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煜曦像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
我的眸子微微一暗,我今日刚上书请死谢罪,凶犯立刻就抓到了。真的,有这般凑巧的事吗?
“现在人在哪里?”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兴奋。
孟煜曦与冰皆是一愣,没有料到我如此冷静。冰连忙严肃道,“已经移交给舒大人了。”
我点头,现在也只能看舒烟雅的审问水平了,能否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出来。这件事,应该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冰,让暗部的人继续在发现安湳牸的地方搜查,看能否再找出什么线索,让樰灵傍晚时分来报告。”我低声吩咐。
“是。”冰见自己姐姐如此严肃,也不敢怠慢,赶紧跑了。
“泠儿,你是觉得这件事……”孟煜曦有些不确定地道,“是不是想的太复杂了?”
我叹了口气,“希望是我想多了!”
王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不为过年,只为自己的主子逃过一劫。不过据说,京城各大赌坊的面色可不好看,盘算着自己赔了多少银子。
傍晚时分,我在昶凝阁见到了樰灵。
“禀主子,我们在深山中搜查到一座洞穴,里面有简单的日常用品,看来安湳牸在那里生活不超过三天。其他的,没有查到。”樰灵禀报道。
三天……我抚摸腕上的手串,冷笑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本王死啊!能确定那人是安湳牸吗?不是别人顶替的吧。”
樰灵肯定地答道,“我找了江湖上原来和安湳牸一起做杀手的人,经确定就是安湳牸本人。而且,他本人对屠杀一事供认不讳。”
“稀奇、稀奇、真稀奇,本王的命真大啊……”我笑道,“刘婷那边呢?”
“私收贿赂,暗中提拔官员。”樰灵蹙眉,“不过,数目不大。”
“就这些?”我疑惑地看向她,暗部的能力近来越发低下了?
樰灵惭愧道,“属下无能,她背后的人,藏的太深了,没有摸出来。”
我叹了口气,最近暗部的确太累了,是该给她们放个假,好好休整一下了,“算了,那人既然不想露,我们再查也查不出。你回去告诉大家,近来辛苦,本王给你们放个假,休息一段时间。”
樰灵暗松了口气,喜道,“樰灵替大伙儿谢主子了!”
“嗯,去吧。”我让樰灵下去,却又想起墨漓那人的身份,“樰灵等一下……”
樰灵立刻走回来,“主子还有何吩咐?”
“……算了,没事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算了,让曦他们盯紧些,过了这阵子再说吧,谅他也不敢闹出什么花样来!
“姐!”我刚走出昶凝阁的屋子,就听假山底下响起冰的声音。我扶额,又怎么了?
冰直接窜到平台上,笑眯眯地道,“今夜烟花店的老板准备预演一下过年时的烟火,全城有钱有势的都去太湖边订了座位,关夜也去天来居定了一个,晚上一起去吧!”
呃?烟花?我歪头想想,“好呀,晚上大家都去!”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关夜什么时候去订的位置啊?”
“哦,下午。”冰对着自家姐姐时,防范能力降低了。
下去……我翘起嘴角,“慕幻冰,本事大了是吧,敢对我有所隐瞒了?烟花预演应该是提前几天就放出消息的,前些日子府里所有的人都一心扑在案子上,肯定不会去订座位。而今天案子刚破,关夜去订座竟然就订上了,还是位置最好的天来居。而且这预演的日期怎么这么蹊跷就安排在案子破获后的这一天?慕幻冰,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冰吐吐舌头,“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太过敏锐的女子也不好!”
“滚!”我踹了他一脚。
冰蹦跶地躲开了,“好好,我说。海月百姓都知道你破了凶案,免了死罪,想要庆祝一下,天然居的位置可是那里的老板特意给姐你留的。”他突然神秘地凑过来道,“姐你知道现在外面的百姓怎么议论你吗?”
怎么议论?我向冰挑了挑眉毛。
“百年难得一见的好王爷啊!请恩赦、破凶案、安民心,海月的百姓万分感谢老天爷,让你当了王爷!”
“嘶……”我差点儿咬着自己舌头,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鸢澈啊,这效果好的可是超出我们的预期喽!我可是成功的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了,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当晚我们很是低调地来到天来居,老板很是热心,给我们留了一个最大的雅间,足够我们这几块料折腾了!
烟火还要有段时间才放,在此之前我们围坐在桌前,享受了一顿丰富大餐。
席间,楚凝茗拼命给冰夹菜,让他多补补,这段时间可是很辛苦啊!月影见状促狭道,“嘿嘿,幻冰哥赶紧多吃些,看这段日子瘦的,腰型都显出来了!”
“去你的!我本来就有腰型!”冰佯装要去打月影。
就在月影还没有做躲的姿势时,墨漓从旁边一把将月影抱住,护在身下,“不能打小影儿啊,要打打我!”
