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那个倾城娇媚的女子,仍是那个飒爽冷峻的将军,明明只是分别一月有余,却像是久别重逢。
连枭上下看她,除了面色微白,看起来也无大碍,“快到了怎么不说一声?”
这话虽是问她,孙副将跟随他多年,又怎么不知他到底问谁,在旁接话道,“胭脂姑娘再三嘱咐不能惊扰将军,因此末将未派先遣兵。”
连枭点点头,执了她的手,才道,“孙副将辛苦了,你先回家歇息。”又对其他人道,“准备热水和饭菜,晚些再请个大夫来。”
说罢,也不在意他们的打量神色,便拉着胭脂回了房。
往日在外头如此,胭脂觉得无妨,毕竟谁也不认得他们,过了这村,多大的议论也听不见。可如今在连家,都是共事多年的人,倒觉得十分羞赧。
进了房里,碧落已经捧了茶过来,一见胭脂,眼眸立刻就红了,碍于连枭在这,忍着没敢当面骂她。
胭脂也红了眼,“碧落。”
碧落忍了又忍,终于是开口了,“死丫头!”
听她恶声一喝,胭脂倒是笑了笑,“我回来了,碧落。”
“你回来干嘛,不要回来了!”
“碧落。”
碧落哭的哆哆嗦嗦,拉了她,“瘦了,你看看你,满脸的病色,都担不起胭脂这个名了!”
听她字字尾音极重,胭脂也默了默,笑道,“以后不乱走了。”
连枭听着她们絮叨,他倒是成了局外人。虽说心中也有话与她说,但也未拦着她们。等碧落终于意识到连枭还坐在一旁时,不由一咽,面色都变了。连枭见她生了惬意,淡声道,“胭脂刚回来,想必很累,你去看看水和饭菜好了没。”
碧落如得大赦,忙跑了出去。
连枭问道,“先沐浴还是先吃饭?”
“想先洗个身子。”
“嗯。”连枭应了声,这回才有空仔细看她,末了点头,“确实是又瘦了。”
胭脂笑了笑,埋首在他怀中,“我回来了,少爷。”
连枭揽着她,在她额上轻落一记,“爹娘都已同意你过门的事,等你身体好些,就挑日子。”
倦意顿时全消,胭脂猛地抬头,头顶便直顶了他的下颚,痛的她抱头。连枭微皱了眉,似笑非笑,“这个反应倒不错。”
胭脂顾不得疼,抬头问道,“真的?”
“嗯。”连枭伸手替她揉头顶,又说道,“我将你的事全与他们说了,爹娘是明事理的人,若你做到这个份上仍不点头,倒也不像是连家的作风了。只是爹娘虽点了头,但族中长辈那边还未说。”
胭脂叹了一气,“老爷夫人对少爷是真心的好,所以有女子对少爷好就觉是个好姑娘。但连家长辈的话,却多看重连家门面,将少爷放在后头,应当不会点头吧。”
连枭微挑了眉,略带冷意,“只要爹娘答应就好,你不用担心,把身子养好就可以了。”
胭脂探手抹了他唇角的冷峻,“违背长辈到底还是不好。”
连枭知她不是不想嫁,只是不想让自己难为。也没怪她也跟那些人一样让他遵循纲常。
门外的婢女已备好热水,胭脂便先去沐浴了。
洗净后饭菜也备好了,吃了后,碧落说道,“你走后,床也分给别人了,你待会睡我的。”
连枭道,“待会在这休息。”
碧落又是诧异又是抿笑,胭脂见她这个模样,暗暗掐了掐她。对方不管,仍是好奇的忍笑盯她。
吃过饭,也实在是累了,还不到申时,胭脂便睡下。刚上榻,连枭也睡在一旁。胭脂翻了个身,往他怀里钻了钻,挪了个最舒适的位置,感觉着那起伏的胸膛,果真还是如此最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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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连肃和宋夫人也都已经回来了。
得知胭脂归来,天色未黑,宋夫人便让人备饭。
历经几次生死的胭脂倒觉得这一顿饭吃的异常紧张。不是因为身份悬殊,只是从心底觉得……紧张。她说了一堆的道理不愿去,毕竟未过门,不该逾越,连枭素来不喜那些死规矩,认定了她是连家的人,父亲母亲又同意了,便将她当作未婚妻看待。
宋夫人见她不安,夹了菜给她,说道,“当真是受了许多苦,气色也不好,待会我去寻药房给你拿根上好的人参过来。”
胭脂低应了一声,“谢夫人。”
连肃皱眉,声音微沉,“该改口了,否则日后在别人面前这么喊,是要让人笑话吗?”
