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招招,你小小年纪居然下手如此狠毒?!这金豆子你敢说不是你的?!”
我心就沉到东海底了!
三界六道谁人不知金豆子是我钱招招的法器?!三界六道除了钱招招,谁还会有这种法器?!
可天知道金豆子怎就到了灵山大师傅眉心!
前日午时,前日午时不正是苏姚被灵山子弟追杀之时?!
我便张口要说,可那话到了嘴边又咽回。
我该如何说?说与苏姚换魂?说苏姚要用赤金珠借用我肉身子?这不就成了交易?只怕便是我说,也无人肯信我只是出于好心。
但事情始末篱落是清楚的!那么,篱落呢?
我忙拿眼溜溜在人群中寻,却只见这几位板着脸的灵山道长!心中便咯噔一声,隐隐觉得事情严重了。
“来人啊,将这贼人带回去,我要亲自审问。”就听玄青子冷冷说道,言罢便一拂袖准备转身。
就有灵山弟子应声,并“唰唰唰”拔剑,要涌上来架住我。
“谁敢动钱招招一下,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突闻语音乍起,接着便见一道黑光自门外窜入。
闫似锦挡在我身前,并不忘把我往身后扯扯,冷冷道:“要动钱招招,先杀了闫似锦。”
本就乱作一团的场面彻底静下来,玄青子面色更青,就道:“好,好个闫似锦。那就受死吧。”
一言罢了却是不动手,而是一使眼色,一直立在他身侧的中年男子便双掌灌力,“砰”的一声发出个法力团来。
那法力团泛着淡青光华,乍生成屋子里平地风起。强风吹得各个东倒西歪,而这股子强风皆被法力团吸引,旋转着吸附其上。法力团长到儿头大小,势若破竹般直奔闫似锦来,闫似锦不躲不闪,甚至动都不动,竟硬生生接下这来势汹汹一击。
他身形晃了下,腰板立刻拔得笔直,仍旧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要动钱招招,先从闫似锦尸体上踏过去。”
玄青子脸就黑了。却见他衣衫鼓动,双肩耸起,正要有所动作,却又听得一把音猛的炸起:“这里是栖霞山,不是灵山!”
载浮终于闷吼一嗓子,玄青子那鼓起的衣衫便瘪下去,他冷眼瞧载浮,后者忙一缩脖子,音调低了几分,“真人,我是觉得吧,事情还没弄清楚之前你我都不要贸然下决定。”载浮朝闫似锦悄悄摆手,示意他别硬碰硬,又狗腿般朝玄青子笑,再说,“你说一个孩子,怎么能劳动您亲自审/问?这样吧,一个月,一个月后我一定查出事情真相,若真是这孽徒所为,我决不护短!”
“三日。”玄青子依旧冷着脸。
“不如半个月?”
“三日。”
“那十天?”
“三日!”
“七日,就这么决定了。七日以后无论查不查得出事情真相,我都亲自将钱招招送去灵山。”
玄青子终是拗不过载浮,只冷哼声算是同意。而载浮谄媚笑着还要说何,人家却已使个眼色,当下一帮子灵山子弟便都呼啦啦随着这位协理二师父离开了。
真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
只等人都走干净了我方回魂,瞧一眼闫似锦,却见他拔得笔直的身板居然晃了晃,嘴角便现了一丝血迹。
“闫似锦?!”我惊呼。
他朝我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成,拿手背拭去嘴角血迹,慕蔚风立即自怀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丹丸给闫似锦吞下。
我们扶着闫似锦坐下,直等他调匀了气息,我方问:“到底怎回事?我至今还云里雾里呢?”
闫似锦便咳嗽几声,朝我摊手:“师姐,你惹上大事了。”
“呃?”
“灵山的掌门大师傅死了。”
“你是说?”
“是前日午时一刻死的。”
“真的怀疑我!?”
