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未落,眼前叶泊的衣袖一闪,烛火顿熄。
“他来了。”叶泊压着嗓子,扣住她的肩翻身将她扑倒,整个人压在她身上,肌肤隔着衣料相贴,体温从彼此的身体传来,热烫而暧昧。
风乔敛神,头微微偏转,果然在窗纸上瞥见一抹虚影。仔细倾听,从吐息的方式来看正是刀客。
他果然是个不会放弃的人。
这样的男人,行事严谨认真负责,只可惜跟错了人,不能为己方所用。
虚影渐渐浓厚,可见刀客正一点点贴近窗户。
以她对他悬崖一事的作风来看,他少不得会在窗户上戳一个洞察看,一间一间排除嫌疑。
风乔身子一僵,将头偏向里侧。
叶泊却在此时埋头,挡在她与窗户之间,轻轻吻上她的脖颈。
“……”风乔咬唇,狠狠掐了一记他的腰身,提醒他不要过火。
叶泊在她看不见处微微扬起嘴角,伸出舌头舔了舔她颈侧的脉动,不意外感觉到身/下的娇躯颤了颤,随即心满意足地带着啃咬吮了上去。
“嗯……”饶是在这紧张关头,风乔仍旧忍不住低吟出声。对刀客的紧张与恐惧一时全无,仿佛全部的心思尽皆集中在了脖子上那酥麻一点上。
“再叫大声点。”明明是如此羞愧难忍的当儿,叶泊偏偏在她耳边煽风点火。
“你……不要得寸进尺……嗯……”感受到叶泊吮了她的耳垂,又是一记呻/吟出口。
“不能进尺……进丈可好?”说着,他将手往下一滑,伸到她腰间,胡乱一扯,风乔便觉腰间一松,衣带已去。
“幸好你近身功夫不够好啊。”叶泊意味深长道。忽的翻身,躺在她身侧,手里还抓着方才扯下的佳人腰带。
风乔一经解放,大大舒了口气,呼吸不稳看向窗外,哪里还有刀客的身影?
“他走了么……”她压低嗓子,不确定道。
“估摸着没兴趣观摩鸳鸯大战,于是查别的房去了。”
“鸳鸯大战”四个字一出,风乔顿时回忆方才一幕,脸刷地羞红,揪着已散乱的衣襟坐起身来,防备地盯着躺在她身侧的叶泊。
“最不该防的便是我了啊。”叶泊双手枕着后脑,无辜地瞧着她,“我若不如此,怎能蒙混过关?再说我刚刚既然能停手,后面自然也不会做什么。”说着没有心防地闭眼,悠悠道:“你这会儿出去便会正好撞见他。不如跟我共枕一宿,彻底消除他的怀疑。”
“你……已经知道了吧?”风乔试探道。
“什么?”叶泊睁开一只眼笑盈盈看着她。
“暗军,叛军。”
“暗军的事,早先便知道了,毕竟我们这方也彼此彼此,这兄弟俩夺嫡,该做的准备都是差不多的。至于叛军……刚刚在房顶听了几句对话,大概也能猜到了。”
“那么……你还准备继续跟下去么?”风乔迟疑着质问。
“跟啊,怎么不跟?”叶泊理所当然答,“虽然看你们内斗很有趣,心里面巴不得你们斗个两败俱伤,我好坐收渔翁之利。但……”他忽然撑起身子,将她的头强制摁到枕头上,复躺下,与她发丝交缠,双目相对,“如果这场争斗,会令你受伤,那么我说什么……也要助你一臂之力。”
“你无需……为我如此的。”风乔别过眸子,一时不忍去看这双深情灼灼的眼,“我……不配。”他值得一名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爱他的女子,而不是她这个立场对立,且有婚约的女人。
他付出得越多,她越是觉得自己无以为报。这个债,从前世开始,一直欠到了这辈子,且还有一点点堆积的倾向。
情债需以情来还,她的情早已上了道德的枷锁,给不了他,只能深藏在心底,由着它慢慢腐化。
“配不配是我的事。”叶泊抬手,将她滑落至眉间的发丝别到她耳后,“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分内的事。从今天起,我不是叶家的二公子,也不是什么晋平王的谋士,我只是叶泊,你的侍卫叶泊,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你若信得过我,可带着我去最凶险的地方,然后躲在我背后,我必竭尽全力护你毫发无损!”
这也是他追随她来此的意义!前世的她在曾在这段时间消失了一阵,再有她的消息时,却得知她落了一身的重伤,卧病在床。
他不知这之中发生了什么,却决不允许同样的事在这辈子再发生一次!