赵姨娘生性好说,抿嘴笑了笑,“老爷,你那练兵的模样和说辞在家里就暂且放下吧,把人吓着了。”
别房的人也纷纷笑了起来,“我说胭脂妹子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敢情是被吓的。”
胭脂被他们这番打趣,也实在是不好开口。原先他们对自己,生分冷漠得很,总是高人一等的感觉。如今待自己好,也不过是看在连枭的面子上。人心真假,胭脂也不想多想,免得膈应了自己。想来想去,除了连枭,家里上下,倒是只有苏洛心是从头到尾待她如一了。
除去共患难,共荣华不说,单是这一点,便是能深交一世的。想到这,倒十分惦记。吃过饭,随连枭去院子里走动,便问道,“表小姐还不打算回来么?”
连枭说道,“她倒是常写信回来给母亲,去了一处地方就捎些好吃好玩的东西来。但上回在边城见了她,倒还玩得不亦乐乎。”
胭脂笑了笑,“她确实喜欢玩闹。我在回来的路上,歇息时,看见有要去月国的商队,因此拖他们拿信给白……给墨梨,报了平安。当初我们三人一起逃走,如今却是各自东西,倒有些伤感。”
连枭似乎想起了什么,携了她道,“去外头。”
午后沐了浴,也睡够了,胭脂在这也觉得闷,便随他出去了。
马车停下时,胭脂下了车,见了这,已知道他要去哪里。
黄昏,殷红晚霞渐融暮色,到了村落,借着零星几盏灯火探路,远闻狗吠,近听虫鸣,夹着各处吆喝回家吃饭的声音。
才到那狭窄的巷子,就觉跟往日不同。平时这里都有孩童嬉闹,即便没有,因是四通八达的乡间小道,也会有人来往,如今却静得很。胭脂皱眉,再走十几步,才知道为何会如此。
因为祝家门前,守了二十多个士兵,每个人都拿着长枪,如门神站在那。见了他们,刚要做声,连枭便示意噤声。
胭脂顿了顿,“少爷派来的人?”
连枭点头,眼底竣冷,“他们敢趁我不在时逼你嫁人,我倒是很想杀了他们。只是怕你说过,你最喜欢那何家小女儿,她也待你好,怕你难过,因此没有动手。他们倒也贼精,听到我回来的消息,收拾细软想跑,我便让侍卫在这里守着。”
胭脂忍不住道,“若是说少爷回来后就让人在这,那岂不是有一个多月了?”
“是,就算不能杀他们,也该吓得他们每夜不安。”
百度搜|索“六夜言情”看最新章节胭脂看他,他果真还是个冷酷的男子,可每一分冷酷,却都在为自己考虑着。那他即便负了天下人,她也不恼他,也喜欢着他。她挽着他的手,轻声道,“如果没有他们逼婚,我也不会去月国,更不会再碰见你。以后他们也不敢欺负我了,为了小云,走吧。”
连枭眉头拧紧看她,“不进去?”
“嗯。”
连枭步子未动,见她抬眸看来,眼底确实是没有要与他们计较的意思,才道,“那就随你。”
胭脂笑了笑,又道,“其实我已经以牙还牙过了,当初我逃的时候,留了一份地图和道谢的信给他们,我想追兵一定会来这搜查,找到那些东西,他们吃的苦定然不少。”
连枭轻声笑了笑,“我看这天下,也没人能欺负你。”
胭脂也是笑笑,临走前,她抬头看了一眼那熟悉而冰冷的大门,住了十几年的“家”,却是再也不想回来。
每次被打骂的时候,她总是想,爹娘为什么不来接她,为何生了她却丢下她。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把她不知人世时掐死她的好。
可现在她庆幸自己活下来了,否则,她又怎么会遇到这个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刚看到我把更新的时间设置到明天七点了……现在补上……最近好糊涂。
75
翌日晨起,得了空闲,碧落便说道,“胭脂,昨晚我回去,祝大婶问我是不是你回来了,拉着我哭的稀里哗啦,说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他们吧。”
胭脂顿了顿,碧落又道,“那门口的士兵都守了一个多月了,怪吓人的。”
“再守十天吧。”虽说她在那个家受了许多苦,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们确实是养大了自己。待自己好的人,她也会全心待他们好。对自己不好的人,她也没那个心思去手下留情。
她起身时,连枭已经去了宫里,不用想也知道又是月国的事。如今两国已经开战,势如破竹。白盛在那边督战,连家也有子弟去了,连肃不愿自己多邀功,免得皇族心生警惕。连家是纯臣,历来只扶持朝廷,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是以家族才能长盛。
只是连枭已答应留在皇城,她也安心下来。
“姑娘,贺平王来……”
门外的下人还没回报完,齐晨就露出个脑袋,往后甩手,“我说了不要通报!”
