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心忙抱住她止不住软下的身体,哽咽道,“就算他没死,我也不要你再去找他,他怎么能忍心让你这么难过。明知道你会去打听他的消息,也一定会传到你的耳中,他真的好狠心。”
胭脂摇头,“他若是真的死了,才是狠心。他只是知道,我不会轻易去信。”
话说到后面,声音渐弱。倒在苏洛心怀里的人,已浑身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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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病来势汹汹,但比起之前她受了鞭刑后的伤已轻了许多。但是却比那次昏迷更久。
白梨和苏洛心都明白,那次有连枭在,这次却是生死未卜。就算胭脂嘴上说不信,但是心里却也受了重创。一次一次的生死离别,几乎要将她击垮。
只是胭脂便是胭脂,她的命,谁也左右不了。
醒来后,她也不说去寻连枭,也绝口不提他的事。按时服用大夫的药,每顿吃很多很多。
她要尽快恢复身体,然后回祁桑国,他一定在那里等她回去。
苏洛心本来也是个开明的人,但是如今见她如此,倒有些无法理解了。她不理解,白梨就更不用说了。
城中仍在盘查,挨家挨户的查,以防仍有细作。
查到鸳鸯楼时,白梨和苏洛心报了姓名老家,那几人便狐疑看她们,“几个姑娘家千里迢迢来皇城……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做粗活的吧?”
苏洛心眨了眨眼,“鸳鸯楼的人向来都不用做粗活,你看我们这里的丫鬟,个个心灵手巧肤若凝脂,可是远近闻名的。”
那人仍是上下打量她们,正要再盘问,便听见雅阁内有人开口,“鸳鸯楼是我照看的,几位不妨来查我。”
那人冷笑,“我们是替朝廷办事,是什么人如此狂妄?”
话落,便见一人笑脸迎出,“官大哥好,在下人称秦六爷,方才说话的是萧二爷。不知有没有狂妄的资本?”
几人面色一变,纷纷道,“打搅两位爷的雅兴,既然是萧二爷和秦六爷的人,那自然是没有什么可疑的。”
苏洛心顿时觉得腰杆直了,笑看他,“欸,秦六爷,为什么他们这么怕你们?”
白梨微瞪了她一眼,“这种事,少知道的好。”
秦六爷倒不在意,嬉笑道,“能在皇城混下去的人,总有那么一点手腕。”
苏洛心只觉好奇,但是也乖乖的没多问。
见萧离出来,秦六爷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对白梨说道,“墨大妹子,我二哥可从不会为女人出头,因为在他眼里,女人都是空有一副皮囊。”
萧离瞥了他一眼,走了。白梨也看了他一眼,也走了。
秦六爷吃了两记轻视,愤然道,“还说你们两个没夫妻相,臭脾气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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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日,胭脂身子已恢复好了。白梨和苏洛心来看她,却不见她人在房间里,被褥都叠的好好的,上头却放了一封信。
看完辞别的信,两人默了许久。
果真是个……傻丫头。
苏洛心问道,“大姐,我们去找二姐吧。”
白梨摇头,“二妹做事向来有分寸,她既然悄悄的走,就是怕我们跟着她。”
苏洛心急道,“那她为什么要一个人走,难道她不把我们当姐妹吗?”
白梨依旧是摇头,“不,就是把我们当作亲人,才不想连累我们。现在这种时候,如果我们三人一起消失,恐怕就算没细作嫌疑也要被守卫抓了。”她叹了一气,“把鸳鸯楼打理好,等着她回来吧。”
苏洛心想着,也长叹一气。
66
出了月国皇城,仍有许多士兵在搜捕。因细作中有祁桑国公主,因此对女子的盘查也十分严密。
因胭脂长得比普通人家的姑娘都要好看几分,若不是有那“货真价实”的户籍在,倒要被人抓去仔细盘问了。
她并不雇马车往大路去,若连枭要回祁桑国,那他走的必定是崎岖小道。而那些路,她并不陌生,因为当初三人来时,已走过一回。以她的记性,也不会迷路。
只是独自一人前行,到底比三人时更困难些。撇去那蜿蜒多阻的路不说,光是每晚的山林野兽,也足以让她惊心。因此每到傍晚,她便要寻上许多柴火,点起火堆,这样一来,一般的野兽也不敢靠近。但如此整夜也会睡得不安稳。
步行了半月,人都消瘦了一圈。
只是这些比起她之前所受的苦来,根本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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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国皇城这边,渐复平静,毕竟最重要的地图已经寻到一半,敌国就算拿走另一半,也无计可施。这件事群臣愤然,都道祁桑国嚣张无耻,但如今敌国气势正焰,贸然进军也是弊大于利。各派又忙着保留实力拥护所支持的皇子登上皇位,更无暇谈及出兵一事,隐约有乌烟瘴气之感。
秦六爷在窗边数着今日过去的几队亲兵,笑道,“二哥,你瞧,又开始狗咬狗了。我看这月国,要完了。”
萧离饮着茶水,声音冷淡,“完了便好。”
秦六爷叹道,“祁桑国先吞了青国,如今又要吞月国。我看未来十年,怕是天下要一统了。”说到这,他倒是也饮了一杯,“一统的话也好。”
话说完,就有人直接闯了进来,苏洛心踉跄两步,往里看着,“我大姐在这吗?”