风乔咬唇一笑,闭上眼,睫毛微颤,一滴泪从眼角无声息地滚动。
无声,胜有声……
她就这般闭上了眼,然后渐渐地……呼吸趋近平缓,终于……在叶泊这个,她立场身份皆是对立的人身边,沉睡了过去。
叶泊一直盯着她的睡颜,直到确定她睡过去后,才微微一笑,眼底芳华毕露,舍不得闭眼。轻挪右手,移到她的左手手腕边,大掌覆上。
十指相扣。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这么久,终于把“同床”写了。。。还是在22章……总是这么2……【无法摆脱的2的魔咒。。结发同眠,十指相扣神马的……【捂红脸跑开……顺手推一下自己的专栏:
☆、(二十三)席间缠绵
悬崖,又见悬崖。
彻骨的风呼啸过耳,风乔抬头,头顶的树枝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将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这样的恐慌比死更可怕。
脚步声一下一下传来,越来越近……
她抓紧了弓,绷紧身子,撕裂一般的疼痛从伤口传来,却再没有了热流涌出的感觉。
血,已经不会再流了么?
她什么时候才会死去?
三天三夜了,她的身子已几近僵硬,穿崖的风越来越刺骨……
又或许是,她的身子越来越冰冷而已……
然而就在此时,身前却忽的一温,整个人仿佛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令人安心的味道萦绕在周围。
风乔忽然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噩梦……么?
她挪了挪头,随即感觉放在自己背心和腰上的双掌紧了紧,将她搂得更紧。
身前贴着的身体温润如玉,抵在她额头的心口里传来一声声“咚咚”有力沉稳的心跳,将她拉出了无止境的噩梦。
她试着抬头,由叶泊的下巴看去,只见他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薄唇轻启,呼吸平稳,眉间微微拱起一道褶子,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风乔伸出食指,朝那道褶子摁去,心头想着将它摁平,就在触到他眉间的一瞬,叶泊忽然睁开了眼,一双黑眸犀利地看向她,察觉到是她之后,目光一柔,唇角飞扬:“美人在怀,一夜好眠啊。”
“公子睡得好,小女子却做了无数的噩梦。”风乔试着挣脱开他的禁锢,挣扎了几下,未果。
叶泊不动如山,笑眯眯道:“看着小乔你夜里被噩梦折磨,不忍心叫醒你,所以就只有……”他眼一搭,装作深情款款道:“就只有拿身体温暖你了……小乔你要负责啊。”她的噩梦是她的心结,他暂时无法替她解开,只能希冀靠自己给予她的一丝温暖,进入到她的梦中,让她在挣扎的深渊中不那么孤独寂寞。
风乔深吸一口气,无视他的调戏,“我现在已经醒了,公子能放开一会儿么?”
“好啊,”叶泊爽快地应下,果然撤手,却在风乔翻身的一瞬间又一次从背后将她搂住,“‘一会儿’时间到,我继续啦。”
“纠正一句,”风乔只觉额头青筋跃动了一下,“能请公子永远放开么?”
“那不行。”叶泊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死死抱住她不放手。
“有人跟公子说过,公子的脸皮厚比城墙么?”风乔不客气道。
“有人啊。”叶泊垂眼一笑。
这个人,恰好就是前世的风乔。
不过当日她的说辞是——“若公子的脸皮去做城墙,我大晏国必能千秋万代,外邦休想攻破。”
换句话来说——比城墙还厚。
“公子若再不放,莫怪我放大招了。”风乔从牙齿里挤出这么一句话。
叶泊毫不在意:“好啊,我等着。”见招拆招,风乔的远攻能力他望尘莫及,须得提起十二分精神对付,但近身能力嘛……
还没自信完,他身子忽的一僵。
一只软掌贴在了他的小腹上,且有继续向下的迹象。
掌心温温的,点燃了他身体里不知名的火,在一向敏感的清晨一触即发。
“……”叶泊深吸了口气,极力维持平常的语调:“这个大招后遗症无穷,小乔姑娘慎用。”末了又加了句:“真的,千万别这么信任我的定力。”连他自己也不信任自己此时的定力。
“公子不想化身为狼,便请放开我。”风乔掌心捏着一把汗,全凭这两世对叶泊为人的了解,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就不放。”叶泊压低了嗓音,纯心不想放过这片刻来之不易的温香软玉。
“公子这个样子,很误事。已经日上杆头了。”风乔望着外头明媚的阳光,将手往下挪了几寸。
叶泊身子一震,电光火石刹那推开她,干净利落地翻身,将自己逼到墙角上。
风乔斜了他的背影一眼,起身淡定地解开昨晚未脱去的夜行衣,心知叶泊这一时半会儿不会转过来的。
听到耳后悉悉索索的脱衣声,叶泊顿时哭笑不得:“非得在这个时候换衣服?”刚刚压下去的火,在这让人无限遐想的衣袂相擦声中又一次被撩了起来。
“想不出更好的时机了。”风乔低头系上中衣带子,“因为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公子会君子一些。”
“风乔啊风乔,”叶泊“哈”地一笑,闭眼一扭身平躺在床上,“你是吃死了我不会将你如何吧?”
