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我?西域人都吃人肉么?!”吃人肉,她早就听人说过,金国和大宋近年来闹饥荒时,就发生过人吃人的惨事,想想就可怕。可是,西域比金国还穷吗,堂堂白驼山少主竟也沦落到吃人肉的绝境?!看着欧阳克不怀好意的暧昧神情,黄蓉才隐约猜到这个词,恐怕和男女之间隐晦事情沾了边儿了。
“恩咳……”欧阳克有些失笑,“西域没闹灾荒,欧阳克也没山穷水尽到要吃人肉。刚那是开玩笑,姑娘真想我陪?”
早猜到那个词词性不好,黄蓉暗自吐舌头,笑道:“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一个人孤孤单单会很寂寞的,你就陪陪蓉儿嘛。”
“原来你叫蓉儿。”不错的名字。
欧阳克宽慰道:“哈哈哈,蓉儿,我说过就算你自己不说,我也总会知道的。”
不先给你一颗甜枣吃,你怎么肯上我的当?黄蓉笑问:“你喜欢喝酒吗?”
欧阳克挑眉道:“饮酒多年,可是这酒量还是谈不上好。”说罢他斟上两杯酒,分了一杯给黄蓉。
看看杯子,黄蓉娇笑道:“你喝了这么多年,可不能欺负我呢。这样吧,我喝一杯你便喝二十杯,这样才公平呢,你说好吗?”
欧阳克笑看黄蓉的玉指纤纤,讨价还价道:“能喝酒当然好,不过规矩得改改。你喝一杯我喝五杯,这么才合理。”
黄蓉脸一跨,“不成不成,至少也要十杯吧!”
欧阳克假意叹气,“本想今晚就陪蓉儿喝酒了,可惜可惜,唉……”
黄蓉瞪着不停摇头还作势要走的欧阳克,不甘心地答应了,“那可说好了,你喝五杯我喝一杯,不许耍赖哦,勾手指。”黄蓉自然没奢望凭自己那不甚高明的酒量能把他灌醉,即便是在一比五的绝对好势下。喝酒不过是让欧阳克放下戒心,自己才好脱身。
欧阳克早被黄蓉一口一声的娇柔迷得晕晕乎乎,只觉得蓉儿充满灵气的眸子里写着天真,伸出的小指的模样透着无邪,真是可爱极了!
她生怕欧阳克不上当,笑得可亲地扮无害,直拉着他袖子摇啊摇,“好了!我喝了三杯,你的呢也喝完了,现在我想玩游戏,一会儿再来接着喝,好不好?”黄蓉脸颊微红,想来是有些醉了。
欧阳克先时还怕黄蓉耍花招,如今喝了十多杯酒,也就没怎么防备了。他宠溺道:“蓉儿要玩什么我都奉陪到底。”只是他的眼眸深处,还是猝不及防地露出一丝寂寥。
那寂寞深邃得难以言明,令初出人世的黄蓉心感奇怪,但又捉摸不透。只是这种寂寥,似乎能引起她内心深处的共鸣,所以她才能看出那不易捕捉的一闪而过。
“不管怎样,你终于还是上当了吧!”黄蓉暗喜。眨巴眨巴眼睛,黄蓉继续下套子道:“恩,蓉儿自小就喜欢跳舞,我跳一支舞给你看好不好?”
欧阳克一拍扇子,赞同道:“那好极了!”