秦六爷笑道,“不在。”
“哦,打搅了。”
门又关上了。
屋里的人一头雾水。
苏洛心急着找白梨,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而且还是那种连喝口茶都被人在暗处紧盯的情况。她想不起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但是得赶紧找白梨看看,最好是把那人揪出来暴打一顿。
她跑回房里,关紧了房门,还是听见屋顶有窸窣声,她忍不住喊道,“喂!有本事下来打一架,你们要从本姑娘身上知道什么,我直接告诉你们就是了。别这么盯着好吗,我这几天都蹲不出厕所了!”
四处一片寂静,屋里简直要响起她的回声了。半日,才听见一人说道,“世子妃,已过了二十五日了。”
苏洛心竖起耳朵,听见称呼,又听见那日子,绞尽脑汁后才想起,上回她喝醉时,好像齐慕跟她说过,若是她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个月,就把她捆起来扔到阴沟喂狼。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要这么做!
她咽了咽问道,“你们该不会真的是要监视我,定居过一个月就把我丢山沟里吧?”
“是。”
“……喂,你们不要这样!有个家不容易呀,成天东奔西跑的滋味你们最懂啦。要不我养你们,这么大的酒楼我有三分之一的股份,一定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无人应答。她终于知道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齐慕混蛋,他的手下,也很混蛋。
她忙收拾了细软,又跑去萧离的雅间,想托他带话。闯进里头,白梨已在那里,正要去寻她。不等她开口,苏洛心便道,“齐慕那个混蛋坑我,我不得不走了,我会经常写信来的,等我甩掉那些家伙了就回来。”
白梨眨眼,“啊?”
“大姐就此别过了,还有,二姐要是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我。”苏洛心又看萧离,“马哥……萧二爷,帮我照顾好我大姐?”
萧离顿了顿,没点头,也没摇头。
秦六爷皱眉笑看她,“墨三姑娘,你这是唱的哪出戏?”
苏洛心正色,“千里大逃亡。”
“……”
白梨还没回过神来,苏洛心便跑了。
秦六爷叹道,“难得有家这么好玩又好吃的酒楼,结果三个掌柜跑了两个,留下墨大姑娘一人还债。我说姑娘,要不你以身相许给二哥吧,省得折腾。”
白梨面上赤红,转身道,“二妹还有工钱在何老爷那,我去取钱了。”
“欸,别跑啊。”
把人吓唬跑了,再看萧离,又是一脸冰渣子盯着自己。秦六爷干咳两声,“那个……二哥,我看墨姑娘也喜欢你,要不捅破窗户纸试试?”
本以为他会甩手离去,结果萧离难得认真的问他,“怎么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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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嫩芽新枝,将冬日的阴冷一扫而去。
胭脂全身的骨头却依旧在隐隐作痛,那种痛,是从骨头里面刺来的,酸软无力。大夫说落下的病根,说的就是这个了吧。
她点燃火堆,靠近了烤火,身子越暖,里头的阴寒便会越少一些。正烤得舒服,就听见一阵急促而乱的脚步声,她还没来得及熄火,就见一人跳了过来,蒜鼻肥脸的盯着她,“哟,是个俊俏的小娘子。”
话落,后头便有了嬉笑声,“当真是捡到个大便宜了,瞧瞧是有多俊。”
那暗处陆续走出七八个汉子,见了胭脂,都纷纷点头,“难得这破山会有个看得过眼的姑娘出现,赶紧抓了回去。”
胭脂没想到在这山头竟然也会有土匪,分明是个一毛不拔的地方,山下的酒家也说这一带没有土匪出没,莫非酒家骗她?