胭脂笑了笑,起身迎他,久未见他,个子长高了些,脸也不似原先圆润,模子越发的像顺亲王了,“郡王。”
“胭脂姐姐。”齐晨蹦达过来,“他们说你跟男人跑了,我才不信,你看,这不是回来了吗。”
胭脂笑道,“能辨是非者才是贤人。”
齐晨忍不住说道,“胭脂姐姐,你比往日更好看了。”
胭脂叹道,“如果是表小姐在,一定捏着你的脸说‘你怎么不夸我好看’。”
齐晨面色微变,不由一咽,“王兄去接她回来了……我得拔高些,免得又被她欺负。还没进门就欺负我,做了我嫂子后就完了。”
胭脂笑着点头,“确实,以她的性子就算是成了世子妃,也不会顾忌那些规矩。”
两人想到以往处的愉快的事,也都笑了起来。
齐晨玩了半日,连枭回来后,便告辞回去了。
见她欢喜,连枭说道,“慕世子去寻心儿了。”
胭脂点头,“郡王告诉我了。”
连枭沉思片刻,“慕世子生性寡淡,心儿闹腾,顺亲王府上下都喜欢她,倒也正常。若再娶个沉闷的世子妃,怕是府里都要阴沉起来。只是慕世子亲自去找她,倒让人觉得意外。”
胭脂眼眸微亮,笑道,“少爷是想说,慕世子是真的紧要着表小姐吧。”
话落,便见他的目光看来,半晌也不挪半分。胭脂被看的面上绯红,“少爷看什么?”
连枭笑了笑,“父亲说的没错,该改口了,唤我的字吧。”
胭脂怔愣片刻,红唇嗫嚅半日也没唤出声,最后半带气馁,“喊了几年,习惯了。”
连枭笑道,“现在改不了就先搁着,反正还有几十年的时日来改口。”
胭脂点头,连枭又道,“今日去了二叔公那里,各位长辈都来了。”
“不是进宫?”
“不是。我非带兵将领,月国朝廷的事也早已说清楚了,等攻下月国,朝廷才会安排职位,宫里也没事可忙。”
胭脂应了声,又觉不安,“长辈们……可说了什么?”
连枭淡声,“爹娘都已点头,他们自然没有什么可反对的。只是商议着给你安排一个体面的身份。”
心头一根尖针穿过,胭脂咬了咬唇,“你娶的是我的身份,还是娶我的人?为何要如此委屈我?是不是我不肯要那身份,日后就无人会看得起我?我并不觉我比连家人低了一等。我也不愿再活得卑躬屈膝额,既然这样,那就不……”
那个“嫁”字未出口,连枭已说道,“我们一起患难这么多事,你连生死都经历了几回,难道要这么弃了?那体面的身份是族里长辈安排的,你若要,我便让他们办。你若不要,我也会回绝他们。毕竟是长辈,也没要害我们的心思,若直接拒了,只会说你蛮横,还未嫁进门就钳制了夫君。”
胭脂默了片刻,连枭已把她揽进怀中,“我知你心里委屈,但你要嫁的人是我,不是他们。不必在意他们如何看你。”
胭脂长叹一气,这种焦虑的心情,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胭脂冲动了。”
待她平静下来,连枭才又说道,“北亲王的六郡主明日邀你去赏花,先遣人问了我。想去的话,就去走走?”
“我?”
“嗯,想必也是听见了什么风声。”连枭笑了笑,“大概是拒的媒婆太多,有人跟府里的下人打听了什么。”
胭脂迟疑半分,“还有何人?”
“都是些官宦人家的年轻人。”
胭脂默了默,这事避得了一次,避不了第二次。况且日后嫁了他,这些事也免不了。不去的话,也容易遭人诟病,“嗯。”
第二日清晨,说是晨起的花开得最盛,早早有马车来接。
府里的姨娘要将她装扮的大气好看些,宋夫人说到底还没过门,就梳妆个端庄秀气的模样就好,遣了碧落跟她,也不会显得薄待。
到了王府,刚下车,便被人扯了袖子,回头看去,是齐晨。
“郡王。”
齐晨上下看她,欲言又止,才道,“胭脂姐姐,要不你等我成年,我娶你吧。”
胭脂笑了笑,“郡王在说笑么?”
齐晨微抬眼看她,“你又聪明又好看,不烦我也不怕我,再也找不到比你好的女子了。”
胭脂探手摸了摸他的头,“天下的好姑娘多得很,总会碰见的。”
这手摸来,齐晨就知道她不过还是将自己当作孩童。门口已陆续有人进去,见了两人,认得的,便停下寒暄。
胭脂在这也没认识的人,跟亲王府的几位郡主一起赏花,齐晨又跟在一旁,偶尔说说话,也不觉沉闷。赏完了花,便入席听曲吃些糕点。
歌姬舞完一曲,便有一个女子起了酒杯,朝那上位人道,“琴幽敬公主一杯。”
胭脂这才知道那人不是六郡主,而是公主。这倒是她没想到的,等听见众人赞赏她,才知晓原来这就是当日送到月国和亲的那位天仪公主。
众人饮尽一杯清酒,那六郡主又斟了一杯,独独面向胭脂,笑得娇媚,“前些日子听闻连将军要娶妻,众人都好奇得很,到底是哪家的女子有如此福气。今日一见,果真是倾城之貌,难怪连将军不要百家女,独怜姑娘一人。”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她得了天大的恩赐,但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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