不知有什么打算的黄蓉站起来,展开双臂,轻旋了个身,身上挂的铃铛丁玲作响。她腰肢如柳,白衣翩然,衣袂飘飘,如梦如雾中。她微醺的脸颊如桃花般明艳动人,黑漆漆的眼睛更如一泓活泼的清泉般透彻动人。
恰似春风里怒放的桃花,映着朝阳轻摇,灿若明霞的黄蓉舞姿翩翩。此时此刻,天地芳华,仿佛都集于黄蓉一身而已,欧阳克在旁看得如痴如醉。
他合着黄蓉的舞步打着拍子,突然他站了起来,走到黄蓉身旁,不料黄蓉却猛然栽倒地上。欧阳克连忙扶住,急急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
黄蓉躺在欧阳克怀中有气无力道:“我……我觉得全身乏力,头也晕晕的。蓉儿是不是会死?呜呜,我舍不得爹爹……”
“别动,让我看看……哦,对了,你的药效没消,难怪忽然就虚脱了。来坐,我喂你吃解药。”欧阳克皱着眉将她安放在腿上,为她消去迷药的效力。也不知那一摔有没有摔伤哪里。
黄蓉靠在他怀里,半垂的眼睛看得真切。欧阳克怀抱的温暖令她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有点甜甜的眩晕。“他可是个风流的坏蛋,只不过喜欢你的容貌罢了。蓉儿以后老了丑了,他就不会再理你了!”她在心里提醒自己。
“好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喂过药,欧阳克仔细打量了黄蓉的脸色,才放松下来。
黄蓉暗自运气,感觉畅通不少,“恩,蓉儿觉得好多了。……”
黄蓉还想说话,欧阳克却眨眼间捂住了她的嘴,“嘘,别说话。那六个怪物真是阴魂不散,这么快又追上来了!”
原来又是江南六怪,呵呵,黄蓉欣喜不已,只差拍手叫好了。她眨眨眼睛,一手紧捏住铃铛不让它响,另一只手悄悄解开了系在身上的铃铛。铃铛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义无反顾掉到了地上,黄蓉又狠狠踢了一脚,将铃铛踢到窗外。
欧阳克全神细听那六个高手的动静,没想到黄蓉会来这么一招,他眼看铃铛被踢向屋外,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空,也引来刚刚经过了的六怪的注意。
“淫贼哪里跑?!”他们下一刻就硬从屋顶而下、自窗外而入,暗器更先一步打了进来。
大侠们就不能等交手以后再喊吗?
欧阳克点了黄蓉的穴,护着她躲过纷纷而下的瓦片,避过如冰雹来袭的暗器,跳到门边,不愿和六人正面交手。
鞭影闪过,欧阳克不得不后退几步,六怪已乘这时将他团团围住,不由分说便大打出手。
☆、第七章 抢媳妇儿【已修】
混乱中,欧阳克为了躲过韩小莹和韩宝驹的致命一击,不假思索地将黄蓉抛了出去。这次是那个樵夫打扮地南希仁接住了她,解了她的穴便又冲进战斗圈。
黄蓉被解了穴,立刻跃到圆桌边,将落到地上的软猬甲捡起收好,就直接越窗而逃。
欧阳克无意间看到这一幕,他既心急又欣喜。急的是斯人远去,自己被困;喜的是这个名叫蓉儿的姑娘真是出乎意料的机智玲珑,更令他喜欢了。
好容易逃出生天,黄蓉跃出窗外后却突然落在院子里。她皱着眉走到墙角,有些迟疑地持起刚被自己踢出来的铃铛,神情别扭地往怀里一塞,才转身遁逃。
……
逃出生天的黄蓉使出轻功,在民居屋顶起起落落。确定跑得够远了,黄蓉才下了地。她累得呼呼直喘气,捂着胸口平复呼吸。四处打量,黄蓉觉察到这里竟然是驿馆门口,她两眼发光,抿嘴而笑道:“这可是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的好事儿哦!”
说完她转到马厩里偷了一匹好马,赶紧穿上软猬甲便翻身上马。但她有些担心地顿了顿,自言自语道:“蓉儿再送一份大礼给你吧!”说罢她又跳下来,将所有马儿的缰绳解开,往里面扔了一盏油灯。
“好了,这么一乱,官府不免插手,那六个怪物可没法做出大变故了吧。”等到马厩里火势大起,她这才驾着马绝尘而去。
没想到天刚亮,黄蓉下马休息时却发现了正在路边洗手的郭靖。
“郭大哥!”黄蓉二话不说跑到郭靖背后轻轻一拍他右肩,便从左面跳到郭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右面不见人,郭靖条件反射地转向左方。这个动作十分熟练,看来他经常被人这样打招呼。“啊?……姑……姑娘,请问我们……认识吗?”郭靖这个憨直的大男孩儿压根儿没认出她来。
黄蓉无奈叹气,道:“郭大哥,我是黄蓉,你的黄兄弟啊,你不认识我了?”
