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给她医治?”低沉的声音中带着自责与心疼。
云烟撇嘴,“王爷的性子,又不是好言好语地劝着就行的。”
“云烟!”我打断她的话,不想让他知道这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此时我已大好,挣扎着从他怀中起来,“多谢三王爷相助,本王身体抱恙,让王爷笑话了。”
“为什么不吃药?还要一味求醉?”沈澐曦死死攥着我的手腕问。
我勾起嘴角,“王爷心里清楚,有些伤不是能用药就治得好的。它一辈子都好不了……”我挣脱开他的禁锢,靠在云烟肩头,“云烟,回府。”
“是。”云烟顺从地扶着我上了侍卫早就备好的马车。
丹凤门前,留下那个失落的身影,以及那一滩刺眼的血迹……
“云烟,随行物品中,带上那玉箫……”马车上,我虚弱地吩咐着云烟。
“……好。”云烟只心疼地看着我,找不出任何反对意见,如今她能做的,只有服从。
两日后,丹凤门前。
鸢澈亲自将和亲队伍送至宫门,大批的嫁妆等待着被送出去,清芜有史以来最屈辱的和亲即将完成。篷澔国发兵,从南部攻打素馨国,素馨国兵已从婺城退出,返回本国,解了清芜燃眉之急。但作为交换条件,清芜最有身份的一位王爷将远嫁篷澔国,给人家的王爷当王妃去,这让女子为尊的清芜国民觉得是极大的羞辱。
十里红妆,作为姐姐的鸢澈亲手将我交给那个曾经伤害过我的男人手中……
还好我适应了男尊世界,同样也极为看得开,所以对于这场和亲我大抵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是的,没有感觉。一个心死了的人,何谈感情?何谈感觉?
这场政治婚姻中不夹杂一丝个人感情,嫁与他,不过是为了清芜,仅此而已。
我说过,再见面时我们便是敌人,不死不休。如今看来,这恐怕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灰:原来最好的朋友,到最后也会分离吗?滺紫:世间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小白虽离开了,但它也会想念你的。小灰双爪揉着小萨摩耶的脸:你说它想我没?想我没??滺紫望天:我怎么有种小白解脱了的感觉?小灰郁闷:小白走了,我没有一块犯二的人了,以后所有的二事只能推到我身上了。滺紫:。。。。。。二是你的本性,不用推!!!
☆、烟花绽尽,只余空寂
队伍行进得很慢,一点也看不出篷澔太后病重的迹象。果然,在谈判时适当的紧迫感是必须的。
让我欣慰的是和亲消息传遍清芜,冰和月影显得异常冷静,并没有过来寻衅滋事,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不过这两人过分冷静了,暗部的消息一点都不给我送,好像真生气了吧!
一路上,我对沈澐曦很淡。这四年来我已经学会淡淡地待人,淡淡地处事,淡淡地接受一切。而他对我也甚是恭敬,一直以礼相待。他说过,在到篷澔国行婚礼之前,他不会对我做什么,他说,他再也不会忤逆我做任何事了。
只是,我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
一切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但那也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切的转变,都发生在离开清芜的国土后。
清芜篷澔的边境上,一支队伍静静地等待着远远而来的和亲使团。整齐的队伍、坚毅刚强的军容彰显这支队伍的身份——一支战斗力很强、地位很高的队伍。
在见到沈澐曦后,整支队伍齐刷刷地单膝跪倒,吼声气震山河,“参见王爷!”
沈澐曦竟还是慵懒地一点头,“都起来吧。”转头见我从马车中出来,便招手笑着让我过去,“泠儿来,这些是我这几年征战时的好兄弟们。”
我知道这四年来篷澔国与芙蕖国解除了盟约关系,期间打了几次战役,又与素馨国在边境上有过几次交战。看来这四年,他真的好忙。
众将士给我行礼,不过神色中带着几分好奇与轻蔑,“见过王妃!”
我装作不见那些轻蔑,大抵和亲的人没有几个是能受到平等待遇的,只淡然道,“众位将士请起,妾身何德何能受得了你们这一拜?”说完略欠身还了半礼。
“谢王妃。”
沈澐曦在身侧将我扶起来,柔声道,“你身子还未痊愈,不能长久吹风,快回去吧。”
我微微点头,“多谢王爷。”这些日子他对我都是这般温柔,而我已经学会了淡定对待这种能溺死人的温柔。所以说,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
就在进马车的瞬间,耳畔突然想起有些熟悉的声音。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转首而视就见一紫衣女子迅速向沈澐曦跑来,也不行礼,只是拽着他的衣袖兴奋地叫着,看起来两人关系很是亲密。
“吓!那是……”车上的云烟惊慌地道,而车下关夜的手已悄悄抚上刀柄。
沈澐曦脸上泛起笑容,但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女子的距离,指着马车上的我道,“来,见过王妃。”
女子的表情一瞬间僵在了那里,随后才注意到后面那几十辆马车。一抬眼,便撞上了一双凤眸。
“是你?”我微微颦眉,那不是别人,竟是那时暗部苦苦查找的欧阳嫣。
欧阳嫣撇撇嘴,一脸的不情愿,带有敌意地冲我行礼,“参见……”
我面色一冷,轻甩衣袖制止她行礼,“不必了,本王受不起姑娘的礼。”
欧阳嫣尴尬地直起身,同时不屑地轻哼,“一个过时的王爷有什么可狂傲的。”
沈澐曦蹙眉,面带不悦地训斥她,“不许对王妃无礼!”
