病入骨髓只有用猛药,否则根本就不能让夏承勤挣脱出来;因为他的心还在兰儿的身上,可能兰儿再用些手段,会让夏承勤再次上当。
夏承勤是不傻,但是动了真心、用了真情的人都是傻子,天下第一号的大傻子。
水清看着夏承勤:“夏家大夫人曾让人给我送了件东西来,让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看看;夏家大夫人只是想你能明白过来。”
“大夫人说,她不能和你提此事,一提你就会负气而走,几天都不回府。所以想让我劝劝你。”
“我听了大夫人的所说,又见过兰儿后也是不相信大夫人的话,才让人去打听了一些事情;只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对你说,因为你的确是痴心一片。”
“如果不是兰儿在你眼前做了什么,只凭我来说结果也和大夫人一样;我才没有开过口,一直在找一个机会。”
“我想,你现在应该看看了。”他叫了心腹的人去自己的屋里取东西,然后看向兰儿:“你能猜到是什么东西嘛,是你很熟悉的东西。”
兰儿转过头来:“你们就是想把我和公子拆开,大夫人是这样想得,你和池紫珏也是这样想得。”
“我还以为池紫珏也看上了我们公子,原来你们是受大夫人所托!怪不得你看到池紫珏和我们公子……”
水清看着她:“你还不知道错?看看你们家的公子,看看你一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好的你们家公子,你还能说自己没有错吗?”
兰儿回头看向夏承勤,眼中原本的怒火霎间消失,几乎就在眨眼的功夫,她的眼睛里就全是泪水。
她颤着声音道:“公子你不要再生气了,他们就是不想我们在一起的;我们回去婢子就弄心心相连……”
“不要再提心心相连!”夏承勤忽然怒喝道:“我姨娘所弄得母子连心根本和你弄得就不同,所以我才说你弄得那是心心相连。”
“不要再用心机了,不要再利用我死去的姨娘――她是不是真得那么冤,你真得以为我这么多年来还不清楚吗?”
“只是,那是我的姨娘!我这几年来侍母以孝你还不懂我的心?我姨娘错了,所以债我这个做儿子就要还。”
兰儿扑过去想握住夏承勤的手:“公子,不是的,大夫人一直都是在骗……”
夏承勤甩开她:“闭嘴。不要再说大夫人的坏话,她这些年来对我做过什么?我吃得、穿得、用得比弟弟们差了吗?
“我胡闹过,还冤了母亲多少年,但是母亲和我计较过吗?做为一个女人来说,母亲几乎是菩萨了。”
“换作是我的话,我也不会对妾室所出的孩子,尤其是一个心怀恶意的妾室所出的孩子如此。”
“不要说是好好相待,能做到平常相待的又有几人?可是母亲却对人说过,孩子没有错!”
兰儿大叫着挣扎:“她是骗你才这样说得,不然你怎么能听到啊,公子。你不要再相信大夫人,是婢子的错,这几年来都依着公子的话去说。”
“婢子以为公子只是不想让旁人听到,婢子以为公子心里都是清楚的……”
紫珏皱紧眉头:“你为什么看不得人家母慈子孝?骗人能骗的了一时,还能骗得了一世?就算大夫人是在骗人,可是她骗了你家公子十几年后……”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夏承勤:“假的也变成了真得。”夏大夫人真得只是虚伪做假的话,十几年下来她做假做到如此地步,怕是也有了几分真情在。
兰儿恶狠狠的吼紫珏:“我们公子是我的,是我的!你闭嘴,谁也抢不走我们公子,我会是夏家的夫人,正正经经的夫人。”
“只要我们公子考取功名,只要我们公子能为我找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义父,我就能成为夏家正正经经的夫人。”
夏承勤皱着眉头:“你倒是想得很周全,也很有远见,比起我这个公子来要强太多了。”
“你如此能干,我怎么能拦了你的前程,留你在我身边实在是太委屈,还是早早放你离开;我,高攀不起。”
他一直认为兰儿看上的是他的人,是懂他的心,而不是看上了他夏家公子的身份;但是最终呢?
他看到了兰儿的真面目,和夏府那些搔首弄姿的丫头们有什么区别?