郭靖疑虑地细细打量起她来,半响才轻呼道:“你,真是黄兄弟啊。原来你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儿,为什么要把自己打扮成乞丐呢,现在这样不是美丽多了吗?”
郭靖看痴了的模样让黄蓉十分受用,但丝毫不见害羞,“还叫黄兄弟!你该叫人家蓉儿呢,郭大哥。”
黄蓉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白驼装”,端是明艳照人,真个夺人眼球,把郭靖都看呆了去。
黄蓉故作恼怒道:“郭大哥?”
郭靖这才回过神来,还是吃吃看着她,“嗯,蓉儿。你怎么回到了这里,不是北上去大漠吗?”
黄蓉眼中浮现出昨夜和那风流欧阳斗法的情景,不禁举手遮住双唇,轻道:“诶,我不北上了。嗯……蓉儿还是暂时就在中原吧。”突地想起,爹爹说过欧阳克也是早年丧母,只是和他再次相见,却因为他的散漫之意而忘了他曾遭受的伤了。
略微迟疑,黄蓉还是开口问道:“郭大哥,你南下要经过燕京吧,带上蓉儿一同上路好么?”
郭靖满口答应,“当然可以了。说实话,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懂,真需要像黄兄……蓉儿这样见多识广的朋友一起才好呢。”他想起什么,“蓉儿啊,我要先去燕京办点事,可能要多留些日子,你不会介意吧?”
黄蓉点头答应。找了套郭靖的衣服换上,怎奈自己的娇小身材根本撑不起来。郭靖莞尔笑着拉她去买了一套墨绿色的男装。
之后两个各自骑马,有说有笑,不出两日就进了燕京城。也不休息,当天两人就跑到街上乱逛。
逛到一处,大堆人围在一起像吃了五石散一样兴奋异常。向着中心望去,一个大红台子后用红幅写上了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难怪男人这么多,原来是想“打”出个娶媳妇儿来啊。
两人皆只是听说有这回事,却从未看过,这一下,他们很默契地挤了进去。
只见一个窈窕无双的红衣少女站在台中央,一张小脸被映得红润,但仍可看出少女白皙的肌肤。她将头发简单挽了起来,整个人透着恬静的美。
在台上坐着的男人站起来向众人拱了拱手,沙哑的嗓音大声道:“在下穆易,这是小女穆念慈。我父女二人行走江湖多年。转眼间慈儿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为了给小女寻觅佳婿,我们从江南摆擂台一直走到贵地,却仍未觅到能将小女打败的人。……”
台下的人有惊讶有不信,皆嚷嚷起来,“难道小娘子从江南一路过来都没人能胜过一招半式?”