我瞧向载浮与慕蔚风,二人皆齐刷刷点头。我头痛……就说:“若我未记错,那时苏姚已跳崖,我将遇到篱落!难道篱落冤枉我,说当时在灵山的人是我?”
闫似锦摇头,我方要松口气,他已慢悠悠说道:“他什么都没说。”
“怎么可能什么都未说?”
“因为篱落不见了。”
“不见了?”
“对,不见了!自打昨儿傍晚时分他将我们送回栖霞山,就不见了。”闫似锦叹气,“换句话说,没有人能证明你前日直到昨天傍晚这段时间的去向。”
“那你呢?也不能证明?”
“你觉得我的话灵山的各位道爷肯信?!”
我们几个便都闭口。各个脸色阴沉沉,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
接连三日我都不曾踏出房门半步。
载浮虽在玄青子手中救下我,但却不准我外出。他只言道会派慕蔚风去寻找篱落与苏姚下落,而闫似锦因曾力保我,载浮便道灵山本也不信闫似锦,他露面说不准一遇灵山人,就动起手来,于是就留下他每日为我送饭送菜。
我也深知载浮的担忧与苦心,这几日每每我无意往窗外瞧,都可见到处皆有晃动的月白身影。
看来灵山是将栖霞山当家了!竟安排这许多弟子在栖霞山晃!也亏了载浮好脾气,竟能容忍着!
唉,想来载浮也有载浮的苦楚。灵山掌门大师傅被害,这是多大事儿?他能保下我已经不易。如今我若离了这间房,恐怕很难全身而回!
但只在这间屋内走动却是闷死人!何况我记挂着慕蔚风那方调查结果,又怎能安然?!
而闫似锦倒是安之若素,并说我是该趁着这时候好好养养身子骨,本换魂就是件极伤元气的事,如今正好难得的机会,我合该安心在床上躺着调养生息。
于是我每每要下床走动闫似锦那小子便冲出来,似个七老八十的婆婆一般,唠叨个不停:“不行不行,你要歇着,多歇着。”
“喂喂喂,怎么赤着脚站在地上,会生病的。”
“去去去,别嘴馋哈,最近你只能吃清粥小菜,不能开荤。”
“啧啧啧,你能不能消停在床上躺一会?谁告诉我栖霞山的钱招招是三界第一懒人?”
他似已忘了我被冤枉的事。
我被他吵得头痛。开始时还有心与他斗嘴,到后来连朝他翻白眼的力气都无。这小子分明是对我粗暴无礼的管制!这哪是休养生息啊?分明就是坐牢。
夜里还好说,倒头便睡就成,可白日里的确难熬,外间碧瓦青天的正是大好时光,怎就我成了笼子里的鸟儿,不得展翅?
于是便与他作对。他送来吃喝我皆眼皮不抬,只闷头坐着不说话,闫似锦便歪头瞧我:“吃点么吃点吧?师姐,你瞧你都越来越丑了,再继续下去小心烂在栖霞山嫁不出去。”
“不吃。”
“干嘛又不吃?”
“废话!你被别个冤枉着并被软/禁在此,你有心思吃?”
“唉,师姐,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接受现实吧。”
“呸你个接受现实!我又没杀人,凭什么认定是我了。”
我双手抱住闫似锦一条胳膊,语气软了几分,“闫似锦,你再去帮我瞧瞧篱落回来没?要不然就去苏姚的茶肆里埋伏着,我就不信她从此消失了!”
闫似锦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他幽幽叹口气,便道:“师姐,不是我不帮你,篱落真的还没回来!苏姚更是人间蒸发了!即便我动用三界关系,就是翻不出她。”
我懊悔不已,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想不到我一时心软竟落得如今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境地。
唉,篱落,苏姚,你们到底在哪?!