冰乐了,活动着手腕道,“好呀,反正我也不舍得打月影,那就打你喽!”说着一拳打了过去,墨漓赶紧抱着月影窜到一旁。
“唉,你这可……”墨漓一句话没说完,怀里的月影就一拳打倒他胸口,惊得他赶紧撒了手。
“流氓!你竟然敢轻薄我!打死你!”月影怒吼,举拳冲墨漓打去,边打边道,“幻冰哥,咱们一起上,打死算姐姐的!”
“噗……”我一口酒喷了出来,猛咳起来,抬起手哆哆嗦嗦地指着两人,“你们…你们……”
孟煜曦笑着给我拍背,“哈哈,别激动啊!大不了再立一回军令状,以死谢天下呗~”
我怨念地看了他一眼——曦,我可是你娘子!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的!
孟煜曦抬头看看房梁——胳膊肘不就是往外拐的嘛……
“啊……打死人了!王爷你不能不管哇!”
“臭流氓,打死你!”
“唉,墨漓你别跑呀,我打不着你了!”
“幻冰你慢点儿,别摔倒。”
“月影少爷,赶紧去左边啊!”
“哈哈,幻冰少爷,来,喝口茶,歇歇。”
“嗷……”
作者有话要说:慕幻冰拢了拢衣服,郁闷地问:我真的瘦出腰身了?月影点头:那是,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慕幻冰摸下巴:你骗我的少吗?月影举拳就打:你说什么?!!墨漓拉着月影的衣角可怜兮兮状:小影儿好偏心,只记得自己的竹马,不记得现在的相公了!!月影气氛:小爷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相公?!墨漓无辜:可是你姐姐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就等着我把你娶回去了。月影:。。。。。。姐姐我跟你拼了!!慕幻泠无辜状: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其实慕幻泠根本没有准备嫁妆)
☆、月影,你断袖了?
正闹着,雅间的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一身着赭色衣衫的瘦弱男子。男子出现的太突然,小白正好此时窜到他脚下,绊了他一下。男子“啊”的叫了一声,一下扑到正面对着他的月影身上。
月影没有准备,一下被撞了个跟头,两人纷纷倒在地上。
“哎呦,天呐!”众人赶快去救两人。
月影回过神来,见自己身上趴着个陌生的男子,顿时就呆住了,之后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那可怜的男子第二次摔倒……
众人都愣住了,唯独墨漓直接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月影扶起。说是扶起,抱这个动作更贴切一些,“小影儿没事吧?摔到哪里了?”
月影很自然地右手扶着墨漓的肩膀,左手揉着腰,“没事,好像就是撞到腰了。”
墨漓立刻嬉皮笑脸地道,“来我给你揉揉。”
月影立刻白了他一眼,“去!少趁机占便宜!”
云烟和关夜见状立刻将月影扶了过去,云烟仔细检查月影到底撞伤没。墨漓颠儿颠儿地凑过去,嘴巴还不停地占便宜。
我心中狠狠一疼,有些喘不过气来,和孟煜曦对望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读到了疑惑。月影果真还是对男子的接触有芥蒂,除了王府中几个亲近的男子外,月影恐怕对谁都接受不了。但是对于墨漓的接触,他没有任何抵触情绪,这是为何……
而那莫名其妙进来的男子已被冰扶了起来,此时他正跟人家道歉呢,“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有些胆小,公子刚刚猛地撞了他一下,他没反应过来才会如此的。”
那男子也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笑道,“无妨、无妨,那位公子并未将我撞伤,在下命贱,怎能承受公子的赔礼呢!”
楚凝茗抓住小白教训了一顿,小白趴在她胳膊上泪眼汪汪地用前爪捂着自己的脑袋——好疼啊!
“不知公子进来有何事?”我暗暗观察了一番那男子,虽衣着简单,但却有些风姿。
“各位客官,可愿意听曲儿?”他说着的时候悄悄向我抛了个媚眼。
“呃……不必了。关夜,拿些赏银给这位公子。”我装作没看见,用手中的扇子拍拍小白的脑袋,“听话些啊,瞧你闹出来的事!”
小白凑过来舔舔我的手——我错了!
男子尴尬地接过赏银,道了个万福就离去了。
孟煜曦瞥了我一眼——表现还不错。
我笑呵呵地凑过去——表现好有什么奖励?结果被他塞进嘴的小包子噎住了……
“花车来了!”楼下的喧嚣声越来越大,楼下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咦?还有花车呢?提前过年啊!”冰首先蹿了出去。雅间的外面是个大阳台,可以直接看到地下的情景。
屋内的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我拿起一盏梨汤递给月影,“这是甜汤,你最喜欢吃的,来,多吃些。”
月影脚下一顿,伸手将梨汤接了过去,乖乖地坐在桌子边喝起来。墨漓远远地望了一眼,矮身将小白抱起来走了出去。
看到那个有些吃醋的表情,我失笑地摇头,坐在了月影身边。看着他静静地喝汤,我想了想还是低声问道,“你怎么看墨漓?”