她退了一步,将那包袱扔了过去,“里头是我全部的银两,是孝敬几位大哥喝酒的。若觉得不够,我再去让人送来就是。”
一人立刻去翻看,银子倒不少,“小姑娘还挺会说话,但这钱我们要了,人嘛,也跟我们走吧。”
胭脂半分也没犹豫,俯身抽起一根燃火木棒,胡乱朝他们身上扔去,转身便跑。
如果是以前的她肯定跑得不快,但逃过几次命,又有不得不逃走的决心。在这漆黑山林中脚步轻巧的她倒占了优势,后头追得十分不易。
胭脂往山下跑去,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她便安全了。只是后面的人追得极快,她跌倒一次,后头就逼近几分。惊得她满额是汗,大有逃不过此劫的心惊感。
姑娘家的脚力到底还是比不过那些汉子,逃至半山,到底还是被追上来了。捆了个结实,任她如何求饶,汉子都没理会她。
如果是进了贼窝,到时候更是难逃走,只是势单力薄,连个求救的人也没。蒙了眼,走了一段路,便被扔到一处,脚步声渐远。
胭脂往右边翻滚,只滚了两圈,身子便结结实实的落在硬地板上,疼得她直皱眉。方才那地方那么软,又高得很,应当是床榻。那帮汉子又说压她来做压寨夫人,那不用想也知道待会有谁要进来。
身子被捆着,眼睛也看不见,她胡乱翻滚,撞得身上都起了淤青。忍着疼痛,耳边终于听见有瓷器破碎的声响,探手摸了过去,手上被割出口子,这刺痛却让她惊喜,拾起锋利的碎片割脚上的绳子。
刚割断,便听见外头有声响。她忙循着刚才滚过来的路线跑回去,躲进床榻下,继续割手上的绳子。
这种身处危机,却又看不见的感觉实在糟糕,手也因缓慢持续的来回动弹而酸麻。
那人似乎是坐在了床上,却没意料中的喊人来寻她,屋里实在是过于安静。她的动作愈加缓慢,手指酸痛,再一拉扯,碎片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那声音好似刺在她的心头,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还没往里躲,便有一只手握住她的肩膀,直直被拖了出去。
肩上的力道很大,握得她皱眉,却仍忍着气轻声道,“大哥,放我走吧,我可以给你钱,多少都行。”
那手却在她脖间轻抚,气息也贴得极近。胭脂极力往后躲,声音陡然变了,“你再碰我,我就咬舌自尽,钱财两空!”
那人终于是轻笑道,“还是这么个犟脾气。”
胭脂身子一僵,已有吻印来,落在她微干的唇上。那软舌掠夺而进,她便立刻咬了他的舌,嘴里顿时弥漫了血腥味。对方却揽得她更紧,唇上压得更深。
直到感觉到她不反抗也不迎合,男子才松开,摘去她的眼布,问道,“见到我不高兴么?”
胭脂睁着浸满泪的眼瞪他,“我怕的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还有心思捉弄我,天下再也找不到比你更狠心的人了!”
看到这男子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冷峻,胭脂确实恨他,能让她这么恨的,除了连枭,又有谁。
连枭见她落泪,倒是笑了笑,伸手解绑在她手上的绳子,“我进来前,也不知道是你。他们说给我找了个漂亮的压寨夫人……”
胭脂瞪他,“所以你就立刻跑过来看你的未来夫人了。”
连枭叹道,“这么凶的压寨夫人,我可不敢要。”
绳子松开,连枭的手上却染了血。抬了她的手看,掌上都是被刮伤的痕迹。他立刻去寻了药箱来,替她清理鲜血。
胭脂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却没想过竟会在匪窝里再见到他,即便十分意外十分离奇,但此时欢喜极了,手上也不觉疼痛,倒有了心思打趣他,“堂堂的连大将军怎么会做了土匪头子?”
连枭说道,“我一路逃到这里,问山下的酒家这附近有没土匪出没,他们说没有。于是我就放心的走山路了,结果就见到几个不怕死的家伙拦路。把他们教训了一顿,就奉我为王。后来才知道,那酒家其实就是个黑店,跟土匪是一伙的。”
胭脂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不回去了么?要在这占地为王?”
连枭微弯了眉眼看她,“不好么?有吃有喝,还有人喊你大王。”见她神情复杂,又要抬手捶他,才道,“我伪造的月国户牌在逃走时弄丢了,又受了伤,所以暂时留下来休养。”
胭脂点头,又问道,“他们抓我来时,拿了我包袱,你快让他们还回来。”
“在桌上。不过银子我让他们分了。”
胭脂抿嘴,“果然是个大方的大王。”
连枭笑了笑,绑好了布条。见她身上的衣裳刮破了许多处,探手道,“看看其他地方伤了没。”
胭脂顿了顿,背对着他,才褪了衣裳,露出那交错着旧伤痕的身子。
连枭看着她背上的伤,轻缓抹着药膏,良久才问,“你离开月国到了此处,做什么?”
胭脂咬了咬唇,“玩。”
连枭轻挑了眉,“玩得可好?”
“好极了。”
两人抬着杠,谁也不轻易说出个想字,也不说个念字,只是两人心里都了然。
连枭问道,“我坠崖的消息,你不知?”
“知道。”胭脂轻轻吐纳一气,转身看他,“少爷知道为什么胭脂总是能找到你吗,因为他们都认为你死了,可是胭脂不信。一次不愿信,两次也不愿相信。你那么狠心,怎么可能轻易死了。”
连枭皱着长眉看她,似笑非笑,“这话我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我。”
胭脂抿了抿唇,“确实不是在夸你。”
连枭轻笑,又将她身子扳了回去,淡声,“在你伤好之前,不许正面对着我,否则……我怕我会忍不住。”
胭脂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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