欧阳嫣显然不服,但还是忍了下来,只撒娇地道,“王爷欺负人家!”
没有闲情逸致看他们打情骂俏,我只问她,“你,到底叫什么?”
“孟莹玉,王妃有何指教啊?”她高傲地抬起头,那声‘王妃’含满了轻蔑与鄙视。
我肃然道,“指教不敢当,不过本王只想记住曾经想要本王性命之人的名字。”说罢转身进车。
“王爷你看她!”孟莹玉气呼呼地看向沈澐曦,却发现自家王爷正一脸愧疚地盯着马车,半分想理她的意思都没有,不得不咬碎银牙——慕幻泠你给我等着!
将士们可谓是看了一场不要银子的大戏,王府争宠啊!虽说这位孟姑娘长得也很美,但毕竟是突然出现在王爷身边,而且现在没个正式身份,撑死算个谋士,但大多数是侍女。但这位王妃在长相上就能压倒孟姑娘,而且听说在清芜还是个王爷,到这里又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完胜啊!
如果说孟莹玉像一块糯米糕,柔柔软软的。那这位王妃必定就是冰凌,冷艳高傲而且还有很大的危险系数。众将士摇头,替三王爷哀叹——这以后王府的日子可有得熬了!
朦胧的月色照进屋子,映出斑斑驳驳的影子。
我坐在铜镜前,默默地看着云烟将我头上的饰物一件件摘下。
“这篷澔国冬冷阴湿,王爷一会儿不要忘记和祛湿的汤药。”云烟细细地嘱咐着我。
我故意虎着脸道,“啰嗦鬼!小心关夜不要你这啰嗦的女人了!”
云烟骄傲地仰头,“他敢!借他仨胆儿他也不敢!”
无奈扶额——云烟,你有没有到了男子为尊的国家的自觉啊?能不能不要这么凶猛啊!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很轻,但是足以让屋内之人听到。我与云烟相视一望,从彼此的眼中读到了疑惑,此时清芜送亲队伍已回,还会有谁会深夜前来?
“谁呀?”我伸头向门处望去。
“是我,泠儿你休息了吗?”门外传来那熟悉的磁性声音。
我垂首,眼底闪过一丝疼,半晌后才答道,“进来吧,还没有休息。”
“王爷!”云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我。见沈澐曦进来,碍于身份,她只能俯身行礼,“参见三王爷。”
沈澐曦笑得人畜无害,“云烟不必多礼。”
云烟很就坡下驴地不跟他多礼了,直接转过身子给我继续摘头饰。
“你去帮我把祛湿汤端来。”我接过云烟手中的簪子,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她支了出去。云烟很不服气地执行了。
“王爷漏液前来,有何事指教?”我继续摘着头上的簪子,冷声问道。
“泠儿,如今我们真的只能如此冷漠吗?你真的,不愿意再叫我一声曦了吗?”他走到我身后,搂着我的肩,蛊惑地道,“来,再叫一声,好吗?”
他手上的温热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温暖,反而让我冷汗直流。动了动僵直的身体,伸手将那双手拍掉,“我和你不熟,这种亲昵的称谓,我叫不出口。”
“不熟?”他笑着退后两步,“我们相识已十数年,那些日子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敢说那些日子是真的吗?”我将最后一根发簪摘下,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死死攥住那簪子,手被硌得生疼,“三王爷真应该去唱戏,当年所有人都被你骗了去,连一丝怀疑都没有。”
他抓住我的手,将簪子拿出来,心疼地看着我手中被硌出来的痕迹,“泠儿,我在身份上虽然骗过你,但是,我真的是爱你的!当年我的确是算计了一切,但是我没有想到到,我最终真的爱上了你,而且再也无法自拔……”
爱?我轻哼一声,冷冷地看着他,“那请问王爷,什么是爱?”
