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也不追问载浮到底接了什么活计,只招呼致远小道快走几步跟上我。而一路不耽搁的直接去了慕蔚风房,却扑了个空。
慕蔚风房门虚掩着,里间却空无一人。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却是布置整洁,收拾得更是干干净净。
信步到他床前,又发现被褥未曾叠好,只保持着打开样儿。似乎临时有事,那睡着的人来不及铺床叠被,急匆匆直接出门去了。
到底有何急事才能令一项整洁,做事有条不紊的慕蔚风这般呢?!
在栖霞山长大,要说我是懒鬼绝不会有人有异议,可若提起慕蔚风,那是人人都要竖大拇指,说一句谁要是嫁给他一定幸福死的。
慕蔚风这个人优点太多,缺点么,用一句话总结,便是实在优点太多会令人有压力。
而他这太多的优点中,会照顾人,会整理房间,会烧饭洗衣,会女工花红,诸如此类,并还能收妖捉鬼。简而言之,就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妖怪诉得了衷肠。总之我估计除了性别原因他不能生儿育女之外,其余无论男女的活儿,他都会,并还温柔体贴……呃?为嘛这么高端大气一男子摆我眼前许多年月都不曾发生点啥?偏那个吊儿郎当每日都要将我气死又气活的闫似锦就入了我的法眼?
看来这情之一字真是千古之谜。感觉到了,有没有优渥条件都无所谓呢!
“钱道友,致远可不可以发表一下意见?”
我正天马行空,思绪不知跑哪儿去了,就听得致远小道在我耳边啰嗦,于是就回魂。我尴尬笑道:“你说你说。”
致远小道一本正经的在屋子里踱步,而后就说:“钱道友,你不觉得这里很不正常么?”
他指的当然是整洁的房间与乱七八糟的床铺。
便点头,我接口:“但愿没发生过什么糟糕的事。”
话说如此说,心中毕竟还是担忧。但如若栖霞派曾发生过要命的事,不可能刚才陈阿狗不与我讲。
不要想太多!
我暗自安慰自己。致远小道又问我:“钱道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我目光瞧着窗外。慕蔚风房间只有一扇窗,窗如今大开,窗外雾气笼罩,也不知是因今日天气的原因,抑或别个。
不知为何,我突地觉得那雾气很奇怪。
“走,咱们去个地方。”
我豁然起身,也不走门,直接一跃上了窗台。
致远小道一脸惊讶地瞧我,若没有鞋面接着,恐怕下巴直接跌地上了。
见他的样儿我只觉好笑,就朝他勾手:“你也上来。”
他头摇成拨浪鼓,一叠声道:“不可不可,致远又不是贼人,怎能放着门不走却走窗?何况致远手无缚鸡之力,如此高的窗台,致远上不去啊!”
我忍不住翻个白眼,心道那你就继续做你的正人君子吧。一跃跳下去,将致远喋喋不休的唠叨皆留在身后。
管他来不来呢,反正他也帮不上我的忙。
想来这三界六道可以恣意妄为,全然不受那些条框约束的,唯有闫似锦。
窗外不远处是片池塘,水并不深。上回子月夜我曾被闫似锦那小子抽冷子推下水,虽然惊到却心情大好,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阴霾皆随水散尽。
如今闫似锦虽被扣留在老爷子那,但池塘还在。而栖霞派虽是仙山,却不比灵山大家大业,到处都修个景致以供徒儿们散个心约个会。
放眼栖霞派,只有这一个去处还算美景,并且非是人工修葺。听载浮说,那池塘是天然的,说不准池水就有什么增加功力的效果呢。
呃,又跑偏了……
混想着脚步不停,很快就离那池塘丈许远。
依稀瞧见一个人影,迎风而立,衣袂翻飞似谪仙一般。再走近细瞧,这位谪仙正是慕蔚风。可人家却不是瞧风景,而是一脸紧张的单手持剑,拉开架势双目紧盯着水面,似那水底藏着什么怪物一般。
“有贼啊?!”