穆易抬手,道:“许是武功高强的英雄都不屑与小女过招吧。总之凡未婚娶,年纪未过四十的男子都可上来比试。小女虽然风里来雨里去,却终究是个女子,还望各位点到为止才好。”
“这么个娇俏的小娘子可叫我怎么舍得打伤了一点半点的,一定是要娶回家好好疼爱的嘛!”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跳了上去,嘴里却吐出这番语调。转过身,“那小娘子,在下这厢就无礼了。”
这一转下面的人都哄笑起来,原来这“小孩儿”并不年幼,他的脸上甚至还有岁月刻下的沧桑,只是身材矮小,才让人以为他是个黄口小儿。
但他一出手,众人却眨眼便静下来,有的人不由嘴巴半张表情诧异——矮子的武功显然与他的个子不成正比。他使两只短刀,身手灵活得堪比猴子。刀刀都攻穆念慈下盘,众人几乎都要怨苍天让穆念慈要嫁个丑不拉几的小矮人了。
没料到穆念慈抓过一把枪,便于矮子斗起来。这枪法使得飒飒生风,远处看来她更像在跳一场刚爽的舞。你来我往,不多时矮子就被打得丢盔弃甲,惨叫一声跌出台子,两把短刀也如影随他飞出。
“还有哪位英雄赏脸上来一试的?”穆易平淡地问道,声音沙哑里听不出喜怒。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小妞出手这么狠,不好惹,还是不要上去了。
“嘻嘻嘻,郭大哥你看这人真好笑,媳妇儿没娶到,自己却被打得凄凄惨惨的多划不来。”黄蓉觉得好生有趣,一点不知留人面子地指着还晕在地上起不来的矮子笑道。
却不知她的话引起了多少共鸣——九成的人往后退了退。
美人总是不乏垂涎者的,一个大胡子顶着晃眼的光光头跃上台去,围着穆念慈转了一圈,“唔唔,不错不错,是个小美人儿,就知道佛祖大人不会亏待与我的。”满意地摸摸点了戒疤的秃头道。等等,……戒疤?
这人不只是秃头而已,他居然是个和尚?!这个世道怎么了,连和尚也要娶亲了?真是人心不古啊!
穆易皱皱眉头,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歪瓜裂枣没一个正常的?自己平日也没做坏事啊,要报应也不该报应在自己头上吧!
“哎怎么上去个和尚啊,哈哈!和尚且不说你打不过,就算打过了,方丈大人能准你娶妻吗?”台下一个粗粗的嗓子喊道。
和尚拂袖道:“我了清便是那劳什子方丈,谁敢不准?要真赢了我就立马还俗,方丈的身份算个屁!”
黄蓉愣了愣,才扑哧一笑道:“这和尚真有意思啊!要是爹爹看到不知有多喜欢。”郭靖身子一僵,有些艰难地扭头看她,想说什么却听见台上二人已经交上手,又转过头看向擂台。
和尚使木棍,修为颇不简单,几十招下来穆念慈已经有些吃不消了。穆念慈一把将枪插进台子,赤手空拳与和尚过招。和尚不大好意思欺负人,便也将棍子扔过一边,猿臂一振又与穆念慈打起来。
岂知穆念慈赤了手反倒厉害得多,不出百招就把和尚打趴在地上。
和尚面子过不去,干脆躺在台上不动,嘴里直念叨:“老子真倒了八辈子大霉,又是老乞丐的徒子徒孙!”难怪丢了枪,原来手上功夫更厉害,这个女人是存心算计他的!
“一个大男人打输了便躺在地上装死,简直和阿力你养的癞皮狗一模一样。”清朗的声音传来,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走上台来,他毫不掩饰地目光灼灼看着穆念慈。
被叫做阿力的随从在一队侍从中间弯腰附和。
没办法,主子就是拿来听从的。
了清拍拍屁股站起来,回了一句,“你才癞皮狗,你全家都是狗!我倒要看看,区区一条狗是怎么在台上叫的!”说罢也不理少年,直接提着木棍便跳下擂台,双臂抱胸打定主意看好戏。
黄蓉眼珠滴滴转,喜道:“这样骂人太好玩儿了,你说是吧,郭大哥?”
“小子你嘴角抽搐个什么劲儿?老子被揍的都没这般。”了清凑过来对郭靖闷闷道。
“嘴角抽搐?”黄蓉眼眸亮起来,暗道又是个新鲜说法。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形容词儿,但只需稍稍一想,“嘴角抽搐”这个词实是生动异常。
了清见黄蓉头发高束,墨绿的衣袍间束着一条金色腰带,再披着一件白色外衫,俨然一副男装打扮。但眉宇之间却分明是个女子,而且容貌不俗,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灵气,想来又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