☆、第二十四章
心中便凄惶起来。过去我还不信,如今方知晓,即便我浑身是嘴偏无人肯信的悲戚!若不是闫似锦以命相保,恐怕我早就被揪到灵山大刑伺候了。
思及此便不由偷眼瞄闫似锦,就发现他最近瘦了许多。本就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面,如今愈发线条清晰,便是连脸颊都凹进去几分。
“伤可好些了?”我目光跟随他转,那自打进屋便忙个不停的家伙就身子僵住,良久方抬起头,却是朝我呲牙,“师姐,就我这体格,好着呢!你放心。”
“哪个不放心了。”我嘴硬。
他便嗤嗤地笑,大力捶自己个胸口一下,却下手太狠剧烈咳嗽起来,“你瞧,我这——咳咳咳,我这伤早好了。师姐,我天生命硬,别说这点小伤,就是浑身都是口子,只要把我扔个地儿不管,第二天自动恢复如常。咳咳咳咳——”
“瞧你都咳成何样了?还逞强。”我递给他茶水,他便一股脑灌入肚腹,却是牛饮一般,“总之你目前什么都不用想,只好生待着就行。”
“唉,我不好生待着还能怎样?就算想走,也出不去啊!”我哀叹声,愈发觉得悲凉。
闫似锦就歪头瞧我,那认真的样儿令我心惶惶,忙不迭拿手摸摸脸颊,再勾头瞧瞧衣衫,“我哪里不对?脸面上长花了?干嘛这般瞧我!”
“呵呵,没什么。”闫似锦错开目光,二人便都无言。好半响,他方再度开言,“别想那么多。来来来,瞧瞧,今儿可是我亲自下厨哦,色香味俱全,不吃保准你后悔。”
我探头拿眼瞄,依旧老四样——一碟青葱豆腐,一碟花生,一碟炒笋尖,一碟红烧冬瓜。粥倒是换了样,却清汤清水,一眼能望到底。
当下更觉处境凄凉。
“来吧师姐,多少吃一点。你瞧,它们可是朝你一个劲的招手呢。听到没听到没,都扯脖子喊你呢。”
“喊我?”我将竹枕抱在怀里,强打着精神回话。
“快吃我快吃我。”闫似锦做一副荡漾样儿,尖着嗓子逗我笑。
顺手将竹枕飞出去,却被他一把接住,“就是,这样笑一点多好,整天愁眉苦脸的,赶明就真的成老婆婆了。”
“再这样闷下去我才成老婆婆了呢!”我叹口气,拿起筷子又撂下,“闫似锦,你说我是不是再无昭雪之日了?”
“昭不昭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今儿菜可是换了样儿的。”闫似锦朝我无辜的睁大眼,一本正经指着那碟子青葱豆腐,道:“你发现没有,今天这道菜有什么不同?”
我瞧了又瞧,青葱还是青葱豆腐还是豆腐,又不能变成红烧肉,有何看头?!
闫似锦便举起一根手指在我眼前晃晃,又牵引着我目光再次投向那碟子菜,“昨儿青葱多,所以是青葱豆腐,今儿豆腐多,所以是豆腐青葱——哎呦!师姐,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死命掐他,他便夸张叫着满屋子乱跑。我追了一阵子偏追不上,停下来双手拄着膝盖喘粗气。
他就又凑过来,朝我挤眉弄眼:“其实钱招招,你想不想出去?”
“想啊,做梦都想!”我拼命朝他点头,他眯起眼朝我勾勾手指头,我忙不迭凑过去,就听他低声道:“今晚三更,等着我。”并做个敲窗子的动作,示意我三声以后便替他开窗。
于是我心便狂跳了。
“行不行啊?给个话?”
“嗯嗯嗯。”
“那好,先把这些菜吃完。”
“都吃完?”
“都吃完!你瞧你,脸都瘦成一条了。”
我忍不住摸一下自己那张肥脸,心道闫似锦还真是眼神有问题,什么时候白瓜子脸也能称之为瘦成一条?!