我走到他身后不远地儿,先高了音。他却不回头,只也高了声回我:“原来是招招师妹。你们回来得太好了!快用天眼术瞧瞧,它还在不在?”
“呃?你不是也能用天眼术?”
“师兄不敢松懈。招招师妹不知它的厉害。”
“哦。”
“对了,为何闫师弟不言不语?是否师妹又欺负师弟了?”
“大师兄你不是要全神戒备?哪那么多话。”
我忙捏了个剑指在眼前往斜侧里一抹,天眼术将开还不等看清池塘内到底有何,就听得耳旁风声响。
是劲风!
劲风急速而至,我想也不想的忙折腰偏头,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就地一滚便去寻那劲风起地儿。
这一瞧之下差点没气死。
这劲风却不是别个发出,反而是那一直与我说话、并全神戒备的、我最亲爱的大师兄——慕蔚风!
“大师兄,你疯了?!”
“呔,妖物你还不快快现形?!”
慕蔚风一脸正气,手中长剑一抖,第二式就奔着我面门来。我一见这可是杀招啊!慕蔚风你到底中了什么邪?招招下杀手,是恨我不死咋的?!
就地又一滚,他第二招我也躲过。心中暗喜最近身子似乎灵活许多,干脆又多滚出一段距离,眼见着再滚就要直接摔池塘里,我这才止住势头。
谁知慕蔚风脚尖点地身子凌空跃起,人剑合一直奔我而来,第三招使出竟是直刺我肩胛骨。
得,还没完没了了!
这次我却不躲,只等着那急如闪电的一剑离我肩头还有半尺距离时,手扣上一枚金豆子,一弹。
本打算金豆子与长剑相击,剑势受阻就会改方向。到时慕蔚风也认出我的金豆子,知晓我是货真价实的钱招招,自然不会再追杀我。
可想法总是很美好,现实却太残酷。
我居然忘了自己一向学艺不精!所以,金豆子未必会按着我想要的路线前行!
就见那金豆子的确击到长剑,却不是剑身而是剑柄!长剑微微晃动下,方向并未改变,来势更不曾受阻。
眼睁睁看着这一剑就要刺/入我肉身子。我差点没哭出声来。却在那剑尖离我肩胛还有三寸距离之际,慕蔚风急急止住势头,并强行将疾飞而来的身形扭个方向。
他飞出好远方在半空中一折身,落地后双脚蹬蹬蹬接连后退十数步,就呕出一口血水子来。
“真的是招招师妹。”他大喜。
这人真怪,自己已经吐血吐得花了脸面,还有心思笑!
而我正要说何,却见慕蔚风突地面色一沉,身子再次跃起,手中长剑抖出一片银华,又奔了我来!
☆、第十一章
这次慕蔚风来势竟比前几次都凶;并人还在半空中,手中长剑已虚晃几下,变化许多招式,看样子这位大师兄的确将我当成头等大敌。
他一张白净脸面紧绷着,一副正气凛然模样,反衬得我真的成了那作恶多端的小人。估计在场的没第三人,否则定要一口断定慕蔚风乃正我乃邪门歪道了。
呃,谁说在场没第三个人?!
本全部精神皆被慕蔚风长剑牵引住;我压根就没想过他这一剑并非冲我而来。也难怪,他毕竟不是闫似锦;若换了那小子;我是必然心中有数,知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拔剑的。
而眼见着长剑就到了我面前;这次因为来势太急,我居然连金豆子都忘了扣。只眼睁睁瞧着,并傻乎乎未躲未闪,当即五色五音皆失。我只来得及哀叹一声,呜呼哀哉,我命休矣。
正感慨,却发现长剑擦着我面颊堪堪过去,奔了我身后地界。
长剑脱手,慕蔚风人已落在我面前不远地儿。他右手掐剑指,左手成拳,托住右胳膊弯,竟是隔空控制长剑。
直到此刻我方反应过来,忙回首,立刻跌掉下巴。
却见身后那一处小池塘此刻正翻起冲天浪。浪花花足有几丈高,气势磅礴水汽弥漫。耳音同时恢复,就听得巨大轰鸣一个劲往耳内钻,直炸得耳膜生疼。
定睛细瞧,巨浪中有一物若隐若现,突地腾云驾雾而起,身子长约十几丈,如门前那株千年古松粗细,在空中蜿蜒直上,气势惊人无比!本磅礴的巨浪也被它比较得只似个喷嚏了。
那物头生双角,全身无鳞片,状似巨龙却又不同。
蛟龙?!