“咳咳……”月影被呛到了,抬头看我。
我耸耸肩,指指自己的眼睛,“我们不是瞎子,看的清楚嘞!”
月影无奈地笑笑,低首沉思了片刻,又看看阳台上逗小白玩的墨漓,无辜地挠挠头,“虽然他言语上占尽便宜,但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真生过他的气。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
我张张嘴巴,那句‘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的话始终没有问出口,月影不会真的断袖了吧!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时,我很快乐……”月影最后的喃喃自语淹没在空中传来的几声巨响中,烟花开始燃放了。月影拽着我往外走,“走,咱们看烟火去。”
“嗯,好。”我低声附和道。
只要你快乐,便好……
我们走出去,孟煜曦和墨漓笑嘻嘻地迎过来,众人都仰首看着空中的烟火。
大朵的烟花盛开于墨色的天际,我从来不知,原来海月的烟花这般好看……
两日后,鸢澈下了道圣旨。安湳牸惨无人道、泯灭人性,为铸邪剑淦漠剑,残杀无辜者。其罪当诛,判其正月初十,车裂。
而刘婷的事也算轰动了朝野,身为少师,私收贿赂,结党营私。其人被抓,府中被抄家,家眷被看管起来,一切事宜皆交给刑部查办。
两事一出,并没有太多的疑议,毕竟安湳牸是杀人魔王,不值得同情。而刘婷一党的人都已被鸢澈秘密排除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个人掀不起多大风浪。
昶凝阁中,樰灵单膝跪地请罪,“属下办事无能,请主子降罪。”
“噢?连你也没审出来吗?”我单手撑着太师椅的扶手问。鸢澈恐怕问不出什么,就将樰灵借走,协助舒烟雅‘审问’。
樰灵低下头,略带自责地道,“属下已将所有利害关系挑明,但刘婷一直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什么幕后指使者。而安湳牸又是亡命之徒,受了所有刑具,除了承认自己的杀人之罪外,没有吐出别的东西来。”
靠在椅背上,慢慢摸着手上的天戒,不急不缓地问,“回过皇上了?她怎么说?”
“舒大人已回了皇上,皇上只说一切按律法办。”樰灵道。
清芜律法,大臣私受贿赂,结党营私,其行当杀。但鉴于此前刘婷的功绩,鸢澈不得不轻判些,最多就是判其流放漠北军营,充当苦力,永世不得入京,其眷属同往。
我轻蔑地哼了一声,“看来是捡了条狗命回来。”
樰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刚刚宫里传出来的信。”
我接过来打开,见里面只有一张纸,上面是鸢澈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切依你之意。”抽抽嘴角,依我的意?要是一切依我之意,现在我早就应该在玉昆山的梅园里赏梅呢!
樰灵又拿出一份奏章,“这是舒大人草拟的刘婷的罪名,皇上的意思,像是想让您过目一下,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接过奏章并没有打开,只示意樰灵起身,“刘婷现在关在哪儿?”
“刑部大牢。”
“嗯。”我沉吟,起身慢步至烛台前,抬手将奏章略过火焰,奏章瞬间起火,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它慢慢燃烧,最终撒手将它扔入铜盆中。
“主子的意思是……”樰灵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那她身后的鱼……”
我媚然一笑,樰灵抖了一下,因为她知我越是如此笑,就表明这事越是阴狠,“自从安湳牸落网,刘婷已是一步死棋了,她身后的人不过是想借她的手除掉我。如今有了这变故,那人早就收手收得干干净净,只怕现在正等着刘婷归天呢。那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放松对手的警惕。估计刘婷家人的命早被那人握在手里,所以刘婷才无论如何死死咬住,一字不露。”
“属下这就去回舒大人,说一切严格按清芜律走。”樰灵恭敬道,脑子里不停地想,到底用哪把刀合适呢?要不还是用绳子吧……
“这件事……就不要让冰知道了,你去办就行了。”我低声吩咐,如今冰虽已接手暗部,但大多数暗杀的命令还是出自我口。如果要下地狱的话,那么还是让我来吧。
樰灵退下,房中只剩下我呆呆地盯着铜盆中的灰烬。刘婷身后的可不是一条小鱼,而有可能是条大白鲨。清芜,或许将要接受狂风巨浪的洗礼……
春节悄然而至,由于前段时间的查案,王府里的众人也都辛苦了。所以趁着春节,我放纵他们胡闹了几日,算是给他们放假了。
大年初五,我们几个人在凝娴阁里包饺子。小白上蹿下跳的,将面粉打翻,洒了一地,被关夜这顿楱啊!
让我没想到的是,孟煜曦竟然也挽起袖子和我们一起包,没想到我娶了个全能相公啊!
“呃……”我擦掉孟煜曦在我脸上涂的面粉,怒瞪他,“干什么!”
他笑着用满是面粉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