一更。
我辗转反侧。
在床上躺了会不能成眠,因为惦记着那约定于是只和衣躺着,但这样翻来覆去的瞪眼等着,却真真煎熬。
下床为自己倒碗水一饮而尽,目光不由自主瞧向那紧闭的窗。月光透过窗棂,将树影映在雪白窗纸上。
“唉——”
拉长音叹一声,我在地上来回踱步,又回床上坐着再躺下。
二更。
不知何时居然睡着了!猛地睁开眼我立刻一身冷汗,忙看漏刻,幸好还未到约定时间。
翻身下床又是灌一肚子水,我坐在椅子上单手托腮发呆。脑中便将最近发生的事走个过场。而那幕幕中,偏都有个闫似锦!
拼命晃头将那讨厌身影甩脱,我重又上床躺下。
就这般一直折腾着,终是等到三更更鼓响。那更鼓方想起,我心便跟着提到嗓子眼,忙不迭下床去窗前等着。
脖子都要抻长了依旧等不到闫似锦来。
我暗恨那小子没谱!到底年纪小,却不懂得言出必行的道理!
正颓然,突地那窗子外便“砰砰砰”起了三声极轻极轻的叩击音。
左右瞧一眼,我悄悄拉开窗,便见到窗外那张熟悉脸面。闫似锦朝我呲牙,“师姐,我怎么觉得咱们这样像——”
“像何?”我心思都在窗外那大好世界,便随口一问。谁知闫似锦就低声笑,贼眉鼠眼的又说:“像偷/情!”
“我呸!”
我啐他,他一闪身似个猴般窜开,远远朝我勾手:“师姐,天高地阔等着你呢,还不来?”
便爬上窗悄悄将自己顺出去。双脚甫一接触泥土地,我眼泪差点当场下来。
钱招招自由了!
拿眼瞄四周,这几日到处晃动的月白身影都已不见。我心中狐疑,而闫似锦已在我前方不远处,他又朝我拼命勾手,我忙不迭颠颠过去。
似两个贼般我俩猫腰弓身的一路窜入小树林儿。也不敢停,只是疾行着抄小路朝山下狂奔。
而终于到了山下时,我方常舒口气,“闫似锦,你怎晚到了?”
“大姐,我能来已经不错了!而且,我还得先铲除障碍。”闫似锦折条柳枝在手中拿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一副吊儿郎当样。
“不会吧?你把他们都杀了?!”我惊呼,他便窜过来一把捂住我口,压低音在我耳边道:“小点声,你想把狼引来啊!”
我使劲朝他眨眼,示意自己会很乖,他这才拿开手低声对我言道:“没杀,我就是弄了点*香把他们都放倒了。不过这些灵山弟子东一个西一个的,要不漏网的确挺耗费时间。”
“既然你有那好物,早点拿出来么!你也知晓我一日不亲自下山走一趟,一日心就不得放下。偏耗着我折磨我,是不?”
“冤枉啊师姐,你以为我愿意等?这些天一直哄你笑我也累啊!”闫似锦无辜的朝我瞪大眼,可怜兮兮道:“但时候未到,咱们出来了也没用。”
“时候未到?”
“是啊,时候未到。”
“那如今时候可是到了?”
“到了。”
我瞧闫似锦,他也瞧我,就又说:“早上的时候我收到一兄弟千里传音,说是终于找到篱落下落。”
“啊?!”我惊呼一声,又忙自己个捂住口,只瞪大眼睛瞧着闫似锦。后者便笑,朝我眨眨眼,“怎么样?佩服师弟我人脉广吧?想谢谢我?不用和我客气了,师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过谢是不用谢了,但你想见篱落,得求我。”
我厥倒。
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要点脸?!倒是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家伙!但我如今可是要用人家呢,于是便努力在脸面上做个狗腿笑意,双手拖住他一条胳膊,“求你。”
“求谁?求谁啊?!”闫似锦故作一副高傲样儿,一双眼溜溜往左右瞧,“我不知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