我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了。而这念头一起,脑袋便嗡的一下,心道不会吧?!怎么将辞别一条真龙,便在栖霞山遇到一条半真半假二串子龙?!
奕风?!
看这尾蛟龙的样儿,额头上也没写着“我是奕风”几个字。我更是不曾见过那三界第一大败类,又怎知他原形是何种样?说不准天下间的蛟龙都生得一个模样呢!
这就和咱瞧波斯人都生得蓝眼睛大鼻子,实则人家都有分别,一个道理。物种不同自然不好分辨,所以眼前这条是不是蛟龙咱先不说,就算真是,在我看来,天下间的蛟龙也都一个模子刻出,除非它自己承认,否则我还真不敢妄加揣测。
不过慕蔚风毕竟不是冲我,这颗提着的心也终于得已放下。刚刚我还生怕慕蔚风中了邪术或者我啥时啥事得罪了人家,令人家对我心存怨恨呢。
咳咳,当然了,慕蔚风是真君子,就算我钱招招说者无心他也不会听者有意啦,又怎能想着报复。
略走神我忙又扯回神识,就发现这条蛟龙、在场的第三个家伙,问题实在棘手。
慕蔚风法力不弱。
或许,这位一身正气的大师兄法力还要比载浮那不靠谱的师父高出一丝半点呢。但眼前这条恶蛟,看慕蔚风与之斗法似乎并不占上风,而且那长剑虽将恶蛟逼出水面,可我瞧这一身光/溜溜无鳞片的皮/肉,慕蔚风的长剑想要贯/穿它,谈何容易?!
我一手摩挲着下巴,只觉头痛。
慕蔚风控制着长剑,终是抽空唤我一声:“招招师妹莫要只顾着观战,快帮忙。”
“哦哦。”
我忙答应着,不敢再混想。但一回魂就立刻慌了手脚,心道你要我帮什么忙啊!?御剑术我不会,就算贴黄裱纸我也没学成,难道要我用那鼻涕嘎儿大的金豆子去打蛟龙?它皮糙肉厚的身子当真打得穿?
大师兄,不靠谱啊,好不好!
这边厢急得一头一脸汗珠子,不知该如何帮人家;那边厢控制长剑的慕蔚风身子颤颤巍巍晃晃悠悠,左摇右摆似风中残烛,随时有可能噗嗤一声熄了。
“招招师妹,快以我身做媒介,你我共同抵御强敌。”
“呃?以我身作媒介是嘛意思?大师兄你讲通俗点。”
慕蔚风左手撤了又回,大力一拍右胳膊弯,剑指隔空划着乱七八糟符号,居然还不忘抽空再说:“就是为我传输真气。”
“啧,你早这么说我早就懂了好不。”
这话说得透彻,我若再不明白真真白混了修仙界百十年。当下忙窜过去,双掌狠命往慕蔚风后背一拍。
这一下拍得毫无技巧又太大力,本全力控制长剑的慕蔚风直被我拍得一个踉跄。但他毕竟大好人,却不发作,只再度运气,剑指更快更急的虚空画咒。
长剑便在慕蔚风的控制下与恶蛟乒乒乓乓的碰来撞去。一时间火星子四溅,每磕碰一次慕蔚风长剑的剑身就崩裂个断口。
“大师兄,你这把剑要够呛啊!我怎么觉得它快光荣就/义了!”