水清的声音传过来:“东西取来了,我不知道夏兄是不是见过,不过今天你真得要好好的看清楚才是。”
他知道夏承勤并没有真正的对兰儿绝望,如果真得心灰如死,绝不会对兰儿如此大吼大叫,更不会说出不阻拦兰儿前程的气话来。
所以水清要让夏承勤更清楚的知道兰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今天他不会再放过兰儿。
因为夏承勤他昨天晚上放过了兰儿,但是有一不能有二,不要说是夏承勤换作是任何人,也不能让他再原谅兰儿一次。
213章 机关算尽
兰儿无疑是最了解夏承勤的人,水清能看透夏承勤的想法她当然也能;因此在听到的夏承勤话后,她只是一脸哀怨与伤心的看着夏承勤。
扑倒在夏承勤的脚下,伸出一只手抓住夏承勤的衣袍角:“公子,他们都是想害我们,害公子你不信我而已。”
“大夫人不是坏人,水公子和大姑娘也不是坏人,正因为他们不坏,他们真得为公子着想,才更看不得婢子跟在公子身边。”
“只因为婢子是个丫头,只因为婢子是贱民之中贱民,就算是脱了奴籍三代也不可以应考和出仕。”
“他们认为公子和婢子在一起会害了公子,会害了以后的儿孙后代;可是他们不知道婢子真得只是一心相待公子,绝对没有其它想法。”
“只要公子好好的,让婢子做什么都可以啊;婢子也只是想伴在公子身边,如此足矣。如此,也不可以吗?如此也非要拆开我们吗?”
“为了拆开我们,不惜弄虚作假,不惜用尽手段,连张家姑娘都要牵扯进来――她何其的无辜啊;青灯古佛的人啊,为什么还要打扰她的清修。”
“公子,公子,他们不懂婢子,您是懂得;您最了解婢子啊,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来。”
“婢子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如果生不能伴在公子左右,倒不如一死,到时候就无人再能阻止婢子。”
她倒底是个机灵的。知道此时再说夏家大夫人或是水清等人的坏话,只能让夏承勤更厌恶自己,所以她反倒开口就是水清等都是好人。
夏承勤果然有些动容,但是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更没有要去扶兰儿;有太多的事情都不清楚呢,让他怎么能原谅兰儿。
他不是傻。只是情难自禁罢了。
水清由着兰儿做态,直到兰儿住口后夏承勤也没有开口他才轻轻的一咳――夏承勤眼中的不舍与犹豫他看到了,但是夏承勤此时什么也没有做也是表态。
“不要愣着了,还不把东西给夏公子和兰儿姑娘过目?”水清不急不慢的吩咐完管家娘子后,才看夏承勤:“这些年来。你没有仔细看过吧,好好看看。”
管家娘子把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双鞋子,一又袜子,一身衣物――中衣及盯甲印
夏承勤看到后微皱起眉头来:“水兄这是何意?”都是女子的衣物,听水清前面所讲应该都是张家姑娘的东西。
如今张家姑娘已经出家,这些东西怎么能摆在人前相看呢?更何况在场的还有不少男子。
尤其是中衣更不应该让男子看到的。这对张家姑娘是莫大的侮辱。
水清叹气:“不是张家姑娘所用的东西,这些东西张家姑娘连碰一指头都没有;还有很多人家连看一眼都不曾,只是让人收到一旁罢了。。”
“都是兰儿姑娘辛苦所制送上山去的,张家姑娘第一次的时候是极为感动,和身边人一起取出来观看,还叹道出家人可是用不了这样的好东西。”
“但是,让张家姑娘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衣物却是另有玄机。”水清说到这里看向兰儿:“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不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败露吧?大夫人拿到衣物后原本就要给夏兄看得,可是夏兄被你所蒙骗。而看也不看就弃大夫人而去。”
“之后,你就绣了这帕子去骂人,张家姑娘为此险些就丢了性命;如果不是有人及时发现,她早就吊死在房梁上。”
“你好狠的心啊,兰儿姑娘。张家姑娘何其无辜,和你更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逼得她出家不说还想要她的命。”
“兰儿。你要知道老天是有眼的。”水清看着兰儿,抿抿唇眼睛一转让管家娘子把一块手帕找出来,递到夏承勤的手中。
手帕绣了一枝红梅,两只喜鹊在枝头亲昵相偎,而另一只却摔在枝下羽毛凌乱。
旁边还有了一行字:出家为尼还淫/心不死。居然想借大夫人勾我们公子,你不去死不怕佛祖怪你,降罪于你的家人?