“从前不敢肯定,经昨晚一役,确定了。”昨晚明明是绝佳的机会,她在那种时候绝对不会也不能跟他翻脸,他却没有继续,点到为止。
“可是有的时候,人的行为不受理智的控制,特别是男人。”叶泊闭眼坦然道,“所以……在这种时候,千万别信我。”
“刚刚如果公子真的不受控制……”风乔斜了一眼他干净的俊颜,“此时怕已经是公公了……”她从来不放自己没把握的大招。
“那我得庆幸。”叶泊平息得差不多了,缓缓睁开眼,见她已穿戴完毕,眼下却有青黛浮现,不由得想起那个折磨她的噩梦。“又梦到悬崖了?”
风乔捋头发的动作一顿,半晌才“嗯”了声。
“这个噩梦,”叶泊望着头顶的床帐悠悠道:“或许只有你亲自动手,才能解开。”
“我打不过他。”风乔挫败地摇摇头,“而且此人极其警觉,就算我在远处放暗箭,无论多准多快,他也能躲过去。即便与人对战时,他也能察觉到四周的动静,防随时扑来的偷袭。”
“他躲他的,”叶泊意味深长一笑:“说不定,他这一躲,恰好就撞我剑上了。”
“你是说……?”
“不过这种方法风险太大,”一招若不能得手,刀客势必全力击杀处于弱势的风乔,斩断隐患!
“一招得手……怕是难的。”前世她放了三十六支箭,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技巧,也未能伤他分毫。
“也不难。”叶泊笑道,“如果那个男人已经警惕到这种地步,那么这一箭就必须从出其不意的地方冒出来,让他防不胜防。”
“你是说……?”风乔看向他。
“从这里。”他拾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右下肋骨上。
风乔手一抖,诧道:“你疯了?!”
“没疯,我觉得很完美。”他拖着她的手,从自己的肋骨滑过,解释道:“你看,我用右手剑,一抬手,不就有了瞬息的间隙?正好可以让你的箭矢穿过。那家伙绝对想不到,我举剑不是为了出击,而是将这支将他送去地府的箭送进他的胸膛。”
“若我有一寸偏差,或者你动了分毫,死的可就是你了!”风乔加重了音调,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
叶泊嬉皮笑脸“那正好,为太子殿下除了心头大患,可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叶泊,我是认真的。”风乔板起脸,于他肋骨侧握拳道,“如果是这种方法,不如打草惊蛇!”
“哦?对自己的箭术不自信?”叶泊扬唇戳了戳她嫩白的脸颊,“能在雪地里擦过我的耳垂射杀百丈外的白熊,这会儿怎么就怕了呢?”
“那时候我……”是真的想杀了你的。
“那时候你怎么想,现在就继续保持那个心态。”叶泊拖着她的手贴到当初被箭矢擦过的那个耳垂,“摸到了么?这么多个月过去了,还有个小疤在那里。可也不过就是个小疤痕而已,对于男人来说是骄傲。小乔,我等着你在我肋骨上烙下一道爱的伤痕啊。”
“我还没放箭,你就咒我会失手伤你?”风乔故意睨了他一眼,挣脱开他的手,转身下床,背对着他,半晌才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这么做的。”
“说起来,那个叛军的头头是谁啊?”两人穿戴完毕,用了早点后便出发了。此时走在林间小道上,为打发时间,叶泊好奇道。
“一个……或许你听说过的男人。”风乔幽幽看向林间深处。
“哦?”叶泊来了兴趣,“据我所知,太子能用的就两人,一个是你,领藏鸦暗军刺探消息,一个是任凭书呆子,为太子出谋划策,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观察着局势变化,操纵着一切。这第三人……我倒是没听说过。但既然能让太子授命掌握暗军的兵权,想必也是个人物吧。”
“暗军即藏鸦,只是我带的是刺探部,而那个男人是真的领兵之人罢了。”风乔摇摇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殿下是如何想的,会让这样一个男人掌握大权。这不是……后患无穷么……”后面五个字,因为有点责怪百里镜息的意思,她吐得极其小声,几不可闻。
“你不赞同的人?”叶泊挑眉,“在我看来,太子相当地尊重你跟任凭的意见,既然是你不看好的人,他怎么会重用?”而他所了解的风乔对百里镜息唯命是从,既然是百里镜息重用的人,风乔又怎会有异议?
“我只需说两个字,你便明白我为何会觉得此人后患无穷了。”
“什么?”
“百里。”
“嗯?”百里?全大晏国如今姓“百里”的就女皇陛下和她一双儿子了吧?
“他姓百里。”风乔淡淡道。
“嗯?!”姓“百里”的男人除了太子本人,不就只有晋平……不对!叶泊眼眸忽的一颤,难以置信:“你是说……?”
“是的,这个男人的父亲是当今女皇陛下的堂兄。”也就是说,此人身体流淌着的,是皇室血统。
“兰王世子百里笙。”将风乔所说的条件全部联系在一起,叶泊静静道出这个名字,摇了摇头:“我只道如今大晏国皇室人丁稀薄,只剩女皇陛下一脉了呢。”毕竟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