沈澐曦愣了一下,我挥手挣脱开他的禁锢,退开几步。
“被人欺骗、蒙蔽、利用,这算是爱?你知道吗,当年冰调查了所有人,你是最后一批被调查的。因为我一直在告诉自己,谁都可能背叛我,就你不会。你说过,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你说过,你从没有骗过我!可没想到,查到最后,竟是你负了我。月影的身份如何被泄露?灭门惨案的混乱局面如何造成?刘婷当时为何要不惜一切代价将我往绝路上逼?孟莹玉为何冒充武林盟主向朝廷施压?物资的外流、鸢濬余党突然出现、匪徒的劫持,这一切的一切早就是你算计好的吧!”我努力的不让眼泪流下,高傲地抬起头。
“哈哈,我是没有心。因为我的心早在四年前就没了!”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铜镜,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爱的是樱林相遇的孟煜曦,恨的,是篷澔国的沈澐曦!”
他从身后抱住我,温热的气息就在脖颈处,而心,早已冰冷。
“你从来就不知心死的滋味吧,而我……此生不会忘记那种痛。”
“泠儿,你能来和亲,就表示你不恨我了,对吗?”沈澐曦笑着,却笑得很心虚,“更何况,你还带着那支玉箫……”
“玉箫…不过是我带回来想还给王爷的。”我放弃了挣扎,只平静的回道,“王爷难道不知,庙堂不过是个戏台,妾身只不过是个戏子罢了。‘戏停罢,场尽散’,王爷不懂这个道理吗?妾身同意来和亲,只是为了清芜的社稷安危,这是妾身唯一能为清芜百姓做的了。这场婚姻,我会努力的演好王妃的角色……”
他紧了紧手臂,“泠儿,别说笑了。”
“王爷还记得烟花吗?只有一瞬的美丽,过后,便灰飞烟灭。你我之前的情爱,亦如此。”冰冷的话语,刺破他最后的幻想。
他的双手慢慢放开我,眸中是一片绝望,喃喃道,“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闭了闭眼,将那不争气的眼泪逼回去,“再也回不去了。”
“好……我不会逼你,我会等到你想通的那日。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些年,我最恨的就是自己细作的身份。我曾经真的想能拥着你一起变老,想陪着你游遍山河大川,谁知那些到头来不过是幻想而已。”他说完,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他却突然停住,一手扶住门框,清冷地说,“你知道吗,这几年我经历了多少战争,多少次差点活不下去了,就是因为我想着你在清芜,我唯一爱过的人还在清芜,所以我才能在那个地狱里活下去。没想到,我想的人,却是如此……”
他离开后,我的身体便垮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泪,慢慢滑落……
“你不知道,在玉昆山时,我时常在亭中独酌,每次都酩酊大醉。我恨自己,为什么忘不了你、为什么还记挂着你,为什么明知爱你却一次又一次被你伤害……”
可能我是所有穿越的女孩儿中过得最惨的一个了,虽然玩的风生水起,却赔上了一颗真心……
“王爷这又是何苦呢!”不出片刻,云烟便回到屋中,将我搀扶到软榻上。“想来当年王夫不是有意欺瞒的,只是……”
我冷冷地打断云烟的话,“本王的王夫早在四年前便薨逝了,他是蓬浩国的王爷。云烟,别忘了!”
“是!”云烟顺从地低下头。
我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云烟也不多语,便要退下。
“等一下,”我叫住她,“如今我们在蓬浩,就不要称呼我为王爷了,叫别人听着不好,省得招惹麻烦。往后,便叫主子吧。让那些随嫁来的人也都改了称呼,别无端招惹是非。”虽说我强调只带云烟关夜两人,但鸢澈还是强硬地塞进随嫁队数十名清芜人。
“是,主子。”云烟福了福身子,便离去。
刚将脸上的泪痕拭去,房门却突然被撞开。进来的,竟是孟莹玉。
“你来做什么?”一见是她,我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孟莹玉像是很生气,快步上前揪住我的衣襟,“你竟然这么对他!难道你就真的那么恨他吗?!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
“放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王!”我冷声道,“我与他之间是爱是恨都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孟莹玉眯了眯眼睛,“外人?哼,你不会不知道他为何要坚持娶你回来吧。等到他对你的愧疚心告罄,你是什么下场,那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衣袖一甩,将她的手推下,“无论如何本王终究是正妃,你就不必费神其他了。”
“你干什么!”她身后传来关夜和云烟的声音,看来他俩是路过见门开着才过来看看。
孟莹玉并不理他们,整整衣襟,媚然一笑,“那可未必,清泠王,咱们走着瞧!王妃的座位,你没有资格坐!”
“你!”关夜想要上前去揍她,结果被我的眼神制止,郁闷地捏着自己手指。
“好呀,那本王瞧着呢。”我冷然一笑,“夜寒风大,本王就不送了,姑娘好走。”
“清泠王客气了。”孟莹玉转身离开。
我转头,想关夜云烟吩咐,“今夜之事决不能传出去,听见没有!”
“是,主子放心。”
“嗯,下去吧。”我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额头,看来我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滺紫摸着下巴:泠你警惕呀,小三出现了!慕幻泠蔑视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