夏承勤的手一颤,帕子就掉到了地上。
水清看着他:“你能认得出来吧?刺绣就像我们写字,总是有迹可循的;是不是兰儿所绣之物,相信夏兄不必我们来多这个嘴。”
夏承勤茫然的看看水清,然后忽然间就如疯了一样把包袱里的东西都扯起来:他要看看还有些什么。
中衣的衣领内侧绣着“贱/人”的字样,且还是他的手迹:想起来兰儿和他在书房玩笑,最终在兰儿的玩笑下写下“贱命却是富贵人”的字。
却不想那样的一句话却让兰儿取走两个字。
自己从前给张家姑娘写过几封信,刚开始只是想为退亲表示歉意,可是张家姑娘没有回只言片语,他便前后又写过几次。
把他对兰儿的心意写了出来,请张家姑娘成全:张家姑娘是识得他的字!
兰儿好恶毒的心肠,又好深的心计啊。
再看那鞋子,鞋底上绣着的却是张家姑娘的芳名及生辰八字;再看那盯甲樱衣摆处绣着的:私会男子你羞也不羞?想勾/引我们公子,你去死吧。
夏承勤看着兰儿:“你、你……”他真得不知道张家姑娘出家后,还被兰儿如此的辱骂。
在他认为那是兰儿帮他弥补的衣物,却是狠狠刺伤张家姑娘的利器。
水清过去把夏承勤拉到廊上坐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没有说话。
紫珏皱着眉头:“你到现在不奇怪当初的张家姑娘是如何出家的吗?我听到这里,却怀疑那张家姑娘的出家怕是不那么简单呢。”
夏承勤摆摆手阻止水清继续说下去:“你们谁也不要再说,我要听她说;”他看向兰儿:“不说其它,就凭我们一起长大的情份,你来说。”
事情已经算是水落石出了,所差也不过是兰儿用了什么手段,能逼得张家姑娘出家,能让她出家也不对家人说一个字的委屈。
眼前的人儿还是他的兰儿吗?他的兰儿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毒蛇,什么时候如此的能算计?
兰儿抬头看着夏承勤:“公子,你真得相信?他们是在骗你,那不是我绣出来的;我送给张姑娘的衣物是这些不假,但后来这些字不是我绣的。”
“笔迹都能做假,绣工为什么做不得假?公子,他们只是想让婢子永远离开公子,想让婢子死啊。”
她当然不能承认,如果能骗得过去,那她还是夏承勤心尖上的人;如果骗不过去,那她真得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夏承勤的性子她极为清楚,知道了自己所做得那些事情,怎么会原谅她?打死也不能认。
夏承勤痛苦的合上眼睛:“我原以为你还有三分良知在,我原以为你只是疑心疑鬼才做出这些错事来。”
“我还指望着你能认错,我还指望着你自己说出实话来,那样表示着你知道错,你以后也不会再那么做!”
“如果你肯说的话,我想我能找到一个理由说服我自己,可以让你留下来;就算我不娶你不嫁,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他说完站起来甩袖而去,不理会兰儿的挽留――兰儿扑过去被他毫不留情的推开。
兰儿看着绝决而去的夏承勤大哭着伏在地上:“公子,回来,你回来,兰儿真得很爱你,绝不会害你半点的。”
“你真得爱夏兄?不要说爱,就算是待自己的知己也会只想他们好,而不是只想着自己怎么才能更好。”水清的话冷冰冰的传到夏承勤的耳中。
“兰儿你根本不爱夏兄,你爱的是你自己,只是想借着夏兄为自己谋一份前程,可以从奴仆成为主子,成为人上人,成为人人见了都要称一声的夏夫人!”
“夏兄倒是真得对你有心,因为你他一肚子的诗书却不去考功名,因为你他和一家人做着对抗,可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知道夏兄娶你为妻会有什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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