慕蔚风已没心思打理我,而我说罢了也觉得真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于是就闭紧了口,自丹田往上提气。
乍将神识探入丹田,我立马想起自己修为不精,似乎法力囊没多少真气流存着,便又有点心发慌。可慕蔚风已经强弩,这时我是不该给他添堵的。
又猛地忆起龙母说过的话来。忙不迭凝神静气,只令意念感觉丹田内浩瀚如海。果然那单薄的真气流就逐渐多起来,并大有汹涌之势。
呔,还真成!
我狂喜。
只不敢过度走神,尽量屏息静气的眼观鼻鼻观心,不消多时那入耳的轰鸣音就愈发弱了,直到再也听不见。
而丹田内真气流鼓/胀着旋转着,漩涡一般,我努力牵引漩涡一端,令真气流沿着四肢百骸行走,直到汇聚双掌。
控制着真气流自我双掌传输入慕蔚风体内。虽紧闭双目未曾观战,眼前却有景象生成。
那画面似真似幻,仿佛只皮影戏一场。戏里是有条恶蛟以及一把长剑两个人的。那一男一女前后而立,女的双掌紧扣在男人背脊,清晰可见两条金色真气流自她双掌直入他体内,并迅速流动到他剑指指尖。
长剑就似有了精气神一般,格外灵活跃动,每一次与恶蛟碰触也不再落下风。
师兄妹二人合力控制长剑,我只源源不断为慕蔚风输送真气,他那些鬼画符很快就将恶蛟击得露了颓势。
本摇头摆尾的恶蛟突地发出一声奇怪吼音,那音竟是用言语无法形容。我被这吼音震得心胆皆颤,差点没当场呕出一口血水子来。
慕蔚风并不比我强,他直接喷出一口血水子,那血水子扬起一片好看血雾,半空中的长剑就停了攻击势头,恶蛟也趁着这时机一头钻入池水中,没了影踪。
我大急,忙高喝一声:“奕风你往哪里逃?!”
眼见着恶蛟要生逃,我一急之下脱口而出,并想着将贴身的女娲石拿出来,也许那神物可以增加我方实力,却不想这一开腔就泄了真气。
眼前景象骤然消失,而水面恢复平静,别说恶蛟了,连个鱼虾都无。
“唉!居然让它逃了!”
我奋力一拍大腿,又想起慕蔚风喷血,忙不迭去扶他。他本已重伤,偏要躲开我伸过去的爪子,口中迂腐地说着:“招招师妹,男女授受不亲,蔚风自己来。”
随意寻个木墩子他坐下,虚弱地急喘几下,就挣扎着起身,打量下四周略有为难:“招招师妹,师兄想在此打坐调理内息,你不会怪师兄无礼法章程吧?”
咳咳,看着他一本正经万分认真的样儿,我很想当场给他个爆栗!
您瞧您都什么样了?求您暂时将那些礼仪章法抛开,好不?!
我只好呲牙表示没关系我不介意。慕蔚风这才自木墩子离开,盘膝端坐在泥土地上,运功调息许久,他苍白面色方有所改善。
睁开眼他立马向我道歉:“招招师妹千万别介意。方才师兄并非敌/对师妹。只是最近栖霞派实在被它搅得鸡犬不宁,不得不提着小心。”
末了他又叹口气,一脸真诚地问我:“师妹不会介意师兄试探你吧?”
“不会。”我苦笑,问他,“难道这条恶蛟已经来了栖霞山许久?它到底怎样搞的栖霞派鸡犬不宁?”
双手拇指大力按压两旁额角,我沉思下,就又说:“我不记得咱们曾经得罪过这样一个怪物,除非它真的是奕风!”
“奕风?”慕蔚风一脸茫然。
“嗯。此事说来话长,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恶蛟。当然,如果此蛟就是彼蛟的话。”
“什么此蛟彼蛟的?钱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